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利覺來到了央華宮。
當流金殿的尚宮女官將這個消息帶到齊若馨面前後,這句話就彷彿被下以厲害的蠱咒,充斥於她的腦海。 完全揮之不去。
「殿下,皇上派奴婢來請公主移駕榮華殿共進午膳。」
「除了皇上還有誰?」見到皇上派來的尚宮後,她在帷幄後不斷地踱步。
「皇后娘娘,幾位親王殿下,大小祭司,宇文大人和秦將軍。」
齊若馨提起的心放鬆的剎那,一股失望卻深深襲來。「知道了,等我梳洗後,這就過去。」
「是,殿下。那奴婢回去覆旨了。」
齊若馨叫來貼身宮女,換上一件天藍色錦緞正式宮裝,梳了個簡單的髮髻後,帶上兩名宮女就急急向著榮 華殿走去。
經過御花園走上忘憂橋,榮華殿內便走出一人,一身黑色布衣,未穿官服,在這央華宮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自然也引人注意。
齊若馨停在橋頭,彷彿被人下了蠱咒般動彈不得,全身戰慄。
來人自然也看到了她,在橋墩處便停下腳步。
「庶民雷利覺拜見公主殿下。」在剎那的怔忡後,他立即斂下眼眉。
「免禮……不要跪……」見他掀開袍緣就要跪下,顧不得禮儀身份,齊若馨高聲喊道。
雷利覺抬起下顎,深邃的雙眸裡毫無表情,只見他單膝跪地,對她行禮,就算她對他喊了免禮,她依舊還 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君臣之禮,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被遺忘。
「你這是幹什麼?」齊若馨快步跑向他,氣憤得雙唇顫抖,「這算是給我下馬威嗎?」
他背脊挺直,閉口不言,只是抬眼凝視著她,「庶民不敢。」冷淡的回答,已經將他們之間拉開了雲與泥 的距離。
「平身。」他冰冷疏遠的眼神在她胸口上插下利劍,踉蹌著後退一步,她握緊粉拳,「本公主叫你起來。 」
「是。」雷利覺利落地站了起來,堅毅端正的五官間籠罩著一層犀利的寒霜。
他定定然望著她,但目光又彷彿穿越了她的身體,落在不知名處,而根本沒有看到她。
齊若馨身體陣陣發冷,猝然間見到他,粉碎了她心底所有豎起的屏障和防禦,封存的記憶在眼前奔騰而過 ,所有壓迫住的情緒也如火山爆發般無法收拾。
一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然後眼前的雷利覺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雷利覺了。
那是這一年來。她不想去面對的往事,不願去面對的痛苦,她差一點殺死了自己心愛的人,為了那些莫須 有的罪名與誤會……那些她曾經犯下的過錯,清晰地一併擺在她的面前,再也不能逃避,再也無法抗拒了 。
「你恨我嗎?」幾乎是無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
雷利覺依舊恭敬而且疏遠地站立在她面前,緩緩搖頭,「庶民永遠也不會恨公主。」他平靜的語氣是在敘 述一個事實,並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她緊握住雙手,十指深深嵌進手心裡。「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必須跟我走! 」
「這算是公主殿下的命令嗎?」雷利覺面無表情地說道,此刻的他,全身上下部只散發出疏遠的氣息。
「隨便你怎麼想。」她昂起頭,臉上浮現出高傲的神色。「跟我走就是了。」
雷利覺微瞇了下雙眼,卻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齊若馨不再等待他的回答,逕自轉身,舉步向前,端麗的面容上閃過蒼白與固執,深黑的雙瞳裡射出不顧 一切的凌厲眼神。
雷利覺揚起頭凝視著她的背影,緩緩跟上了她。
這是雷利覺第一次看到齊若馨穿上宮裝。
淡雅的藍色映襯著她白璧無瑕的冰肌雪膚,一頭烏黑的青絲與金色的公主冠冕相呼應,玉容微施粉澤,眉 目如畫,雙瞳剔透而儀態出眾。走在這華麗巍峨的宮闈之中,自有一股雍容氣度,丰姿高貴。
