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愛 第一章
    「你就當是我為了我,結婚吧!」坐在豪華的大廳裡,一個吊高手臂的中年男子,沉穩的開口。

    站在對面的年輕男子卻看也不看他,一雙充滿血絲的怒眼瞪視著離他不遠處,坐在落地窗台上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女子,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女子不知道要被這年輕男子射殺多少回了。

    不知道是太過於激動還是過於氣憤,年輕男子的臉膛呈現微微發紅的顏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害羞,手腕上繫著的八顆珠玉也隨著他顫抖的身體而「鐺鐺」做響,發出的聲音猶如夏日清泉滴落岩石上聲音,清脆,透徹,爽颯——

    相較於年輕男子的憤恨眼光,女子則顯得大而話之很多,她慢吞吞的從窗戶上爬下來,順便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其實,窗台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稱的上光鑒照人,她的動作純屬習慣,可就是這種習慣性的動作看在年輕男子的眼裡也是那麼粗俗不堪。

    女子慢慢的移動,最後蹭至年輕男子的眼前,滿臉的堆笑,一副哥倆兒好的模樣把手搭在年輕男子的肩頭,像個勸說良家婦女墮入風塵的老鴇一樣的開口,「我說,羅恩少爺,你就不要那麼倔強了嘛!如果你真的看我那麼不順眼,那把這場和我的婚姻當做為你父親獻身不就好了嗎?我不介意的哦!」說完,女子還不忘向他輕佻的眨眨眼。

    早在女子的手搭在費羅恩肩膀的當口,他就甩了甩膀子,厭惡的躲了開來,直到後來聽到女子說的那番話,他的肺簡直就要氣炸了?什麼叫做她不介意,她當然不介意,介意的是他好不好!

    一雙虎目惡狠狠的瞪著她,費羅恩抽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冷冽至極的笑容,「給我滾遠點!」

    女子絲毫沒有為他冷殘的態度所嚇到,依舊是死皮賴臉的樣子,拉了拉他的胳膊,「別這樣,羅恩少爺!怎麼說我們也是未來的夫妻,對我好一點啦!」

    她嬉皮笑臉的樣子徹底的惹惱了站在客廳的費羅恩,他大聲咆哮的看著文風不動的父親,拋開所有的禮數與教養大聲的嚷嚷,「我不結婚,死也不結婚!」他早就有了喜歡的女子,而且是高貴如天人的清雅之人,才不會和這種低三下四,行為放浪的女子結婚。

    不知道自己一向崇拜的父親到底著了什麼魔,出了一趟門,不僅自己受了傷回家,竟然還帶回來這麼一個女人,像個花癡一樣,見了自己纏住就不放,非要鬧著和他結婚不可,她鬧也就罷了,連一向最疼愛他的父親竟然也——

    想到這裡,費羅恩咬了咬牙,這個女人到底給父親灌了什麼迷魂湯!

    「這件事情我已經訂下來了,如同伊梅爾說的那樣,你就當是為了我獻身好了!」費家的大家長——費修板上訂釘的開口。

    「到底為什麼呀!」費羅恩滿臉悲愴的看著父親,他可是他的兒子呀,為什麼父親就那麼不瞭解自己的心意,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有了喜歡的人呀!

    「羅恩——」費修指了指被稱為伊梅爾的女子,「兒子,我這條命是她救回來,如果沒有伊梅爾,你的父親就是一具僵硬的屍體,我答應過她,只要是她的願望,我一定會幫她實現的!」

    「所以,您就出賣您的兒子?」父親就這樣把自己的寶貝兒子賣給這麼一個低賤女子?他費家未來的繼承人就這麼的賤嗎?

