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名打扮妖艷的胡姬被送到了瓊王府上,帶她們來的人說,六王爺因今日帶來的禮太輕,過意不去,於是又加送兩名美人來服侍聶瓊,希望他能滿意。
肯定滿意,但看女人的峰挺胸膛,勾魂眼神,就知道到了床上,她們會有多風騷,聶瓊嘴上不說,心裡卻早開始想入非非。
自從逃命後,他就再沒碰過女人,現在突然看到兩名艷姬,哪能按捺得住,等那隨從一離開,便對她們調笑道:「美人兒,先伺候本王沐浴吧。」
靠在大浴盆裡和美人鴛鴦戲水,品著美酒,順便享受輕柔按摩,聶瓊感覺似乎又回到了以住逍遙歡場的日子裡,正琢磨著該先從哪個開始下刀,忽聽腳步聲響,有人闖了進來。
誰這麼大膽,敢打擾他與美人共浴,憤怒升到頂峰,在對上鍾離醉一雙陰沉墨瞳後,瞬間消失無蹤,聶瓊將含在嘴裡的一口酒完美無缺的貢獻給了大地。
這兩天沒見到鍾離醉,又聽說昨晚他徹夜未歸,聶瓊還以為他想通了,可看看眼前這張冷顏,他知道自己絕對判斷錯誤。
鍾離醉走近浴盆,神情淡然,卻讓人沒來由的感到懼怕,聶瓊悄悄往水裡沉了沉。
「出去!」不似平時倦懶嗓音,字裡帶著鐵器的鏗鏘殺氣,女人嚇得立刻往聶瓊身後躲。
被鍾離醉的眼刀掃動,聶瓊自顧不暇,哪敢護她,忙低聲道:「出去出去。」
女人離開了,見鍾離醉又探身向前,他只好繼續往水裡沉,嘴上笑道:「你怎麼了?男人找女人,天經地義嘛,昨晚你不是也徹夜未歸嗎,玩得開不開心,如果你有看中意的,我讓管家買給你……」
「我沒去那種地方。」鍾離醉一貫的閒淡神情此刻冷清似冰。
「昨晚管家告訴我,說你要跟我游湖,我買了你最喜歡的糯米糕,在畫舫等你,等了幾個時辰,等到的卻是風塵女子,那個時候,你去了哪裡?」
一定是管家怕鍾離醉纏著自己,才自做主張找的女人,還弄出那番說辭來。
喜歡糯米糕的話是他以前隨口說的,沒想到鍾離醉居然記在了心裡,聶瓊心裡更虛,囁嚅道:「在府裡。我忙著理一些積下的帳目,忘了時間。」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嗚……」脖頸一緊,被鍾離醉壓住按進了水裡。
熱水瞬間灌進口鼻,入眼盡是霧騰騰一片,聶瓊胡亂掙扎著,驚恐還未平息,就覺頸上一松,被揪出了水面。
「咳咳,你瘋了嗎?!」眼睛被水刺的生疼,聶瓊狼狽不堪的咳著,想掙脫束縛。
「昨晚去了哪裡?!」依舊平淡淡的聲音。
「在家……相國府!」覺察到那手又有下按的趨勢,聶瓊慌忙改口。
他可不想做永嵊建朝來頭一個淹死在浴盆裡的皇子。鍾離醉此刻神情陰霾森然,讓他有種陌生的恐懼,驚恐地看著對方,直到按在頸上的手松開。
鍾離醉冷冷道:「我在湖邊等你,你卻跑去相國府飲酒作樂,和相國小姐聊得那麼開心,甚至談婚論嫁。」
「與我無關,那話是老相國提出來的……」下意識的解釋後,聶瓊突然惱怒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水滴,開口便罵:「你憑什麼管我?在梅花渡,你不一樣跑去青樓找女人?媽的,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逼人冷意瞬間消失,鍾離醉嘴角勾出清雅淡笑,「小狐狸,你在吃醋?」
謝天謝地,這是他熟悉的那個醉鬼。
聶瓊膽子立刻壯了起來,喝罵:「滾!」
溫熱雙唇阻出了下面的怒詞,水聲響動間,鍾離醉邁進浴盆,和他擁在了一起。
吻著他的唇,手卻移在下方套弄,軟軟的分身讓鍾離醉心情好了許多。
「一點兒反應沒有,看來那兩個女人不合你胃口,還是讓我來吧。」
就算他有反應,被這麼折騰,也早軟了,不過……好像剛才跟那兩個女人共浴時,他並沒有太興奮,照他以往的個性,早該跟女人親熱了,而不是單純在這裡鴛鴦戲水。
噴著熱氣的親吻落在耳垂上,鍾離醉環抱住他,手在他腹下很有技巧的搓揉。
酥麻湧上,聶瓊不自禁哼了一聲。
剛才還軟趴趴的分身在套弄下立刻精神了起來,和心房一樣,一下下有節律的跳動著。
鍾離醉輕吻著他的面頰,舌尖打著滑的逡巡,墜在上面的水珠被挑逗的吻抹去,欲火點熱,焚燒著浴盆裡的水波,波聲纏綿,溶匯在呻吟燃燒的軀體之間。
