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時分,掀開拉斯維加斯夜晚的神秘與刺激。
希爾頓飯店的豪華賭場,以奧地利水晶吊燈和義大利大理石裝潢遠近馳名,場內的男女莊家都身著正式的燕尾服,點綴出賭場的富麗堂皇。
漢斯優雅的摟著唐若冰的小蠻腰,筆挺的西裝革履襯出他不平凡的斯文外表,一身氣派的行頭,掛在唇邊的是揮之不去的笑意。
唐若冰身著一件米黃色露背晚禮服,略施粉妝的與漢斯兩人猶如一對恩愛的情侶,走入賭場。「你想先玩哪一項?」漢斯秀出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他相當自豪自己的嗓音,可以讓女客人如癡如醉的著迷,對他讚不絕口。
唐若冰冷唇勾起一笑,小巧玲瓏的身軀下包裹著令男人血脈僨張的窈窕身軀,「就黑傑克吧。」兩人腳步往賭桌走去,唐若冰不急著將手中的籌碼下注,反而以一雙沉穩內斂的眼珠子盯著莊家與閒家的開牌。
「十九點,莊家贏。」莊家吆喝一聲,賭桌上的籌碼馬上被莊家悉數全收,又開了一個新的牌局,等著賭客的下注。
看了幾局後,唐若冰才不疾不徐的將手中的籌碼壓下,拿起莊家發給她的牌瞇了一眼,十七點。她心忖,看來贏錢的機會不大。
果然,莊家開牌通殺。
她勾起淡淡的一笑,轉身往其他處走去。
漢斯納悶的問:「為什麼不再多玩幾局?」才玩一局就走人,這種玩法未免太無聊了,有錢人的想法與做法真是讓人搞不懂。
「好玩的東西點到為止,多玩幾次就沒樂趣了。」她回應道。
她來這裡純粹只是找樂子,根本不在乎錢的多寡,這會兒她已經走到擲骰子的地方,將籌碼下注到大的地方,與莊家比大小。
玩遍各種賭法下來,唐若冰手上的籌碼已經輸掉很多,但她仍笑盈盈的下注,一點也不在乎。
等到全部的籌碼都輸光之後,唐若冰才抬起眼對上漢斯,「走了,該回房休息了。」
「就這樣?!」漢斯不免訝異,來賭城之人無非是想下賭注贏大錢,瞧她輸了錢卻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漢斯不禁幻想要是他有那些錢的話,他才不會這樣子揮金如土。
「你以為呢。」唐若冰撂下魅笑。
她不是好賭之人,賭,淺嘗即止。
她勾起漢斯的手肘,搖曳生姿的離開賭場往電梯走去。
「明天希望你也能準時到,我需要一個好導遊,帶我四處玩耍。」一到房間口,兩人腳步停佇,唐若冰吐氣如蘭道。
幾乎沒出過遠門的她,打算趁此機會好好玩樂一番。
漢斯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吻,「晚安,我的女王,祝您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晚安。」她唇畔勾起淺笑。
他稍一欠身,便紳士的離開。
唐若冰走進屋內,迫不及待的拿起床上的筆記型電腦連線呼叫遠在紐約的知己好友——嚴月眉。
她跟月眉兩人是在網路上認識的,遂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好友。
月眉是個台灣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看透世態炎涼,生命韌性比別人來得強。
由於她熱愛舞蹈的關係,少女時期就開始打工存錢,希望有一天能到紐約展開她舞蹈生涯,而她的願望真的實現了,一年前她成功的踏入紐約那塊寸金寸土的城市,向舞蹈人生邁進一大步。
這回的旅行,她也打算去會一會這位網友的真面目。
「月眉,你在做什麼?」ICQ已經連線,唐若冰手指俐落的敲打鍵盤。
「我在等你上線啊,怎樣,男伴遊你滿意嗎?」
「嗯……還不錯啦,是個金髮碧眼的大帥哥。」她會知道男伴遊的事,也是經由月眉告知,她才知道。
「金髮碧眼的大帥哥?!難不成是漢斯?!」
「沒錯,就是漢斯。」
「哦……我的老天,想不到我們兩個中意的是同一個人,怎樣,他中文說得很流利吧,不輸中國人哦!」
「是啊,很稱職的男伴遊。」
「嘿嘿嘿,心裡有沒有悸動的感覺?」
「悸你個大頭鬼,只會胡思亂想一通,送你一個白眼啦。」
「好了,言歸正傳,逃婚成功後,你再來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給他玩個過癮嘍……」倏地,唐若冰停下手指的敲打,狐疑的視線盯著陽台外面。
她剛才好像看到一抹黑色人影晃過,是不是她眼花了?
