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戀壞女人 第一章
    “大事不好了!”射手座的總管,李文文氣喘吁吁地跑來。

    “都是妳,害我這一桿打歪了!”季雲嘴裡叼著一根煙,一臉的懊惱。

    “嘿嘿,妳准備掏錢吧!”男子彎下腰,正要瞄准出桿,母球突然被拿走。

    季雲緊握著硬如石頭的母球,氣得像是想捏碎它似的。“這一桿必須重來。”

    “願賭服輸,咳咳……”男子拾起身,咳出兩條鼻涕蟲。“這是規炬。”

    “季雲,算了,把錢給他,我們快走。”李文文哀求道。

    “還沒打完,你這只病貓未必能吃完這山局。”季雲心有不甘。

    李文文急切地說:“是新來的小芬,我看到她和中年男子走進賓館。”

    “拿去,給你買藥吃。”季雲忿忿扔下一千塊,順便朝男子吐了一口煙。

    男子咳聲加劇,蒼白的臉色瞬間脹紅,仿佛要從喉嚨裡咳出肺般,嚇死人了。

    這時季雲連忙閃到一邊,別過臉,催促著李文文快點收拾球桿,免得被傳染咳嗽。

    在這間煙霧彌漫的撞球間,與其吸二手煙,不如自己抽煙;殘害別人的健康,總比危害自己來得好──這是她個人的獨到見解。

    看著李文文背上撞球袋,兩人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撞球間,一點也不在乎男子的死活。

    因為“援交”正是季雲最忌諱的賺錢方式。

    兩人跳上摩托車,照著李文文指示的地點,來到了骯髒的小賓館。

    一開始,老板娘當然不願意讓她們亂闖,以免破壞客人的“性”致。

    “妳是便衣女警嗎?”老板娘邊打量著她邊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妳犯法。”季雲指出。

    “笑話!我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安分守己的做生意……”

    “妳想被吊銷營業牌照嗎?”季雲大吼,打斷老板娘的拖延戰術。

    “我可不是被唬大的!”老板娘兩道有如彎月的細眉,就像鐮刀般鋒利無比。

    季雲不想再浪費一滴口水,直截了當的命令李文文。“文文,立刻報警。”

    “那最好不過了,我正打算要向警察投訴妳騷擾。”老板娘有恃無恐地反咬一口。

    這個老板娘簡直像回鍋再炸了數百逼的老油條,對付起來十分棘手。

    但,季雲絕對不是好惹的!

    她深知某些賓館每個月固定都會奉上紅包,跟不肖警察勾結,所以每當上級實施正風項目,下肖警察就會在臨檢之前通風報信,因此實施的效果總是不如預期來得好,她相信老板娘就是個中敗類之一。

    不過,她最喜歡跟敗類一較高下,證明邪不勝正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季雲不慌不忙地說:“順便通知社會局,說老板娘包庇未成年少女賣淫。”

    “哪有未成年少女進來?我沒看見。”老板娘疾聲否認,根本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李文文拿出隨身攜帶的照片簿。“就是她,妳敢說妳沒見過她?”

    “她化濃妝,完全看不出她未成年。”老板娘馬上見風轉舵。

    “她現在在幾號房?”季雲拍著櫃台。

    “三0五號房。”老板娘低聲下氣。

    季雲頤指氣使地說:“還不快把鑰匙拿出來!”

    “是,射手座。”其實老板娘對她的大名可是早有耳聞。

    來到三0五號房的門外,身為射手座總管的李文文,動作熟練的從皮包裡取出相機。

    說起來,李文文是跟隨季雲時間最長,也是最值得信賴的手下,她的職責不僅是確實掌握每個少女的行蹤,還要負責收房租、作帳和打雜,算得上是全能總管。

    但是在季雲身邊這麼久,她還是只知道要把收好的房租交到季雲手上,接下來就一概不知了。

    在她眼中,季雲就像元宵節的燈謎,看似簡單,但卻給人很不真實的感覺。

    她跟在季雲身邊的日子裡,不只一次看到季雲的雙眼飽含感情,卻又異常的悲傷……是什麼樣的過去,使她只字不提?