熱情很快到達頂峰,發洩過後,聶瓊喘息著沉下水,卻被鍾離醉架住,手繼續在他股間游動,不一會兒,分身又被他折騰得堅硬如刃。
鍾離醉的下巴蹭著他耳垂,用鼻音道:「貪吃的小狐狸,不如再到床上繼續享用吧。」
被抱上床,進行第二輪進攻,聶瓊腿軟腳乏,不捨推開那煽情的愛撫,又對鍾離醉的執著莫可奈何。「我們不可能的。」
鍾離醉嚙咬著他的耳垂,嘶啞嗓音中充滿了誘惑:「對你而言,身份就真的那麼重要?」
「當然,要不這世上怎麼會有各種身份的人?」
「對我來說,世上只有兩種人。」
「兩種?」
腿被叉開,肉刃猛地貫穿他的體內,鍾離醉笑著看他,「男人和女人。而你,是我喜歡的男人。」
聶瓊眼前一陣發黑,一半是疼痛的刺激,一半是給氣的。
燭光燃盡,火花一陣跳躍後,歸於黑暗。
鍾離醉壓在他身上輕柔地耕耘律動,繼續誘惑:「說,你也喜歡我。」
「嗯……」被伺候的舒舒服服,聶瓊用喘息做回應。
「乖乖聽話,說哦。」
「混蛋,你沒吃飽飯嗎?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快點,再快點……」
喘息變成忘情呻吟,掩住了鍾離醉在他胸前的囈語。
「其實我想說,那兩種人是活人和死人,而我,是生與死的主宰。」
喜歡他,所以保護他,不讓任何人動他,即便他是只無情又別扭的小狐狸。
一陣急促敲門聲把聶瓊驚醒,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將橫搭在腰間的手推開。
昨晚又被吃得干干淨淨,始作俑者此刻還大模大樣靠在他身上,把他當抱枕,想踹他下床,不過腰間傳來的抽痛讓聶瓊打消了這個念頭。
「主子,你醒了嗎?屬下有要事稟告!」
霍青的大嗓門將聶瓊的怒火成功地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套上外衣,匆匆跑出去,心想,要是沒有要事,他立刻將這個糊塗侍衛發配去邊關。
霍青帶來的不僅是要事,還是大事——昨日刑部收到密函說,聶瓔是陷害東宮的主使,刑部不敢私闖,於是求來皇上手諭,這才去聶瓔王府拜見。
誰料差人竟在他府上搜出了玉版宣和金徽墨,證據確鑿,聶瓔便爽快交待了自己偽造書簡,陷害東宮之事,皇上欽點來審案的官員半點兒力氣沒費,就把案子結了。
聽了這番話,聶瓊把發配下屬的事早拋去了九霄雲外,匆匆換了朝服,直奔皇宮。
父王沒能見著,內侍告訴他昨天皇上看了聶瓔的供詞後,便回了寢宮,任何人不召見,幾位來請安的皇子都被斥退回去,五皇子聶珞在殿前跪了一個多時辰,最後暈倒在地,也沒能得以覲見。
想到聶珞那虛弱身子,竟會為了聶瓔在宮前跪上一個時辰,聶瓊大為愕然。
他出了皇宮,直奔聶珞府上,聶珞正臥床昏睡,聽說他來,忙請他進去。
幾個月不見,聶珞消瘦了許多,說話間咳聲不斷,卻一直堅持聶瓔無辜,托他幫忙向父王求情,聶瓊本想詢問那晚夜宴之事,見聶珞這副模樣,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出了府,聶瓊又撥轉馬頭奔向天牢。
聶瓔被獨拘在一間陰森監房裡,鐐銬加身,靠牆而坐,對他的到來視而不見。
討了個沒趣,聶瓊也不介意,在牢外踱步,沒話找話地閒聊,誰知折騰了半天,只換來一個字。「滾!」
聶瓊聳聳肩,「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其實我也不想來見你,要不是五哥拜托我……」
「五皇弟怎麼樣了?」鐵鏈一陣亂響,聶瓔竄到牢房前。
沒防備,聶瓊嚇得忙向後躲,鍾離醉扶住他,笑:「你怕什麼?」
怕那鐵煉不夠堅固,自己會倒霉的成為人質。
聶瓊沒好氣地甩開那塊狗皮膏藥,腦子裡飛快轉動。
這兩人有問題,絕對有問題!一個一腳踏進棺材了,還不忘幫對方伸冤,一個對未婚妻不聞不問,卻如此緊張一個名義上的兄弟,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兩人如此手足情深?
