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砰——」
一陣緊急煞車聲劃破岑寂的黑夜,只見一名西裝筆挺的司機從賓士車駕駛座走下來,急忙衝到車頭,伸手探向倒在車下的生雪裡的鼻前,探過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地走向坐在後座的老爺,以日語說:「她還活著,」
接著,司機將昏倒的生雪裡扶上車,緊急開車送往醫院檢查。
隔一天,生雪裡醒來時,發現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消毒藥水味,她想這兒應該是醫院,但她的雙眉卻擰在一塊;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在此,她不僅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汜了,但她卻記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必需品——名牌。
顯而易見,這是一間豪華的單人病房,有電視機,有冰箱,有分離式冷氣機,窗外還有盛開的櫻花樹,但是要地躺在沒有名牌的病房裡,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她掀開被子試著下床.可是一陣頭暈目眩侵襲她,整個人虛弱地又躺回床。
坐在床邊的司機以日語說:「太好了,你總算醒了。」
生雪裡用中文說:「我要睡名牌床,蓋名牌被子,穿名牌睡衣。」
司機如鴨子聽雷般地搖了搖頭,又用日語說:「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我去請老爺來。」然後,司機拔腿就往門外跑。
沒一會兒,司機推著一位坐著輪椅的老先生進來,頭髮全白的老爺眼神炯亮,嘴角的線條堅強有力,雖然不良於行,肩膀卻非常寬厚,生雪裡直覺他是個習慣發號施令的企業家,不過他的額頭和眼尾佈滿皺紋,看起來似乎不太快樂……
「你想說什麼?」老爺以流利的中文問道。
「我要睡名牌床,蓋名牌被子,穿名牌睡衣。」
「這兒是醫院,你的要求很難達到。」老爺面無表情地回答。
「我不管!」生雪裡毫不講理,她向來是個被男人寵壞的美女。
「等你出院之後,我馬上替你安排。」老爺安撫地說,臉部表情依舊冷淡。
「我現在就要名牌」生雪裡等不及,惟一能安撫地情緒的只有名牌。
老爺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的嘴角微微掀動,勾出一抹饒富興味的淺笑,考慮了一下.轉過臉以日語語對背後的司機說:「立刻去辦出院手續,並安排飛機送她回去。」見司機點頭離去,然後又轉過臉以中文說:「我決定送你回海島。」
「海島是什麼地方?」
「生小姐,你的護照上寫著你是來自那裡的。」
從老爺手指的方向,生雪裡看到枕邊有一隻看起來不怎樣的尼龍皮包,但她立刻知道那是PRADA,只有行家才能一眼看出這只尼龍皮包的價值不菲。
PRADA是意大利名牌,能將冷硬的尼龍材質勾勒出柔美線條,並將古樸的款式蛻變成獨特的華麗,把尼龍運用得出神入化,惟有PRADA才做得到。
從皮包裡取出護照,奇怪的是她清楚地知道PRADA的歷史和特色,甚至知道這只皮包的價錢是兩千美元,但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看著「生雪裡」三個字,她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這本護照真的是我的嗎?」生雪裡對著護照左看右看,一臉狐疑地道。
「相片是你沒錯。」老爺的眼神流露對地容貌的讚美。
