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字文家派腳夫抬來百擔擔子行聘。
聘禮耀眼生花,十擔的黃金,十擔的白銀,閃得看熱鬧的人眼花繚亂。
還有杭州上好的絲綢,波斯上好的地毯、敦煌上好的夜光杯、高麗上好的人參、陝甘上好的皮貨、廣東上好的翡翠,遼東上好的珍珠,再加上各式各樣外國貢品古玩,加起來總共一百擔擔子,不說別的,就說這兩百名抬聘禮的腳夫,身上穿的都是簇新的紅色褂子,還有那一百頂擔子可全是紫檀木材質,再說鼓樂隨從、保鑣隨扈,至少也有五百人的隊伍,一路浩浩蕩蕩,招搖過市,全江都城都知道宇文公子要娶夏侯千金——
這簡直是強迫中獎,八字都還沒合,宇文家巳擺明要與夏侯家強結兒女親家。
夏侯夫人迫於無奈,不好推辭,只好收下宇文家聘禮,約定年前嫁女,由夏侯邃親自送親到長安的字文家。
初聞此訊,夏侯娜哭得要死不活,癱在床上久久不能下榻。
同時,杜知節也沒有理由再留在蒲國公府,是故拜辭夏候夫人離去。
見夏候夫人勸她不聽,夏候邃罵她不理,雖然自己的煩惱也不小的紫衣,還是趁夜深人靜,提了食籃來探望一天米粒未進的夏侯娜。
「夏侯娜姐姐,吃點東西,弄壞自己身子划不來。」
「你別勸我,我說過,我寧可一死,也不嫁字文競。」
「你死了,知節表哥也活不下去。」紫衣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他……他怎麼了?」夏侯娜哭紅的雙眼圓睜,擔憂地抓著紫衣的手追問。
「他說沒有你,天下之大也無他容身之處。」
「他什麼時候說的?」夏侯娜心頭泛起一陣甜意。
「今天下午,以告辭為名找我一敘。」紫衣據實以告。
「他走前同你一敘,為什麼卻不來看我一眼?」微微的醋意使夏侯娜蛾眉斂蹙。
紫衣忍不住覺得好笑,她和杜知節只是朋友,但夏侯娜居然起了疑心,不怪夏侯娜心眼小,都說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夏侯娜有這種反應,是因為她太愛杜知節了,就像她愛夏侯邃是一樣的道理。
眠雲有孕,夏侯夫人有意無意要夏侯邃去看看眠雲,但夏侯邃毫不理會,一回到府邸就到她房裡,嘴巴雖沒明說,卻以行動表明他心裡只有她一個,可是她仍不滿意,心裡總是惦著他跟眠雲上過床,而且一夜做了六次……
她不是生他的氣,只是—口氣嚥不下去,尤其是眠雲的身孕,給了她很大的壓力,她真怕,真的好怕眠雲肚子裡的是——夏候邃的孩子!如果真是如此,她該怎麼辦?聯絡翠盈報師仇,但一屍兩命,孩子是無辜的。等孩子生下再殺眠雲,孩子沒母親怪可憐的,左思右想都想不到一個好法子,真叫她心煩……
不過,眼前更大的煩惱是——阻止夏候娜尋短。
「他不能來,你已有婚約,依禮教他必須迴避與你接觸。」
「都是夏侯邃害我的,我做鬼也不饒他。」
「夏侯娜姐姐你別激動,死不能解決問題,活著才有希望。」
「紫衣……你是不是有了好主意?」夏侯娜如迷路人看到燈火般,眼睛為之一亮。
「主意不是我想的,是知節想的。」
紫衣解釋道:「他藉著來向我辭行之際,和我在花園的涼亭耗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才有此妙汁。」
「是什麼樣的妙計?」
「宇文家無人見過你,所以他想到移花接木之計。」