    「隨便你怎麼說都好,總之這個婚你一定要給我結!」

    費羅恩冷冷的看著父親,掀起滔天巨浪的通紅眼睛也逐漸平息了下來,他閉上眼睛沉吟了一會兒,最後像是認命一般點了點頭,咬牙切齒的吐了幾個字出來,「好,我結,為了您,我親愛的父親,我結婚!」他一轉頭,看著那手舞足蹈,眉開眼笑的人兒時,又變的狂躁起來,他走到她的身邊,用他高貴的手非常用力的照顧了一下伊梅爾那在他眼裡非常低賤的身體,以至於伊梅爾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羅恩帶著憎恨的眼光,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幾乎算是毀了他大半輩子的女子,用力的咬著他早就氣的發白的唇瓣,「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

    說完,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了擦手,又非常用力的丟到地上,憤憤的離去。

    直到那怒火一樣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這間屋子的時候,伊梅爾才悶悶的揀起剛才費羅恩丟掉的手帕,坐在地上回頭看著費修,「有錢人家的公子還真是不懂的節約耶!」這麼一條看上去很昂貴的手帕都可以亂丟,不像她是個窮人,伊梅爾拍了拍上面的土放進自己的口袋。

    「伊梅爾,這樣好嗎?」費修走到她的跟前,不復剛才和兒子說話時強硬的態度,甚是擔憂。

    「有什麼不好嗎?」她依舊是陽光燦爛的笑臉。

    費修伸出手揉了揉伊梅爾的頭髮,聲音有些低沉,「你會很辛苦的!」他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雖然羅恩不是什麼吃喝嫖賭的浪蕩子弟,可也算是在富貴環境下長大的嬌縱公子,尤其是這種人生大事上,他這麼強迫兒子,到最後受為難的還不是伊梅爾自己,聰明如她,怎麼就——

    側過頭,伊梅爾臉上的神色有些模糊,飄忽的讓費修有些看不真切,就如同海市蜃樓中的花朵,讓人難以琢磨。

    「我本來就不是帶著美好人生的孩子,走到今天,什麼苦我沒有吃過呢!」翻過自己的手掌,她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似乎沉吟在往事當中。

    而費修也不打擾她,讓她逕自獨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伊梅爾又開始笑嘻嘻,剛才那深沉如海的樣貌彷彿不曾出現過一樣,她一個挺身,從地上爬了起來,「哎喲!您就放心吧,您那個寶貝兒子,我會好好照顧的啦,再者說,我是誰?我可是無往不利,無堅不摧,人見人愛,鬼見鬼愁的伊梅爾呢!」她兩手合十,做了個可愛的撒嬌動作,惹的費修一陣大笑,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識得她的美好,如果那樣,他們可就算的上天生一對了!

    伊梅爾爬起來以後,又像剛才一樣,把手搭在費修的肩膀上,一臉的哀歎,「說實話,我比較擔心的是您呢!要是夫人回來,知道您把她的心肝寶貝嫁給我,不,是讓她的寶貝兒子娶了我這麼一個女人,呵呵——」可就有他受的了。

    費修聳聳肩,對此,他不予置評。

    看費家老爹的樣子,伊梅爾也不好說什麼,一旋身,「我去找我的未婚夫聯絡聯絡感情去!」她大搖大擺的朝羅恩消失的方向出發。

    就在她的腿要邁出門檻的時候,費修叫住了她,「伊梅爾——」

    「什麼?」她扭頭,笑嘻嘻的看著他。

    將嘴裡的話吞嚥了幾口,最終還是開口,「救了我真的沒有關係嗎?」

    似乎是連想都沒想,她就咧著嘴,蕩漾出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微笑,用力的點頭,「哦,沒關係!」

