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懶豬,起床了。”岳靖倫不客氣地打她屁股一下。
“用叫的就好了,干麼打我屁股,”藍萱吃力地撐著惺忪的眼皮。
“你自己看,你不但超過界線,而且還把腿壓在我身上。”岳靖倫指出。
老天,她怎麼可能做出那麼不要臉的事?一定是他打她屁股所找的借口。
她記得自已昨晚輾轉難眠,但這都該怪他故意挑逗她!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直到天快亮,她才昏昏沉沈進入夢鄉,無奈夢裡全是他揮之不去的身影……
視線慵懶地往下一移,她的雙腿居然像章魚腳般盤在他腰上?慌亂之下,她一腳踹中男性象征,他連忙坐起身子,雙手鑽進被裡,牙根緊咬,五官扭曲,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雖然她舌粲蓮花,可是就是不會說謝謝和對不起。
“你想害我絕子絕孫,是不是?”岳靖倫氣急敗壞。
她無辜地聳了聳肩。“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要是以後舉不起來,你怎麼賠我?”岳靖倫質問。
“努力賺錢,賠你一個人工的。”她說得既輕松又自在。
“什麼做好事有好報,遇到你我簡直是倒楣透頂。”岳靖倫抱怨連連。
“別一大清早就哇哇叫,吵死人了!”藍萱揚著耳朵,反過來數落他的不是。
“你……”岳靖倫氣得肺快炸掉,滿臉通紅。
“我去刷牙洗臉。”藍萱拿著門縫下的報紙遁入廁所裡。
據說,一早就上大號,排掉體內的廢物,是美容養顏最好的妙方。雖然她毫無便意,但霸占廁所的時間越長,外面那家伙得尿毒症的可能就越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算起來他對她還不錯,可是她偏偏喜歡跟他唱反調。
其實該看心理醫生的人是她才對!
雖然她也明知恩將仇報是會被天打雷劈的行為,但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辦?她對他有種連她自己都無法形容的感覺……
他的外表出眾,看起來事業有成,有很多女朋友,她也想成為她們之一,可是又怕變成她們;簡單的說,她的心情就像很早以前的一支洗發精廣告,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門外傳來手機鈴響,打斷她的思緒,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妒意。
這是他十個女朋友之一打來的?還是第十一號女朋友?
“喂,你的手機響個不停。”岳靖倫大叫。
藍萱松了一口氣。“是誰打來的?”
“我哪知道?”
“你不會幫我看一下!”
“翻你皮包,我擔心到時被你誣賴偷錢。”
“我皮包裡只有兩千一百七十三塊,我已經算過了。”
“你自己出來接。”岳靖倫還是不放心,這女人比狐狸還陰險。
“我在上大號。”藍萱直言不諱。
“一點氣質也沒有。”岳靖倫冷聲椰榆。
“你有氣質,你不上大號,那你豈不是一肚子都是尿!”
一肚子氣還差不多!岳靖倫心中百感交集,不明白自己怎會任她騎在他頭上?
計程車車資、飯店費用,還有她昨晚吃的蛋糕,全是他出的,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人都會對他感激不盡;如果是女人,搞不好還會以身相許。
但是她卻得寸進尺,不但對他頤指氣使主害他差點變成中華民國最後一個太監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他現在心已經被她傷了一個大洞,還得忍著痛,從她皮包裡取出手機。
看到螢幕上顯示“弟弟”,他原本想轉告他,他姊姊在上大號,可是才剛按下接聽鍵,另一端卻大出意外地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
岳靖倫拎著手機,來到廁所外。“是你弟弟打來的。”
“你叫他晚點再打來。”她不是不肯接,而是不願讓他聞到臭氣。
“我又不是你的電話秘書。”女人心如海底針,岳靖倫到現在還無法理解。
“傳個話而已,不會少掉一塊肉的上藍萱懶得跟他解釋她是難為情。
“你弟弟一邊哭,一邊吵著要你立刻來接電話。”岳靖倫指出。
“你別理他,把手機關掉,讓他哭死算了。”藍萱毫不心軟。
照她話做之後,岳靖倫追問:“你弟弟今年幾歲?”
