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梓陽點了她的台,而且還買了全場。
而她卻舉著酒杯,像呆瓜般地,連敬酒也不會。
她看著被女人包圍的他端坐席間,安娜那張高高嘟起的紅唇,連同她手中筷子夾的那塊肉,一塊兒往他身上粘貼。「來,我喂您……」
好悶……准是空調出了問題。龍姝將酒杯無聲地放下。
「其他人都下去吧,我只要她。」他卻在此時瞅住她,低沉命道。
「是、是……小龍,你可要好好招待邵總,他可是咱們的貴客……」
看莉姊那副像見了祖宗的德行,就可知道他出手有多闊綽。
「邵總,人家還想陪您,您太不公平了……」安娜猶在發嗲,卻只換來一個無情的揮手動作。
只得跟著其他小姐步出的安娜,離去前狠狠瞪了龍姝一眼,眼裡淨是怨懟和妒忌。
可是對龍姝來說,她卻有股沖動想追隨她們的腳步而去,她……就是有種莫名的不安。
偌大的包廂只剩下他和她。
拍了拍身邊的軟沙發,他替她找好了位置,一個緊迫貼近的座位。
踩著貓般的步伐,她那纖細的身子柔順的挨近他,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籌碼去抗拒。
接下來呢?不該這麼安靜的。
「不知道怎麼稱呼您--」
「邵梓陽。」他瞇著眼,打量的眼光飽含疑竇。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很難置信……她真的是屬於這兒嗎?
就在她翩然現身的那一刻,她那夾雜在粉紅黛綠的皎潔臉龐,竟讓人聯想起池子裡的白蓮……
她不該在這兒出現的……他想找的是,微涼午後她那個回眸羞澀的笑靨。
「邵總,我是小龍女,我敬--」但是,事實證明,只要花點錢,就能得到她的服侍,誰都一樣的,就像現在,重新舉杯的她不正在盡責嗎?
「聽說你是這兒的紅牌?」啜了酒,執過她的手,將酒杯往桌上擱的同時,他卻發現她的小手竟抖得厲害,這個現象讓他不自禁抿唇輕笑,她,似乎還是不夠「專業」。
就像想證實什麼,他的大手往她那小蠻腰一攬,毫不設防的胴體,就這麼陷入他的懷抱。
「啊!」她驚地低呼,身子更加不自主地顫動。
「怎麼?你在怕什麼?」一手順著她渾圓的肩頭輕輕揉捏,另一手則在她腰側磨蹭滑行……
怕,她怕透了自己的心莫名起伏的滋味。一種本能的抗拒正與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相抗衡著……
這樣子的摟抱在這裡並沒啥了不得的,只不過,她對自己的反應無法理解,幾乎有那麼數秒鍾的震撼,她甚至沒去想推阻。
「邵總,您別這樣,我、我陪您喝酒--」只不過,短暫的迷惑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另種說不出的苦澀。
「別這樣?那你告訴我,來這兒的客人都該怎麼樣?」肩頭的那只手已然滑落,來到她半敞的酥胸前。
怎麼樣?他的一句話提點了她,他沒有錯,錯的是她自己。
不再掙扎的她,接受他「合理」的需索……
邵梓陽冷眼望著她那表情瞬變的嬌容,在察覺她的安靜後,他的手也毫不客氣地直探她的前襟,輕易的捕捉住她的柔軟……
一個不慎,她真的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們不都是這樣對你的吧?」對她的反應,他只飽含譏誚的淡笑。
當然不!她會在最「緊急」時使出「絕招」閃避……可是,這一次,她沒有。
她竟然沒有!
「不是!」月牙般的彎眉一橫,她惱了,毫不思索地一把推開他,「雖然我在這兒上班,但並不代表每個人都可以這樣對我……」
「哦?」揚了眼,瞥著豁然站起身的她,他卻漾開了笑,「這麼說,你對我是特別的囉?」
「我--」瞪著他那不慍不火的俊容,她真的迷惑了,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發自肺腑的疑惑,聽來倒不像是詰問,反成了她迷惘的呢喃。
他卻回答了她,一本正經的,「我要你的人,你知道的。」
龍姝的嘴巴再度合不攏。
*****
「為什麼?」她問得有點沒頭沒腦。
這次,他臉上多了抹似假還真的光暈,讓人無法捉摸,「如果你問的是,我為什麼要你,我可能沒有辦法回答你,不過,我很清楚的知道,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要你。」
這叫什麼?一見鍾情嗎?不,她在他平敘冷靜的神色中,感覺不出那種美麗的情愫。
這男人嘴裡對她說著「要」字,真的就只在闡明事實,而不具任何情感的因子。
半晌,她點了點頭,像完全明白過來,緩緩說道:「你要的是我的肉體,從第一眼起?」就像野獸對食物的嗅覺?原來,這就是他「見義勇為」的真相?
