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英哲在辦公室內聽到門外有騷動聲。
「你們不可以直接進去,尤其是你,喬小姐。」新來的秘書擋在楊英哲辦公室和不速之客中間。
小傑不算用力地推開秘書,「失禮了,我們一定要進去。」
楊英哲詫異的看著進來的男女。一個是赫連傑,另一個……她們姊妹的確神似。
這兩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喬書媛,如果你是為令妹的事來責怪我,我一點也不覺得愧疚。」他冷傲地說。
不簡單,很少人第一眼就能分出她和書妤,不過,他還是沒看出照片上和赫連傑吻別的人是她。
「楊英哲,你那什麼態度。」書媛「咱」地拍桌子,「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吃上官司,告你強暴。」昨晚下班回到家時,小傑說書妤去買便當買了一個小時還沒回來,他們報警,警察卻說失蹤二十四小時才可受理,沒辦法,她在家裡等,小傑去外面找,半小時後,書妤哭哭啼啼,衣衫不整的回來,她還以為書妤被強暴了——對了一半,書妤被前男友霸王硬上弓了。
「你來就是要講這個,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楊英哲冷然地說,「既然以後大家要在法庭上見,你有什麼話,就找我的律師。」
「算你狠,以後就不要來找我幫你任何忙。」書媛揚起一邊的眉。七月半鴨不知死活,居然敢對大姨於如此不敬。
聽他的話,真的會讓人怒火中燒,可是看到他憔悴的臉,火氣頓時消了不少。基本上,他是愛書妤,所以才會在看到照片後怒髮衝冠,做出駭人的事。
妹妹和楊英哲,她要怎麼說呢?冤家路窄,一個不把話講清楚,一個又不解釋。
楊英哲猛一聽,極為不解。她為什麼要那樣講,會有什麼事要找她幫忙?想了一會,他認為她是唬他的。
「笑話!」他嗤之以鼻地說,「的事不你費心。」
「好,有骨氣!」她牽起赫連傑的手,「傑,我們走。」
赫連傑卻動也不動,「媛,這事再經你這麼一攪和,書妤流淚的日子會更長。」
她扮鬼臉。「要他那麼趾高氣揚。」
他們握著彼此的手,還在他面前眉來眼去。楊英哲不知哪來的火氣,突然提高聲音,「連先生,艷福不淺,一箭雙鷗。」
「我沒那麼好命,」人「家教很嚴格的。」赫連傑向書媛使了個眼色,好像在說:老婆,對吧?
「敢搞外遇——連」「都不可以,知道嗎?」書媛捏了捏赫連傑的鼻子。
「聽懂了嗎?」赫連傑從胸前口袋取出身份證。
楊英哲非常的驚訝,事實上,是震驚——「們是……夫妻!」不用看,他猜得到赫連傑身份證上的配偶欄填的名字是喬書媛。
「賓果!」書媛對著他露齒而笑,「跟書妤交換身份,但這個可不開玩笑。你看到的照片,裡面的人是我,不會是書妤,這下真相大白了吧?」
楊英哲聆聽書媛說的話,內心的悔恨逐漸升高。他可以感覺到——真切地感覺到——悔恨與慌亂交織戍一條堅韌的粗繩,纏扯得幾乎令他窒息。
他被嫉妒給蒙蔽了,做了不可原諒的事——
「今,我從家兄那得知你的合約書在他手上,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要家兄還給你。」赫連傑繼續說,「件事,我代赫連集團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採取法律行動。」這就是他不願意和哥共同接管家族企業的原因,哥遺傳到爸,手段都很不光明正大,所以他才去法國學畫,想逃避家裡,還有所有的事,只除了書暖他放不下,所以他回來面對一切。
「你知道是誰賣給他的嗎!」他的肩膀開始下垂。
「貴公司王經理,他好像有財務困難。」
如果他早相信書妤,就會查王經理,楊英哲頹然地靠向椅背。那名值班警衛可能被王經理買通了,所以才和書妤說的不同。他錯了,大錯特錯,但不知會不會錯到無法彌補……
「書妤……很傷心吧……」從沒想到自己會讓女人傷心落淚……天哪,還是他最愛的女人……
書媛點點頭,「傷心欲絕。」
「我要怎麼挽回?」他乾澀地問。
「我不知道,她說她恨死你了,再也不想見你。」書媛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她……不想見我……」他喃喃囈語。
「書媛,不要捉弄他了,幫他,等於是幫書妤。」赫連傑看不過去了。
「叫他求我呀!」她高抬下巴。不挫挫未來妹夫的氣焰不行,她這才是幫書妤,不然,這個妹夫那麼高傲,以後書妤會被他壓得死死的。
「好姊姊,請你幫我好嗎?」楊英哲以十二萬分誠懇的態度說。
「以後還會惹書妤傷心嗎?」書媛嚴厲的問,眼神像要把楊英哲吃掉。她不得不說,書妤的眼光真好,這種男友,氣過就算了,但不可以放棄。
「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了,我保證對書妤好。」楊英哲還舉起右手發誓。
書媛樂得放聲大笑,這下她已經幫妹妹收服了楊英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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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媛敲敲門,走了進來,坐在書妤床邊,倒了一匙胃液要她服下。書妤近來氣色很差,最近幾天更是反胃得厲害,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只靠蘇打餅乾和雞湯維持體力。
服下胃液後,書妤抓著胸口,她想吐。書媛趕緊把垃圾桶遞給她。楊英哲已經來過好幾次,每天一束鮮花,收到的花都可以開花店了,但書妤說什麼都不原諒他,她也是好話說盡了,可是……害她對楊英哲很不好意思。
「這麼難受,我看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了。」書媛蹙著眉。