“二十三歲。”藍萱坦白回答。
“這麼大的男人哭哭啼啼,是不是有病?”岳靖倫好奇地打探。
她落寞地歎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不懂,而且也不需要懂”
很少人了解,就連藍萱的同事也不了解,藍萱個性強硬是被逼出來的,她原本跟多數追求品味的六年級女生一樣,把“欲望城市”中的凱莉當成偶像,和三五好友在星巴克喝咖啡,用蘋果電腦,買ManoloBlahnks的鞋子…但是,這些快樂的時光已離她遠去,甚至連想都想不起來。
她現在是穿著布鞋,騎著摩托車,賣力工作的業務員,副理只是好聽的頭銜而已,除了新進業務員的名片上印課長的頭銜以外,凡是在雜志社待一年以上的業務員,名片一律灌水為副理。
不過,要是每年拉廣告的業績無法達到一百萬的目標,立刻得卷鋪蓋走路。
所以她每天都神經緊繃,戰戰兢兢的,久而久之,整個人變得空虛而易怒,這點連她自己也十分明了。
她知道,唯有愛情才能滋潤她的人生,但問題是她不單沒時間談戀愛,就連聊天解悶的聽眾都找不到……
大家都忙著在假日約會,或是逛街消費,哪有時間聽她念經?
這次,她決定辜負母親臨終遺言,最後一次幫弟弟付擦屁股的衛生紙錢。
把廁所空出,讓給岳靖倫之後,她立刻連絡弟弟--當然是能省則省,用飯店的電話撥出去。
不過接電話的卻是個陌生人,限她在中午以前趕到指定地點,否則要她改去醫院的停屍間,尋找無名屍!
岳靖倫一走出廁所,就發覺氣氛不對。
“怎麼了?”
“我沒事,只是有點心煩。”藍萱連說話都顯得要死不活的。
“方便說給我聽嗎?”一種無法棄她於不顧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總而言口之,還是那句老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不想家丑外揚。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岳靖倫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她受之有愧地說:“不用了,我已經麻煩你太多太多了。”
“打起精神來,這樣一點也不像你。”岳靖倫打氣道。
“我像什麼?”藍萱很想知道,在他心目中的她是怎樣的女人?
他老實地說:“永不認輸的斗雞。”
“我才不像雞!”藍萱大叫,故意扭曲他話中的好意。
“很好,中氣十足,表示你恢復斗志了。”岳靖倫贊賞地說。
“不跟你說了,我得趕快去高雄。”藍萱套上布鞋,一副要赴戰場的模樣。
“等一下,你還穿著睡衣……”岳靖倫叫住她,眼裡流露無限擔憂。
“你干嘛跟著我下車?”到了電玩店門口,藍苧不想讓他涉入太深。
“這裡的店龍蛇混雜,不適合你一個女孩子家進去。”岳靖倫關心道。
她佯裝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我可以應付,你去忙你的,不用擔心我。
“逞強是不能解決困難的。”岳靖倫不經意地戳破她的假面具。
“我不是逞強,是堅強。”藍萱大聲強調,這是她活下去的力量。
“女人是水做的,柔軟才是女人的天性。”他伸出手輕握她的肩膀。
一股暖流從他手心傳送到她如冰河的心田,兩人目光交纏,在他的注視下,她的雙膝發抖,心跳加速,腦海裡想像著投入他懷中的滋味,如果能加上熱情的一個擁吻,不知該有多好……
但她突然別過臉,希望他沒看出她腦裡的胡思亂想。
如果她此刻把持不住,真的投入他的懷中,這會帶給她什麼?一定是跟其他女人相同的下場,除了一顆破碎的心,就只有許許多多個以淚洗臉的夜晚。
不過,她很願意把他的舉動,視為朋友之間的友善表現,畢竟有個有錢的朋友,總比沒有好;雖然這麼想對他很不公平,但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張救急的現金卡,他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一直忘了請教你,尊姓大名?”藍萱客套起來。
“岳靖倫,你呢?”岳靖倫明知故問。
“藍萱。”藍萱主動伸出手示好。
“很好聽的名字。”雙手輕輕一握,兩人像觸到電般立刻放手。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你在門口等,如果我半個小時沒出來,你再進來。”
“你小心點,應付不來就喊救命。”岳靖倫的聲音輕柔得像絲絨。
“你是好人,很抱歉我過去對你這麼壞。”藍萱誠心道歉。
他故作大方地微笑。“我沒放在心上。”
“你說謊。”藍萱調侃他,她知道他曾經氣得想打她。
是啊,他是說謊,她又何嘗不是?她一直欺負他,迄今卻毫無悔意。
進到電玩店裡,店裡大多是蹺課的青少年,看不出有任何異狀,藍苧向看店的小妹說明來意,小妹的手伸到桌下,一扇暗門便打了開來。
這時她的頭皮一陣發麻,但她還是鼓起勇氣,走進暗門裡——
裡面是一間狹長的房間,放了一排不合法的賭博電玩,三個看似流氓的大男人坐在椅上,藍茂跪在地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姊!你終於來了!”藍茂腫得像核桃的眼睛,透出一絲曙光似地亮起來。
