香奈兒五號的誘惑 第十章
    總經理室,宛如楠梓煙囪林立,灰濛濛一片,比為煩惱而生的梟梟香煙。

    世人都習慣打落水狗,故,趙君皓面對銀行信用萎縮、廉價收購的出金計劃,以及高利息的吸金合約,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已累積到了咽喉,終日食難下嚥,睡難安枕,幾天下來,他的臉頰就像被鐮刀削過,凹陷得厲害。

    所有的經理人,均被囑咐不准向報章媒體耳語,關於紅顏禍水的事……當然他們十分不滿做這種擦屁股的低下事,可是在節骨眼上,除了同舟共濟之外,就只有跳海逃生,然而,他們卻選擇了與船長共沉浮。

    趙老夫人是這次事件最大的受害者,她身心俱疲,天天靠點滴補給養分,在兒子上班之後,長吁短歎的氣息,竟和秒針滴答同步,就這麼一下子,她被折騰像個鬼,死去大半的靈魂,剩餘的一口氣,為了想清楚自己將拿什麼臉見趙家地下的八代長老?

    會議決定拋售股票,趙君皓放棄經營權,這個時候,總經理室的門被風撞開似地,進來兩個拉拉扯扯的女人。

    陳秘書盡忠職守地:「齊小姐,總經理在開會,你不能硬闖。」

    「不要阻擋,讓我和趙君皓談談。」齊雅溫和的說。

    牛小凡憂喜參半地:「齊雅?!」

    憂她自投法律的羅網,喜她自投愛情的羅網,到底是掉進那張網裡?全憑趙君皓處置。

    「對不起,總經理,齊小姐她……」

    「沒關係,會議暫時結束,牛經理除外,其他人先出去一下。」

    齊雅硬梆梆地佇立,像個木乃伊般,對從身邊走過的大小眼,沒辦法有表情。

    閒雜人退去,趙君皓忿忿地:「齊小姐,你今天來……是來看笑話的嗎?」

    「你們不請我吧嗎?」齊雅的大方,凸顯出兩個男人的小家子氣。

    基於男性自尊,牛小凡尖刻地:「你覺得這裡會歡迎你?」

    齊雅隱忍地:「別生氣,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只是來傳話的。」

    「沒有戰事了,我們已經認輸了,而且輸得無話可說。」

    「我的到訪,你們可以想成是戰勝國來炫耀,或者是,來談吞併事宜……」

    「不要太過分!我們根本沒有輸,只不過是好男不跟女鬥,讓你們贏的。」牛小凡的聲音幾近狂吼。

    「為什麼不反抗?因為我們是女人的緣故?還是……有某種特別原因,所以不戰而敗?」齊雅眸光漾著溫柔,和乞憐的瑩淚。

    喟歎一聲,牛小凡擁她入懷。「齊雅!我現在才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

    「身敗名裂,值得嗎?」

    「我甘之如飴,阿皓,你呢?」

    趙君皓的唇線輕往兩邊伸展來,與其說是祝福,倒不如說是妒嫉。

    齊雅傻氣地:「小凡,你真的不氣我?不恨我?不怨我?不想打我、罵我嗎?」

    「如果可能,我只想疼你—輩子。」

    「為什麼不可能?」

    「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我可以當它是求婚?」

    「你要是覺得下跪才算數,我膝蓋下的黃金全不要了。」話畢,人便矮了半截。

    「小凡……」齊雅的眼淚和身子紛紛墜落。

    「齊雅?你怎麼了?哭了?」牛小凡愛寵地攬緊她。

    齊雅俯身鑽進他懷裡,低喃地:「你難道不覺得我很壞?」

    「為什麼?」

    「因為,我一直算計著你。」

    「你這一生大概只算計我一個人,而我算計的可多了,要說壞,也該是我。」

    「面對你,我自慚形穢。」

    「來,擦擦淚。」

    她破涕而笑地:「你怎麼還是跪著?」

    他癡情地:「還在等你的答覆啊!」

    她刁蠻地:「沒有鮮花,沒有鑽石,沒有氣氛,你要我怎麼答應?」

    「女人!」浪漫得不得了的動物。

    「下一個求婚,你還會下跪嗎?」兩人濃情蜜意地,忘子旁邊有個失戀的可憐蟲。

    牛小凡扶著她一起站起來,「只要你喜歡,有伺不可」

    「你會把我寵壞的。」

    「因為,你是我捧在手上的心肝寶貝。」

    她嬌嗔地:「肉麻。」「

    他嘻皮笑臉地:「有趣。」

    趙君皓清咳了一聲:「我是不是該學會隱身術?」

    牛小凡重色輕友地:「你快閃開,免得長針眼。」

    齊雅叫道:「等等,我有話要說,是雪恨的決定。」

    一聽到雪恨兩個字,趙君皓的腳底板突然生了根,深植到大理石裡,動彈不得。

    牛小凡敵對地:「她還想幹什麼?」

    齊雅只顧盯牢趙君皓臉上的表情,「飯店的股票,雪恨拿兩億出來收購。」

    趙君皓全無反應,靜觀其變。

    牛小凡不屑地:「她真是臉皮厚。」

    「附帶一個條件,飯店仍由趙家經營。」

    「她不是要整垮趙家嗎?為什麼改變主意?」

    「一切皆是為了紹文。」

    牛小凡一頭霧水地:「紹文?!他是誰?麼時候冒出這號人物?」

    趙君皓話中帶刺地:「母愛果然是世上最偉大的人性。」

    齊雅突然揚起音階:「趙君皓,你對紹文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都沒有嗎?」

    趙君皓斷斷續續地說:「他……他有氣喘的毛病……像我小時候……莫非……」

    「對,紹文是你的親骨肉。」

    「有這種事!」牛小凡又嗆又咳地。

    「紹文出生後半個時辰,她就去世了,而柳清第二天才離世,紹文是你的兒子,雖然你的妻子愛柳清,柳清也愛她,只是因為這個孩子,柳清才讓她回到你身邊,一切來得太突然,誰知道你連妻兒都不要。」齊雅緩緩地遭來,「要不是柳清求雪恨收留那個孩子,早就……」

    趙君皓大喝一聲:「不——」向外衝去。

    花白陽光下,能靜靜躺著,任由烈焰燒烤的人,大概只有死去的人,他們不在乎高溫的毒辣,甚至喜歡炎熱,畢竟泥土裡面太潮濕了。

    柳雪恨終於有能力遷墓,從簡陋的土壙,移到山明水秀的東園,但,好風水不是她主要的目的,為有情人終成牽手才是她的心願,就讓他們在地下白首偕老。

    祭拜完,順著階梯往下走,因為不是掃墓的時節,一格格的石塊邊緣冒生了青苔,急欲出頭的樣子,像是不甘冷清。她不明白哪裡來的觸角?對大自然強說愁,像是怕毛絨絨的狗著涼,硬是要給它穿棉襖,十分不對勁。自從和趙君皓不再見面,她覺得自己如過季的花,一點一滴地在凋零。

    柳雪恨將一瓶安眠藥如數吞食下去,然後鋪開紙。

    君皓:

    我們是敵人,你害死我哥哥——我唯一的親人,我恨你,但又不能傷害你,沒有復仇的心,沒有精神支柱,我只有隨我哥哥去了,帶好紹文。

    柳雪恨輕摟著紹文,將信放在紹文懷裡,微笑地摸著紹文的頭,她知道趙君皓會來的,而且很快。

    柳雪恨倒下去了,趙君皓遲了,等著他的只是哭聲與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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