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又黑又厚的雲層將太陽壓得喘不過氣。
陰沈的天空,讓人看不出天亮,不過趕著上班的行人漸漸多了。
當大家經過夏莉兒的面前時,都忍不住停下腳步觀望,目光焦點並不在夏莉兒身上,而是跟夏莉兒坐在同一個花缸上發呆的男子——
他不是普通的男子,他頭上梳了一個髮髻,穿著土黃色道袍,背後背了一把黑雨傘,他的穿著和行為實在很像瘋子,不可諱言地他是個長相英俊的瘋子。
不一會兒,下起雨來了,一把黑傘突然罩在夏莉兒和道士頭上。
「小姐,你還好吧?」道士好心地問,他只是特立獨行,不是神經病。
「我不好,我想殺人,你讓我砍一刀好不好?」夏莉兒說話聲一股死氣沉沉。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謂之孝也。」道士說。
「你是孝子嗎?」夏莉兒有氣無力地轉過臉,打量身旁的怪道士。
「我父母已雙亡。」道士平靜地回答。
「你長得不錯,為什麼要做道士?」夏莉兒好奇地問。
「我剛從華山學神仙術回來,要不要我變什麼東西讓你開心?」
「我要一顆負心漢的心,我想看看是不是黑色?」
「有沒有他的照片或毛髮,只要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都行,我就變給你。」
看這個瘋道士一副認真的模樣,好吧,念在他好心替她撐傘的分上,她就陪他玩玩,取下金鏈子,她的胸口一陣絞痛,她咬著牙,彷彿割肉似的很痛苦地把鏈子給瘋道士。「這條項鏈是他送給我的。」
道士合上眼,搓揉著鏈子,像賭神在發功,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猛地張開眼,以肯定的口吻說:「我的仙覺告訴我他並未負心,所以我變不出來。」
「你根本是個騙子。」夏莉兒從鼻子發出不屑聲。
「不騙你,我甚至可以說出這條項鏈主人的名字叫段彬衛。」
「你……」夏莉兒驚訝地張大嘴,嘴大到幾乎可以吞下一顆鴕鳥蛋。
「他是富家子,父親非常嚴厲。」道士神通廣大地說。
「你真的會神仙術!」夏莉兒嚇一大跳,不過這不可能是真的。
「你們之間如果有誤會,肯定跟他父親脫不了干係。」道士一口咬定。
「我親眼捉姦在床。」夏莉兒因為回想而又陷入痛苦中。
「小姐,你看那個人笑瞇瞇的樣子,你想他是真的心情好嗎?」
「我懂你的意思,但他出手打我,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條項鏈有股祥瑞之氣,代表它的主人不會打女人,你確定打你的人是他嗎?」
「當時太黑了,他又從背後打我,我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是他。」
「這就對了,也許是他父親找來的替身。」道士把金鏈子還給夏莉兒。
「你好像對他和他父親十分瞭解!」夏莉兒有點動搖。
「因為我是神仙。」道士從衣袖裡取出一張名片,輕柔地說:「我叫風鶴立,如果你心中還有任何苦悶,歡迎你撥電話找我。」
「神仙也用大哥大嗎?」一直眉頭深鎖的夏莉兒突然大聲笑出來。
「當然,天堂早就已經全面電腦化了。」風鶴立保持沈著。
「我還是覺得你是個騙子!」夏莉兒一臉戲謔的表情。
「我是神仙或是騙子,以後你自會知道答案。」風鶴立翩然起身,把雨傘交給夏莉兒,留下耐人尋味的預言。「不過我預測你會嫁給他——這條項鏈的主人。」
望著風鶴立漸行漸遠的背影,夏莉兒發呆良久,風鶴立說的話很有道理,昨晚的事的確有些地方不合理,那間房間的電燈壞了,段彬衛一見到她就躲到廁所裡,他的聲音怪怪的,還有他從背後打她,不敢正面面對她……
諸多疑點,她需要冷靜想想,不過坐在這兒吹風吹了一個晚上,她該回去睡覺了。但回哪兒去睡呢?在真相未查明以前,她暫時不想見到段彬衛。回家好了,她要好好利用雪子給她的密碼,給教父一點顏色瞧瞧!