    「那你的傷——」

    「哎喲,都說了沒有關係啦!」她微笑著轉身,抬起手擺了擺,留給費修一個輕鬆的背影。

    「伊梅爾——」費修再次叫住她,可沒有開口說什麼。

    又一次停下腳步的伊梅爾,定定的站在門口,沒有轉身,只是發出一道幾不可聞的歎息聲,像是要把鬱結在胸中的塊壘吐出似的,她幽幽開口,「您還真是個很麻煩的人呢!」

    「你後悔這麼做了嗎?」

    後悔?她還有什麼後悔的餘地嗎?伊梅爾露出一個不能稱之為笑容的笑,微微的搖搖頭,風兒吹過她的髮絲,幾縷頭髮飄蕩在她的鼻尖,她好像聞到了故鄉的味道,充滿怨憤和仇視的味道,但隨即被她揮去,片刻的脆弱之後,她堅定的背對著費修開口,「我不後悔,在我擋下刺中您的劍時,我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我會追隨您,我也會幫助您實現我們共同的夢想,」是的,她不後悔,永遠也不會為這個決定後悔——

    費修點點頭,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去歇息吧,羅恩他應該不在家裡!」如果他猜測不錯的話,他應該去了那個女孩兒的家裡。

    「哦,那好吧,我還是先養精蓄銳一番,再好好的和我的未婚夫好好溝通吧,他啊,和您一點都不像呢!」她開始打趣。

    「哦?這個說詞倒是新鮮!」人人都說羅恩是他年輕時候的翻版呢!「我是什麼樣的人呢?」費修多了一句嘴。

    「您?」背對著他,伊梅爾揚了揚眉頭,一朵輕鬆的花綻放在嘴角,洋溢著燦爛的笑臉,她朝著自己的房間前進。

    站在客廳的費修看著那消失在走廊上的身影,眼中出現低沉的色彩。

    風兒掠過他的耳邊,調皮的捉弄著他的耳朵,伴隨著親切溫柔的風,一陣低歎在他的耳邊響起,「您,是好人!」

    「好人嗎?」這個詞彙反而讓費修有種沉重的負擔,如果他真的是好人,他就不應該把她帶來的,這條路注定了充滿坎坷,他把一個女孩子獨自帶上這條艱辛的路,他也算好人嗎?「伊梅爾——」他反覆的念叨著這個名字,她還是個可憐又固執的孩子呀!

    等了一天,終於在傍晚的時候,讓他逮到了那個不情不願的丈夫——未來的。

    伊梅爾端著一杯本來要孝敬自己的牛奶彎進那有著昏黃光暈的房間,「嗨!親愛的,在想我嗎?」然後不管人家願意與否,她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床上,喝起牛奶來。

    費羅恩瞪了她一眼,沒有與她講話。

    而伊梅爾這個人性格就是那種山不就我,我來就山的人種,似乎也不知道什麼叫害羞或著難為情,說好聽些,她這是性格開朗,其實就是不要臉——屬於那種憨皮賴臉,打不死的蟑螂型。

    她把牛奶放在小桌上,走到坐在椅子上的費羅恩的面前,彎著腰,細緻的研究著他臉上的表情,「你哭了?」眼睛紅彤彤的像兔子一樣,還挺可愛。

    「滾!」他說話的嗓音有些沙啞,他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是她害的,還有臉出現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她,他和米芙一定會成為一對人人稱羨的美眷。

    「就算你一天沒有見到我,也用不著這麼傷心吧,現在你親愛的妻子不是來陪你了嗎?」她嘟著嘴,很可愛的開口。

    跟這個人說話,費羅恩感覺自己多年來自律的神經和良好的教養隨時會繃斷似的,他承認自己是個坦率,爽朗,真誠,英俊的人,可有他這種品格的人,在上流社會也是大有人在,她為什麼就偏偏要纏上他呢?