生雪裡偏著頭,對著護照發呆,相片中的女人確實稱得上是美女,烏黑的直髮、鵝蛋型的臉、挺直的鼻樑、琥珀色的眼珠、菱角般的薄唇,很酷的長相,但她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我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來?」
「你得了失憶症,除此之外,你身上並無其他內外傷。」
「我發生了什麼事?」生雪裡納悶地問。
老爺輕描淡寫地說:「你闖紅燈,差點被我的車輾過。」
「我怎麼會走路不長眼睛?」生雪裡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
「不瞞你說,從你的尿液裡檢查出迷藥的成分。」老爺眉頭皺了起來,
「迷藥!」生雪裡嚇一大跳,雖然她記不得自己是誰,但她相信自己絕不會嗑藥,可是她現在沒辦法證明自己不是搖頭女郎。她訥訥地問:「我的失憶症什麼時候會好?」
「醫生也不確定。」老爺莫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你打算怎麼安排我?」生雪裡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照顧你到你想起自己是誰為止。」老爺毫不遲疑地說。
「萬一我一輩子想不起來,該怎麼辦?」生雪裡心裡冀望答案是養一輩子。
「我就養你一輩子。」生雪裡正想高呼萬歲,但老爺卻補充一句,「不過你可以幫我工作。」
一聽到工作,生雪裡不禁噘起嘴來。她看著自己的手,修長的指頭,一點皺折都沒有的指關節,粉色指甲,嫩白如雪的掌心,充分顯示出她絕不是個喜愛工作的勞動者,她理直氣壯地說:「你撞到我,你本來就有義務白養我一輩子。」
「你別忘了,是你不守交通規則在先。」老爺指出。
看來她的失憶症不是普通的嚴重,連五分鐘前的話都會忘記;好吧,既然是她錯在先,她也只好認了,不過現在不是談對錯的問題,生雪裡拜金地問:「一個月待遇是多少?」
連工作性質是什麼都不問,只問價錢,難怪她會視名牌如命;老爺雖有這種不屑的想法,但他的臉部表情十分平和,完全看不出他隱藏在心中的不悅。「只要你能讓我孫子在一個星期內回家住,我就給你一百萬。」
「你孫子也得了失憶症,不知道回家的路嗎?」
「不是的,他立志成為達·芬奇第二,成天不務正業,只知道畫畫。」
「達·芬奇很好,他的畫一幅至少要五百萬美元,他有這種偉大的志向,你應該引以為傲才對。」這就是生雪裡,像達·芬奇這樣的大畫家,在她心中就是名牌。只要是名牌她都能如數家珍。她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但卻記得達·芬奇是生於公元一四五二午,歿於公元一五一九年,被封為文藝復興時代的全能天才一。
「問題是他永遠也不能成為達·芬奇。」老爺嗤之以鼻地道。
生雪裡瞭解似的點頭,「我懂了,他沒有失憶症,他是有妄想症。」
「你若能說服他繼承我的事業,一百萬美元。」老爺開出天價。
一陣驚訝的吸氣聲從生雪裡微啟的唇發出,她雖然失去記憶,但她可沒有失去她的腦袋。一百萬美元這價碼固然讓她財迷心竅,不過她很難相信只要說幾句活就能賺這麼多錢,尤其是她根本不認識他,怎知道他會不會開空頭支票?她以充滿懷疑的口吻問道:「你真有這麼多錢嗎?」
「你對名牌很熟,那你一定聽過法蘭財團.」
「當然,法蘭財團代理法國古典傢俱、英國古董和瑞士名表。」
「我正是法蘭財團的總裁,雲威。」老爺臉上泛起一股對自己成就的驕傲。
「失敬失敬,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老狐狸。」生雪裡果然不是蓋的,只要和名牌扯上關係的話題,她都能對答如流,不過她的眼眸浮現一抹警戒,老狐狸還有另一個綽號——鐵公雞,他會給這種天價,肯定有陰謀。
「你考慮得如何?」老爺一眼就看出她眼中的疑慮。
「你想要我怎麼做?」生雪裡沒馬上回答。
「再過一個月.是我八十歲生日,我想請你替我送邀請函紿我孫子。」
「我的工作是信差,就這麼簡單嗎?」生雪裡的眉毛挑了起來。
