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場,陶蜜薔馬上開著車駛離「華冠」,在市區兜了幾圈後還是覺得餘怒未消,於是又飆向「Colorful」去找好友大吐悶氣,把魏均瀚那些討人厭的行徑全部數落一遍。
「你說,他這個人是不是自大又討人厭,根本就是一個可惡透頂的無賴?」她哩啪啦地罵完,心裡還是燒著一把火,一想到那傢伙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就讓她怒火中燒,簡直快冒煙了。
汪采萱聽完好姊妹的抱怨,跟著點點頭。
「對呀,他真過分,非但沒被你一身奇裝異服給嚇跑,還好管閒事地替你擋拳頭、開車送你回飯店,害你特地穿得這麼漂亮去參加酒會,又逼你跟他跳舞……吼,太可惡了,怎麼會有這種人!」汪采萱攢著眉,感同身受地算了一遍那男人的「罪行」,一條都沒漏掉。
陶蜜薔撇撇嘴唇,沒好氣地睨著好友。
「喂,你到底是站哪邊的?胳臂往外彎啊。」別以為她耳背、腦袋不靈光,聽不出來她是在說反話調侃人。
汪采萱嫣然一笑,討好地端出新研發的冰淇淋產品向她撒嬌。「哎呀,人家當然是站在你這邊的嘍,我的手又沒骨折,怎麼會往外彎呢?」
「哼,不想骨折就別幫那傢伙說話,免得我連你一起罵。」陶蜜薔威脅她要劃清界線,別把善良用錯地方。
「我不是在幫他說話,只是用很客觀的立場把你剛剛說的重點再重複一遍而已,而且我相信不管誰聽了這些事,都會覺得他並沒有你形容的那麼惡劣,是你反應過度了。」身為她多年摯友的汪采萱,冒著被斷手斷腳的風險直言進諫。
平心而論,她真的不覺得那個男人有壞到哪裡去,心裡反倒有些佩服他沒被陶蜜薔嚇跑或氣跑的膽識與器度,簡直堪稱是她「相親史」上的奇跡!
話說回來,汪采萱也沒見過好友曾被哪個男人氣成這樣,以往都是看她眉開眼笑地述說那些追求者落荒而逃的景象,嘲笑他們見到她時一副見鬼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滑稽可笑……
喔喔,這回好像踢到鐵板了哩。
「我哪有!明明是那個傢伙不正常,我都已經說過我討厭他了,他還不滾遠一點,沒見過像他臉皮這麼厚的男人。」她不肯承認自己對那個男人有任何「過度」的反應,否則就好像承認了他的與眾不同一樣。
雖然仔細想想,他確實是比過去追求過她的那些男人長得俊了點,也高了點,既不會在她面前刻意炫耀自己的學歷、家世,又不會對她唯唯諾諾、巴結奉承……
等等,她想那傢伙的事幹麼?!就算他和其他男人有所不同,也只是比他們更會纏人,更像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而已。
她立刻將那個男人逐出腦袋,挖了一大口冰淇淋塞進嘴裡,冰鎮思緒。
「我看呀,他好像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你何不給他一個機會,別老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嘛。」汪采萱勸著好友,希望她給彼此一個機會。
「不可能。」陶蜜薔斷然否決好友這個荒謬的想法。「你知道我一向不信愛情,也不想結婚的,更何況還是跟一個在我爸手下做事的人,想都別想。」陶蜜薔忿恨地想著自己絕不會讓父親稱心如意,嫁給一個獲得他賞識的優秀員工,賠上自己的婚姻去成就他對事業的野心。
就算等上一輩子,她也永遠不會嫁給父親幫她安排好的人選。
「薔,你何必那麼固執,拿自己的人生來賭氣呢?」她曉得陶蜜薔是受了父母親的影響才如此排斥愛情與婚姻,也明白這個叫魏均瀚的男人跟陶父的背景有多麼相像,但她還是想勸好友打開心結,別因為過去的不愉快就全盤否定掉未來的可能性,就像她之前也差點因為自己的怯懦就失去了一段珍貴的感情,和男友鬧分手,害自己每天哭得肝腸寸斷。
記得那時陶蜜薔還勸過她勇敢去追尋真愛呢,所以現在輪到她來勸勸陶蜜薔,若是遇到適合的對象就別硬把人家推開,執拗地選擇孤單一人。
「我並沒有在賭氣,我的人生過得好好的,你少在那兒替我瞎操心了。」陶蜜薔對她的「多心」嗤之以鼻,向來不習慣太過溫情的場面,但其實胸口卻已被好友的這番關懷煨得暖洋洋。
她吃著濃郁冰淇淋,漂亮的臉蛋終於有了笑意。