    第一次,他在伊梅爾面前不再憤怒,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和她說說道理,如果她想找個可以依靠的人,過以後衣食無憂的生活,他可以幫她的,「你——」

    他剛一張嘴,就被伊梅爾用食指遮住,她搖了搖頭,「伊梅爾,或親愛的,你自己選啊!」

    冷靜!羅恩告訴自己,他勉強的笑了笑,但比哭還要難看,「伊梅爾,你知道的,我有自己喜歡的人了,我不可能愛你!」

    伊梅爾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有不少朋友的,他們也算的上是青年俊才,大有前途的人,我幫你介紹好嗎?」

    伊梅爾笑瞇瞇的看著他,就在費羅恩以為這番談話已經順利溝通的時候,涼涼的兩個字澆滅了他的希望,「不要!」

    「你為什麼不要!」費羅恩站起來咆哮。

    嘻嘻一笑,伊梅爾不緊不慢的開口,「因為那些人都不是你啊!」

    羅恩感覺腦袋裡有一根神經即將要斷裂了,「為什麼你非要纏著我?」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席捲著他的全身,今年他到底倒了什麼霉!遇上這麼個瘋子。

    「因為我喜歡你啊!」

    非常簡單的一句話,終於劈斷了他腦海中的神經,他已經沒有力氣在爭辯什麼了,「請你出去!」這是他僅能說的一句話了。

    「別這麼冷淡嗎?你這樣子可真是傷我心呢!」伊梅爾拽著他的手臂開始撒嬌。

    她傷心關他屁事?最好傷到死呀!

    「羅恩,你說句話呀,人家可是等了一整天呢!」她繼續磨蹭。

    「出去。」羅恩小聲的開口,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脾氣掐死她。

    「羅恩——」她嬌軟的叫著他的名字,用力的搖晃他的手臂。

    「滾!」火氣上升中,語氣高昂一些。

    「你喜歡吃什麼?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還有我頭髮好不好看?你喜歡我這個長頭髮的嫵媚還是喜歡我短頭髮俏麗一些呢?羅恩你喜歡哪一個?」

    似乎已經完全超出他的忍耐限度了,羅恩抄起桌子上那半杯牛奶就向伊梅爾的臉上潑去,等滿臉的乳白色液體順著她的臉滴落到地上的時候,就連羅恩自己都傻眼了,他到底在幹什麼?就算他再厭惡一個人也不能失控到如此地步,他良好的教養實在是不允許高傲的他對女人出手,而且那杯牛奶好像還是熱的,就這麼潑到一個女孩子的臉上,似乎是太過分了。

    他看著伊梅爾,明顯的有些張慌,看她那落拓的樣子,應該是嚇壞了吧,「我,我,——」一開口,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你,你沒事吧?」

    「哇!」的一聲,伊梅爾就趴到羅恩的身上,連鼻涕帶眼淚,連同臉上的液體全部貢獻給羅恩嶄新的衣服,「羅恩,你果然對我有情,你這麼關心我,真叫我感動,嗚嗚嗚嗚!放心吧,我沒事,我不會再意你的失手的!」

    羅恩發現自己的面皮都在抽筋,這麼能自說自話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什麼叫臉面呀!她還真能編,把自己蓄意潑在她臉上的牛奶自動的解釋成失手潑在她的臉上,對這種人,他真的是挫敗到了頂點。

    奮力的把伊梅爾從自己的身上扒下來,才不管她願意不願意,羅恩揪著她的領子把她拎到門外,然後砰的把門關上。

    被毫無形象拎出來的伊梅爾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著裡面傳來辟里啪啦的響聲,才捂著嘴巴偷偷的笑,不一會兒,房間裡沒有了聲音。

    在安靜片刻之後,伊梅爾也笑夠了,她才緩緩的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這個羅恩,還不是普通的可愛,她敢打賭,剛才的聲音是因為他太憤怒了,所以摔了不少的東西,現在安靜下來,一定又是默默的自己收拾剛才發洩後的殘骸,想像著房間裡羅恩的神情,伊梅爾再一次笑出聲音。

    都是那個女人的錯,難道自己上輩子欠了她的債,這輩子來還不成?因為要和她結婚的消息傳到米芙的耳朵裡,她連見面讓他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好不容易死求活求見了面,她又要自己以後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了,看著那流著淚的臉,他的心都要碎了,那高貴而又柔弱的米芙呀——

    將剛才被他踹翻的桌子扶起來,又發狠的捶了一拳在上頭,難道自己這輩子都要和那種平民綁在一起了嗎?