「移花接木聽起來是好,可是要如何瞞過夏侯邃那一關?」
「從江都到長安路途遙遠,夏侯邃不可能每分每秒監視你,總有機會的。」
「萬一宇文競發現嫁過去的不是我,憑他爹勢大權大,我怕因此連累大家。」
「所以我們必須找個守口如瓶,又愛慕虛榮的女孩李代桃僵。」
「可是普通的女孩未必有宮家千金小姐的氣質……」
「你放心,知節表哥正好認識一個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
所有的問題都有了對策因應,夏候娜終於愁容一掃而空,而心思縝密的她,早巳看出李眠雲懷孕一事帶給紫衣的困擾,關切的說:「紫衣,李眠雲有孕,你繼續待在蒲國公府不會快樂的,何不跟我們一起遠走高飛!」
紫衣搖了搖頭,喃喃道:「我離不開夏侯邃……」
「我真不知.他有哪點值得你愛。」夏侯娜噘了小嘴:「他每一點我都愛,即使是他易怒的脾氣。」
「不怪你,愛情教人盲目。」紫衣這麼幫她,她卻潑她冷水,夏侯娜一想覺得不對,連忙改口道。「就像我與知節表哥,夏侯邃認為只會拿筆的讀書人,在亂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何況是保護他心愛的女人,現在想想,夏侯邃因為愛我才會如此從中阻攔。」
這話說得如此流暢;顯然不是信口說說,夏候娜此時才瞭解,其實她一直都明白夏侯逐反對她嫁知節是出自於保護她,只是他們兄妹倆吵鬧慣了,彼此把真心藏了起來,總是以兇惡的面具相對,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紫衣贊同的說:「夏侯邃其實很關心每個家人,只是不說出來。」
「紫衣,李眠雲萬一生下傳宗接代的男孩,你該如何自處?」
「不是我多心,其實我懷疑她懷的可真是夏侯邃的孩子?」
「你發現了什麼異狀?」
「姦情,我發現她和范錫德的姦情。」
「為何不告訴娘和夏候邃?」
「不好,娘和夏侯邃會當我心眼小,造謠生事。」
「我去揭發……」夏候娜一根腸子通到底,急急跳下床。
「夏侯娜姐姐,你應該繼續保持傷心的樣子,天天哭哭啼啼,別太管其他事,才不會讓夏侯邃起疑。」紫衣拉住夏侯娜,有條不紊的說:「夜路走多遲早會碰到鬼,我想李眠雲和范錫德會自食惡果的。」
「紫衣知節表哥現在人在何處?」夏侯娜囁嚅的問。
「知節住在城東的白龍寺,你若想見他,只消跟我說一聲,我陪你藉著上香為由,順道去看他。」紫衣促狹地眨了眨眼。
夏侯娜嬌羞的說:「人家只是問他住哪,又沒說要去看他。」
「既然這樣,那以後我獨自去同他商量對策,回來再告訴你結果。」
「你若敢不帶我去,我就不跟你好了!」夏侯娜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吃個蓮蓉酥.明天我就帶你去白龍寺。」紫衣逕自塞了個蓮蓉酥到夏侯娜嘴裡。
十二月初,百餘人的花嫁隊伍,在鼓樂的吹奏下,往長安出發。
從長江過黃河,天氣由涼轉至極寒,一片片如鵝毛的雪花落在這些出生南方的轎夫身上,自是手凍腳僵,就連花轎上頭蓋了一層擋寒的油布仍走不到五里路就雪積三寸厚,致使整支隊伍越行越慢。
行至荒路,前不著村後不見店,夏侯邃見轎夫個個像醉酒般七顛八倒,擔心把轎內的新娘妹妹摔著,見一荒廟只好吩咐大家稍作休息,到廟裡生火取暖,喝幾口酒吃幾個饅頭,身暖肚飽後再行上路,追趕良辰吉時。