她走到陽台四處張望,卻沒看見半個人影,這麼說來真的是她眼花了,再說這麼高的樓層,有誰會在陽台外面,又不是不要命了。
看來是她疑心了。
走回床上,她拿起電腦,發現螢幕上傳來月眉發出的訊息。
「若冰……怎麼了?回答我啊!你在幹麼,怎麼都沒回應?!」
唐若冰迅速往鍵盤敲去。「我沒事。」
「呼,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剛才看到一抹人影從陽台上晃過去,嚇死我了。」
「真的?!那結果如何?」
「一個人影也沒有。」
「會不會是你太累的關係?」
「有可能,我看我還是先去補眠一下,明天要去玩很多地方。」
「也好,你早點睡。」
「那我們紐約見嘍。」
「我等你大駕光臨,紐約見。」
將ICQ斷線後,唐若冰轉轉酸痛的脖子,只手停在雪白的脖子上揉捏,腦子裡卻竄過剛才的疑問。
不知怎麼搞的,她心裡一直覺得怪怪的,剛才那抹人影真是她眼花嗎?
涼風徐徐拂面而來,令她打了一個冷顫,她不假思索的走到陽台,將大面玻璃窗關起落鎖。
嗯,這樣她就不會疑神疑鬼了。
關好玻璃窗後,唐若冰關掉電燈就寢,因太累的關係,沒多久平穩的呼吸聲傳出,她已經甜甜的去找周公聊天。
梅森一雙深奧莫測的雙眸,盯著黑漆漆的玻璃窗,從外面看裡面什麼也看不到,但他的視線卻毫釐未差的深鎖住床上的唐若冰,就像盯住獵物般的興奮異常。
須臾,他勾起一個冷笑,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陽台上,就像一陣風。
唐若冰翻動身子,露出甜美的笑容,沉沉入睡的她,一點也不知大難臨頭!
? ? ?
「解決了。」這是一句肯定的話,尚尼從來不懷疑梅森的身手,一行動便是完成任務的時候。
輕輕鬆鬆就入袋一百萬美金,他真是羨慕梅森的好運!
「沒有。」梅森直接走到義大利皮革的高級沙發坐下,露出慵懶的神色,促狹的盯著尚尼待會兒的反應。
果然,尚尼一聽,立即錯愕的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藍色的雙眸充滿難以置信。
他的一跤殃及池魚,連帶他身旁的女人也被拖累,椅子撞到女人的腳,腫了一個大包。
「尚尼,你搞什麼鬼?!」薇拉張牙舞爪的瞪他。
「你耳朵聾了,沒聽到梅森說什麼嗎?他竟然還沒殺那個唐若冰?!」這女人也真夠白癡,連聽話都不會。
所以說他最討厭女人了,一個只知道煩人、纏人、黏人的動物。
「聽到了,但那又如何?!」一雙碧綠的雙眸怒潮洶湧的瞪他,薇拉一張粉雕玉琢精緻的五官隨著她的怒焰而扭曲。
這男人一點都不會憐香惜玉,沒看見她腳受傷嗎?而且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的,真懷疑他是如何成大事的?
她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尚尼不像是一個令黑、白兩道喪膽的殺手。
「女人,不懂就不要插嘴好嗎?」他真受夠了這女人的白癡!「你怎麼會失手?」梅森的身手,很難讓人相信他會失手,尤其是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人而言。
「我沒有失手。」
「沒失手,但你明明說過今晚要將唐若冰解決掉。」一定是有什麼因素,讓今晚的局勢改變。
「我改變主意了。」梅森勾起魅笑,「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他神色優閒慵懶,看似漫不經心,卻又飽含著一股強大的迫力。
在唐若冰還沒回飯店前,他已經成功的潛入她房內,等到她進到房內,他便躲在陽台外伺機而動。
當唐若冰拿起筆記型電腦連線時,就是他下手的好時機,他正打算動手時,唐若冰卻靈敏度超強的發現了他,既而起疑心,他心一凜將身子隱藏好,不讓走到陽台上察看的唐若冰發現。
縱使是在黑夜中,但那雙審查的雙眸卻熠熠發光的吸引他的注意,頓時一股異樣的悸動流過他心窩,令他忘了下手的時機。
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澄澈明亮的就像一顆透明的水晶,發出不凡的光芒。
看她走回床上手指又俐落的敲打著鍵盤,奇異的,他就是對那雙眼睛的主人下不了手,一直到她睡著為止他仍沒完成任務。
聞言,尚尼很不客氣的哈哈大笑,雙肩不可遏抑的抖動。
「你是不是神經秀逗了?!」拜託,這是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又不是在演浪漫愛情大戲,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哦,饒了他吧,他還不想因笑得太過用力而岔氣丟了性命!