他悠悠道:「不太好,就靠著皇叔送的百年老參吊著呢,即便如此,還不忘手書為你伸冤,把那墨狼毫都寫起毛了,我還打算回頭去筆鋪幫他買管新的呢,也不知道常去哪家。」
聶瓔立刻道:「他最喜歡福韻軒的,那是百年老鋪,貨最齊全。」
「呵呵,二皇兄好像很了解五哥啊,連他喜歡哪家的筆墨都知道。」
聶瓔靜下來,半晌,心情似乎靜了下來,道:「告訴他,那件事是我做的,讓他別多費心思了。」
聶瓊的手有些發顫,忙掩在衣袖下,見聶瓔轉身回角落裡坐下,又道:「父王病了。」
暗牢裡傳來一聲歎息,卻無回應。
「你有什麼要我轉達給父王嗎?」
一陣沉默後,聶瓔道:「轉告父王,孩兒去日不多,請他保重龍體,勿思勿念……也替我照顧好五皇弟。」話語冷漠疏遠,卻也淡然,似乎已勘破生死。
默默走出天牢,聶瓊的手顫的更厲害,鍾離醉上前拉他,被他一把推開。
「離我遠一些!」喝罵讓鍾離醉的笑意僵在了臉上,見他落寞神色,聶瓊心猛地一抽。
抱歉,他不想這樣的,可是,現在他必須這麼做。
冷著臉,道:「我還有事要做,你先回去吧。」
鍾離醉沒答話,眼神掠到聶瓊身後,聶瓊回過頭,見長街盡頭,立了位紅衣女子,相貌嬌媚,英姿窈窕。
是聶瓔的未婚妻,羌月族的公主赫連。
赫連慢慢走近,大紅披風隨風起舞,披風下的肩頭卻在輕輕顫抖。
「二皇子下獄的事,可是真的?」聲線發著輕顫,眸裡閃著盈盈光芒,讓人憐惜。
「是的。」
「壞蛋,他就要做我們族的駙馬了,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赫連低頭抽泣起來,聶瓊忙掏出手帕遞過去,不料她哭得更凶,靠在他肩上,淚如雨下。聶瓊有些尷尬,心念一轉,反而伸手摟住她的纖腰,替她拭淚,不斷柔聲安撫。
鍾離醉在一旁看他,他知道;他的不快,他也感受到了,卻故作不知,直到對方默默轉身離開。
當晚,赫連來聶瓊府上拜訪,並送來一件狐袍以表謝意,聶瓊收了,又順水推舟設宴款待,並叫來歌伎作陪。
赫連個性豪爽,白天痛哭了一場,心境已然平復,席間和聶瓊談笑對飲,再不提那件傷心事。室內爐火正旺,春意融融,酒過三巡,聶瓊故態復萌,拉著歌伎猜拳行令,飲酒如灌水,那些女子也曲意奉承,不多時,他便覺醉意湧上。
翠笛從袖間悄聲滑落,一名歌姬忙幫他拾起,道:「王爺音賦精妙,不如也吹上一曲,讓我們一聆雅韻。」
聶瓊擺擺手,笑道:「好久不習,生疏了,還是你來吧。」
「好是好,不過王爺要把這笛子送我。」
「自然可以。」
得了獎賞,那歌姬很是開心,橫笛輕奏,卻是一曲鳳求凰,笛音繚繞,眉間含笑,盡是風情。聶瓊閉眼打著拍子,正陶醉著,忽覺周圍寂靜下來。
睜開眼,順眾人視線看向門口,見有人緩步走了進來。
一身月白長衫,腰束青帶,長發隨意束起,神情淡然沉靜,不似平時懶散模樣。
頭一次見鍾離醉清雅裝扮,聶瓊微微失神,隨即心猛跳起來。
站起身迎上前,盡量讓自己平靜。
「你來做什麼?」略帶嘶啞的嗓音暴露了他的心情,不過,沒人注意到,鍾離醉極冷淡地掃了他一眼,沒回話,只轉身來到那歌伎面前,將她手中笛子取了過來。
「抱歉,這是我的東西。」
他將翠笛插到腰間,又轉向聶瓊,道:「剛才我在管家那裡受教非淺,他還替我把王爺打賞的東西都裝上了馬車,問我還需要什麼,我想起有件事物忘在了這裡,所以來取。」
輕淡淡的聲音,在他聽來,卻是那麼沉重,仿佛有記無形重錘,在他心口,一下下狠厲敲打。這是鍾離醉第一次叫他王爺,叫得那麼疏離,他知道,在對方心中,他再也不是小富貴了。