到了荒廟,花轎卸了肩,轎夫們從大雪中找來壓斷的枯枝,好不容易將濕枝生了火,陪嫁的丫環湊到夏侯邃身旁,咬了咬耳朵,要夏候邃和所有的轎夫到廟外稍待,新娘子要小解,男人在不方便…
一行男人全退了出去,轎門對著牆壁,就連守著門口的丫環也看不見花轎的動靜,任誰也沒發現新娘子走出花轎,另一新娘子走人花轎內,轎簾垂下,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
一行男人又回到廟裡取暖,喝酒談話,鬧烘烘一片,但在吵雜聲中,夏侯邃隱約聽到不遠處有馬蹄聲漸行漸遠,眼皮一跳,追出荒廟……
這些日子以來,夏侯娜常悶在房裡,唯有紫衣能接近她,有幾次兩人還去外面的廟堂上香,他一直有所戒備,名為加派人手保護夏侯娜,其實是防她逃婚,不過隨扈事後回報都說小姐並無逃跑之意,一心一意地在廟裡念佛,看不出任何異狀。
但夏侯邃的警覺心並未因此而減少半分。
他騎的是青鹽駿馬,比起在馬市隨便買的馬,腳程自然是快上數倍,眼見跑在前方有兩匹馬,其中一馬坐了兩人,後座的那人果然如他所料,穿的是霞帔!「別跑!」夏侯邃大聲一喝,前面兩匹馬反而跑得更急。
「我去擋他路,你們快走。」紫衣見追馬太急,建議的說。
「不,我看我們停下來等他,把話說清楚。」
杜知節突地勒住馬頭。
「你瘋了!夏侯邃一至,你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一劍刺死。」夏侯娜反對。
「逃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夏侯邃終會找到我們。」杜知節歎氣。
「就憑那匹青騾馬,我們連一時都逃不了。」
紫衣坦承。
「夏侯邃如果執意要逼我上花轎,我就死給他看。」夏侯娜豁出去的說。
「雖然我們在陽世成不了親,但我們可以在地府做夫妻:」杜知節安撫道。
「我不要你為我殉情,杜家只有你—男丁,你要以承繼香火為重。」
「你可以笑我沒用,不重功名只重兒女私情,但在我心中,你是我來到這世上唯一的目的;疼你、愛你、照顧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心願。」
「知節表哥……」夏侯娜感動得眼眶暈紅。
「娜表妹……」杜知節回首以深清款款的眼眸望著夏侯娜。
此時,一聲「花言巧語!」打斷他們的含情脈脈,夏侯邃俊挺的身材騎在高大的青鹽馬兒上真是好看,只可惜他的臉色比雪還白,眼神比冰還寒,活像眼前三人欠他萬兩黃金,來討債似的。
「是誰想了這個鬼主意?」夏候邃以冷冽的眼神掃射三人。
「是我。」三個人異口同聲搶著招認,不過三人眼神皆無懼意。
「逃婚非同小可,若讓宇文家抓到把柄,夏侯家上下百餘條人命只有死路一條。」
「照你的意思,只要死我一個,大家都可活命,所以犧牲我是值得的。」
「你為何不往好的方面想?像是宇文競會對你非常好……」
「你明知他是哪種人,把女人視為發洩的茅坑。」
「只要讓他愛上你,他會為你改變的。」夏侯邃的眼神瞟向紫衣。
紫衣雙頰倏地飛來兩朵紅雲,視線故意調向遠方,避開夏候邃直勾勾的眼睛,心裡卻是反覆思索他說這話的含義是什麼?他直盯著她又是什麼含義?