咦!大哥大怎麼不見了?該死!一定是被風鶴立偷走的!
用一把破傘換一支大哥大,看來這個叫風鶴立的有可能是金光黨,不過仔細想想,這把破傘可以替她遮雨,讓她不至於感冒生病,還有他如果真是金光黨,也是個好金光黨,至少他沒偷走段彬衛給她的金鏈子。
更重要的是,他使她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好轉。
那支大哥大就當是謝謝他的禮物好了!
招了部計程車,夏莉兒回到家裡,一看到玄關處的鏡子,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鏡裡的女人真有點像不死的千年女巫,臉色蠟黃,眼圈深黑,兩頰削瘦,整個人憔悴得像一枝細蘆葦,彷彿一陣微風就可以把她吹到中國大陸。
「莉兒,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姬皓婷聽到開門聲走了過來。
「我被打敗了!」夏莉兒聳了聳肩,垂頭喪氣地癱在沙發上。
「我早就說過不要惹奧克斯。」姬皓婷擔憂地說。「這根本就是個圈套,依我看教父早就知道「藍精靈」是女性,所以才派段彬衛用美男計引你上鉤。算了,現在講這些都沒用,唯今之計,只有走為上策。」
一陣冷意竄過夏莉兒的背脊。「我要留在這兒等他來找我。」
「你別傻了,當他來這兒時可是會帶著一大批調查局的人員上門。」
「如果他真的狠心送我去吃牢飯,這樣也好,讓我對愛情從此徹底死心。」
「你愛上了段彬衛!」姬皓婷差點暈倒似地歎息。
「沒錯。」夏莉兒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他愛你嗎?」姬皓婷追根究底。
「他是說過他愛我,但目前我不確定。」夏莉兒一臉陰霾。
「你是不確定?還是不相信?」姬皓婷言辭咄咄。
「昨晚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夏莉兒訥訥道出昨夜的一切狀況。
「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姬皓婷忠告。
「我並沒有看清楚,也許那個男人是教父找來的替身。」
「我一直以為你很理智,沒想到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感情用事。」
「拜託,我心情不好,回家來向你訴苦,結果反而被你數落個不停。」
「我不管你了,我要去醫院探望一位病重的朋友。」
「快去吧,反正我也要開始工作了。」夏莉兒求之不得地揮手。
「什麼工作?」穿上高跟鞋的姬皓婷又重回客廳質問。
「我手上握有奧克斯的電腦密碼。」
「你別再執迷不悟了,趕快把電腦運走,湮滅證據才是當務之急。」
「我是被愛情打敗,並不表示被奧克斯打敗。」夏莉兒逞強地說。
「如果你被捉,我會去探監。」姬皓婷絕情地轉頭離開。
*****
愛情走世上最毒的毒藥,這句話還是夏莉兒說的,但沒想到她是她們四個好朋友中第一個中毒的,姬皓婷平常是很溫柔的,但她太擔心夏莉兒心碎,所以才會說出那些重話,其實她的心從這一刻開始,無時無刻不向上帝禱告——保佑段彬衛愛上夏莉兒。
若不是因為彼此瞭解,任何人聽到姬皓婷的話都會生氣,不過夏莉兒不會,她知道姬皓婷是關心她才會那麼說,她不生氣,可是她難過。
姬皓婷的話並非全無道理,但姬皓婷沒談過戀愛,她不瞭解愛,更不瞭解不愛一個人有多麼困難,她現在寧可相信段彬衛說的是真心話,而不是甜言蜜語……
突然,她好希望風鶴立是神仙,神仙是不會說謊的!