「表面上你是我的私人秘書……」老爺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岔。
「我先講明,你休想老牛吃嫩草。」生雪裡冷哼。
老爺指著自己的腿,「你看我這個樣子,你想我有辦法吃嫩單嗎?」
生雪裡的指尖纏繞著發尾,模樣嫵媚.嬌嗔地說:「我這麼美,就算是太監見了我,身體雖然不能動.手也會蠢蠢欲動,你說對不對?」
老爺搖著頭,以無情的口吻說:「我對你沒性趣,不過我的孫子對你一定會大感性趣。」若仔細聽他的聲音,不難聽出裡面隱含著另一種興趣。
生雪裡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老爺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
「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就不替你工作。」生雪裡冷聲威脅。
「你是他心目中的蒙娜麗莎。」老爺非但不生氣,反而高興得大笑。
為了逼他的孫子雲柏飛繼承財團,過去他曾用過不少辦法,像是切斷柏飛的經濟來源、阻止畫廊展示柏飛的畫……但統統失敗。其中用最多次的辦法就是針對柏飛弱點的美人計,他現在總算弄清楚美人計失敗的原因,光有美貌和身材是不夠的,還要有像生雪裡這種難纏的個性,才能達成任務。
這次他有個直覺,柏飛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這位名牌美女的手掌心。
夕陽西照,一輛紅色的保吋捷從花海呼嘯而過。
生雪裡蹺著頎長的腿,一手托著下巴,以優雅的姿勢望著窗外,但當車子停在斑駁的圍牆前,畫得細長的柳眉立刻皺了起來,她不情願地從司機拉開的車門踏出一隻穿著鞋帶上印著雙C的香奈兒高跟鞋的腳,深吸口氣之後才踏出另一隻。
那個叫雲柏飛的傢伙,肯定是個大笨瓜,風光明媚的別墅不住,居然住這種破舊的農家三合院?!光是門——其實那兩塊爛木板根本不能稱之為門,連三歲小孩都能一拳把那兩塊爛木板擊得粉身碎骨。
她連他的長相如何都不知道,就已經先討厭有福不會享的雲柏飛了。
不過,老爺電真奇怪,只提到雲柏飛喜歡畫畫,其餘一概不提。如果她早知道是要來這麼破爛的地方,她才不會親自跑來,而是把邀請函連同她的照片一起寄過來,她相信雲柏飛只要看到她的玉照,照樣會飛奔回來。
坐了五個小時的車,把她的屁股都坐累了,都怪這個叫小張的司機,把保吋捷跑車當娃娃車開,真搞不懂小張開這麼慢,是怕死,還是另有目的?
「有人在嗎?」生雪裡懶得進去,在門外直接大喊,但連喊三次都沒有回應,看來是沒人在家,那麼把邀請函丟進信箱裡,應該也算是盡職;她打開印著雙C的鱷魚皮皮包,以拇指和中指夾著邀請函,但信箱的投遞口卻被小張的身影擋住。
「老爺交代信要當面拿給孫少爺。」小張盡責地提醒。
「他人不在,怎麼當面拿給他?」生雪裡不高興地問。
「小姐不妨進去等。」小張的臉部簡直跟老爺一樣沒表情。
生雪裡挑釁地挑高眉尾,「如果他今天不回來怎麼辦?」
「等到他回來為止,這是老爺的命令。」小張堅持。
「算你狠!」生雪裡忿忿地踢開門,走路時故意讓高跟鞋發出抗議的叫聲。
她這個人有個好處,簡單地說,別人是打狗看主人,她是看狗打主人,小張是聽命行事,跟他吵架沒有意思,他所做所說都是老爺的指示;但她萬萬沒想到,車子會開得那麼慢,會在太陽下山時才到這兒,會沒人應門,會逼她進屋,統統都在老爺的計劃之中。因為有一齣好戲正在屋裡等她……
一走進屋內,生雪裡立刻聽到輕柔的音樂聲,這表示雲柏飛在家。
可惡!雲柏飛既然在家,為何不出聲應門?難道他耳朵重聽?
循著音樂聲走到一扇門的前面,照理說她應該先敲門,但他沒禮貌在先,她也不需要有好風度!生雪裡直接轉開門把,大步走進去後,她的眼睛瞪得比她的腳步還大!
她看到一個裸體女郎、還有一個只穿一條丁字褲、手拿著畫筆的男人……
當然,任何人看到這樣的畫面,用肚臍眼想也猜得出他們兩個剛才做了什麼;難怪老爺不告訴她雲柏飛是什麼樣的男人,原來他是個色狼畫家!
