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一口咖啡,雅美半是責難半是擔憂地提道:「宋之捷和貝小茵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年紀輕輕的,書不好好讀,把家人的關心丟到垃圾桶裡,。:兩人逞自躲起來同居,你非但不勸阻,反而幫他們私奔,我看你要去檢查頭了。」
「也許當我們遇到真愛時,我們也會奮不顧身,拋棄一切,跟愛走。」
「拋棄一切?你真以為這世上有不食人間煙火、只靠吃花就能活的小龍女嗎?」
雅美覺悟的說:「小說裡的情節是晚上作夢用的,見光死。」
「請你吃飯,還要被你數落,下次我再也不於這種蠢事了。」映雪發誓。
「說你是為你好,免得你不知道門當戶對才是世人結婚的標準,就算灰姑娘嫁給白馬王子,那也是因為她的身份是公爵的女兒。」
說不過雅美,映雪只好低著頭繼續吃牛排,僅裝沒聽見雅美的話。
「那個女人是誰?」
「中午和張大主一起吃飯時,那個坐在笑得餐廳的天花板都快垮下來的胖女人對面的女人?」藍蘋語帶酸醋味的問:「她是你花名單裡第幾號女人?」
此刻,藍蘋正坐在檀香木製的桌上,開叉的長裙,毫不保留地露出沒有贅脂的大腿,她的身材正是時下女人追求塑身後的完美曲線,然而她最美麗的不是在臉蛋或身材上,而是氣質,她有一股令人高不可攀的知性美。
這是因為她從小受到音樂的薰陶,又在當今藝術之都維也納學過小提琴,所以她渾身散發貴族的氣息,美得教人不敢侵犯。
不過,在她裸露的腿上,正有一雙指甲修剪整齊、形狀非常好看的大手撫摸著,但是感覺不是在調情,倒像在安撫。從貝雲鵬的眼眸中看得出來。一簇火花也沒有,似乎他的心不在此,而是飄到某段過去的時光裡……「她到底是誰?你的魂現在還沒找回來。」藍蘋微怒。
「宋之捷補習班的導師,唯一知道小茵下落的人。」貝雲鵬簡言道。
「你對她有好感?」藍蘋一個滑身,兩腿半叉地騎在貝雲鵬的身上。
「你在擔憂情敵出現嗎?」從不正面回答問題,是貝雲鵬一貫的作風。
「她!?那麼平庸的女人,我才不放在眼裡,倒是你吃膩了山珍海味,想換吃清粥小萊的心情,全寫在臉上。」藍班沒好氣的說。
「我接近她,純粹是為了小茵。」貝雲鵬用力再肯定的說,似乎不僅是在說服她,也在說服自己。
「找小茵,交給私家偵探辦就行了。」藍蘋拉開狽雲鵬的領帶,接著逐一解開他的衣扣,將他的衣擺自褲頭裡拉出來,脫去他的襯衫……
其實貝雲鵬並不像藍蘋那麼投人,他的腦海一直有個清晰的影子。
那個影子就是蘇映雪,剛才在餐廳見到她,坦白說她不如藍蘋的絕全美麗,也不及曾與他上床過的女人冶艷,對於不是頂尖的美人,他通常是過目就忘,唯獨她是例外。
她像開在山上不知名的小紫花,有種讓人看過一眼就很難忘懷的怒力……不,他明明喜歡結交像藍蘋這種小提琴美女,容貌氣質雙兼,簡單的說,在他生命中鮮少與平凡的女人打交道,所以她才有和稀有動物一樣珍貴的價值,因此才會引起他的注意,一定最這樣沒錯!
但為什麼從餐廳到現在,他還是揮不去她的影子?