難道……他是向她表白——他愛上她了!「問題是我無法愛上他。」夏侯娜看出夏侯邃和紫衣之間的眉目傳情,靈機一動,拍了拍前座的杜知節說:「知節表哥請扶我下馬,我要私下跟我哥談。」
夏侯娜下了馬,夏侯邃也下馬,將馬索繫在樹幹上,兄妹倆的臉上都表現出打開心扉,有話好說的誠意。
「說吧,如果你說的有理,我就讓你和杜知節私奔。」
「只有你不說,沒人會知道新娘不是我,就連陪嫁的丫鬟也是我從外地新買來的,她只見過替身新娘的臉,到現在還以為替身新娘就是真正的新娘。」夏侯娜鼓起勇氣坦承道。
「就算我不說,那個替身新娘會守口如瓶嗎?」
「她發過誓,違者天打雷劈。」
「你是干金之軀,宇文家難道不會察覺到新娘子儀態氣質有所不同嗎?」
「她也曾是干金小姐,只是家道中落,但儀態氣質落落大方。」
「不行,這個計畫太冒險了,怨我不同意。」
「這個計畫哪裡冒險?」
「首先,替身新娘未必會遵守誓言,其次是歸寧之日,你一回到江都城,萬一讓人識破,宇文化及又是權臣,只要地向皇上參爹一本,告爹詐婚,不要說爹就連娘、我和夏侯家家僕、丫鬟甚至親朋好友,都可能會因你而受到牽連。」
夏侯邃之言並非無理,夏侯娜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道:「你不答應也不行,如果我嫁到宇文家,宇文家一定會參爹一本。」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清白已給了表哥,不是完璧之身。」
「混帳!他竟敢染指你,我非殺了那輕薄之徒不可!」
「不是他的錯,是我主動的。」夏侯娜顧不得羞恥地坦承。
「你真糊塗,你已許給宇文家,居然不知潔身自愛……」夏侯邃頭痛地搖搖頭。
「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除了移花接木之外,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沉吟半晌,一口白煙吐了出來,夏侯邃莫可奈何的說:「事到如今,只能期望替身新娘嘴緊,不然夏侯家就大禍臨頭了。」.夏侯娜凍白的嘴唇微張,清澈的眸子裡充滿驚喜和迷茫……
她不敢相信,夏侯邃居然沒打她也沒罵她.而且他的說法明顯是要放她走!想了一想,夏候娜很快就想通夏侯邃為何變了個人似的,這全是紫衣的功勞,多虧了數月前遇到山賊攔截,因此才認識了紫衣,若是沒有紫衣,依照夏侯邃的個性,今天不要說放她走,連聽她哀求的機會也不會給。
就算她尋死,夏侯邃肯定眉也不皺、眼也不眨,將她的屍體運到宇文家。
夏候娜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說:「這件事是我不好,你別怪紫衣。」
「我還要趕去跟花轎隊會合,你去告訴紫衣,要她送你們到安全的地方之後,不要在外面逗留,盡早回蒲國公府。」夏候邃腳一蹬,躍上馬背。
「你很喜歡紫衣對不對?」夏侯娜笑吟吟的問。
「廢話少說,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夏侯邃勒轉馬頭,急奔而去。
「爹娘日後就有勞你多費心了。」夏侯娜追著馬後,大聲地喊叫。
為了不讓宇文家得到任何一點風聲,從今以後,夏侯娜將不再是夏侯娜,她沒有爹娘也沒有哥哥,她的身份只有一個——杜知節的妻子。
誰也沒料到,洞房花燭夜,新房竟然傳出惡耗。