其實,畫畫時只穿丁字褲是雲柏飛的習慣,也可以說是藝術家與生俱來的怪毛病。不過生雪裡卻無法將視線自雲柏飛的身上移開,她發現他是個混血兒,因為他的眼珠如海水般湛藍。
他頭上戴了一頂三眼花翎冠帽,半長不短的黑髮綁成馬尾,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有著結實的胸膛、強而有力的頎長雙腿,古銅色的皮膚,從畫室裡放了一台跑步機便可得知他酷愛運動。
他雖然英俊,不過牛雪裡並沒有觸電的感覺。她的心裡想的是他頭上那頂三眼花翎冠帽,這種帽子是清朝貝勒所戴,少說也要上千萬才買得到,算得上名牌古董。
有這麼名貴的玩意兒,卻住破屋子,可見他是四肢發達的笨蛋。
生雪裡向來外熱內冷。外表熱情大方、內心冰冷封閉的她,自從男朋友車禍去世後,她看起來和過去一樣,只要送她名牌禮物就能見到如花綻放的笑靨;但好友夏莉兒卻叫她去看心理醫生,因為她一眼就看出生雪裡的心是死的!
「你是誰?」雲柏飛從地上凌亂的衣服堆中,拿起四角內褲穿上。
「你一定就是雲柏飛。」生雪裡的聲調平靜無波。
「沒錯,你大概是我爺爺派來的。」雲柏飛看到小張的臉在門口探望。
「我是他的秘書,我叫生雪裡。」生雪裡感覺到他的話中有濃濃的火藥味。
「又是美人計!」雲柏飛嘴角往上一翹,英俊中帶著冷酷。
「隨便你怎麼想,這封邀請函給你。」生雪裡把邀請函放在桌上。
雲柏飛毫不考慮地說:「我絕不會回去祝壽的。」
生雪裡皺著眉,想到白己從喪失記憶以來,腦子裡只有名牌,從未想過要去尋找她的家人,她的失蹤一定會讓家人很擔心,於是她將心中的罪惡感發洩在他身上。「你這個不孝的孫子,小心下雨天被雷劈死。」
雲柏飛跟她一樣皺著眉,他見過不少美女,不管是不是爺爺派來的,每個美女對他都是溫柔和悅的,只有這個叫生雪裡的大美人與眾小同,不單罵他不孝還咒他死,不過她的美貌已經引起他的興趣。「你罵我,難道不怕我更不肯回去?」
「我的任務只是當面送邀請函給你,你回不回去不關我的事。」
「你達不成任務,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不怕我爺爺罵你嗎?」
「說得對,回去時我會帶這裡的名產,這樣兩手就不空了。」生雪裡開玩笑似的說,不過從她板著臉孔看來,顯見她的心情很不好。
她沒想到雲柏飛這傢伙居然不好對付,但這不能怪她,是老爺給了她錯誤的印象。
如果她真是他心目中的蒙娜麗莎,他應該會一見到她就驚為天人,乖乖跟她回別墅才對。是她太天真了,輕易相信老狐狸的話,連老狐狸都無法說動自己的孫子,她卻愚蠢地接下任務,以為一百萬元好賺。
不過她人既然來了,就絕不會打退堂鼓回去,她現在全身上下都充滿戰鬥力。
雲柏飛雖然臉朝著畫布,眼角餘光卻在生雪裡身上,身三腿七,前凸後翹,即使是在外國也很難找到比例這麼完美的黃金身材,若能將她畫入畫布中,該有多好!不過一想到這又是爺爺的美人計,他的額頭此刻冒出憤怒的青筋。
「你怎麼還不走?」雲柏飛下逐客令般地問。
「我正在想法子,怎麼樣才能讓你跟我一起走。」生雪裡坦言不諱。
「你很誠實,不過我勸你別浪費腦筋,我是不會回到那個家的。」
「你越是瞧不起我,我的鬥志越旺盛。」生雪裡緩步走近,停在他身後。
「你慢慢想吧,可別把頭髮想白了。」雲柏飛感覺到自己拿畫筆的手微微發抖。
生雪裡沒注意到自己帶給雲柏飛的影響力,她的眼神專注地看著畫,為了要化解他對自己的敵意,她早想好了法子,當然是要從「畫」這個話題開始。半晌,她幽幽地歎了口氣,「你畫得還不錯,只可惜……」