「該死!」一聲怒吼從他喉嚨深處發出,兩手猛地緊扣住她的兩股……
藍蘋雖然失望,但她不敢表現出來,甚至還拿起桌上的面紙。先為貝雲鵬擦拭乾淨,然後再替他穿褲穿衣,像個女奴似的。
但是藍蘋的體貼並沒有讓貝雲鵬產生任何感覺,他反而冷酷的說:「我最近很忙,你不要來找我。」
「雲鵬,我知道小茵對你很重要,要找到她其實一點也不難,給那個補習班導師一筆可觀的酬傭,讓她見錢口開。」藍蘋以為這個建議會讓貝雲鵬高興。
「有錢或許能使鬼推磨,但她是那種會把紙鈔換成硬幣,拿來砸我頭的凶婆娘。」貝雲鵬搖搖頭,嘴角斜勾起一抹不自覺的溫柔笑意。
「找流氓嚇她如何?」
「即使是把她嘴巴撕裂、牙齒拔光,她未必會吐露。」
從貝雲鵬的語氣和表情裡,藍蘋深切地感覺到她最害怕的事將要發生了…兩人認識的時間不算短,她自然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而那個補習班女導師正具備了他喜歡的特質——不怕他;不怕他的女人很少,少到她懷疑在地球上找不出十個,像她怕失去他,所以她順從他,對他而言也就失去了馴服的樂趣,而那個女導師卻像個毫無畏懼的鬥士,向他的威權挑戰。她怕,她好怕那個女導師會激起他男性賀爾蒙……但是,那個女導師人長得不怎麼樣,只有皮膚好,單眼皮,鼻子小翹,嘴唇也小,身材還是小號,看起來就像仍然在發育的初中生,哪能跟她博士級的身材相比,就憑這點,她的信心也跟著恢復了。
若不是因為她握有小茵的住址,貝雲鵬才懶得看她一眼。
一定是這樣不會錯!藍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你昨天晚上到哪兒去了?」
「我去之捷的補習班,打聽有沒有之捷的消息。」
「他的死活,不用你管,就當我們來家沒有他這個不肖於孫。」
宋淳治的雙眼充滿了無情,配上他臉部剛硬的線條,展現出一種頑固的堅決,但是從他鬢角霜白的程度看來,宋之帆心裡明白,爸爸比之捷失蹤前蒼老了許多。
離聯考剩不到五個月,找到之捷,本來是宋之帆的當務之急,可是他的心情在遇見映雪之後,起了很大的變化··,…一連三天臨睡前的夜晚,腦海都會浮現她瑤珠如星的眸光。
如同發現深海珍珠一般,這是他對映雪的第一印象。
但是他百分之百確信,映雪不是爸爸心目中理想的媳婦人選,這也是他這些天煩惱到睡不著的主因,如果他硬要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爸爸的態度肯定會和反對之捷和小茵在一起那麼強烈,甚至更嚴重。
在爸爸眼中,未來的院長夫人必須是大官,或是大財主的女兒。
爸爸並不瞭解他的想法,如果要他娶他不愛的女人,他也會像之捷那樣逃跑,但他不想現在就讓爸爸瞭解他,這件事等找到之捷後再說……他甚至可以藉著找之捷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去拜訪映雪。
宋淳治氣憤的說:「都是貝家那個小狐狸精害我失去一個兒子!」
「據我所知,她懷了之捷的骨肉。」
「是我要他做的,眼看任務即將完成,他卻發神經地跑來跟我說要負責到底。」
宋之帆嚇了一跳,他從沒想到之捷是懷有目的去接近小茵的,不過他很高興之捷沒有一錯再錯,但之捷原先的目的絕對不能讓小茵知道,否則就太可悲了!
「爸,之捷是真心愛小茵,小茵現在又懷孕,我們應該……」
「愛個屁!那種玩意不能吃、不能穿,有啥屁用!」
「爸,別發那麼大的脾氣,注意高血壓。」
「之捷就是不如你,不如你孝順,不如你會讀書,簡直是宋家的敗家子。」
宋之帆張開嘴,但隨即又閉上,猛地吞了一口口水,將「我是被你逼的」這句話吞回肚子裡。其實他想過不只十次要離開這個家,不,早在多年前,家就已經不是家了,是醫院的一部分,是悲劇籠罩下的陰影……他和之捷,可以說是活在爸爸壓力與復仇下的犧牲品。
不是他沒膽子,不是他懦弱,他是因為太善良、太堅強才留下來,沒有逃走。
照著爸爸安排的人生藍圖,完成學業、成就事業,沒讓父親失望過,除了四年前那個失敗的戀情之外,他幾乎是個成功的乖兒子,但那個失敗的戀情讓他蒙上污點,因為他敗在貝雲鵬的手上!
「之捷就是因為太聽爸的話,才會去認識貝小茵,如果之捷和貝小茵相愛是個錯誤,造成這個錯誤的人,不是之捷,其實是爸你自己。」宋之帆斗膽的說。
向來不認錯的宋淳治臉色一陣青一陣日,嘴硬的說:「只要之捷跟那個小狐狸精斷絕來往,我就答應讓他重進家門。」
「小茵是個不錯的女孩,我見過她,她不是小狐狸精。」
「哼!不錯的女孩會在十七歲就隨隨便便跟男孩子上床嗎?」
宋之帆維護的說:「我相信之捷會是小茵第一個。也是唯—一個上床的男孩。」
「我不相信,每個月來咱們婦產科做處女膜重建手術的女孩子不少。」
「爸,給小茵一個機會,只要你見過她,你會喜歡她的。」
「打死我都不會喜歡仇人的女兒。」
是的,宋家和貝家就像羅密歐和榮麗葉兩家家族,有解不開的仇恨。