眼前的她,與他記憶中的她無法重疊,也完全遙不可及。
如果過去那一年,他只是意識到她是公主,而他必須壓抑下自己全部的情感,並且將她遺忘的話,那麼現 在,他才是真實的意識到她與他之間身份的差距。
她出生在皇家,而他出生在山寨,她身處的這個皇宮,與他曾經許諾給予她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
對於自己曾經想要與這樣尊貴的她攜手共老,讓他感到可笑至極。
他不能剝奪她高貴的身份和她與生俱來的榮耀,他也不能憑藉著她公主的身份而改變自己的地位。
所以,她是公主的事實,就早已注定了他們之間永恆的距離。
「你為何進宮?」齊若馨猝然回頭,望見了他眼裡的譏刺與訕笑,讓她本就緊縮的心口更是疼痛難當。
一年前,她差一點殺了他……來到一處無人的亭台後,齊若馨遣走了四周的守衛。
「皇上召見庶民進宮一見。」雷利覺微抬雙眉,以他以為恭敬的語氣——也就是她感到冷漠語氣回答。
「皇上他……為何事召見於你?」齊若馨也不明白自己的口氣為何如此咄咄逼人,但是他那疏遠的態度和 眼眸裡的戒備,讓她無法抑制住心底湧起的悔恨,還有讓她無地自容的羞愧。
可是,實在是太過害怕他的責備,也太過害怕自己曾經犯過的錯,她除了用高傲——她與生俱來唯一具備 的感情來對待他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面對他!
「為了天璣教主李瀚。」他的回答簡潔有力,卻也冷淡依舊。
李瀚的名字讓她微微發抖了一下,畏縮的心房也被迫打開。
「我聽說洛安城破之後,李瀚殺了宋紹波,搶奪了他所有財寶後逃走,皇上派了小祭司去追捕他,卻一無 所獲。」她專注地看著他剛毅的面龐。
「的確如此。」雷利覺的下顎倏地緊繃。「庶民此次進宮,也是因為皇上希望我……庶民能協助朝廷將他 緝捕正法。」李瀚也好,宋紹波也好, 對於他們來說,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情,再次面對,只能徒留下 痛苦罷了。
「你?那太危險了,你根本不懂巫蠱之術。」齊若馨向他踏近一步,而他立刻後退。
「李瀚於我有殺兄之仇,庶民自當找他報仇。」他低下眉去,忽略了她關切的眼神,更重要的是,李瀚不 死,她就一天會有危險。
皇上之所以召他進宮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得到了李瀚就在璘陽城附近的消息,而顯然,李瀚是為了前來報 滅門之仇!
一股劇痛掠過心頭,讓齊若馨情不自禁的眼眶一紅,「一年前在洛安城外發生的事……你是不是做好了打 算,從此以後都與我形同路人了呢?」
「公主乃千金之軀,本就不該與我等庶民有所來往。」他看著腳下的青石磚,平淡地說道。
「既然知道我是公主,你的態度是不是太過傲慢了?」她緊咬牙關,內心裡波濤洶湧。
「庶民不敢。」他繼續低垂著眉宇,並未反抬頭。
冰冷的戰慄刺透了她單薄的身軀,也刺穿了她的心臟,齊若馨久久無法言語。
「如若公主沒有什麼其他問題要問的話,庶民告退。」雷利覺依舊是那樣不緊不慢的疏遠口氣。
「我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當我對你施蠱,當我不願意相信你的解釋,當我擺出公主的身份……」 她睜大變得空洞的玲瓏大眼,顫抖地說出這番話,「我誤會了你,而且不聽你的解釋,我用最絕情的方式 對你下蠱,為了不讓你靠近我,其實也是為了讓我自己無法再靠近你。」
她的話如利劍般刺穿他本就不再那麼堅強的心臟,挑戰著他心底最深處那隱藏著的情感。
「我差一點就親手將你殺害……如果不是秦將軍及時趕到,用真氣護住你的命脈,你當然永遠都不想再見 到我了,誰會想見到要殺害自己的兇手呢?」
「公主並不是有意要殺害庶民。」他緊繃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那都是因為庶民的固執。」當時的他 只有一股信念,就是向她證明他的真心。
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就算證明了又如何?他們之間難道會因此改變了身份,難道他就能負擔起皇家公主的 幸福了嗎?