管家跟鍾離醉說的那番話,是他教的,那些涼薄無情的言辭,但凡有血性的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了,他知道鍾離醉一定會來找他,也一定會看到這幕香艷春情。
死了心,就拿著東西快些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等等!」聶瓊喚住要舉步離開的人,來到他面前,伸出手來,冷聲道:「既然你拿回了自己的東西,那就該把我的東西還我,那枚青龍玉,不該屬於你!」
鍾離醉定定看他,沉默半晌,將玉取出,遞上前。
「拿回了它,便算是斷了我們之間的情分。」
聶瓊劈手把玉奪去,冷冷道:「我們之間的情分根本就一錢不值!」
小狐狸在害怕,話雖說得冷厲,卻底氣不足,甚至不敢直視他,垂在袖間的手發著輕顫,別人也許覺察不出,但他卻在袖袂輕微搖動中看出了他的動搖。
這讓鍾離醉忍下了把他再按在水裡狠灌的沖動。
「草民告辭。」嘴角勾出一縷清笑,鍾離醉轉身出去,再也沒回頭。
手握玉佩,感受著留在玉上的暖暖體溫,可給他溫暖的那個人,卻不會再回來。
不回來沒關系,如果,在這次宮變中,他能僥幸活下來,一定會去找他,因為梅花渡深處,那個不起眼的小酒館裡,有他喜歡的人。
聶瓊轉過身,沖歌姬們大笑:「發什麼愣?來,架琴奏樂,別為意外敗了興致。」
眾人回過神來,絲竹琴聲頓時纏綿響起,聶瓊跟歌姬們飲酒猜拳,極盡酣暢,連赫連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
預感沒錯,次日一早聶瓊剛起來,就接到太子手諭,命他火速進宮。
寢室裡,聶瀟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太醫們正在為他診病,聶瑤,金荷夫婦都在,連重病在身的聶珞也趕了過來。
聶瓊忙問:「父王怎麼會突然暈倒?」
聶琦憂心忡忡,低聲道:「太醫剛剛查出,父王中了毒。」
原來這段日子裡聶瀟身子一直時好時壞,皆是中毒所致,有人將慢性毒藥塗在食器邊緣,少服無害,試毒內侍無法試出,時間一長,毒性慢慢積累,中毒之人便會陷入昏迷,乃至死亡。
那毒取自極寒之地,中原不多見,這才令聶瀟病情拖延,還好太醫院有解毒聖品雪參,太醫們正在調制解毒藥方,只是聶瀟中毒已久,是否能治愈,實是難料。
聶瓊立刻想到聶瓔。
毒藥沙產自羌月族的族地,而赫連又是聶瓔的未婚妻,如此推之,聶瓔自然最為可疑。
可是,他知道,聶瓔是冤枉的,也正因如此,他才將鍾離醉趕走。
聶瓔身為軍統帥,身經百戰,能讓他甘心認罪,那幕後之人一定非同小可,當發現聶瓔是無辜時,他就知宮中必有一場浩劫,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我已命人包圍了羌月族人留駐的驛館,可是赫連卻不知去向,她的族人說,她昨晚沒有回去。」
「二皇兄可能有危險,我馬上去天牢!」
聶瓊的預感一向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他剛趕到天牢,就有獄卒來報,聶瓔畏罪服毒自殺。他來到牢房,見聶瓔已陷入昏迷,氣若游絲,看來回天乏術。
皇子在獄裡服毒,生死未卜,那總獄頭嚇得哆嗦個不停,話也說不俐落,好半天才說出昨晚赫連曾來探過監。
那該是赫連從自己王府離開之後的事,那麼,探完監後,她又去了哪裡?
聶瓊接過獄頭呈上來的毒藥瓶。極精致的玉瓶,裡面卻已空了,以聶瓔的武功,沒人能強迫他服毒,所以這藥必是他自願服的,可是,赫連給他毒藥的目的又是什麼?