在宇文府喝喜酒的夏侯邃,雖知新娘不是夏侯娜,但仍哀慟大哭。
事情是這樣——宇文競聲名狼借,只要知道哪裡有美貌女子,閨女要、有夫之婦也要,通通強搶來,硬上弓後就丟出宇文府大門;大多數受了凌辱的女子會羞愧得當場撞牆而死,但喪家大多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殮屍自認倒楣。
趙大的妻子就因為貌美而喪命,趙大是個粗人,只有蠻力並無武功,為了報仇潛入宇文府做長工已有年餘,一直苦無機會為妻報仇。
但老天憐他,讓宇文競在大喜之日喝醉了酒,趙大終於得到機會攙扶他進新房,正欲行刺之際,新娘子的頭巾適巧落到地下,嚇得尖叫連連,趙大在情急之下,失手殺了新娘再殺宇文競,然後自殺表面上,夏侯邃哭得很悲傷,但事實上他心中的大石頭總算可以放下。
因為要留下來為妹守喪,夏侯邃書了一信,派人快馬加鞭奔回江都,將惡耗告知夏侯夫人,信中雖說明夏侯娜逃婚始末不過從頭至尾並未提到紫衣並要夏候家上下換穿喪服,蒲國公府裡裡外外置白縞,為了避免移花接木之計被拆穿,夏侯娜必須從此斬斷和蒲國公府的音訊。
夏侯夫人清楚地知道,今生想再見女兒難矣,哭得肝腸寸斷,人人皆以為夏侯夫人悲慟的原因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江都雖不會下雪,但北風吹來刺骨,紫衣冷得從床上醒來。
夏侯邃要十日之後才回來,夏侯夫人喪子又失女,悲傷難抑無心持家,丫環們勢利眼,以為夏侯夫人日後定會將大權交給眠雲,連紫衣房裡火盆沒了炭火也無人問津,紫衣只好自己去柴房拿些木塊添火生暖。
還未走到柴房,遠遠看見小紅一手提小燈,一手拉范錫德的手……
「好哥哥,我身體好癢,你替我止癢好不好?」
「小紅妹妹,夜深了,我也累了,改天我再替你止癢。」
「你若不給,我就把你和主子偷情的事,告訴老夫人。」
「萬萬不可,我給你就是了。」
「接著兩人急急進入柴房,門也不關,小紅已褪去自己的褲子。
紫衣搖了搖頭,柴也不取,決定去雜物間多拿兩條棉被。走了幾步,忽見前頭有抹熟悉身影逼近,紫衣一個閃身躲到柱後,看清來人果然是李眠雲!原來夏侯邃去送親,眠雲難守空閨,趕緊找范錫德到房裡及時行樂,卻不知小紅在窗台下偷聽,聽見他倆翻雲覆雨得山搖地動,吟聲連連,渾身不由地熱了起來。
於是小紅事先藏身在范錫德回房的途中,一見范錫德出現,立刻拉住他的手,拉他到柴房,卻不知蝗螂捕蟬,黃雀在後,李眠雲是有武功之人,哪會不曉得小紅在窗外偷窺。
「大膽的賤婢,居然敢偷男人!」李眠雲衝入柴房。
「小紅知錯,小紅下次再也不敢了。」小紅連褲子都來不及穿。
「下次?我豈容你還有下次的機會!」李眠雲一手愀住小紅的頭髮。
「眠雲夫人饒命!」小紅嚇得眼淚撲簌簌直流。
「府裡男人多的是,你竟想用我的男人,饒你不得。」
這時范錫德突地出聲:「夫人三思,殺了她,鬧出人命,不太好。」
「怎麼?你捨不得這個小賤婢是不是?」李眠雲的眼神射出殺氣。
「天大的冤枉,我是擔心少爺追查真相,發現我們的事。」范錫德解釋。
「小紅也知道不少,今日不殺她,日後必是大患。」
「不會的,我發誓我絕不會將夫人懷的是錫德哥哥孩子之事說出……」
小紅驚覺自己說錯話,想收口已來不及,同一時間,在柴房外的紫衣大吃一驚,但也大大鬆了一口氣,這下子她必須想辦法救小紅,她是重要的證人,但是眠雲武功高過她,她不能貿然衝進去……