真是煩!她一會兒覺得姬皓婷有理,一會兒又覺得風鶴立有理,弄得她一點主見也沒有。算了,不要再想他們兩個人了,她還是趕快去電腦室,用雪子給她的密碼進入奧克斯,看看有沒有教父的把柄。
*****
兩個小時過去,一聲扭動門把的聲音,使得夏莉兒回過頭,原本以為是姬皓婷從醫院回來了,結果卻看到教父,她吃驚地問:「你怎麼進來的?」
「大門沒鎖。」教父瞇著眼睛盯著她身後的電腦螢幕。
「原來教父是以小偷起家!」夏莉兒改變坐姿,企圖阻擋他的視線。
「立刻把電腦關掉!」教父露出想要衝過去的企圖。
「你站住,只要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按下按鈕,毀了奧克斯。」夏莉兒手指放在輸入鍵上,她注意到她的話使得救父緊繃下顎,如同被困在鐵籠裡的猛獸,眼神透著凶光,但卻無計可施。
「你若這麼做,我會讓你在監獄裡至少蹲五年。」
「我坐牢,你破產,你用不著龜笑鱉沒尾巴。」
「你要多少錢?」教父開口問。
「三千萬——美金。」夏莉兒並不指望教父這麼容易認栽。
「妳的胃口可真不小!」教父咋舌,錢不是問題,問題是輸得太難看。
「是你自食惡果,想捉我坐牢,門都沒有!」
「若不是神田雪子背叛我們,憑你那點本領根本進不了奧克斯。」
「沒錯,若不是你派你兒子來接近我,我也不會認識雪子,有機可乘。」
「妳的室友呢?她剛才是不是坐著公車趕去醫院?」
「你只要敢碰她一根頭髮,咱們就玉石俱焚。」
「你真的狠得下心連累你朋友!」
「你總算有點瞭解我了。」夏莉兒不為所動。
「我聽彬衛說,你跟他上床了。」教父企圖擾亂她的心神。
「是啊!謝謝你生了一個猛男兒子,造福女性。」夏莉兒頑強抵抗。
「不愧是我的奸兒子,叫他做什麼他都賣力。」教父的話像一枝淬了毒的箭。
「他總有一天會反抗你,不再受你的擺佈。」
「他不敢,你就是最好的例子,是我要他欺騙你的感情。」
「廢話少說,五千萬美金到底給不給?」夏莉兒被激怒得大叫,她好想伸手掩住耳朵擋住她聽見的話,如果她沒聽見,她還可以相信段彬衛,但是她的手不能離開鍵盤,她必須堅持到底,也要他付出代價。
「什麼?不是三千萬嗎?」教父這才發現弄巧成拙。
「時間就是金錢,你浪費了我很多時間。」夏莉兒吐了一口怨氣。
「你……」教父活像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氣得臉色脹紅。
「不要婆婆媽媽了,我數到三,給不給一句話,一、二……」
教父認輸地舉起雙手,要她不要再數下去。「把你的瑞士銀行帳號給我。」
「你現在立刻離開我家,我明天會打電話告訴你交易的方式。」夏莉兒哪記得十幾位數字的銀行存折號碼,她知道他想要她分心,只要有萬分之一秒的閃失,不只是她要坐牢,雪子和姬皓婷也會遭受池魚之殃。
「我憑什麼相信你?」教父如被貓逼到角落的老鼠,完全沒有反抗能力。
「就憑磁片在我的手上,你別無選擇。」夏莉兒有恃無恐。
「好,我明天等你的電話。」教父忿忿地走出去。
「慢走!恕我不送!」夏莉兒對著關上的門,得意洋洋地大叫。
為什麼是教父來?為什麼不是段彬衛來?她故意在進入奧克斯電腦時留下被追蹤的訊號,為的就是希望兩人再見,但她失望了。他是不敢來?還是不能來?她的心好亂,就算她擁有全世界的錢,抱著一堆冰冷的鈔票睡覺又有什麼意思!她寧可不要奧克斯一毛錢,她只要段彬衛……
*****
「你是誰?」段彬衛從床上醒來,第一眼就看到這個跟他神似的男人。
「你孿生的弟弟,我叫段彬徇,你好,今天是我們兄弟第一次見面。」段彬徇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想和段彬衛握手,但卻被段彬衛拍掉。
段彬衛簡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為他是獨生子,現在卻突然冒出一個自稱是他雙胞胎弟弟的傢伙:坦白說他乍看是跟他有幾分神似,不過仔細打量,他看起來不像善類,他真的是他孿生弟弟嗎?