沒時間猜想,聶瓊忙命侍衛火速送聶瓔進宮就醫,只可憐了一大幫太醫,除了照顧皇上外,還要照顧重病在身的五皇子,現在又加上二皇子,於是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個不小心,項上人頭不保。
聶瓔所中之毒很快就查清是鶴頂紅,不過除鶴頂紅之外還摻有其他劇毒,數毒相克,反而暫時抑制了毒性的發作。
聶珞靠在聶瓔床前,拉住他的手,一臉焦慮,那凝視的感覺實在太熟悉,聶瓊看在眼裡,突然福至心靈——這兩人不會是……有奸情吧?
聶瀟服下了太醫配制的解藥,卻依舊沒有醒轉的跡象,眾太醫面露惶恐,誰也不敢多言,只彼此心照不宣——或許是時日已久,毒已攻心,金石難醫了。
更糟糕的是,守城官兵來報,聶瓔麾下的飛龍騎已臨近京城,言道要見主帥,對聶琦下令駐扎城外的手諭充耳不聞,聽了這消息,聶琦氣得將手中茶杯摔得粉碎。
「反了反了,他們眼中就只有大將軍,可知上面還有太子,還有皇上!」
聶瓊倒能看得開,上前拍拍聶琦的肩膀,安慰道:「只要找到赫連,父王和二皇兄的毒便能解了,太子哥你是儲君,文武百官自然唯你馬首是瞻,那驍騎再厲害,也無法撼動咱們的御林軍。」
想想聶瓔麾下將士個個久經沙場,驍勇善戰,御林軍雖多,當真動起手來,其結果有待商榷,不過此時絕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於是聶瓊又道:「必要時拿出皇詔,繼位登基,看誰還敢多言?別忘了你是儲君,未來的聖上,哈哈……」
聶琦沒答話,只是看著他,一臉沉靜。
頭皮發麻,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聶瓊小心翼翼問:「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詔書放在何處。」
聶琦搖頭,半晌才道:「我被軟禁後,朝中罷黜之聲不絕,我避嫌尚且不及,又怎會去過問詔書之事?便是玉璽也不知了去向……喂,七弟,你去哪裡?」
再不多話,聶瓊轉頭就走。
他還是跑路得了,聶瓔的軍隊兵臨城下,太子哥手上沒有玉璽詔書,失了先機,這一仗必敗無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腳下匆忙,不妨在門口跟人撞個正著,是鄭太醫,他身後還跟了個小隨從,那靈透眼神極為熟悉,聶瓊正覺奇怪,忽聽聶琦在後面喚他,當下顧不得,撒腿便跑。
見小皇弟腳下生風,瞬間沒了蹤影,聶琦又好氣又好笑,擺手讓鄭太醫進去,擦肩而過時,忽聽那小隨從低聲道:「太子殿下切莫擔心,皇上洪福齊天,一定會轉危為安的。」
聶琦訝然望去,見是個相貌平平的小廝,只眼神靈動,清澈澈的直視他,全無懼意。
沒來由的,對這位質樸少年起了好感,他點頭道:「謝謝。」
少年在聶琦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大白眼。
儲君居然對下人道謝,這位太子殿下果如大家所言,是位儒君,可是……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傅千裳最討厭的就是道貌岸然的君子!好,這個皇宮他住定了,看看這偽君子的面具究竟能戴多久。
聶瓊匆忙往回趕,還不忘叮囑霍青,「回去收拾一下,馬上跑路。」
「主子,皇上病篤,太子身邊可依靠的人不多,這個時候你怎麼可以不負責的離開?」
聶瓊拍拍屬下的肩膀,很誠懇道:「夠忠心,那你就留下吧,鞠躬盡瘁,力挽狂瀾,他日我若有機會回京城,主僕一場,會記得去你墳頭上柱香的。」
寒光一閃,打斷他的話語,一支冷箭飛射而來,霍青眼疾手快,揮劍將冷箭撥開。
箭羽後系了封書信,霍青解下呈給聶瓊。
「戍時來清柳溪,以皇詔交換鍾離醉,若走露消息,其命不保。」
筆跡骨力遒勁,卻不熟悉,左下角蹭了點兒墨跡,信裡還包著那個小小的葫蘆玉墜。
聶瓊臉色立刻變了。沒想到他還是晚了一步,早知如此,一開始就該狠心將鍾離醉趕走,現在讓他上哪裡去弄份皇詔救人?
等等,這字跡看起來怎麼感覺好像很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