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易」大廈內——「董事長,這是我的辭呈。」芸蘋將辭呈放到董事長的辦公桌上。
「芸蘋,為什麼要辭職?」楚易開口問道。
「我覺得好累,我想好好休息一陣子。」她的生命快到盡頭了,她不想再過這種奔波的生活。
「那也犯不著辭職呀!」他可要為他兒子好好留住優秀的人才。
「可是……」
「這樣好了,先留職停薪,我放你一個月的長假,你好好休息。」
「我……」她該說出自己的病情嗎?不?她不該令楚伯父為她煩心。「是的,楚伯父。」
芸蘋垂著頭走出了事長辦公室,回到她的辦公室內。
「鈴……鈴……」
電話鈴響,芸蘋接起了電話。「喂,我是黎芸蘋。」
「我是李世賢,今晚你有空嗎?」雲揚公司的小開李世賢問道。
「有事嗎?」
「我想和你討論我們公司的廣告企劃案。」
「很抱歉,我要出差一段時間,可能不在公司,會由李經理接手負責你們公司的企劃案。」
「哦!那可真遺憾。」
李世賢在掛上電話後懊悔地捶自己的頭,怨自己不敢把真正心意直接告訴她。
夜晚的都市,穿梭不停的車輛,霓虹燈閃爍著五彩光芒,人們的夜生活在絢爛的燈光下展開。
芸蘋漫無目的地在街卡走著。今天在這個她生活了七年的都市逛著,這才發現走過七年的街道令她覺得熟悉卻也陌生。
這個城市有她許多美好的回憶,但如今的一切都遠走了。人擁有時從不會想到有一天會失去,也不懂得珍惜。她多想再多看幾次這燦爛的夜景。
現在的她可以感覺這世界的一切,但這世界不會因而有所改變。她認真地生活,卻不曾真正擁有什麼。
芸蘋走著、走著,不如不覺又來到了「與郎共舞」星期五酒店門外。她想忘掉煩惱,再讓她沉淪一次吧!這裡應該會是個可以讓她忘掉不少記憶的地方。
芸蘋下定決心後走了進去,然後又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上。
「非凡,她又來了。」易峰靠近非凡的耳旁說道。
「我看見了。」她的氣色很不好,到底是什麼事在困擾著她?他很少會去煩憂女人的事,但從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他的腦中竟浮現無數次她的影像。在看見她走進來時,心中掠過複雜的情緒。
「你要接嗎?」昨天非凡因她而破了例,今天會不會為她再破一次?易峰頗為好奇。
非凡先是無所謂地一笑,炯亮發光的眼眸獵光瑩然地看著她,但在看見一名牛郎靠近她後,他臉上的笑容倏地褪去,他立刻走向她。
江易峰掩著嘴角,深怕抑止不住的笑聲會脫口而出。
非凡帶著一股凌人的殺氣走向芸蘋。
「凡哥。」那名牛郎看見他走近,起身恭敬地喊道,他看見了江易峰的手勢,於是迅速地離開。
非凡悠閒地在芸蘋的身旁坐下,拿起桌上的高杯腳把玩著。
芸蘋看著他諷刺地說:「看來你在這裡的地位頗高的。」可能因為他在牛郎中的業績排第一,所以剛才那個牛郎才對他這麼客氣,不知怎地,她並不喜歡這個想法。
「普普通通。你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今天的她就像是個渾身長滿刺的刺蝟,為什麼她會這麼不開心?
「是。你有考慮過我昨天的提議嗎?」芸蘋有些後悔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她怎麼會對自己的提議愈來愈認真呢?
「你打算花多少錢包我?」他總該知道自己的價碼在哪裡,將自己的「第一次」給她可以得到多少回報,畢竟他沒有這種工作經驗。
「五百萬。」這是她工作和投資的全部積蓄,反正她是個孤兒,這些錢留著對她沒有用處。如果他拒絕她,那她會將這些錢捐給慈善單位。
「看來我的價碼還不算低!」他會這麼問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他心底壓根兒沒想過要考慮她的提議。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再找其他人。」她只是想找個人陪她度過未來一個月的生命,不想一個人寂寞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拒絕,你會找另一個男人陪你一個月。」不知怎地,他對這個可能性感到不悅。
「是的。」她不想讓自己帶著遺憾死去,現在的她只有一個小小的心願,談一場沒有經歷過的愛情,嘗嘗愛情的滋味。
一思及她有可能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他的心裡便燃起一股無名火,手緊握成拳。
如果她需要男人,那他為什麼不當那個男人?他不當「君子」—也已經很久了,剛好他有一段休假期,他就陪她玩玩她想玩的遊戲,對他不會有什麼損失,反正男歡女愛的遊戲,他又不是沒有玩過。
「成交!希望未來的一個月我們能夠好好相處。」與其將她讓給其他男人,不如他自己來。
「你答應了?」他會答應她一個月的愛情交易?
「沒錯。」面對挑戰,他總會興起一股征服的欲求,她會成為他的挑戰。
芸蘋倒是沒有料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地答應,她執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而盡,她不斷地倒著酒,一杯杯喝下。
非凡沉默地看她一杯又一地喝著,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你別喝這麼急,小心喝醉了。」她是太高興他答應她的交易,才喝得這麼凶吧!