「你為什麼要打昏我?」段彬衛質問。
「是教父的指示。」段彬徇點燃一根煙,整個人顯得十分輕浮。
「你們的陰謀是什麼?」被自己的父親算計,任何人都會感到氣憤難平。
「陰謀?你是問我的?還是教父的?」段彬徇一口煙吐到段彬衛臉上。
「有什麼不一樣?」段彬衛實在不喜歡這個一臉邪氣的混蛋。
「我想殺你,教父想殺你女朋友。」段彬徇不客氣地說。
「你們做了什麼?」段彬衛耐著性子問。
「我假扮你演了一出床戲,讓你女朋友氣炸了。」段彬徇哈哈大笑。
「卑鄙!」段彬衛冷不防地一拳揮過去,打中段彬徇的下巴。
「你如果想聽我把故事講完,我勸你最好別再動手動腳,相信我,論打架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段彬徇用力地捻熄香煙,彷彿捻的不是一根煙,而是段彬衛。
他見段彬衛冷靜下來,繼續說:「照道理她衝出去之後應該會被車撞死,但你女朋友火氣雖大,卻不怎麼衝動,一直走在人行道上,害我沒機會下手,還被教父罵成臭頭。」
「不是說捉她坐牢,為什麼要殺她滅口?」段彬衛從未這麼憤怒過。
「因為你,教父很不高興你愛上她。」段彬徇有問必答。
「教父人呢?」段彬衛眼中透出殺氣。
「親自去處理你女朋友。」段彬徇看好戲似地說。
「可惡!我得趕快去救她!」段彬衛急著在床下找鞋子。
「去哪兒救?你知道她住哪裡嗎?就算你知道,現在去也不過是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所以你還不如乖乖在這兒等教父回來。」段彬徇明顯想讓他們父子相殘。
「教父如何知道她的住址?」段彬衛當然明白他想坐收漁翁之利。
「她得到神田雪子的幫助,取到奧克斯的會計檔案,但也同時洩漏行蹤。」
「奧克斯的錢清清白白……」段彬衛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奧克斯並不是每一分錢都是清白的,它非法出售武器給恐怖份子。」
「胡說八道!教父一向以正義使者自居,絕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是你太天真了,你知道為什麼我們從小就分開?為什麼你在陽光下,我卻躲在暗處?其實奧克斯賺的是小錢,我才是替奧克斯賺大錢的人,那些非法的事都是由我出面接洽,干!享福的人卻是你。」
「太可怕了!我從來不知道教父原來是偽君子!」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著呢……」段彬徇正想一一揭穿,嘴巴突然停住。
「你別聽他胡說!」教父繃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你把莉兒怎麼了?」段彬衛急切地問。
「都是你引狼入室,害我被整慘了!」教父抱怨道。
「太好了!她平安無事!」段彬衛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她何止平安,她獅子大開口,向我勒索五千萬美金。」教父不快地說。
「我決定從明天開始退出奧克斯集團。」段彬衛下定決心。
「我不准你辭職。」教父拍桌怒吼,一旁的段彬徇冷眼中藏著笑意。
「無所謂,反正我不會去公司。」段彬衛穿好鞋子,打算走人。
「我花了那麼多心血栽培你,你不能說走就走。」教父抓住他的手臂。
「我聽你放屁!」段彬衛用力甩開,額頭上的青筋暴跳。
「住口!你被那個小賤人帶壞了!」教父一下子老了好多歲。