    在射手座進進出出的少女當中,季雲宛若鑽石,兼具美麗和堅強。可是她對自己的外表顯得毫不在意,也不注重打扮,削得薄薄的頭發,總是穿著寬大的衣服,儼然像個小男生,似乎有意掩藏她耀眼動人的一面。

    誰才能走進她心裡,將她心裡的枷鎖打開?這是李文文最想知道的。

    “底片夠不夠?”季雲把鑰匙插入孔裡,回過頭看她,打斷她的思路。

    “夠拍A片。”李文文辦事果然讓人放心,在來這裡以前就裝好全新的底片。

    “我可不希望長針眼!”季雲打開門,晦暗的房裡立刻啪啪響起快門聲,閃光如電。

    小芬瑟縮在被子裡,中年男子光著身坐在床上。

    “妳們想干什麼?”

    季雲見狀松了一口氣。“舉發你,讓你去吃免錢飯。”幸好還沒發生。

    “X的!我懂了,這是仙人跳。”中年男子惱羞成怒。

    “你錯了,這叫老婆跳……”季雲的話被打斷。

    “賤人,妳們不怕老子反告妳們勒索嗎?”中年男子虛張聲勢。

    “哈!誰稀罕你的臭錢!”季雲才不會笨到知法犯法,去吃牢飯。

    “妳不要錢,那妳要什麼?”中年男子穿上內褲,一團肥肉猶如露餡的包子。

    “你等著回家看你老婆氣得跳腳吧!”季雲解釋她的目的只限於告知他的老婆。

    中年男子突然跪地哀求道:“求求妳放我一馬,我老婆知道會拿菜刀殺了我。”

    “如果你真的知錯肯改,就立刻寫下切結書。”季雲網開一面。

    “小芬,妳知道自己錯了嗎?”走出賓館,陽光刺眼。

    “下次不敢……不,我保證不會有下次。”小芬泣不成聲。

    “不准哭!”季雲一臉嚴肅和生氣。“我說過,眼淚要用在哪裡?”

    “英俊多金的男人身上。”拜金主義是射手座的規定,這點令人難以置信。

    “沒錯,-眼淚是軟化男人最好的武器。”對她立下的規定,季雲從不作解釋。

    小芬似懂非懂,佯裝很懂的點頭。“我會銘記在心。”

    “季雲,妳在看什麼?”李文文發現異狀。

    “妳送小芬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季雲急急忙忙跳上摩托車。

    眼看季雲尾隨著一輛保時捷跑車,飛快的清失蹤影,李文文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她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季雲眼中燃著火焰,跟在撞球間、保齡球館和游戲場看到獵物時,所燃起的小火苗截然不同,仿佛是看到了天大的獵物般,令她斗志旺盛。

    說不出來為什麼,她感到不安,非常的不安。

    眼看著保時捷跑車在路邊停下,季雲立刻放慢車速。

    但是,就在駕駛座車門打開的一瞬間,她突然對准車門,加速沖了過去──

    砰地一聲,她整個人從摩托車上彈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厚重的安全帽保護住她的頭部,在一群人蜂擁而上以前,她趕緊解開帽帶,讓安全帽滾落到保時捷車體下。

    “小姐,妳有沒有受傷?”一雙昂貴的麝皮鞋出現在她眼前。

    “我頭好痛,全身也好痛。”季雲輕聲低吟,完全沒有平常說話的狠勁。

    “妳千萬別亂動,救護車馬上就過來。”穿著麝皮鞋的男子蹲下身,安撫她。

    “你是誰?”季雲睜大雙眼,眼中有演技精湛的困惑。

    男子擔憂地問:“小姐,我是撞到妳的人,妳不記得了嗎?”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連我自己是誰都忘了!”季雲恍如墜入五裡霧中。

    男子條理分明,不疾不徐地問:“妳有沒有帶駕照?或是其它證件?”