「不是,不是你,是我,都是我……因為我皇家的驕傲與自尊,因為我的自以為是,是我一手斬斷了我們 之間的聯繫,是我推開了你……」她看向他,卻只在他臉上看到讓她無力的冷靜。「是我差一點害死了你 !我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當時的自己的衝動,我……」
「那都過去了。」他輕聲開口,冷漠地打斷她,「公主與庶民,本就有著天地之別,早一點斬斷,總比藕 斷絲連,互相痛苦得好,我們之間,本來……就不應該有任何的聯繫。」
悔恨的淚水,隱忍在心底一年的淚水,終於還是流淌了下來,齊若馨依然緊緊注視著眼前消瘦了不少,也 更加冷冽犀利的雷利覺。
「所以,你並不想我,卻在心裡下定了決心,這一生都不會再與我有任何的牽連。」她心如刀割,疼痛得 無法喘氣。
「這才是最好的決定。」這也是他可以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一件正確的事。
「如果我告訴你,在我心裡,一切都沒有過去呢?我還可以感覺到,在你的心裡,根本也沒有過去,如果 真的過去了……你會像現在這樣連多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嗎?你口口聲聲自稱庶民一臉冷漠嗎?過去你不會 這樣對我,過去你也不會看到我這麼傷心難過,還一臉置身事外!」她努力維持自己聲音的平衡,然後身 體卻掠過陣陣痙攣,滾燙的淚水也一再滴落。
「公主,你是公主。」雷利覺終於抬起他如刀的雙眸,筆直望著她。「請公主相信,庶民從沒有恨過公主 ,也深深的明白,一年前的那個夜晚,公主心裡的痛一定不會比庶民少一一分一毫,可能只會更痛更苦… …」說到一年前,他冷淡的語氣也不禁有了些許的波動。
「那你現在這樣對我又是什麼意思?」她顫抖著身體,想要向他走近一步。
「庶民說了,公主是公主!其實,公主本不該再見到庶民,如果不是為了追捕李瀚,庶民根本不會入宮, 公主與庶民又怎麼還會有見面的機會呢?」
「你在責備我這一年間沒有去找過你嗎?那是因為我害怕!」齊若馨往前跨一步,他雖然口口聲聲說不再 恨她,然而眼前沒有恨意的他,卻讓她感受到更多的孤寂與恐懼!
「我不知道在我郟樣對你以後,我要怎麼面對你,你又會怎麼看我?我……從小到大,不管什麼東西,我 都可以輕易地得到,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道歉過從來沒有懇求過任何人的原諒……所以我很害怕,非常的 害怕……」
雷利覺目光凝重,面無表情,卻又一瞬不瞬地回視著她。
「我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做,怎麼做……」她低下眼簾,秀麗的臉上罩起一抹絕望,「我們才能回到過去 呢?只要可以回到過去,只要讓你知道我有多後悔,我有多抱歉,我又有多麼的……在乎你,愛著你…… 」她全身不住的痙攣顫抖,大滴大滴的眼淚如雨般落下。
他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閃過凌厲的緊繃,嘴角也不自覺地緊抿成直線,如果只要有愛,就可以讓他不顧一 切的擁抱她,他的確會那麼做。
可是,他不能那麼自私,他們之間不止有愛,還有身份地位的差距,還有兩個家族的期待,以及她的名譽 榮耀與尊嚴。
下嫁給一個山賊……她不應該經受這樣的屈辱,不應該受到世人的嘲笑,也不應該擁有這樣的命運。
其實她和他一樣的清楚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她離開了他,回到了皇宮,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現再度打亂 了她平靜的生活,她應該早就明白了他們之間的結局。
「我的心從未改變過,不論我是誰,也不論我還有沒有這個資格,我知道我曾經差一點害死你,我也知道 我本來應該更加信任你的……就算我回到央華宮,就算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你,不去想發生的每件事,可是 ……我真的很想回到過去,到底怎麼樣才能……」
「你同我一樣清楚的明白,在洛安城外的那個夜晚,完全改變了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雷利覺的嘴角 邊浮現出嚴厲的線條,「因為你知道無法回到過去,所以才會離開,那一夜……一切就結束了,所以,你 是身在皇宮的公主,而我依舊只能留在我的燕雲寨。」
他的確說出了一個事實,一個會毀滅她最後的希望,粉碎她最後快樂的事實。
他那麼無情,那麼殘酷地鈄這個事實放在她的面前,強迫她去面對。
看著他臉上坦然的表情,突然間,她感到一切的語言都已經失去了意義,因為她早就失去他了,「如果我 沒有做錯,如果我沒有傷害你……也許這結果不會是這樣。」
他終於直視著她哀戚的雙眸,平靜的表情也有剎那悲哀掠過。
「犯錯的不止是你,我對你的確有所隱瞞,作為皇家公主,你能想到的也不應該只有你自己,所以你的那 些懷疑並沒有什麼錯……」他最大的錯誤,就是容忍自己去愛上一個公主。
他不但摧毀了自己的生活,也強迫她承擔著必須分離的痛苦。
所以,為了不再鑄成更大的錯誤,為了將來她不會因此而後悔,他必須絕情地拒絕她!