「我就是想喝醉,喝醉之後,一切的煩惱也許就能夠消失。」喝醉了,她的胃或許就不會再痛。
「你不怕我對你不軌?」她看起來不像是個放得開的女人,卻對他提出愛情交易,她的神秘引起他的好奇心。
「你都已經答應我的交易了,我還怕被你佔便宜?」她都快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非凡對她這個回答露出莞爾一笑,看來今晚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一晚。
芸蘋一杯又一杯地喝著,直到臉上流露出些許醉意,她醉眼朦朧地看著非凡。「我不喜歡……喝酒。」她嚷著,邊又拿起了一杯酒一仰而盡。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在她心裡到底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他想分擔她的困擾。
「因為我……失戀。」她的心……好痛。
「哪個男人令你如此難過?」不知為什麼他心裡對那個從未謀面的男人有絲敵意。
「不是男人。」她失戀的對象是她的生命、她的工作,世間的一切對她都失去了意義。她活著是為了等待死亡的來臨,但卻又拚命地想挽留住些什麼。
「你喜歡的是女人?」有可能,難怪她沒有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有些事是天生的,無法改變。
「不,不是。好煩,別問了。沒有人愛我。」她就快要死了,還找不到人來愛她。
「有人愛你呀!」他不由自主地說。
「誰?」她的眼簾微微地掀動。
他無言,現在的她又和方才逼人的模樣不同。
「為什麼……沒有人願意……愛我,為什麼?我想……體驗愛情。」
非凡默默無言,他熟知在這個歡場之地,是沒有人會真心相待的。
「我要回家了。」她趴在桌上,醉眼惺忪地說。
「你家在哪裡?」他不知她住的地方,如何送她回家。
「我的家……在那裡。」她指著窗外一輪皓亮的月亮。
她已經喝醉了,他不忍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好吧!我就帶你回家。」反正他已經被她包了,就為她服務到家吧!
非凡扶起她,帶她到櫃檯替她結了帳,然後陪她一起走了出去。到了門外,非凡看著她道:「你的家在哪裡?」
芸蘋指了指頭上那片燦爛的星空,她的腳步有些蹣跚,房子往後傾倒,非凡將她摟住:「我可能沒有辦法送你回到那裡去。」他只會賽車,不會開太空梭。
「回家。」她的手捶打在他的胸膛上。
好吧!既然她要回家,那他就送她回家——回「他的」家。他可是「第一次」帶女人回家!
眾星輝映天邊一輪皓月,霓虹燈光華麗中帶著糜爛,閃爍繁亮光彩的街道,在都市中交錯著迷亂色彩。
非凡帶著芸蘋走入「非逸」大廈的大廳內,摟著芸蘋搭上電梯,然後按下十八樓。
「回家。」在電梯裡,芸蘋仍是喃喃地念著。
他怎麼會帶她回到這裡?他一向不輕易帶女人到他居住的地方的,也許是因為她有點特別,讓他答應她包他。五百萬,還比不上他一場賽車冠車的獎金,他一定是鬼迷心竅了。
「噹!」電梯門開了。
非凡帶著芸蘋走出電梯,帶她走到四十一號的門牌前停住。他拿出鑰匙將門打開,兩人走進了他的房間。
這是一間充滿藝術情調的房間,其中的一面牆壁鑲著透明的玻璃,讓裡面的人可以看得到外面的景物,而外面的人卻看不見裡面的景物。一面牆上懸掛著一幅大型的賽車海報,放置在房間中央的是一張白色的床,白色的沙發椅和大型的音響設備則置在牆壁的一角。
這是他在台灣的住所,他還沒帶任何女人進來過。
「好亮,好多星星!」芸蘋睜開朦朧的雙眼,在室內旋轉著,邊走到了窗旁,看著窗外閃亮的星空。
非凡的目光欣賞地看著她,她像只飛舞的蝴蝶,但無可否認的,蝴蝶可沒有她如此修長、渾然天成的美腿。
他立刻制止腦中浮現的邪惡念頭,今夜他所要扮演的可是「正人君子」。雖然他對這個角色很陌生。他怎麼會帶她到他的房間,任她在他的房間旋舞,而他的心寬洋溢著一種甜蜜的感覺。
女人有時也是很可愛的!
非凡看著她在室內旋舞,猛地,芸蘋停住步伐喊道:「渴……好渴……」
聞言,非凡走向冰箱想為她取出飲料,這時芸蘋卻走到他的身旁,從冰箱中拿出一罐番茄汁,並且打開了它。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喝番茄汁。
芸蘋手中拿著番茄汁,口中哼著不成調的歌,邊唱邊走近床邊,忽地她一轉身,手中的番茄汁潑灑出來,落在白色的大床上。
非凡見狀,走過去將她手中的番茄汁取下。「你喝醉了!」他的口氣中有幾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愛憐。
「我沒醉。」她的手指著他的下巴說道:「你才……醉了,嘻……」
「是,我是醉了。」他一定是喝醉了,才會把她帶回家,遇見她後,他似乎變得比較衝動,理智減少。
「可不可以……」她的臉龐浮著兩朵紅霞。
「可不可以怎樣?」在她清醒時他可沒看過她吞吞吐吐的模樣。
「吻我。」她閉上眼,嘟起嘴說。
他凝眸注視她,溫柔地拿下她的眼鏡,發覺她一如他想像中的美麗。他修長的手指復在她的唇上,沿著她性感的雙唇畫著唇形,他無法否認內心的聲音。他想吻她!