    “不知道……”季雲試著抬手,卻表現出手有千斤重似的,抬都抬不起來。

    “這位太太,可不可以麻煩妳摸摸看她的口袋?”男子轉向圍觀的女士請求幫忙。

    女士搜遍她口袋後說:“除了這幾張千元鈔票,其它什麼也沒有。”

    “至倫,亂烘烘的,發生什麼事了?”一位富家千金竄出。

    兩道充滿不屑的眼神,像閃電般擊中躺在地上的季雲,但季雲卻視而不見。

    她認識她,也認識他,不過他們並不認識她。

    她總是在遠處或暗處觀察他們,就像獵人在觀察獵物的習性,不到最佳時機以前,獵人會按兵不動,耐心等待,但手中的弓卻隨時拉滿,箭在弦上,保持著一觸即發的姿勢。

    富家千金叫徐媛美,但長相一點也不美,臉上總是化著濃濃的妝,身上的味道也很香;而麝鞋男子叫杜至倫,是個電子新貴。

    兩人的母親是從小到大的同學,致力撮合他們倆,好讓彼此的關系親上加親,只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不小心撞到這位小姐。”杜至倫一臉懊悔的歉意。

    “不,應該說是她撞到你的車門才對!”從人群中殺出程咬金。

    徐媛美一口咬定地說……“我懂了,她是看中你開的車,故意想要獅子大開口。”

    “妳沒親眼看見意外發生的經過,別亂說話。”杜至倫厲聲制止。

    “是目擊證人說的。”徐媛美一臉委屈,噘著嘴嘟嘟嚷嚷。

    “沒人會拿自己的命當賭注。”杜至倫深信不疑。

    這個杜至倫,光聽他說話,就知道他有一顆善良的心;雖然他比她大五歲,但人生歷練顯然不如她。

    她以射手座之名闖蕩台中,跟角頭老大喝茶,從人口販子手中救少女,去藥頭店踢館,不論是什麼龍蛇混雜的場面她都見過,這也才造就出今天的她──以當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壞女人為榮。

    想當個壞女人並不簡單,煙酒不離手,打架不軟手,但她還不算是壞到骨髓裡的壞女人。

    她吃過檳榔,嘗試味道;她當過鋼管女郎,增加膽量;唯一讓她連試都不試的,就只有毒品這玩意,她對這種害人不淺的東西深惡痛絕。

    “就是有人要錢不要命!”徐媛美惡毒地指出。

    杜至倫拉長了臉。“夠了!媛美!把妳的嘴巴閉緊!”

    “你為什麼處處維護她?”徐嬡美遇到情敵似的提一局警覺。

    “我闖下大禍,我對她有責任。”杜至倫的善良,正是他的弱點。

    “妳要多少錢才肯善罷罷休?”徐媛美從皮包裡掏出支票簿。

    “我的頭痛得快要爆掉了!”季雲的臉痛苦地扭曲,演得多好哇!

    救護車的鳴笛聲,從遠而近地傳過來,她趕緊眼睫一閉,佯裝昏過去。

    感覺到自己被抬到擔架上,感覺到被抬進救護車裡,感覺到手臂被針頭扎進去,感覺到有一只手一直緊握著她的手……她像個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嬰兒,迷迷糊糊的、安安穩穩的進入夢鄉。

    一連串的檢查終於結束,此刻她正躺在病床上,而且還是單人房。

    空氣中,沒有廉價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散發著香水百合的芬芳。

    她保持著假寐的樣子,豎起耳朵,集中精神,聆聽他和醫生的小聲對談。

    “醫生,她的情況如何?”杜至倫的聲音溫柔中帶著淡淡的焦急,這個傻瓜。

    “除了皮肉傷之外,其它地方並無異狀。”醫生職業化的語調平穩。

    杜至倫仍不放心,繼續追問:“她的頭呢?有沒有照X光?或是做計算機斷層掃瞄?”

    “該做的檢查都做了,她的頭跟正常人並無不同。”醫生是有什麼說什麼。

    “可是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杜至倫憂心仲仲。

    “有可能是因為驚嚇過度,引起暫時性失憶。”醫生指出。

    杜至倫充滿同情地問:“要多久才會恢復記憶?”