「怎麼會沒有錯?如果我足夠信任你,足夠瞭解你,足夠愛你的話……就應該先去瞭解真相,而不是一味 的懷疑。」她猛烈搖頭,搖碎了一臉的淚水,「我總是自私的只想到我自己,害怕受傷害而先把自己保護 起來,所以那個晚上,我對你下了蠱……」之後,她又因為不敢面對他,因為她心底的害怕與脆弱,浪費 了一年的時間!
深沉的悲痛浮現在他深邃難測的雙眸裡,有一剎那,他臉上的表情與她一樣充滿了絕望。
「可是……現在我終於知道,只有面對自我,才可能讓自己獲得幸福,就算沒有任何機會了,我還是要告 訴你。」齊若馨擦去眼角的淚水,翦水雙瞳裡掠過清澈的光芒。
她的話震撼了他的心靈。
「今生今世,我的心裡只有你,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人了,我永遠會記得,有個人對我說過,他會給我幸 福,而他也真的做到了,相他在一直的那些日子,是我人生裡最最幸福的日子。」
雷利覺閉上了他的雙眸,胸口處疼痛難忍,而他的冷靜與鎮定也在緩緩地崩潰之中。
「雖然我隱瞞了身份,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只要他還願意接納我 ,願意原諒我,我可以不當這個公主,可以與他生活在山林之間,可以相他一起遊歷江湖,甚至為他生兒 育女……」她顫抖的聲音裡有著最後的希冀。
「公主,把我忘了吧。」當他睜開眼時,他臉上所有的線條都變得無比僵硬。「我並不值得你如此傾心, 也配不上你的真心,是我招惹你的,也是我一廂情願的以為自己可以給你幸福,但其實……我從未想過愛 上一個公主,也不可能給你幸福。」所有的情感又被他再度壓抑了下來。
「你能的。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沒有其他人。」她茫然的不斷搖頭,眼眶裡又有淚水不斷湧出。
「不,我不能。而且我也不想。」他鄭重其事地望著她的淚眼,口氣冷冽而斬釘截鐵,「就算沒有那一夜 ,就算沒有被你懷疑過,就算不曾被你下蠱……對於我雷利覺來說,我負擔不起一個公主的幸福,我也不 會去愛一個公主,所以,收回你剛才那些話,忘記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去找一個真正屬於你的……」
「你怎麼能對我這麼說?在我這麼絕望,這麼痛苦,這麼傷心難過的時候,在我想念了你一整年,在我總 是在夢中夢到你,而徹夜痛哭以後,在我每日每夜都深深自責,在我不斷的在心底呼喚著你的名字以後… …你怎麼能這麼說……」當淚水再度滑下,她的心也跟著一起枯萎。
眼前的雷利覺分明離她很近,又好像離她很遠。
「公主殿下,雷利覺只是個山賊草莽,還是叛賊的結義兄弟,他要負擔整個燕雲寨,他想你根本是二個世 界的人。」提高了嗓音,他眉目緊蹙,眼神犀利,似乎只有這樣做,他才能說服自己動搖的心拒絕她!