「可惜什麼?」石柏飛冷聲問,心想外行人裝內行。
「這幅畫沒有生命。」生雪裡一副專家的口吻。
雲柏飛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看不出來你真懂得畫!」
「大概是我見過不少名畫,所以眼光好。」生雪裡這麼猜想。
「你說這幅畫如何才能有生命?」雲柏飛嚴肅地請教。
生雪裡大言不慚地說:「很簡單,換掉模特兒。」
「臭女人!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模特兒按捺不住地大罵。
「我沒說錯,你自己過來看,他把你畫得像條死魚。」
生雪裡不認錯。
模特兒更火大了,打從生雪裡走進來,她的眼中就燃起妒火。生雪裡不但美麗,而且看起來高雅冷靜,舉手投足間充滿自信的優越感;最可恨的是,雲柏飛在作畫時向來最討厭被人打擾,可是他現在不但沒生氣,他的聲音還流露出異常的溫柔。
模特兒披上罩衫,不過在她走過來以前,雲柏飛已經將畫蓋上布,生悶氣地將畫筆扔進一旁的水桶裡。模特兒見狀拉起他的手臂,半是撒嬌半是埋怨:「柏飛,你每次都說畫還沒完成前不能讓人看,看到會衰,你為什麼讓她看?」
雲柏飛睨看著生雪裡,「你也看見了,她像蒼蠅一樣煩人,趕都趕不走。」
居然敢說她是蒼蠅!生雪裡氣得火冒三丈,但模特兒搶在她之前說:「趕蒼蠅我最拿手。」
「你別惹我。」生雪裡做出手刀狀自衛。
「那你還個快滾!」模特兒露出凶悍的眼神。
「你說話客氣點,我又不是球,不然你先滾給我看。」
「可惡!你這個欠揍的臭女人!」模特兒如蠻牛般衝向生雪裡。
生雪裡本能地閃開身,不過腳卻伸了出來,將模特兒絆成四腳烏龜,這吋生雪裡還故意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不好意思,我媽媽把我的腳生得太長了。」
雲柏飛鼓著臉頰,忍住想笑的衝動,扶起模特兒,手摟著她的纖腰,心疼地說:「寶貝,你哪裡摔痛了?」
「柏飛!她欺侮我,你要為我出氣!」模特兒猛跺腳。
「你是知道的,我從不打女人。」雲柏飛莫可奈何地聳肩。
模特兒一臉哀怨地噙著淚,「我不管,你若愛我,就不會不替我報仇。」
「別哭,今晚我會好好疼你。」雲柏飛吻著她的耳垂,目光卻看著生雪裡。
「人家現在就要你疼。」模特兒雙手環著他的頸子。
真是噁心,生雪裡吐舌做出快吐的表情,他的畫沒有生命,完全是因為他對模特兒沒有愛使然,她最瞧不起這種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色狼,她才沒興趣留下來看A片直播。「吃晚飯的時間到了,我告辭了。」
「生小姐,老爺的命令是一定要孫少爺跟你一起回去。」小張擋住門口。
「那你不會去把他綁起來,把他押進車裡。」生雪裡狠狠白他一眼。
「我的任務是開車,你的任務是把少爺帶進車裡。」
「你沒聽到他不肯回家,我已經盡力了。」
小張毫不退讓地說:「老爺說沒把少爺帶回家,我們也不能回家。」
「我肚子餓,腦袋就不靈活,想不出好辦法。」生雪裡現在一心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我去買晚餐,你要吃什麼?」小張看穿她想開溜的心思。
「吃炸藥啦!」生雪裡發出怒吼聲。
臭小張!上輩子肯定是只忠心耿耿的狼狗,一副她只要一妄動,他就會咬死她似的表情。天呵,若是雲柏飛一天不回去,她就得在這個鳥地方多待一天,要她穿同一套衣服兩天,這比殺了她更令她感到無比痛苦……
小張果然上輩於是乖狗兒,真的買了炸藥回來!