    醫生愛莫能助的聳聳肩。“這個無法判斷。”

    杜至倫突然靈機一動。“看來,我得趕快去登尋人啟事。”

    “最好如此,見到她的親戚朋友,或許就能喚醒她的記憶。”

    “登報登了三天,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徐媛美假好心的來探病。

    “我想,她很有可能是個孤兒。”杜至倫不遺余力的找理由。

    “就算她是孤兒,至少也該有幾個朋友。”徐媛美冷哼。

    雙眼空洞無神的季雲看著他們,仿佛他們在談論的人與她毫無關系。

    以她的聰明,當然早就做好打預防針的措施。

    趁著他熟睡時,像長了貓掌的雙腳,沒發出一絲聲立顯走到長廊的盡頭,打了通電話囑咐文文,通知所有認識射手座的人不許出面,要是有人膽敢背叛或是違反命令,她絕不輕饒。

    玉臂交叉枕在腦後,以一副高枕無憂的姿勢賴在病床上。

    杜至倫想了一下說:“或許她是剛從國外回來,還沒交到朋友。”

    “我總覺得,她這個人假假的。”徐媛美打量著一副白癡相的季雲。

    “我打算照顧她,直到她想起自己是誰。”杜至倫真是偉大得不可救藥。

    “難不成你想接她回你家?!”徐媛美仿佛被雷擊般全身僵硬。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杜至倫堅定而用力地點頭。

    “我不答應。”徐媛美氣急敗壞,高跟鞋像在剁菜似地跺著地板。

    杜至倫沒好氣地說:“又不是接到妳家住,妳沒資格說不。”

    “我寧願她住我家。”徐媛美決心犧牲,接下燙手山芋。

    “她是我的責任,不是妳的。”杜至倫強調。

    向來不把喜怒哀樂掛在臉上的季雲,此刻暗爽在心裡。

    她不是生下來就這樣,嚴格來說,她是看人看時機做表情。

    准確地掌握臉部每一根神經,是她多年來,在鏡子前自我反復練習,努力得來的成果;不管是天真女孩,還是粗俗潑婦,甚至邪惡壞女人,她都能拿捏得合如其分,絲毫不差,

    唯一她還沒使用的表情,就是美麗可人。

    沒錯,她很清楚自己的外貌,細挺的鼻梁、白皙的肌膚、紅艷的櫻唇,再加上凹凸玲瓏的身材、纖細的手指、修長的雙腿,在在令男人見了又愛又憐,女人見了義羨又護。

    如果可能的話,她會不惜小指一勾──色誘杜至倫!

    現在,扮善良的時機到了。

    “求求你們,別為我而傷了和氣。”

    “哼!好個貓哭耗子!”徐媛美嗤之以鼻,歙張的鼻翼使她更丑。

    “妳有點同情心,行不行?”杜至倫眉頭一皺,對她們的態度有如天壤之別。

    “你別罵她……”季雲故意求情,無異是火上加油。

    “妳聽聽,她多善良!”杜至倫感動莫名。

    “知人,知面,不知心。”徐媛美一個字咬著一個字說。

    杜至倫像頭被激怒的獅子,惡狠狠地瞪著她。“向她道歉!”

    “不用了!”季雲搖了搖手,乍看像在替徐媛美解圍,其實是在替自己加分。

    一股極度的怨恨,使徐媛美原本就不美的五官扭曲成一團發酵失敗的肉包子。

    她很了解至倫,他向來以公司為重,盡管身旁總是有蝴蝶般的美女圍繞,但從沒有一個像躺在病床上這個美女,那麼高深莫測。

    以前那些美女企圖明顯,巴著至倫像在爬樹,希望能夠爬上枝頭當鳳凰,毫不把她看在眼裡。

    她知道她的長相不具威脅,她也知道至倫當她是妹妹,但她比任何一個美女都長命,只有她能夠一直待在他身邊,而不像她們那些煩人的蒼蠅,最終的下場就是被趕走。

    可是眼前這個美女,才用一二兩句話,聽起來很普通,卻仿佛有兩、三萬噸黃色炸藥的威力,轟的一聲,輕而易舉池粉碎了她和至倫之問堅定如山的感情。

    她看得很清楚,這女人根本就是假裝喪失記憶的──狐狸精!