尚尼拍拍強碩的胸脯,止住笑意。
「我冷靜得很。」梅森冷瞟笑得流出眼淚的他。
「我這麼說吧,既然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你是不是打算將她的眼睛收藏?」別跟他說是哦。
「看情形。」他最喜歡跟尚尼哈拉了,增加生活樂趣。
「啥?!」他的下顎快掉了,尚尼急忙用雙手支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收藏唐若冰的眼睛,嗯……是一個不錯的方法。」省得那雙眼睛擾亂他果斷的行動力。
「哦,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尚尼拍拍額頭。
「既然是你提供的方法,我當然要採納,才不枉費你想出這個好辦法,嗯,就這麼辦。」梅森起身。
「你要去哪裡?!」他不會是當真的吧,雖說他們是殺手,殺人乃家常便飯,但取出一雙眼睛納為收藏物,這實在是太血腥了!
他連想都不敢想。
「取我要的東西。」梅森唇邊不著痕跡的揚起笑意。
「喂,我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當真!」他可不想這唯一潔淨素雅的小窩沾染了血腥,尚尼急忙喊住梅森邁開的腳步。
薇拉悶笑一聲,碧綠的雙眸染上一層笑意,「你真是有夠笨耶,梅森在開你玩笑,你竟然還信以為真,他要去洗澡啦!」也只有這個白癡,才會上當。
「你怎麼知道?!」
「你沒看他的腳步走向盥洗室那邊嗎,還有他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梅森隨便唬弄他幾句,他也相信,真是有夠笨。
尚尼見梅森手裡拿的是換洗物,這麼說剛才全都是他在戲弄他嘍。
「梅——森。」他惱羞成怒。
「笨蛋!」薇拉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好了,唐若冰的命,我會去取,不過不是現在。」還是薇拉細心,梅森不把盛氣凌人的尚尼放在眼裡,他筆直的走進盥洗室。
「那是什麼時候?」
「我高興的時候。」將門關上落鎖,梅森把兩位好友擾耳喧嚷的話隔絕掉。
「這說了不是等於沒說。」這男人非得這麼玩他,才高興嗎?
「所以說你笨嘍!」薇拉再一次取笑尚尼,扳回剛才的恥辱,一雙碧眼得意揚揚的綻放笑意。
哼,什麼叫做女人,不要插嘴好嗎,分明是狗眼看人低!
女人的細心敏銳,男人有嗎?
「我警告你,別開口閉口說我笨!」他雙拳緊握,他最討厭人家說他笨了,尤其是這個笨女人取笑,更是莫大的恥辱。
「我就是喜歡說你笨,怎樣?」薇拉輕撥弄波浪般的烏絲,挑釁的睨他。
「你——哼,算了,跟你這種女人計較,只會浪費我的口舌!」所以說他才討厭女人,偏偏這個三八是梅森的好朋友。
因為梅森的關係,他與薇拉不得已才混在一起。
他跟梅森的認識是起於一件美商案件,當時委託人在道上放話,誰要是先殺了美商,就有十萬塊美鈔入袋,當時殺手界的人為了這件案件紛紛出動,他跟梅森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由於他的身手略遜梅森一籌,所以梅森在他面前先他一步奪走了美商的命,獲得那十萬塊的賞金。
從此後,他跟梅森誓不兩立,發誓一定要殺了他,以洩心頭之恨及拿回面子,但三番兩次交鋒下來,他堪稱數一數二的身手不但沒取了梅森的性命,反而對他無人能敵的身手起了仰慕之心。
不過基於面子問題,自尊心超強的他始終沒低頭,處處找梅森的碴,以至於他在跟蹤梅森時,根本沒發現有人跟蹤在他背後,欲取他的性命。
做這一行的,常常會有人野心勃勃的想爭奪第一,在梅森還沒出現之前,他在殺手界是排名第一的高手,令人眼紅覬覦,一名初生之犢的殺手為了迅速竄紅殺手界,不惜以他做為踏腳石。
他在沒警戒心之下中了對方一槍,性命垂危時,是梅森與對方搏鬥取得勝利,將死亡邊緣的他救回一命。
因此,他與梅森成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一直到現在也有四年多。
他一直感謝梅森對他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梅森,他早已成為槍下亡魂。
而薇拉在他認識梅森之時,已是梅森的好朋友,他原本以為薇拉是梅森的女朋友或老婆,但後來相處之後,才知道她純粹只是梅森一位好朋友。
薇拉也是一名殺手,在殺手界赫赫有名。
「千萬不要瞧不起女人,否則哪一天你是怎麼死在女人手中的,你都不知道!」
這個自大狂,若不是梅森的關係,她才懶得理他!