    真恨不得一拳搗上那女人可惡的笑臉,越想越生氣,桌子又一次被他踹翻,而他也渾然不覺,他被米芙所困饒的哀傷也被濃重的憤恨所取代……

    充滿濃濃女性色彩的房間裡,一個隆起的人影斜躺在舒適的大床上,伊梅爾閉著眼睛,呼吸均勻且綿長,從她平順的呼吸來看,似乎是睡著了。

    半晌,她扭了個身,把身上的被子擁至身前,當胸抱著,而一條腿橫跨過整張大床,舒服且愜意,不過這種姿勢要是看在那個教養一流的費家大少爺眼睛裡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緩緩的睜開眼睛,伊梅爾的睫毛抖了抖,靈動的眼睛裡面沾滿的了笑意,只要一想到費羅恩,想教訓人又拋不下高貴舉止的樣子,伊梅爾不禁吃吃的笑了起來。

    嚴格說起來,她和這位大少爺並沒有太深的牽扯,至於為什麼非要賴著和他結婚,伊梅爾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那是送費修先生回來的下午吧,她還記得那是一個有著秋日暖陽的午後,太陽曬的人懶洋洋的,就如同以前無數次做過的樣子,她爬上了費家花園裡最高的一棵樹,悠閒的躺在上面,享受著微風的愛撫,就在自己昏昏欲睡的當口,一陣悲咽的哭聲傳進自己的耳膜——

    「少,少爺——」新來的小女傭望著地上碎了一地的杯盤,又看看那個陰沉著臉孔的自己少主。

    「哭喪呀你!」恨不得用手裡的鞭子狠狠的教訓一頓這個不知眉眼高低的小女僕,費羅恩漂亮的眉頭打了一個大大的結,自己在宮中的時候,竟聽聞父親受傷的消息,害的他連忙趕了回來,沒想到一進門就和這個不知道神遊何方的女傭撞在了一起。「你眼瞎啦,看見我還往上撞?」

    「對,對不起!」小女傭聽見主人的叫罵哆嗦的更加厲害。

    重重的瞪了一眼,費羅恩不再多費唇舌,大步流星的朝父親的臥室走去,父親的傷勢對他來說才是當務之急。

    就在他扭頭走了幾步之後,背後原本啜泣的聲音就更加的明顯,待費羅恩回頭的時候,小女傭正蹲在地上收拾剛才的隨片,一不小心,鮮血竟汩汩的順著手指向下流,可她卻咬著下唇,盡量不要自己發出聲音。

    就要走進主屋的費羅恩看了看地上那個被他罵到哭的小女傭,嘴裡不知道嘟囔了什麼,之後就又踱回她的身邊,沒好氣的蹲下身,「你新來的呀,笨手笨腳!」然後自己一片一片小心翼翼的把隨片揀了起來。

    收拾停妥之後,他又掏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叫人把這裡徹底收拾一下,要是誰在這裡跌倒了,擦傷怎麼辦?下次給我小心些!」

    「是,是,少爺!」小女傭受寵若驚的看著他,沒想到他堂堂一個大少爺竟然幫她做事,眼淚在女傭的眼裡打著圈圈。

    看著那晶瑩的光芒,費羅恩又開始不耐煩起來,「哭什麼哭?」哭!哭!哭!就知道哭,他父親剛剛受傷,這不明擺著觸他霉頭嘛!