“他到底欠你們多少錢?”藍萱面無表情,眼神冷得像結了層寒冰。
“三十萬。”手臂上有刺青的男子,拿出藍波刀修指甲。
藍萱毫無畏懼地說:“我只有三萬塊,其他分期付款。”
“小姐,你以為我們是賣冷氣的嗎?”刺青男子往藍茂胸前踹一腳。
“姊,求你快去籌錢!”藍茂往後一仰,整個人像只四腳朝天的烏龜。
“不行就算了,我走了。”藍萱無動於衷。
“姊,你要是走了,我會沒命的。”藍茂沒志氣地哭哭啼啼。
“你們把他的屍體扔到哪裡,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會去替他收屍。”
三個大男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懷疑耳裡全是屎,才會聽錯她的話。
打從她走進來的那一刻,換作是別的良家婦女看到這種場面,都會嚇白了臉,可是她卻一臉鎮靜,跟她那個沒出息的弟弟截然不同,他們打從心底佩服她有女中豪傑的骨氣。
不過,弟債姊還,是天經地義的事。
“殺人是犯法的,我們沒笨到為這個人渣賠上自己的命。”
“隨便你們怎麼處置他,欠錢的是他,與我無關。”藍萱這次是鐵了心。
藍茂跪著爬向藍萱。“姊,我知道錯了,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這已經是第五次的最後一次!”她恨恨地指責。
“他是你弟弟,你忍心看他沒了另一條腿嗎?”刺青男子打岔。
藍萱巴不得地說:“最好是把他兩只手也一起剁掉,免得以後再欠你們錢不還。”
這麼多年來,藍萱一直以為弟弟是因為一條腿是義肢而自卑,直到今天她才了解,他是因為錢太多而墮落,並且在沒錢之後,反而利用義肢,博取她的同情,他的所作所為不但不值得原諒,而且死有余辜!
刺青男子眉頭不悅地皺起來。“好刁的嘴!”
“我是實話實說,請恕我先走一步。”藍萱用力轉動門把。
“你別白費力氣了,門是由外面的按鈕控制。”刺青男子鉗住她肩膀。
“你想干什麼?”藍萱緊繃的神經線被這麼一抓,彷佛全斷了。
“憑你的姿色,應該可以賣到好價錢。”刺青男子心生歹念。
她以不變應萬變地警告。“販賣人口是要吃牢飯的。”
“拿膠帶來!”刺青男子受不了她的牙尖嘴利。
“你別亂來……”連救命都還來不及喊,嘴就被膠帶封住。
藍茂落井下石地說:“我姊姊就交給你們處置,現在可以放了我吧?”
就算在晴天被雷劈到,也沒有藍茂這句話來得更讓藍萱心痛不已;只怪她自己,跟媽媽犯了同樣的錯誤,為了維護藍家的香火,任他予取予求。
從種種跡象看來,藍茂早知道她沒有三十萬,也料到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拿她的身體當抵押品,這麼一來他就可以保住小命。
太可惡了!她居然中計—大堂有路,她不走,偏偏闖進地獄之門!
瞄了一下手表,才過二十分鍾,還要再過十分鍾,岳靖倫才會進來。
她被押到椅子上坐,刺青男子拿著一管針筒,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走向她。
糟了,針筒裡鐵定裝著迷藥,只要她被打下這一針,醒來後身上肯定會有逞獸欲的男人!她雖然努力掙扎,可是另一個男子卻緊緊壓住她的雙肩……
眼看大難將至,從門邊響起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聲。
“放開她!!”岳靖倫以強而有力的胳臂,圈住刺青男子的脖子,並且奪走針筒。
刺青男子幾乎快喘不過氣,斷續地命令。“快……快照他……的話做!”
“藍萱,到我背後來。”岳靖倫放開他的同時,藍萱也乖乖地躲到他身後。
刺青男子撫摸著脖上又粗又紅的勒痕。“你是警察嗎?”
“不是。”岳靖倫直截了當,絲毫不怕以一抵三。
“你是怎麼進來的?”刺青男子余悸猶存,不敢妄動。
“外面的小妹讓我進來的。”除了藍萱,對付其他女人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賤女人!看到俊男就花癡病發作!”刺青男子醋勁大發。
岳靖倫指著藍茂。“那個男的,我要一並帶走。”
“除非你拿出三十萬!”刺青男子打量著他。
以刺青男子的標准,凡是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都是有錢人。
原本藍萱想開口,要岳靖倫別管藍茂,但她卻咬著下唇,把話吞回肚裡。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絕情,再說,她從四歲就開始照顧弟弟,幫他把屎把尿,背著他到處玩,她對他仍存有難以一刀斬斷的姊弟之情……
岳靖倫考慮了一下。“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刺青男子以為他要減價,兩道粗眉不屑地糾結。
“不是跟你談條件,是跟她談,你們統統出去,給我們十分鍾獨處。”
岳靖倫開門見山地問:“情人節那天,你有沒有空?”