    “妳應該向她學習。”杜至倫眼裡閃爍著星辰。

    “至倫,我看你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徐媛美氣到肺快炸了。

    “妳若不閉緊嘴巴,就請妳移動雙腳,滾出去!”杜至倫下逐客令。

    “妳給我小心點,這筆帳我會、水遠記住。”徐援美忿忿不平地轉身離開。

    季雲自責的低垂著頭。“對不起,都是我害你們吵架。”

    “是她不對,妳用不著道歉。”杜至倫柔聲安慰。

    看著她短薄像小男生的烏發,他有股沖動,好想伸手撫摸……

    但他雙拳緊握,及時制止這種會被視為輕薄的舉動,可是他卻無法遏止心中深深的撼動。

    她是他這輩子所見過最完美的女人,美麗動人的外表,溫柔謙虛的個性,從裡到外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恰的氣質。

    此刻的他,可以說是完完全全被她擄獲了!

    “這是我家,這位是劉媽。”杜至倫帶領著她進門。

    “妳好,劉媽。”面對滿臉皺紋的老婦人,季雲合宜的一鞠躬。

    “快坐下來,可憐的孩子。”劉媽親切的攙扶著她,安排她坐下。

    “我沒事,醫生說我只是受到驚嚇而已。”柔軟的沙發令季雲感到全身舒暢。

    其實劉媽並不像她外表給人的印象那麼和藹可親,而是個愛管閒事,並以這個家守護神自居的老太婆。因為早年守寡,膝下又無兒女,便從夫人娘家一直工作到少爺買下這棟別墅。

    除了徐小姐,她是第二個踏進別墅的年輕小姐。

    不可否認的,她比徐小姐漂亮太多了,也比年輕時的夫人略勝一籌,不過,太漂亮的女人就像威士忌,男人愛她烈,女人厭她辣!

    但姜是老的辣,她的笑容中,絲毫沒有露出心中隱藏的不悅。

    看著少爺眼中毫不掩飾的熱情,更是加深她對她的戒心。

    劉媽和顏悅色地說:“少爺,我們替她取個名字,好方便叫她。”

    “她又不是小狗小貓,替她取名怪怪的。”杜至倫不贊同的搖頭。

    “一直叫她小姐或是可憐的孩子,這樣不太好。”劉媽堅持己見。

    “應該由她自己取。”從進門到現在,杜至倫的視線沒離開她半秒鍾過。

    季雲被他看得難為情似的,低頭看著地毯。“叫我小雲,我喜歡天上的雲。”

    “雲,自由自在,這名字很好聽。”不管她說什麼,杜至倫都同意。

    “小雲,妳想喝什麼?”劉媽按捺住輕蔑,一臉的隨和。

    “我不渴,謝謝妳,劉媽。”季雲嘴角揚起微笑。

    “少爺,我去倒杯冰咖啡給你。”劉媽別過臉。

    “也給小姐一杯。”杜至倫當她是害羞。

    劉媽勉為其難地應道……“沒問題。”

    等劉媽走入廚房,季雲開始觀察他家居生活的品味。

    其實,她對他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從外祖父的遺囑裡得到五千萬的創業基金,經過兩年的努力,原本只有十個人的小公司,快速的蓬勃發展成現在有一百零七個員工為他賣命。公司規模雖不大,但母雞會下金蛋就足夠了。