「不要——」書妤把棉被拉到下巴底下。她一早醒來發現自己無法下床,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隻和人一樣大的無尾熊。她變得膽怯,還很容易昏睡,一點也不想動,就只想待在床上。
「身體是你自己的,我也管不著。」書媛突然問,「你還要為難他到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皮都快張不開了。
「不可以睡,這問題很重要。」書媛搖醒她,「你一直不理他,不怕他心灰意塗,不再來找你了。」
她掙扎地坐起身,「我也不想這樣對他,可是一見到他我就有氣,根本沒法平心靜氣聽他道歉……」
「氣那麼久,也該夠了吧……」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呢。
「姊,事情不是發生在你身上,所以你不能體會我為什麼會氣那麼久……」
「我是無法體會,但他真的是後悔了,你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心疼嗎?」
「我何嘗願意看他痛苦,可是一想起他那次不尊重我,還有他說的那些侮辱我的話,我的心就好痛……」她哀哀哭了起來。
「唉,我不曉得要怎麼說了。」他們要復合,恐怕真得看老天了。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我好困喔……」她翻了個身,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書媛靜靜地坐在床邊,腦中轉過許多念頭。絞盡腦汁,也要想出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來。半晌,她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去打一通她覺得很重要的電話。
書妤夢見教堂,她穿著白紗跺著一條紅色地毯走,紅毯的盡頭是楊英哲,她提起裙擺,迫不及待地迎向他,可是卻怎麼跑也跑不到,最後終於明白,他終將離她遠去,只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
不要!書好猛然驚醒。她張開眼睛,過了許久才意識到是被一長串的電話鈴聲吵醒。
姊呢?她怎麼沒去接電話?書妤呆呆坐在床上,並不急著去客廳接聽。
電話鈴聲持續不斷。奇怪姊去哪了?響了那麼久,怎麼會有這麼固執的人……書妤翻被而起,跑到客廳去接電話,才剛「喂」一聲,對方哽咽地說,「還好你在,喬秘書……英哲出車禍……很嚴重……他想見你最後一面。」
她只覺腦中「轟」的一聲,話筒從手中掉下去,大衛的聲音繼續從電話那頭傳來:「你快來啊……仁愛醫院……晚了,就見不到了……」
書妤抓起外套皮夾衝了出去,出了大樓,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沿路上,她一直在祈禱,下了計程車後,她更是一路飛奔衝進急診室,生怕見不到最後一面。
不!他會活下去的……他們還有未來,還有好多好多的日子要過……他不可以留下她一人……書妤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崩潰的邊緣。
就這麼一路恐懼地來到急診室護士說的病房,在門外已經聽到哭喊聲,她顫抖地推開門,楊媽媽、大衛都掩面痛哭,床上的人被白布蓋著,她靠向牆,閉著雙眼。對她而言,世界末日似乎在這一刻就要降臨了,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四周的哭聲,眼前的景象突然都消失了……她暈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書妤甦醒了過來,但眼睛還找不到焦距,看起來恍恍惚惚的。
「書妤,你醒了。」書媛溫柔地說道,「剛才醫生來過,恭喜你,你懷孕了。」
她忍不住低聲啜泣。姊是不是吃錯藥了?她的小孩一出生就看不到父親,有什麼好恭喜。
「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
「姊,我好後悔,我為什麼不早原諒他——」
「是啊,你為什麼要那麼倔強?」
「我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她抽抽搭搭的,「我要去看他……跟他說說話……」
「你要說什麼呢,他已經沒呼吸了,也聽不到你說的話。」書暖心想,自己可真聰明,想出這條「詐死計」。方法也許老套了點,但很管用,很能逼出一個人的真性情。
「哇——」她放聲嚎啕了起來,「雖然他聽不到,但……我還是要去跟他說我愛他……失去他,我也不想活了……」
「他聽到了。」書媛話剛說完,門打開了,門口站了很多人,楊英哲、楊媽媽、大衛、小傑,但只有一位可以進來,楊英哲。
「剩下就看你的了。」書媛朝楊英哲一笑後,走出病房,並帶上門。
書妤又驚又喜地看著楊英哲。
「書妤,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讓你為我哭,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他抽出一張面紙,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你嚇死我了——」她撲向他懷裡,粉拳輕輕落在他厚實的胸膛。
「我愛你——」他許下永遠的承諾,「我們學你姊和姊夫待會就去公證。」
「需要這麼急嗎——我又不會跑掉。」都懷了小孩,她已非他不嫁了。
「手腳不快點的話,你肚子裡的寶寶,將來一定會問他是不是早產兒,當然,我也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這麼美麗的新娘,我一定要讓大家好好看看。」他的輕吻如雨點般落在她臉上。
書妤甜甜地笑了。
呵,總算有一樣贏了親愛的姊姊,那就是她的小孩來得比較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