十四年前,小茵的媽媽因癌症末期而住在宋家所開的醫院,當時之捷的媽媽雖是院長夫人,不過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心腸,再加上過去曾經是護士,所以經常來醫院幫助沒有親人照顧的病人。
小茵的爸爸幾乎是以醫院為家,他一直自責自己忙於事業,而忽略了妻子的健康,每當看見妻子連睡著的表情都很痛苦時,他就會一個人坐在樓梯間掉淚,某日被院長夫人撞見,適時地鼓勵他、安慰他,兩人因此成了朋友。
三個月後,小茵的媽媽撒手人宣,小茵的爸爸離開醫院,一切歸於平靜,但是半年後兩人意外地在路上重逢,也因此埋下悲劇的種子。
雖然兩人都嘗試壓抑自己的感情,不過沒有成功,最後之捷的媽媽提出離婚,但宋淳治拒絕,並以麻醉藥限制妻子的行動,逼得之捷的媽媽妥協,但這只是虛以委蛇,一旦她的行動得到自由,之捷的媽媽立刻和小茵的爸爸相約私奔。
就在兩人開車欲前往機場時,宋淳治因是上流社會的青英,人際關係良好,憤怒地動用警察追緝他們,兩人一個慌張,車子失速的從高架橋摔落,兩家就此種下恨因。
宋之帆擔憂的問:「小茵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就讓她自食惡果,做被人嘲笑的未婚媽媽。」宋淳治輕蔑的說。
「可是,那個孩子是你的孫子啊!」宋之帆不信地吶喊著。
「只要是和貝家沒關係的女人生的,就算是妓女,我也欣然接受。」
此時宋之帆什麼都不想說了,因為說什麼都沒用。
「再等七個月,等那小太妹的肚子大到像西瓜一樣,我會找人去拍照,登在各報章媒體上大肆渲染,讓貝家的醜事被商場的人笑翻天。」宋淳治越說越樂不可支。
宋淳治如果真的這麼做,貝雲鵬一定會發火,看來宋貝兩家的戰火又要開始燃燒了,但宋之帆還不知道——戰火早就已經從映雪的身上延燒開來……宋之帆只知道他很想再見到映雪,只不過他最近得參加為期五天的醫學研習會,看來他想見她的心願,暫時只能在夢裡實現了。
「映雪姐姐,我是小茵。」
「小茵,你和之捷生活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之捷也很好,我們都好想你。」
「我也想你們,你有沒有注意身體,好好吃、睡?」
「有,我昨天去診所做產檢,醫生說小孩的生長情況非常良好。」
「那我就放心了。」從電話筒裡傳出鬆一口氣的氣音。
「映雪姐姐,我叔叔和之捷的哥哥有沒有去找你?」小茵關切的問。
「他們是有來補習班,但都是和班主任談,我在一旁納涼。」
藉著倒垃圾的時間,小茵跑來打公用電話給映雪,她和之捷雖然逃脫兩家人的魔掌,但她一直擔心映雪會成為代罪羔羊,即使映雪告訴她沒事,不過她還是認為叔叔和之捷的哥哥遲早會找上映雪。之捷的哥哥是個溫柔的男人,小茵並不擔心他,倒是叔叔貝雲鵬,他是一個冷血的男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他向來的作風。
說實話,小茵非常害怕叔叔會傷害映雪,所以小茵忍不住提醒道:「映雪姐姐你要當心,我擔心他們會找你的麻煩。」
映雪堅定的說:「小茵你別擔心,我會守口如瓶。」
「我不是擔心我們,我是擔心你,千萬要留意我叔叔。」
「我會留意的,但你別再想那麼多,專心地想怎樣生個健康寶寶最重要。」
「我知道,那沒事了,映雪姐姐,我下次再打電話給你,拜拜。」
「拜拜。」
掛上了電話,小茵到超商買了一包甜酸李給肚裡的孩子吃,然後輕步走回住處,一進門就聽到之捷的聲音。
「小茵,你怎麼去那麼久?」
「我去起商買零嘴給孩子吃。」小茵反問:「你在幹什麼?」
「我在替孩子取名字。」之捷驕做的說。
鎖上門之後,小茵就能感覺到幸福的氣息,從屋壁的四周湧現。
不到兩錢重的金戒指圈在無名指上,滿足的微笑綻放在小茵的雙頰上。
她的身份,已從之捷的女友躍升到妻子,雖然沒有正式的結婚儀式,不過他們彼此相屬,不差儀式,再說他們一定會舉行一婚禮,只是需要再三年,等她滿十八歲,他們將抱著他們的寶寶,一起接受神的祝福。
算算日子,她和之捷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半年,但在第一眼她便決定,把終身托給此刻正在沉思還要七個月才出生的孩子該取什麼名字的之捷了。
朋友說她傻,但她卻覺得這是她生命中最聰明的決定。
相遇的第一眼,前世許下的承諾便自深埋的記憶裡跳脫出來,雖然沒人相信他們,而且還當是鬼話、瘋話,然而她和之捷都感覺到了是神話,也是童話,他們的姻緣是不只七世啊,而是生生世世…「有了!」之捷扳過小茵的身子,帶著希望獲得同意的眼神詢問:「不論寶寶是男或是女,都叫家諒,你覺得如何?」
小茵點頭,眼眶紅了起來,顫抖的身體被之捷緊緊地摟住。
上一代的恩怨應該隨著人死被埋入土中?他們都衷心希望取得家人的原諒,更希望兩家人能彼此諒解。
對未來,他們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