「跟她無關,你一直把我當小狗使喚,我早就想說粗話了。我以前敬重你,認 為你是個好人,不過我到現在才知道你是偽君子。」段彬衛忍無可忍地一吐怨氣。
「段彬徇,我早就該拿根針把你的嘴縫起來了。」教父矛頭一轉。
「老爸你為何處處偏袒段彬衛?」段彬徇的聲音充滿憎恨。
「因為我有遠見,他只要聽我的話,總有一天,他的成就會超過比爾蓋茲。」教父作夢似地說。「到時候他會成為全世界中國人的驕傲,更是我們段家的榮耀。」
「不會有這一天的,我累了,我不想再做你的傀儡。」
「我一直以為你有理想、有抱負,沒想到你居然會受困於愛情。」
「我又不是機器人,我只是個普通人,當然也有七情六慾。」
「你滾!滾得越遠越好!」教父大失所望,跌跌撞撞地坐到床上喘氣。
「謝謝你二十八年的養育之恩。」一鞠躬之後,段彬衛轉身離開。
「你還站在這兒幹麼?」教父瞪著臉上掛著幸災樂禍表情的段彬徇。
「你只剩我一個兒子了,我當然要站在你旁邊等你翹辮子。」
「你——」教父氣得摀住胸口,心臟一陣劇烈疼痛。
「你越生氣,我越快成為奧克斯下一任教父。」段彬徇報了一箭之仇地說。
教父想不透,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當初生下雙胞胎,他找人算命,算命師說愛哭的是來討債,不哭的是來還債,所以他把討債的段彬徇送給從事軍火買賣的妻舅撫養,留下還債的段彬衛全心全意栽培。
沒想到二十八年後,還債的走了,只留下討債的。
這個結果是他躲不過命運捉弄?還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他無語問天。
*****
另一方面,段彬衛一走出奧克斯,遠遠地就看到穿著一身道袍的風鶴立,兩人一見面自是熱情相擁。「風鶴立,你怎麼會在這兒?」
「因為我的仙覺告訴我,今天會遇到你。」風鶴立大言不慚。
「少來了,你若是神仙,我就是玉皇大帝。」現在的段彬衛笑都笑不出來。
「看你的臉色,依我的仙覺,你正在為你女朋友的事煩惱傷神。」
「誰告訴你我的事?冷樸?」段彬衛納悶。
「本人已成仙,自有仙覺感應。」風鶴立賣關子地說。
「拜託你,風鶴立,我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你跟以前一樣沒變,說話還是這麼無趣,跟你女朋友差真多。」
「你什麼時候認識我女朋友?」段彬衛緊張地追間。
「今天早上,她給我當年我們一起的項鏈,要把我把你的心挖出來。」
「她誤會我了,那個男人不是我,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我有孿生弟弟。」
「你若是想知道她的下落,」風鶴立本來就是「黃色炸藥」成員中最喜歡捉弄人的,他的名言是日行一惡,惡作劇的惡。「只要跪地叫我一聲大仙,我就幫你消災解厄。」
不過「黃色炸藥」每個成員都有弱點,段彬衛有個嚴厲的父親,冷樸有個好色的老頭,雷騭有家族遺傳惡疾,衣笠雅人有個自閉的妹妹,風鶴立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所以風鶴立會跑到華山隱居,說穿了是他逃避現實。
「我決定打電話給你指腹為婚的……」段彬衛做勢拿出大哥大。
「算我怕了你,這是她的大哥大,你自己拿到電信局去查。」風鶴立趕緊交出夏莉兒的手機。
「我懂了,你仙術沒學到,倒先學到偷術。」段彬衛臉上總算有了笑容。
「我是到了華山才知道,師父是假仙,害我白白浪費青春。」
「你怎麼跑回台灣?你不怕被她捉回去逼你圓房嗎?」
「雷騭跑到華山來看我,我哥哥血癌末期……」
「你看到他了嗎?」段彬衛安慰地拍了拍他肩頭。