“本小姐忙著約會。”藍萱不願讓他知道她打算在家吃泡面。
“那就算了,三十萬的事當我沒說。”岳靖倫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藍萱眼睛瞪得和盤子一樣大。“為什麼出爾反爾?”
“我一開始就說是有條件——借你錢。”岳靖倫特別強調。
是借的,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她一想到要還錢,心就涼了半截。
她現在的處境,簡直就像在跟恩客開口借贖身錢的妓女。明明應該是藍茂去當牛郎,她卻自己送上門當代罪羔羊,追根究柢,只能怨自己命苦,有個不長進的弟弟。
他問她情人節有沒有空?這個問題嚴重困擾著她。他有十個女朋友在排隊等他召喚,難不成他玩膩了她們,想嘗嘗新鮮貨?
不要臉!她還沒被賣去妓女戶,他卻已經當她是妓女?她原本想臭罵他一頓,可是嘴巴像被瞬間強力膠黏住……橫豎都是當妓女,她寧可選擇做他一個人的妓女,總比在妓女戶要來得好。
她心裡有數地問:“條件是什麼?”
“情人節那天給我一個小時。”岳靖倫明說。
“然後呢?”藍萱打定主意,一個小時之內讓他變太監。
“拍一張照片。”為了湊足十一個女朋友,岳靖倫只好作弊。
藍萱松了一口氣。“簡單,出了這兒,我就去找台大頭貼機器照相。”
“我不要大頭貼,我要你在情人節擠幾滴眼淚出來的照片。”岳靖倫指出。
“我干麼要哭?”要藍萱哭比要撒哈拉沙漠下雨更難上百倍。
“我跟我妹從小就比賽誰最有異性緣……”岳靖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真無聊,你跟你妹妹吃飽了沒事干啊?”藍萱逮著機會就海K他。
“你到底答不答應?”岳靖倫懶得多費唇舌。
她趕緊點頭。“答應。”
“恭喜你。”藍茂出了電玩店,又變成一尾活龍。
“恭喜我什麼?”藍萱招了部計程車,藍茂跟著擠進車內。
“交了一個有錢又英俊的男朋友。”藍茂倦怠的眼裡射出陽光。
“他只是普通朋友,你少打歪主意。”藍萱向司機說明要去火車站。
藍茂撒嬌地倚在她肩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好處別忘了照顧我。”
藍萱像僵屍般從頭到腳僵硬起來,她的心有如針刺!
她不懂,她跟藍茂明明是同一個父母生的,為何差別如此大?她一向獨立自主,像個男子漢在社會上打滾,藍茂卻連女人都不如,簡直就是寄生蟲,靠吸她的血過活……
現在,他把她的血吸干了,居然恬不知恥地想將岳靖倫當成新宿主?
但她絕不會允許他利用岳靖倫,甚至不惜跟他切斷姊弟關系。
“我鄭重警告你,從今天起,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媽臨終前……”藍茂老是拿這句話當擋箭牌。
“媽若地下有知,一定很後悔說過那些話上藍萱氣得咬牙切齒。
藍茂耍賴地說:“才不會,媽把我托付給你,你就要負責到底。”
“我寧可當不孝女,你奈我何?”她的表情和語氣都顯得無比堅定。
“我這樣子,你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藍茂裝可憐地看著自己的義肢。
“是你自已自暴自棄,就算神仙也幫不了你。”藍萱不予理會。
兩人已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車內的氣氛沈悶,車外又在塞車,藍萱不但不想再看藍茂一眼,甚至連跟他呼吸同樣的空氣,都讓她感到窒息。
正好此刻計程車所在的位置離火車站不遠,她臨時決定付錢下車,步行到火車站。
藍茂什麼都沒有,只有臉皮厚,亦步亦趨地緊跟在藍萱身後。
經過一間快餐店時,藍茂突然抓住藍萱的肩。“我兩天沒吃飯,快餓死了。”
藍萱轉過臉,眼裡淨是不屑。“你打電玩打三天三夜,只喝水,也沒聽你喊過餓。”
她記得非常清楚,藍茂從國中起就經常蹺課,每次都是在電玩店找到他,只要他口袋裡還有錢,他絕對不會乖乖地跟她回家,或是去上學,最後才會因為曠課太多,而成了中輟生。
藍茂推卸責任地說:“我會有今天的下場,還不是媽害我的!”