一個只會藐視女人能耐的臭男人,總有一天一定會吃了女人的虧!
「我期待那一天的來臨!」尚尼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
「到時候,我一定敲鑼打鼓為你送終安葬。」薇拉伶牙俐嘴的反駁。
就不信他能威風多久!
「以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誰先死還不知道,」他反唇相稽,一副瞧不起她的樣子。
「你才……」
「兩位還真厲害,我洗完澡出來,你們還在吵,不嫌累嗎?」梅森懶洋洋的倚在門邊,把薇拉未說出口的話截掉。
水珠潮濕的裸露在梅森健碩的古銅色肌膚上,條理分明的肌塊上有著性感的胸毛,一條長褲則包裹住梅森修長的雙腳。
他用毛巾擦拭一頭柔軟的棕髮,雙眼饒富興味。
這兩人還真會吵,一來一往爭得面紅耳赤,真叫人莞爾,而這個始作俑者還是他呢。
「哼!」兩人送對方一個白眼,相互不理。
梅森莞爾置之,有他們兩人做伴,生活樂趣一點都不嫌乏味!
別看他們三人喜愛鬥嘴,嘴裡儘是得理不饒人的諷刺,其實內心都非常關心對方的狀況,把內心的關懷化為言語上的爭吵,這是另類的相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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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東昇,富麗堂皇的光芒迤邐進希爾頓飯店,唐若冰早已起了個大早看日出,當金色光芒佈滿整個天際之時,她的唇角微微上揚。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日出,看得內心充滿感動,因為此刻的她是一隻無拘無束的小鳥,浩翰無邊際的天空正等著她去翱翔探索。
選擇逃婚果然是對的,若她一生一直跟著爺爺安排的步伐走下去,她一定看不到這麼美麗的日出,但唯一的遺憾是小舞沒在她身邊。
小舞是伴隨她成長的貼心姐妹,在她十歲那年,遭到綁架讓她差點喪命,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爺爺為避免相同事件再度發生,遂為她選擇一個保鏢來陪伴她。
小舞的出色在同儕之中脫穎而出,才十一歲的她已擁有一身好功夫,全都來自她父親的教導。她與小舞一見如故,兩人建立起情同手足的姐妹之誼,整天膩在一起,根本不管主僕之分。
她只知道從小就孤零零一個人的她,終於有一個姐姐了。
她若有好東西,一定不忘和小舞分享,小舞對她這個主人有敬有憐。
當爺爺逼她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時,她反抗數百次無效,只好哀求小舞幫忙,小舞不忍心見她一輩子都被困在家籠當一隻籠中鳥,於是同意與她策劃逃婚。
原本兩人決定一起逃離那個家,但到最後卻是小舞代她出嫁,原因是若不這樣做,她根本逃不出爺爺的手掌心。
不知道小舞的情況如何了,爺爺大發雷霆之際,一定會嚴懲小舞的知情不報與參與。
一思及此,她不由得為小舞擔憂起來,腦海裡閃過小舞握著她的手,鼓勵她逃婚的那一番話——
逃婚成功了,你就自由了,千萬別為我擔心,我要你開開心心的,盡情的揮霍自由的生活。
我一定會想辦法去找你的,相信我。
突地,門鈴聲響起,唐若冰迅速轉換憂傷的面容,走到門口時已是沉穩自若,她想大概是漢斯來找她了。
但是當門打開時,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你是誰?!」唐若冰怔忡的瞅著門外的男人,只見他勾起一抹蠱惑人心的笑容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