「我假扮洗窗工人從窗外看了他最後一眼。」風鶴立哽咽地說。
*****
「你來幹什麼?」看到段彬衛站在門口,夏莉兒隔著門煉問。
「向你解釋昨晚你看到的人不是我。」段彬衛要求。「方便讓我進去坐嗎?」
「不行,除非你先說他是誰?」夏莉兒拿翹地說。「而且還要說得讓我心服口服。」其實他什麼都不用說,她也不是真的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他的出現就代表一切。當然,若是他只說我愛你,那就更完美了。
「我也是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我有個孿生弟弟……」段彬衛認真地解釋。
「那個神仙道士說的沒錯,是教父一手安排的。」夏莉兒的表情看起來很平淡,因為這個笨蛋到現在還不瞭解女人的心,看來她得要刁難他一下才行,直到他說出,而且要大聲說出那三個字為止。
「風鶴立不是神仙,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嘴巴最大的。」
「難怪他對你家的事瞭若指掌。」她仍然沒有開門的打算。
「誤會解開了,可以讓我進去坐嗎?」他望門興歎。
「還是不行,家裡只有我一個弱女子在。」她無情地搖著頭。
「我保證,喝杯咖啡就走,除非你對我有別的命令。」他苦苦哀求。
「我家又不是咖啡廳。」她很同情他,不過她的嘴不同意。
「莉兒,我愛你,求你讓我進去。」他小聲說。
「我聽不見你說什麼!你說大聲一點!」她眉開眼笑了。
「我愛你!」他總算明白她的心思,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叫。
這時門立刻打開,而且還是她把他拉進來,抱怨地說:「你叫那麼大聲,會讓鄰居聽到……」她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已經被他的唇蓋住,她閉上眼睛,陶醉在他深情的熱吻之下,久久兩人才因快要窒息而分開雙唇。
*****
兩杯熱咖啡在桌上飄著裊煙,他坐在沙發上,她坐在他腿上,又是一陣相擁親吻,甜蜜得連老天爺都會嫉妒。不過兩人越是相愛,夏莉兒心中的罪惡感就越重,她忽然推開他,一臉慚愧的告白。「彬衛,我應該告訴你我的身份……」
「我知道你是「藍精靈」,只要你以後不再做非法的事,過去的事就都一筆勾銷。」
「我明天會打電話給你父親,五千萬我不要了。」
「只有傻瓜才不要。」他反對。
「啊……」她懷疑自己聽錯似地看著他。
「我離開奧克斯了。」他把段彬徇說的話全部說給她聽。
「可是我覺得向自己公公敲詐,感覺怪怪的。」她還是覺得良心不安。
「五千萬統統捐出去做善事,會不會讓你感覺好一點?」
「好,就用「藍精靈」的名字。」她高興地抱住他,姬皓婷總是勸她要做善事,但她卻不肯,她覺得那是自己辛辛苦苦偷來的成果,現在她終於體會到助人為快樂之本,這都要感謝老天給她這麼好的一個男人。
兩人在沙發上相偎相依,窗外的顏色漸漸從橙黃轉朦朧,朦朧是神秘浪漫的開始,雖然一口也沒喝的咖啡已經冷掉,但兩人的身體遠比剛泡好的咖啡還要熱,一聲沙嗄的喟歎,段彬衛一口氣把兩杯冷咖啡喝掉,不懷好意地問她:「咖啡喝完了,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籌備婚禮。」女人要懂得裝傻,男人才會覺得女人可愛。
「那是明天天亮以後的事,現在是晚上七點。」他看著牆上的大鐘說。
「我們還沒吃晚飯。」她故意吊他的胃口。
「我們可以晚一點去吃宵夜。」他吻著她的細頸說。