「我說汪店長啊,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胡思亂想,倒不如回去想想怎麼討伯父歡心,讓他點頭同意你的婚事,免得你等到人老珠黃都嫁不出去,到時候你的男人可就另結新歡了。」心情變好後,她便開起好友的玩笑來,要她擔心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汪采萱淺笑,知道陶蜜薔分明是不想聽自己苦口婆心的勸告,嫌她嘮叨,才故意轉移話題的。
「說到這件事,就更用不著我操心了,因為我媽明天就要搬回家裡去了。」汪采萱向好友宣佈這個好消息。
之前汪母為了表明支持女兒和準女婿結婚的決心,不惜拖著行李離家出走,搬去和女兒同住,藉此逼頑固的丈夫答應這門婚事。
「真的?!伯母要搬回去,那不就表示……」
汪采萱點點頭。
「恭喜你終於抗戰成功!」陶蜜薔立刻跳起來給好友一個大擁抱,恭喜她快當新娘子了。
所以說嘛,父母是永遠都贏不過子女的,就連當初信誓旦旦說絕對不會把女兒嫁給齊志昊的汪父,最後也不過多撐了兩個月不到就舉雙手投降了。
「謝謝。」她也回抱陶蜜薔,接受好姊妹的祝福。
「所以最近可能就要麻煩你替我去問一下有關酒席的事情嘍。我媽說希望我們的婚期越快越好,好像巴不得我們這個星期就去登記結婚一樣,比我還急呢!」汪采萱打趣地說。
當初她們倆就說好,等汪采萱結婚一定會去「華冠」宴客的,而殺價的事情當然就交給陶蜜薔這位大小姐出馬嘍。
「放心,包在我身上。」一聊起好友的喜事,陶蜜薔立刻把剛才那些不開心的情緒全拋到九霄雲外。
所有關於那個討厭鬼的事,通通滾一邊去吧!
半個月後,陶蜜薔收到好友確定婚期的消息。汪采萱和男友因為想收養姊姊的孩子,盡快把小孩從日本接到台灣同住,所以決定在三個月內辦完這場婚事。
陶蜜薔則擔心時間太趕,「華冠」的場地早已被訂滿,於是她立刻走了一趟經理辦公室,直接找上飯店經理,幫好友洽詢在「華冠」宴客的相關事宜。
剛好前幾天有一對新人臨時取消了半年前就預定好的酒席,算算日子也和汪采萱預定的婚期差沒幾天,所以陶蜜薔便在告知好友一聲後替她留了資料,訂下宴客場地,還逼迫可憐的經理用三星級的價碼提供五星級的服務,簡直把他「砍」得頭破血流,讓他欲哭無淚。
而後她才帶著愉快的笑容,走出經理室。
「蜜兒。」
有人喊住她,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回頭,因為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那個臉皮比牆厚的無賴漢。
「好久不見,你是因為太想我才特地來找我的嗎?」魏均瀚走到她面前,俊臉上的笑容燦如陽光,一見到她就笑瞇了眼。
「你覺得這有可能嗎?」陶蜜薔漠然地瞟了他一眼,逕自走向電梯口。
經過一番自我調適,她現在已經能用平常心面對這男人諸如此類自我感覺良好的言行,不再輕易為他動怒了。
簡而言之,就是不把他當一回事,省得自己浪費體力,白白傷神。
「怎麼不可能,你都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想念你。晚上一起吃飯好了,我下班去接你?」他搭住她的肩膀,靠向她嬌美的容顏,迷戀著久未聞到的芬芳,身體疲累的細胞好像都藉此獲得短暫的紓解,好想就這麼抱住她不放。
這幾天他都趕著和各部門開會修訂企劃案,在和董事長簽約後又得忙著接任總經理一職要移交的工作,害他忙得都抽不出空去找她,真是慘啊……
她閉上眼……真是很努力、很用力的克制,才忍下破口大罵他的衝動。
她睜眼,扯開他的手,盯著這個「不知檢點」,老是對她動手動腳的男人——
「魏均瀚,你給我聽清楚了,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討、厭、你,所以你以後看到我最好自動滾遠一點,如果想加薪升職就去抱我爸的大腿,別再跟在我身邊打轉,這麼做一點用都沒有。」她要他別找錯巴結的對象,她不會成為他飛黃騰達的踏腳石。
說完,她直接走進電梯裡,按下關門鍵。
他伸手一擋,竟也跟著她步入電梯,笑著逼近她。
「你想幹麼?!」她往後退,覺得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詭異。畢竟任誰聽了她說的那些話後,都不可能笑得出來的。