    他揮了揮手,不耐煩的開口,「下去,下去!」

    小女傭抹抹臉上的淚痕,哽咽著恭身後退,而費羅恩也轉身再次朝父親的臥室方向前進,剛邁了兩步,他又轉回身,叫了一聲那個他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小女傭,「你——」

    他一聲喊,要小女傭噤若寒蟬的低下頭,喚了一聲,「是!」

    「你去林醫生那裡讓他看一下,女孩子留下傷疤總是不好!」然後旋風似的刮進了主屋。

    女傭眼淚汪汪的看著少主人的背影,再一次心存感激的流下眼淚,費家的人都是好人,雖然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少爺雖然脾氣火暴,可竟然讓他們的家庭醫生給她一個小小的女傭看割傷的手指,她能來這裡工作,簡直是太幸福了——

    迷濛著雙眼的伊梅爾,盡將剛才的一幕收盡眼底,她扯動一下嘴角,在樹幹上翻了個身,由原本臥躺的姿勢改變成了仰望天空,為了力求舒服,她還把一條腿翹在了另一條腿上,來回的抖動著。

    可能是真的有些睏倦,她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還十分不文雅的用手在嘴上拍著,發出一種「哇哇」的聲音。

    剛剛走進屋子裡的那位少爺就應該是那個人引以為傲的兒子吧,果然是個有趣的人。在他的臉上,伊梅爾可以明顯的看見他想探視父親傷情的焦急表情,可又不能放著被他吼哭且已經受傷的小女傭不管——

    雖然,他看上去一副惡霸的樣子,可是卻真是用心在關心一個人,雖然那個人在他的眼睛中是個不名一文的小女傭。

    這個同樣出身貴胄的少爺和她所認識的那些憑藉著自己的家世把人糟蹋的一錢不值的惡少果然是不同的。

    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伊梅爾不禁用手遮住了雙眼,那些是黑暗的近乎於殘酷的過去呀……

    待她把手移走的時候,眼睛中已經完全是漾滿笑意了。

    這個人的身上有著她想要觸摸的溫暖呢,那消失在眼前的背影灑滿金黃,帶著希望,裹著憧憬,預示著未來。

    暖暖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睏倦再一次襲上她的意識,眼皮漸漸的變得沉重,再次沉浸在黑暗的的夢鄉時,伊梅爾沒有了往日的彷徨!

    睡覺似乎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呢!終於,她的嘴角彎彎的上揚著,一定會有個好夢的,她想。

    的確,睡夢不再是恐怖的黑暗,而是五彩繽紛的色彩,這次,她不後悔,有了前進的動力,她一定可以親手打造一個她夢想中的國度——

    嘴角上揚,再上揚……

    終究還是不行嗎?三年的努力,到頭來還是要放棄嗎?伊梅爾煩躁的耙了耙自己明顯長長很多的頭髮,不甘心呀——她苦澀的想。

    看著床上那即使睡著也緊緊皺著眉頭的男人,伊梅爾的心一顫。

    側著身,重新躺回羅恩的身邊,她略帶冰冷的手指企圖撫平那小山一般的眉峰,就在她的手指剛剛觸摸到他皮膚的瞬間,就被一雙飽含惱怒的聲音打斷,「別碰我!」

    費羅恩睜開眼睛,語帶嫌惡的揮開伊梅爾的手。

    就在他睜開眼睛的瞬間,原本有些哀傷的伊梅爾馬上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那壞笑的樣子讓羅恩更加的厭惡。

    「我說親愛的,這麼一大早就那麼大的火氣,難道是是我這個做妻子的怠慢了你不成!」

    那句「親愛的」像鋒利的匕首刺激著他的神經,費羅恩掀起被子,拿起身邊的衣服,氣哄哄的穿著,可能是站起來太急了,腦袋一下子天旋地轉。

    在他重新跌回床上的時候,伊梅爾一把托住他的身體……擔心的開口,「小心點!」

    而費羅恩卻十分不領情的推開她,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在他的面前充好人,他現在這副樣子到底是誰害的?

    「親愛的,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啦!人家會害羞的。」

    她會害羞個鬼!費羅恩恨不得撲上去撕下她可惡的面具,再踩上兩腳。

    他勉強晃蕩著身子站起來,捂著頭,露出一絲的痛苦神情,語氣堅定的開口,「我要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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