藍萱冷不防地朝他蒼白的臉頰摑下去,留下鮮紅的五指印。“可惡!”
“我說的是實話!”藍茂忍了下來,打跑金主,對他而言,百害無一利。
“你摸摸良心,媽是為誰傷心欲絕而死?”她氣得渾身發抖。
藍茂理直氣壯地說:“要不是媽過分溺愛,我也不會變壞。”
“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藍萱懶得再對牛彈琴。
“姊…”藍茂低聲下氣地拉拉姊姊的衣袖。
“你剛才在電玩店時還想賣掉我,你沒資格做我弟弟!”
“那是權宜之計,我打算脫身之後,趕快去報警營救你。”
“你當我是大白癡,會相信你的鬼話嗎?”藍萱氣急敗壞地加快腳步。
一直以來,她都是看在媽媽的遺言和藍茂那只義肢的分上,容忍他、同情他!但他比老狐狸還要陰險,每次在她面前都裝出行動不便的可憐樣,現在他終於露出狐狸尾巴,居然走得比她還快!
狗急會跳牆,瘸子急了會跑步,這句話用在藍茂身上,再適合不過。
藍茂一改委曲求全的態度,凶巴巴地擋住她。“你走這麼快,要去哪裡?”
“走開!我明天還得上班,我要趕回台北上藍萱神情鎮定,目光冰冷。
藍茂以命令的口吻說:“至少留三萬塊給我當這個月的生活費。”
“你真狠,明知道我戶頭裡總共只有三萬塊,你居然好意思全要?”
“你有了長期飯票,吃香喝辣都不成問題,三萬塊就當施捨我。”
“你去當乞丐、去搶銀行、去飛車搶劫、去吃牢飯,都不關我的事。”
“不許走!”藍茂鐵青了臉,想趁其不備地搶走她的皮包。
“你想干什麼?”藍萱一眼識破他的伎倆,早有防備。
“把錢留下!”藍茂雙拳緊握,作勢要使用暴力。
藍萱心微微一震,臉上寫滿恨意。“休想!”
一輛計程車在路邊停下,藍萱看到後座的乘客正是岳靖倫。
她真不希望讓他看到,但除了他,路上不會有第二個人肯挺身而出。
就在她的視線被岳靖倫吸引住之際,完全沒留意到藍茂的舉動,因而被他一手揪住頭發拖到巷子裡。
想不到這家伙還曉得做壞事要避開人群!
他動作迅速地一手捉著她,另一手揪著她牢牢抓緊的皮包,用力扯斷帶子,搶了皮包便想拔腿就跑,但一股強大的力量鉗住他的肩頭,令他無法動彈。
“你真是無藥可救!”岳靖倫用力到手指泛白。
“放手!好痛!”藍茂感覺肩骨快被捏碎。
“把皮包還給你姊姊,並向她道歉。”岳靖倫放開手。
“你欺侮殘障,會引起公憤。”皮包還了,藍茂卻嘴巴不干淨。
岳靖倫輕蔑地冷哼一聲。“你欺負自己姊姊,比我更丟人現眼。”
藍茂嘻皮笑臉地說:“你誤會了,我是開玩笑的,我們姊弟一向感情很好。”
“我才沒這麼倒楣,有你這種吃軟飯的弟弟!”藍萱引以為恥。
“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我姊姊……”藍茂轉向討好岳靖倫。
“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岳靖倫打斷他的話。
藍茂作白日夢地說:“我有預感你們遲早會結婚。”
“你還真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又一個牙尖嘴利的藍家人。
在他促狹的口口光注視之下,藍萱不但回瞪他,而且還氣得火冒三丈。
他把她跟藍茂相提並論,對她來說,是莫大的侮辱;但藍茂卻是睜大眼睛,打量他們之間的火花,心裡暗自得意。
他猜得沒錯,姊姊釣到金龜婿了,他這個做弟弟的以後再也不愁沒錢花,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盡量抽馬屁。
“你們兩個郎才女貌…”藍茂的肚子冷不防地挨了一拳。
“閉嘴!”藍萱拉長了臉,對藍茂賣姊求榮的心態,嗤之以鼻。
“這是你最後一次的機會。”岳靖倫從西裝口袋掏出皮夾,遞上一張名片。
“我還以為你要給我支票咧!一張名片算什麼機會?”藍茂掩不住失望的表情。
“你去找名片上的人,他答應我會給你一份工作。”岳靖倫不客氣地說。“你要是不好好工作,到時被開除而餓死街頭,沒人會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