「真高興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你說討厭我,蜜兒。」他走到電梯底,阻斷她的去路,唇角勾起一抹笑,抬起她的下巴,著迷地打量她紅艷的嘴唇、粉嫩的臉龐,還有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
「不過我想你弄錯了,我想要的……是你才對。」她才是他唯一想要、最美麗的目的。「而且我最近才剛剛升職加薪,接下總經理的職務,為的也是能更接近你,不止是繞在你身邊打轉……」他的鼻息曖昧的貼近,卻未真正吻上,只以微乎其微的距離掠過她的唇,在她頰邊輕輕廝磨,製造出一種撩動人心的親暱感。
她胸口一窒,說不上來像突然被什麼情緒給撞了一下!心臟怦怦跳得好用力,耳朵裡嗡嗡地響著他低沉而帶點磁性的聲音……
透過他的肩膀盯著前方,她的視線產生片刻朦朧,像是缺氧的感覺,忽地恍了下。
一定是他靠得太近,消耗了她身邊太多空氣,又害周邊溫度升高……
對,都是這傢伙害的!
她倏然別開臉,推開那個影響人的亂源,閃到另一個角落。
「那你就更別妄想了,我才不會看上你呢!」她朝著他大吼,待電梯門一開馬上飛奔出去,活像電梯裡有鬼一樣。
「你不會嗎?」他雙手插進口袋,悠然自適地低笑。
見她那副明明感到慌亂卻還要忙著虛張聲勢的模樣,真是有趣,又可愛極了。
他相信她會是他的,早晚……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烈日當中,陶蜜薔也像根點燃的火線般猛踩油門,直飆「Colorful」……
如果說她最近犯過什麼嚴重的錯誤,那肯定就是她徹底錯估了魏均瀚那張臉皮的厚度——別說子彈打不穿了,恐怕連飛彈也炸不開。
「姓魏的,你跑來這裡做什麼?」她一進門果然就看到魏均瀚坐在店裡,剛接到汪采萱打來的電話本來還不信呢!
「你來啦。」他一副沒事的樣子,輕鬆地和她打招呼。
汪采萱看好友一臉不悅,趕緊站起身來緩和氣氛——
「他是特地拿飯店的資料來給我,順便跟我討論一下宴客的菜色,而且還說要幫我介紹一位可靠的婚禮顧問,可以幫我省下不少麻煩唷。」她本來是想打電話跟陶蜜薔確認一下,這位自稱叫魏均瀚的先生是不是就是好友之前提過的那個男人而已,沒想到好友會這麼氣急敗壞地衝過來。
陶蜜薔聽完,臉色仍沒好到哪裡去。
「喔,是這樣啊。不過魏總經理,這些事情好像都不是你該負責的工作內容耶,你特地跑到這裡來做這些事,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她諷刺他多管閒事,分明是刻意插手的。否則即便是她特別交代的客人,也用不著他這位總經理親自出馬吧。
「怎麼會呢,嚴格說起來,飯店裡的每件事情都在我的工作範圍內。」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就請魏總經理回飯店去處理你工作範圍裡的其他事情,我朋友的婚禮我們自有安排,不勞你費心。」她實在想不到他插手此事的必要性。
「蜜兒,你不需要跟我這麼見外,因為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多關照她一下也是應該的。」這叫愛屋及烏,所以在向經理詢問過她那天去辦公室的原因後,就決定要親力親為協助這場婚禮的進行了。
陶蜜薔一聽,臉色更難看。
「喂,魏均瀚,你給我搞清楚,我的朋友就是我朋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她不需要你的關照,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她撇清兩人的關係,可沒跟他熟到不分彼此的程度。
「看你,才說過而已,又跟我見外了。」他輕笑了聲,以寵愛的口吻要她別那麼客氣,用處變不驚的神情面對她臉上的起伏變化,簡直像在觀浪一樣精彩。
看,這傢伙就是這麼死皮賴臉!她手一攤,轉頭看向汪采萱,拋給她一個「我沒說錯吧」的表情,證明自己之前說他是個可惡透頂的無賴可沒冤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