她是個吸引男人的女人,也許是因為他身旁很少出現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可以拒絕佳人的請求!
他的唇緩緩地覆上她,細細地觸碰她的唇緣,黑潭般的眼眸蒙上一層醉人的深意。
他沒有經驗過這麼柔軟的唇瓣,這麼細緻、這麼動人,他的手摟著她的腰,忘我地加深彼此的吻……
非凡為她拉上了棉被,手插入她柔細的髮絲中,吸吮她身上誘人的香氣,和她一起沉人香甜的夢鄉。
窗外,一輪月影照人窗內,映著滿室旖旎氛圍。
清晨,陽光從窗外射入。
天上白雲悠悠浮動。晨光躍上芸蘋的臉龐,她微微掀動眼簾,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好痛。」昨晚她一定喝了不少酒,以致現在頭痛不堪。她的酒品不好,不應該喝太多酒,而她在喝醉時是可以完全忘記任何煩惱的事,但此時醒著的她又必須要面對。
「早安!」非凡在她身旁好整以暇地睜開雙眼,向她打招呼。
「我……你……」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身無寸縷,立刻用雙手拉高棉被,這時卻發現拉高棉被後,在床上顯露出來的暗紅污點。
可惡!她的頭好痛,卻想不出任何昨夜發生的事?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他們會共用一條棉被?為什麼她會赤裸地躺在床上?
「昨夜,你有沒有……對我……」他該不會乘人之危吧!昨夜,她完全喝醉了,什麼也記不得。
看著她羞赧的表情,他的唇角浮起一抹趣意的笑容。「如你所見,昨夜該發生的事,都發生了。」逗她在這時候成為一件好玩的事,不過他也沒說錯,昨夜,他們可是「睡」在一起,而他也抱過她、吻過她。
「是嗎?」昨夜她終於做了突破,不再是處女嗎?她不會帶著這個身份死去。
她冷靜地說:「可不可以給我一件晨袍。」儘管做了,但她沒辦法在他面前開放到不穿任何衣物,也許他很習慣女人不穿任何衣物地在他床上醒來。
她的反應可是出乎他意外,早知如此,昨夜他真該「做了」才是。沒有關係,來日方長,往後還有機會。既然她不在意,那他也就不用告訴她「真相」。
非凡起身,這時芸蘋驚呼出聲,雙手舉起遮住眼眸。
他看著她下滑的棉被,眼裡蒙起慾望的氤氳光芒笑言:「昨夜你都看過,也摸過,現在不用不好意思,不過,你的身材在早上看顯得更好。」開她玩笑,讓她緊張,是件有趣的事,他要借此轉移她對他身體的影響力。
芸蘋立即拉高棉被反擊道:「你的能力一定太差,所以我對昨夜沒有任何印象。」她完全想不起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非凡打開衣櫥,取出晨袍丟給她,調侃道:「你錯了,是我的能力太強,讓你在昨夜完全地『忘了我是誰』。」只要是女人就不該懷疑他在那方面的「能力」。
她忘了他的自大,也是在她認識男人中,無人能出其右的,「你的浴室可以讓我使用嗎?」她不想和他繼續討論昨夜的事,被單上的血跡已經很明顯,昨夜她和他「做」了。
「請便。」非凡開手向浴室做邀請狀。
「你轉過身。」
「好。」
芸蘋穿上他的浴袍,並將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拾起,然後轉身走進了浴室。
非凡聽著關門的聲音,轉過房子,他心想著她彆扭的模樣,真是有趣。看來還是瞞著她,讓她誤以為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比較好。這樣遊戲玩起來會有趣得多,他真該感謝昨夜那一瓶番茄汁。
芸蘋進入浴室後,將水開至最大,任冰涼的水淋在自己身上,她合上雙眼,任水沖洗著她的髮絲,感覺自己不平穩的心跳。昨夜她喝醉了,所以沒有任何印象,感覺彷彿作了一場夢一樣。但她依稀記得他的手指撫觸過她,其餘就不復記憶,但她的胸上留有吻痕。等一下她洗完澡後就該離去,順便遺忘有關昨夜的一切,也遺忘她對他提出的荒謬要求。
愛情應該是無法實驗的!
也許平靜、安然地離開這個世上,是她所能做的最好方法。讓自己的心沉澱,不再有多餘的要求,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等一下她就該離開,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
芸蘋將水關上,穿上昨夜的衣服,然後走出了浴室。她看了非凡一眼後,走出房間,在經過他的只低語了聲:「再見!」
非凡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接著他衝動地走上前為她將門開啟。
芸蘋此時愕然地站在門口。
因為她沒想到他們竟是——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