「你全知道了!」李眠雲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小紅什麼都不知道,小紅亂說的。」小紅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極力否認。
「是誰告訴你的?你若說實話,我就饒你不死。」
「是錫德哥哥告訴我的,他說他孩子將來會繼承蒲國公的爵位,父以子貴」
「小紅你……你亂說……你血口噴人……」范錫德臉上血色頓失。
「原來你跟她早就有染!」
「我沒有,眠雲你要相信我.我只愛你一人。」
「哼,你休想我會被花言巧語所騙,今日非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不可!」
小紅傻呼呼的說:「夫人你不是說我說實話,你就不殺我!」
一陣難聽無比的奸笑聲饗起,李眠雲冷聲道:「我騙你的,小白癡。」
「請你看在我給你帶來那麼多歡樂的時光,饒我不死。」范錫德厚顏求饒。
「你住嘴!若不是夏候邃不來找我,我也不會找你這個癩蛤蟆。」
「你若殺了我,以後誰替你止癢解渴?」
「等我生下夏候家長孫,又掌握了夏侯家大權,多的是男人在我床前排隊。」
「夏侯邃會殺了你這個蕩婦!」
「哼!夏侯邃那個有眼無珠的男人,居然為了袁紫衣那賤人冷落我,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我早就想好了,這次他嫁妹回來,我要找個機會在他和那賤人的飯菜裡下毒,再說遼樂戰事吃緊,夏侯老頭恐怕沒命回來,到時候那個老太婆人單勢孤,落人我手上,就算她哭天喊地,也沒人救得了她。」
在柴房外的紫衣再也按捺不住,出聲音道:」李眠雲你好狠毒的心!」
接著紫衣快速地飛身入內,以鐵拂塵掃向李眠雲,李眠雲為了閃躲,不得已放開小紅,小紅急急爬到紫衣的後面,邊穿褲子邊哭泣……
「你來得正好,我早就想殺了你。」李眠雲連射數記飛刀。
「你們兩個還不趁此機會快逃!」紫衣敏捷地以鐵拂塵打掉飛刀。
「多謝紫衣夫人救命之恩。」范錫德和小紅叩謝後轉身。
「狗男女!別逃!袁紫衣你讓開!別擋我的路!」李眠雲發現大事不妙。
「想殺人滅口,先過了我這關,但等你過了我這關時,夏侯夫人恐怕已知真相。」
「你竟敢壞了我的榮華富貴,今月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叛徒!我今日要為師父報仇。」
「想跟我鬥,你是自尋死路!」
兩人一陣纏鬥,很明顯地紫衣居於下風,但夜色突然變亮,大批的守衛拿著火炬朝柴房而來,李眠雲心知東窗事發,無心戀戰,連發數枝袖箭,虛晃一招,想借此衝破屋頂逃生,紫衣趁她顧此失彼之時,鐵拂塵及時攻向李眠雲後背……
「唷喲!」一聲,李眠雲後背的衣服裂了開來,鮮血蘸到衣服上。
見機不可失,紫衣追著李眠雲上了屋頂,接著又是一番惡戰,李眠雲雖受傷,但功力仍在紫衣之上,不過李眠雲眼角餘光不停瞄向屋頂下越圍越多的守衛,心更急了,不小心又被鐵拂塵打了一記……
負了兩處傷的李眠雲,一個縱身飛到蒲國公府圍牆外,紫衣緊隨在後——
跑了數條巷道,守衛沒能追上,只剩紫衣和眠雲兩人四目怒視。
拚鬥繼續,不過形勢一百八十度改觀,李眠雲從腳靴裡取出一把短劍,劍柄中心的寶石輕輕一按,短劍立刻變長,這才是李眠雲最厲害的武器,雖然有傷在身,但招招凌厲,每一招都欲置紫衣於死地。
紫衣根本招架不住,才不過打了一刻鐘,換她身上傷痕纍纍。
長劍一挑,只見鐵拂塵應聲落地,李眠雲露出獰笑:「這下你死定了。」