    她還知道,他在德國求學,除了母語,另外也精通德語、英語和法語,他的語言天分令她望塵莫及。

    還有,他的工作能力和精力也令她佩服,只可惜識人不清將是他最大的致命傷,她已經准備好朝這兒射出第一箭。

    看著客廳的擺設,像歐盟產品聚集地──有意大利油畫木櫃,德國名設計師的吊燈,波西米亞風的電視櫃,法國宮廷味的沙發;風格回異,但雜而不亂,反而凸顯他眼光獨特。

    可惜,這麼好的眼力只有在家具上發揮作用而已。

    “妳在看什麼?”隨著她的視線轉移,杜至倫緊追不捨。

    “你很有錢。”季雲欣羨地說,瞼上卻沒有麻雀變鳳凰的表情。

    杜至倫謙虛地說:“我是很好命罷了,錢是我外祖父留給我的。”

    “你太太怎麼沒跟我們一起回來?”季雲隨便找話題,聊天比沉默好。

    “我還沒結婚,媛美不過是我媽好朋友的女兒。”杜至倫鄭重其事地澄清。

    季雲顯得有些坐立不安。“我住這會不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妳大可以放心的住下來。”杜至倫以微笑展現誠意。

    “令尊和令堂呢?”季雲明知故問的左顧右盼。

    “我媽和繼父住美國。”杜至倫直言不諱。

    “冰咖啡來了!”劉媽端著托盤走出來。

    坦白說,冰咖啡早就准備好了,但劉媽寧可待在廚房裡偷聽;她越聽越懷疑,第一次到別人家就問東問西,顯然不是好女人應有的行為。

    壞女人──這是她的結論。

    正所謂道高;尺,魔高一丈,雖然劉媽努力保持著笑容,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還是被季雲看穿了,不過她選擇裝作沒看見。

    季雲很清楚自己外表的優勢,以美麗對付他,以自若應付她,以不變應萬變。

    季雲啜了一口,仿佛喝到人間美味般的誇贊。“具好喝!”

    “早知道妳嘴這麼甜,我就少放些糖。”劉媽氣在心裡。

    “劉媽,她的房間准備好了沒?”杜至倫完全沒聞到火藥味。

    “劉媽辦事,少爺放心。”一抹嘲弄閃過劉媽的嘴角。

    “妳先扶她進房休息,我還有事要處理,得去一趙公司。”杜至倫依依不捨的起身。

    “少爺要准時下班,我買了很多你愛吃的菜。”劉媽心疼他守在病房三天。

    “今晚我不在家裡吃晚飯,我帶小雲出去吃。”杜至倫一口回絕。

    “不要破費,還有,別辜負劉媽的好意。”季雲是多麼替人著想呀!

    “妳先睡一覺,我下班後帶妳去吃飯,然後去買衣服。”

    “我們走吧!”季雲看著衣服上的價碼,咋了咋舌。

    “妳不喜歡這裡的衣服?”沒有女人拒絕得了香奈兒,不是嗎?

    “好貴,我買不起。”季雲輕咬著下唇,臉頰泛起羞怯而迷人的紅暈。

    杜至倫被那抹紅暈吸引得無法自拔。“我出錢,算是補償妳的精神損失。”

    “不要,亂花錢不好。”季雲善體人意的表現,更是凸顯她的完美無缺。

    “我堅持。”杜至倫對她的好感,如同吸了水的海綿般迅速膨脹。

    季雲卑微地說:“我覺得地攤貨比較適合我的風格。”

    “妳有一副好身材,實在不該暴殄天物。”杜至倫游說道。

    季雲睜大惶恐的雙眼。“你怎麼知道我身材好?你偷看過?”

    杜至倫促狹地眨了眨眼。“任何一個有眼光的男人都看得出來。”

    在半推半就下,選了兩套式樣簡單又不失高雅的套裝,滿足了他的虛榮。

    接著兩人搭著手扶梯,來到價位平民化的賣場。這次她堅持要自己付帳,總共買了兩件T恤和兩條牛仔褲,當作便服替換著穿。

    然後他挽著她的手臂,當她是很容易走失的小孩,領著她來到泳衣專櫃區。

    男人的企圖心,簡單得讓人一眼就看穿。

    雖然說游泳池是很正當的場所,但也是最危險的場所。

    一想到他全身上下只穿一條泳褲的模樣,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速。

    在觀察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中,她總是故意忽略他俊逸的容貌,波浪似的烏發,明亮的眼眸,高直的鼻梁,男人味十足的薄唇,平滑的皮膚,看不見凸出的顴骨、非常柔和的臉部線條。