「看電視如何?」她拿起電視遙控器。
「不,我要上床。」他決定採取強硬的手段,把她抱進房間。
「現在就睡覺未免早了點。」她被他壓在床上動彈不得。
「誰說在床上只能做睡覺這檔事!」他沿著她的鼻樑留下吻痕。
「不要,我的室友隨時可能回來,讓她瞧見就不好了。」
「把門關上,她就不知道你房裡窩藏男人。」
「你的鞋子還在玄關。」她暗示他,不,這應該算明示。
「我立刻去把鞋子拿進你房裡。」他迫不及待。
「你的鞋子臭不臭?」她雞蛋裡挑骨頭。
「算了,算我什麼都沒說,我看我還是告辭好了。」他快被逼瘋了。
「不准走!去把鞋子拿到我房間放!」她決定做個快樂的女人。
兩人褪去衣物,正要開始傚法水中魚,「姬咬金」,不對,是姬皓婷回來了。她先打開電腦室的門,發現夏莉兒不在裡面,又到浴室去找,也不在裡面,最後她來到夏莉兒的房裡,看見夏莉兒蓋著厚棉被躺在床上,她不以為意,興奮地說:「莉兒!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你沒看見我在睡覺 !」夏莉兒的聲音比南極冰山還冷。
「如果你真的睡著了,你就不會回我的話了。」姬皓婷正要伸手開燈。
「別開燈,有什麼好消息你快說吧,說完了就快出去。」夏莉兒連忙阻止。
「我在地上撿到一百塊!」姬皓婷歡天喜地地宣佈。
「恭喜你發財了!」若不是沒穿衣服,夏莉兒極有可能跳下床給她一拳。
「這是我第一次撿到錢,意義重大。」姬皓婷不識趣地坐在床沿。
「我很睏,我昨晚沒睡覺,有什麼話等我睡醒再說。」
「我想這代表好運來了,也就是說我有預感你不會坐牢。」
「偉大的預感。」夏莉兒火冒三丈。
姬皓婷感到情形不對,起身要走,但腳踢到了東西,雖然屋裡都是她在打掃,這還是她頭一次看見夏莉兒亂扔鞋子,她搖了搖頭,叨念著。「鞋子放在房間裡會有股臭味,我幫你拿到鞋櫃裡去放好,舉手之勞,不用跟我客氣。」
「不用麻煩了,你……」夏莉兒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姬皓婷拎著鞋子走出房間。
「啊——」一聲尖叫之後,姬皓婷衝回房間,同時打開房燈,手上還拎著那雙鞋子,百思不解地說:「這雙鞋子不大像是你的!」
「我的腳是沒那麼大。」
「這是男人的鞋子……會不會是有小偷潛入?」
「有,小偷正在我床上。」段彬衛自首似地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投降。
「我趕快去報警。」姬皓婷嚇一跳,還以為夏莉兒受到奧克斯的要脅,所以才會這麼早上床,而且她一直要趕她出去,其實是為了保護她,不讓壞人傷害她,這種捨己為人的精神,真教人感動。
「是我要小偷上床的。」夏莉兒沒好氣地說。
「嘿!妳好!」段彬衛不得已地從被子裡探出臉來。
「你……你不就是……」姬皓婷緊張得一時喊不出名字。
「我叫段彬衛。」段彬衛笑得好狼狽。
「你們一定還沒吃飯,我去做晚飯給你們吃。」姬皓婷趕緊退出房間。
「都怪你!為什麼不把門鎖起來!」夏莉兒忿忿地起身穿衣服。
「我下次一定會鎖門。」段彬衛也懊惱不已地起身穿衣。
「你現在知道了吧,大胸部的女人不見得好!」
「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才喜歡你。」
不知被罵的姬皓婷正興高采烈地拿出雞蛋,一邊哼著歌一邊打雞蛋。其實這些雞蛋應該打夏莉兒才對,差勁的朋友,居然把她說成是——胸大無腦的花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