突地,一身綠披風飄了下來,翠盈冷聲道:「未必。」
「蕭翠盈你怎麼會在這兒?」眠雲大驚失色。
「數日前我得到消息,才知道你成了夏侯邃的新妾。」
「江都乃夏侯邃的地盤,守衛馬上就會趕至,識時務的話你就快逃。」
「殺了你,為師父報仇,是我現在唯一的心願,為此而死亦無憾恨。」
「殺師父的是夏侯遷,你已報了仇,幹嘛還追著我不放!」
「若不是你出賣清風觀,師父也不會慘死。」
「我是不得已的,是夏侯遷逼我說的……」
「廢話少說,納命來!」
翠盈抽出軟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逼向眠雲,翠盈的功夫原本就略勝眠雲一籌,此時眠雲又受了傷,完全接不住翠盈的攻勢,連喝一杯茶的時間都不到,眠雲已跪在地上,長劍離了手,脖子上纏著軟鞭……
「能死在師父的軟鞭下,你死而無憾。」翠盈手一拉,鮮血立即染紅軟鞭。
但大批的守衛也來到小巷內,就著火把一看翠盈,立刻認出她是重金懸賞的欽犯,一窩蜂地擁上。
「住手!不要打!」紫衣用盡全身力氣大叫,但無人理會。
沒有其他法子好想,紫衣忍著傷痛,拾起鐵拂塵,連打退數名守衛,其實是守衛不太敢動手傷她,來到翠盈身旁,並肩作戰,可是越打人越多,翠盈見情況不妙,拉著紫衣往上一躍,便如紫燕和綠燕般飛逝…
雖然翠盈輕功了得,但紫衣氣力用盡已昏迷不醒,翠盈無法背著她跳下丈尺高的城牆。一直等到天亮,才將紫衣藏身在送葬隊伍的棺材裡,避開城門守衛,她則從高牆飛越,到了江都城,再將紫衣自棺材裡帶走。
但紫衣傷勢不能拖,而翠盈背著紫衣無法走遠,在城外五里處,看到一間被查封的廢院,翻牆進人。然後趁著夜黑潛入藥鋪,綁來一名大夫,蒙住他的雙眼,不顧男女授受不親,背著大夫東繞西轉,然後才回到廢院。
把完脈,大夫說:「她失血過多,氣力耗盡,而且動了胎氣。」
「要怎麼樣才能救活她?」翠盈一臉掛憂。
「這可難了,在一個時辰之內必須口含一片千年靈芝才能得救。」
「要去哪裡找千年靈芝?」
「千年靈芝非俗物,大富大貴的人家才會有。」
「誰是大富大貴的人家?」
「這兒是江都境內,大富大貴當然是蒲國公府。」
「事不宜遲,我立刻去蒲國公府。」
「慢點,先聽我把話說完,救醒她後,要替她傷口敷金創膏和服用安胎藥。」
「我知道,取回千年靈芝,我再去麻煩大夫。」
翠盈再次以布條蒙住大夫雙眼,背他回藥鋪,然後趕往蒲國公府。
昨晚發生太多事,眠雲死亡,紫衣不見,而范錫德將他知道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向夏侯夫人稟告才免一死,不過夏侯夫人越聽是眉越皺,因為她十分生氣紫衣和殺夏侯遷的兇手竟是同門師姐妹!正當她氣得無法成眠時,翠盈闖入,一看穿綠衣,夏侯夫人立刻知道她的身份,翠盈一個箭步,霎時點了夏侯天人的啞穴,然後快速地翻箱倒櫃,找到千年靈芝。
「紫衣命在旦夕,借千年靈芝一用,穴道在我離開之後自會解開。」
隨即,翠盈拱了拱手,飛離蒲國公府,回到廢院,但她卻無法再進江都城。
因為穴道解開後的夏侯夫人大怒,召集所有的守衛和士兵,將城裡的大夫通通抓來,並找到去醫治紫衣的大夫,問明始末,知紫衣有了千年靈芝就無生命之慮,但為了逼出殺子兇手,不得已下令全城的藥鋪不准賣金創膏。
但可以賣安胎藥,因為紫衣肚子裡的胎兒,是夏侯家貨真價實的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