「那又如何?我所愛的雷利覺是個有情有義,有擔當的男人,我所愛的雷利覺是堅持正義公理的男人,是 心地善良的男人,是不顧自己性命也會救人於危難的男人……」她漸漸哽咽,漸漸消聲。
「你所愛的雷利覺不會娶一個公主。」
在他無言卻絕情的目光注視下,她無以為繼,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淚水模糊了眼前的男子,讓她無法將他看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還是那個她愛著的雷利覺嗎?
或者,是她親手殺死了當年她所愛著的那個雷利覺呢?
齊若馨後退了一步,又後退一步。
她腳步虛浮,心痛欲絕,目光茫然,深思恍惚。
她轉過身去,不再看向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他,也不再看他那冷漠決絕的表情。
「如果今天,我們沒有相見該有多好?」
背對著他,她淚流不止。
就是因為會有這樣的結局,她才希望他們永遠不要相見!
看著她的背影,他眼裡的冷漠也在剎那完全崩潰。
如果……這個世界如果有如果,那該有多好?
「皇上,真的要將公主下嫁給宇文大人?」
流金殿內,向紫桑帶著滿腹不解和疑惑看著自己笑容詭譎的丈夫。
「宇文大人可是朕最倚重的臣子之一,難道和皇姐不相配嗎?」龍御天合上手裡的奏章,將妻子摟進懷中 。
「皇姐心愛的人明明是雷利覺,一年前,皇姐回宮後雖然什麼也不肯說,但皇上和臣妾不是早就從秦將軍 那裡瞭解真相了嗎?雖然我們表面上,還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向紫桑輕輕歎了口氣,「那天在御花 園裡的情景皇上也看到了,皇姐她……」
「那又如何?那個雷利覺不是清楚明白地拒絕了?」龍御天完全不以為然。
「可是臣妾覺得,他們之間並不是完全無轉圜的餘地,雷利覺前日在殿裡,對於皇姐的安危也是非常關心 的,一說到那個逆賊李瀚可能會對皇姐不利,他就異常緊張……」
「在殿上?」龍御天傭懶地挑起他一邊劍眉,「朕記得,那是朕與他之間的密談,皇后如何得知的?」
「臣妾在後殿午睡,只是無意間聽到的……」向紫桑臉頰一紅。
龍御天的雙眸裡閃過一抹精光。「他是個草莽,難道還能配得上朕如此尊貴的皇姐不成?」
「皇上!」向紫桑悄然推了下他的胸膛,微噘起嘴,「英雄不問出處,平定北方叛亂,還多虧他在大軍攻 城時,幫助秦將軍排兵佈陣,又以一己之力衝進城去說服叛軍官兵投降,這才能減少傷亡,而且,他不是 已經決定讓燕雲寨接收朝廷的招安,不再做山賊了嗎?」
「朕當然知道他是個人才。」龍御天淡然一笑,「不過,是他自己不敢娶皇家公主,朕還能怎麼辦?下旨 逼婚?那豈不是讓皇家顏面盡失?」
「但是也不必這麼著急把皇姐下嫁給宇文大人啊,對了……宇文大人是個文弱書生,如果李瀚找上門來, 他怎麼保護皇姐?」向紫桑顯然不同意丈夫的做法。
「李瀚?他早就下地獄去找他那些亂臣賊子的朋友和親戚們了,不可能對任何人構成威脅。」龍御天好整 以暇的眨著星眸。「一個月前,朕就收到他身染惡疾不治身亡的密報。不過朕一不小心將這個消息封鎖了 起來,還故意放出風聲說李瀚正趕來璘陽城。」
「什麼……既然如此……」向紫桑猛地坐直身體,愕然瞪著他,「皇上為何還要召見雷利覺,商討追剿李 瀚的方法呢?」
「這個嘛……皇后難道想不到原因?」他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引來妻子的怒瞪。
「皇上!」向紫桑雙唇微抿後立刻瞭然於胸,她無奈的輕輕搖頭,「現在的狀況還不夠混亂嗎?還要亂上 加亂的話……」
龍御天摟緊愛妻的纖腰,肆意的笑容裡帶著幾許戲謔,俊朗的眉眼間掠過深不可測的光芒。「朕已經出招 了,現在就看看他們要如何接招,是不是很有趣?」
向紫桑投給他不置可否的目光,倒也不再那麼憂慮。
只是啊,這皇家的情路,為何總是這般坎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