高熱量的麥當勞食物,對女性的身材而言,無異是不定時炸彈。但生雪裡別無選擇,拎著紙袋到保時捷車裡吃,因為她今晚需要體力,她打算趁雲柏飛睡著之後,把他五花大綁,拖進車裡,為了一百萬,她不惜犯下綁架的罪名。
她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坦白說,她並不喜歡為了錢而不擇手段的想法,她的心很難受,誰能告訴她,她過去是什麼樣的女人?她是做什麼的?她的個性如何?她為什麼那麼喜歡名牌?她有沒有為了名牌出賣過自己?
不可否認,她的臉蛋那麼美,她的身材那麼棒,她的手那麼細嫩,這令她很難不懷疑自己過去是個被男人包養的情婦;如果她真的是,她應該會想到色誘雲柏飛的辦法,但她卻一點也不想犧牲自己的身體,這是不是表示她仍然是處於呢?
她失蹤,卻不見她的家人和朋友登報尋找她,為什麼他們都棄她不顧?她的頭好痛,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竟會不想記起自己的過去。
一吃完麥當勞,小張就來到車內,緊迫盯人地問:「你想好法子了嗎?」
「想好了。」生雪裡將自認完美無缺的計劃告訴小張。
「孫少爺是夜貓子,晚上不睡覺。」小張潑冷水地搖了搖頭
「那我白天再綁架他。」生雪裡不氣餒地說。
「不好,那個女的會打電話報警。」小張提出警告。
「這不行,那不好,難道你有更好的建議嗎?」生雪裡快氣瘋了。
小張發現眼前的美女很聰明,不過就是脾氣沖了點 ,「孫少爺一向心軟,你可以朝這個方向想辦法。」
生雪裡偏著頭,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雲柏飛哪點心軟了?他的心明明就比石頭還硬!在小張去買晚餐時,她已經說了很多的好話.就連壞話也說了很多,包括以三個字問候他媽媽,但他依舊無動於衷;一百萬就這麼難賺,她現在一點也不奢求能賺一百萬美元。
慢點!如果雲柏飛真如小張所說,那就表示她應該改眼淚攻勢!太好了.掉兒滴眼淚就能賺一百萬,這種工作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何樂而不為?!但首先要知道小張對雲柏飛瞭解的程度,確定資訊正不正確 .「你在雲家開了幾年的車?」
「二十年。」小張一點也不小,他其實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老爺為什麼一定要雲柏飛繼承事業?難道沒有別的人選嗎?」
「孫少爺還有一個弟弟,不過老爺非常討厭他,因為他是同性戀。」
「同性戀沒什麼,只要他工作努力,搞不好比裡面那個色狼畫家更適合做繼承人。」生雪裡敢跟老天爺打賭,如果讓雲柏飛做法蘭財團的總裁,不用一年,法蘭財團將成為歷史名詞。
「小孫少爺什麼都不會做,成天在同志酒吧釣男人。」小張感傷地歎氣。
真是不可思議,兩兄弟一個愛死女人,一個迷死男人,生雪裡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爸媽,生出兩個超級人怪胎。「雲柏飛的爸媽是怎麼教育小孩的?」
「少爺夫婦在孫少爺五歲時,在阿拉伯發生空難而去世。」
「這麼說,雲柏飛兄弟是老爺帶大的,老爺是不是忙工作而疏於管教他們?」
「不,老爺對他們非常嚴格,這可能就是導致兩位孫少爺叛逆的主因。」
生雪裡瞭解似的點點頭,望子成龍的心態固然沒什麼不對,但揠苗助長往往會帶來反效果,那麼聰明的老爺居然犯下這種致命的錯誤,難怪他八十歲了還要拼老命地工作,看在他是她救命恩人的分上,她就幫他收拾殘局。
這個想法,讓她心情愉快不少,「麻煩你去替我買一瓶眼藥水。」
「已經買來了。」小張從口袋裡掏出眼藥水,並露出自作聰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