    這是一張偶像級的面孔,每個走在路上的女人,都會忍不住以崇拜的眼神,回頭多看他兩眼。

    她知道他一個星期去三次男子健身房,以免被女人騷擾。

    在那身淡藍色休閒服裡,包裡著比例完美的身材;她可以想象得到,他的胸肌充滿彈性,小腹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結實的臀部,強壯的大腿,擁有和外國男模一樣的倒三角形身材……

    “歡迎光臨!”一聲親切甜美的聲音,適時打斷她的冥想。

    “干麼要買泳裝?”季雲回過神,但兩頰發燙。

    杜至倫有趣地看著她。“後院有座游泳池。”

    “我知道,不過我是旱鴨子。”季雲找借口拒絕。

    “天氣這麼熱,泡泡水也不錯。”杜至倫比她更有說服力。

    “這件比基尼很適合小姐。”女店員拿了套布料少得可憐的泳衣走來。

    季雲窘迫地搖手,兩頰掩不住的泛紅。“太暴露了!我不敢穿!”

    “怕什麼!只有我有福氣看到。”杜至倫硬是將她推進更衣室。

    “我就是不想讓你眼睛吃冰淇淋。”季雲隔著布簾反抗。

    “妳是第一個對我產生排斥感的女人……”杜至倫語帶失落。

    “小姐,試試看嘛,不喜歡可以換別套。”女店員把泳衣掛在掛衣架上。

    心中一陣天人交戰的煎熬過去,季雲終於選擇如他所願,十分不情願地換上比基尼。

    從更衣鏡中看著自己,季雲發現這件黑色比基尼,不僅襯出她膚色白皙的優點,更讓姣好的身材變得完美無瑕,有如魔術胸罩般將她的乳房托高,乳溝窄到足以夾死蚊子,兩條細絲綁的低腰泳褲,將她的大腿修飾得更長、更美。

    真是可怕!她覺得自己簡直像裸體模特兒!

    “小姐,換好了嗎?”女店員的聲音在布簾外響起。

    “好是好了,可是……”季雲轉過身,檢查臀部有沒有露餡?

    女店員突然闖進來,看了一眼,像是對自己很滿意似地說:“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會錯。”

    “讓我看看!”從簾幕中探進一顆腦袋,杜至倫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遞。

    “你別把頭伸進來!”季雲手足無措地一手遮胸、一手遮小腹。

    “真好看,就決定是這件了。”杜至倫笑吟吟地退出去。

    季雲客氣的請女店員離開,然後迅速換回原來的衣服。

    雖然穿好衣服,但兩腿卻在牛仔褲裡顫抖,腦海中一直揮不掉自己剛才穿比基尼的模樣。

    以她做過鋼管女郎的經驗,在一群男人面前劈腿跳艷舞,都沒有這一次令她感到羞死了;但她做鋼管女郎的用意,就是為了應付今天,甚至是以後的局面!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平復悸動的心跳,雙頰紼紅地走出更衣室。

    女店員正在把比基尼放進袋子裡,她發現女店員還多放了件和比基尼一組的及膝薄外套。他對她的體貼,得到她感激的一笑,不過她的心卻仍是冰冷的。

    兩人逛到內衣專櫃區前,這次她絕不讓他插手。

    “你該不會連我要買什麼內衣褲都要管?!”季雲板起了臉孔。

    杜至倫厚著臉皮說:“以妳的品味,絕對選不出讓男人流鼻血的極品。”

    “內衣褲著重的是舒適,不是給男人看的。”季雲義正詞嚴。

    “妳的觀念錯誤,應該是女為悅己者容才對。”杜至倫自若的反駁。

    “滾遠點,你別想我會穿給你欣賞。”季雲抬手遙指。

    杜至倫邊走邊說:“大不了我到曬衣間看,不就看見了?”

    “我會在你下班以前,收好晾干的內衣褲。”季雲朝著他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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