那抹笑意逐漸隱褪,他兀自舉杯喝了一大口,淡漠的話卻凌利傷人,「難道你現在賣的不是這個?」
她瞪大的眸子再度擴張,不……別動怒啊!皮笑肉不笑是功夫,而無動於衷也是她必須練就的,莉姊說了,就當客人不中聽的話是放屁,忍一忍,也就不那麼臭了……
她會哭嗎?邵梓陽望著那對晶亮的美眸硬撐著,水汪汪的瞳孔就像只要一個眨眼,即成串落珍珠。
這女人不哭的樣子,竟然比那些淚眼婆娑的女人還讓人心疼。唉!放下酒杯,薄唇一抿,似輕笑,又像歎息的對著她搖著頭。
「坐下吧。讓你來坐台,可沒讓你罰站。」溫柔的語氣讓女人無法抵抗。
龍姝很想「爭氣」點,可是,只頓了會兒,就像被某種魔力召喚的她,重新坐下,只不過,這次她選擇「保持距離」。
瞧她那一臉委屈又小心翼翼的樣子,他盤起腿,閒閒地道:「你讓我覺得……我說錯或做錯了什麼。」
「如果真要說有錯,那就是……可能你挑錯了人。」如果換個人,譬如安娜,也許這兒的氣氛會整個改變吧!
「是嗎?你真的是這麼想?」沒等到她的答復,他徑自道:「我從來就相信自己的選擇。」
「包括用一千萬去買個女人?」她還是忍不住說了。
「怎麼?你覺得自己不值得?」
「我不知道,可是……我卻知道你沒那個必要,至少是對我。」
「有沒有那個必要,還是取決於我。」這男人身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驕傲,睨了她一眼,才又接口道:「當然,你一樣擁有選擇權。」
選擇什麼?難不成這男人今兒是專門沖著那樁「買賣」來的?「你為了一個女人的初夜就這慶捨得?」
「不是一個女人,是你一個。你是第一個讓我主動的女人。」
這算是甜言蜜語嗎?明明人家嘴裡輕淡得很,可她心裡竟然有那麼點暈陶陶.....
「還有,我要的不是那一夜。」他接下來的話語幾乎讓她無法招架,「你可以選擇收下支票,然後跟著我,也許是兩個月,也許更久,總之,該讓你走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你走。只不過,你一旦成為我邵梓陽的情婦,就必須馬上離開舞廳。當然,你有其他的選擇,你可以繼續留下來,只是……我想你並不合適。」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有點賭氣。
報以冷笑,他聳著肩,「就憑剛才試出的結果,你想混這口飯吃,是不太容易的了。」
試?噢,這男人……「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理由讓你對我這樣……」苦苦糾纏!龍姝無奈的垂著頭,就算啥也不能求,好歹她只冀望一個平靜,而這男人卻硬生生的闖入她的世界,攪亂她的心。
「理由只有一個。」口氣一轉,他忽然說:「抬起頭看著我。」
咬著唇瓣,兩扇長睫幽幽綻開,然後,在目光交接那一刻,她的心跳乍停了拍。
一抹奇異的光彩從他瞳裡閃爍而過,僅那一眼,她仿佛聽見了來自內心的某種不明確期盼。
「是引力、妳吸引了我。」
「就因為這個理由,讓你煞費苦心的找我,然後花錢來買?」
「有什麼不妥嗎?雖然我並不想知道你為什麼出現在這種地方,但是,我想大概也出不了金錢的原因,我相信那筆錢對你而言會更實際些。」
他說得合情合理,是她想不開,她不夠實際。
再度斟滿酒杯,龍姝絕麗的笑容多了抹淒然,心中原是想珍藏的憧憬就像倒映在杯裡的影像,被她一口喝盡。
「也許被你說中了,可是,你知道嗎?我真的不知道該謝你還是怨你,我原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沒想到……」她沒說完,又喝了一口酒,「無論如何,我還是感謝你,是你讓我不再有夢--」尾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不,那個夢依然存在,只不過必須認清楚,夢……終究短暫易醒。」他款款注視著她,如訴衷情的溫柔教人怦然心動,只不過,話中帶著告誡的坦白。
「我希望親耳聽見你的決定,但在你回答之前,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可以拒絕我,只要你搖個頭,我就馬上離開。」
她訝然瞪視著他,懷疑他如何能將這碼事說得如此心平氣和。
在他身上,她看不見像其他男人般的諂媚和垂涎嘴臉;當然,她也聽不見任何攸關情愛,甚至是最起碼的「喜歡」字眼。
但是,她卻看見了他的坦白。
他坦言不諱占有她的想望……然後,就那麼理直氣壯的等著她的答復。
只不過,她還想要一點別的……那種屬於感情用事的想象空間。哪怕只有一點點,只要多一點讓她能說服自己。
「你在擔心什麼呢?至少……你該相信,我會讓你的日子過得更好些。」這也是他此刻最直接的想法,
他想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從再度見到她那一眼開始。
他趨近她,臂彎輕輕地將她圈攏,然後,一串耳語低嘎而過,在她纖細的雪頸處掀起熱潮。
噢,她該怎麼辦?渾身又是戰栗的她,益發的害怕,她不解的是,為什麼每當這個男人接近她,她旋即陷入一種莫名的興奮。
明知道在他俊逸的外表下,有著如魔似魅的邪惡,但是,她並不因此而厭惡他。
這只有一個道理可以解釋--吸引。
他同樣吸引了她。一種磁力就在他們之間悄然擴張。
她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也明白只要點個頭,她就可以擁有夢想中呵護的臂彎,如此刻這般地……雖然他說了,夢會醒,但是,永恆又是什麼呢?
至少,她肯定的是,搖個頭,他就永遠永遠的消失……不!
她驚訝地發現,這個想法竟讓她不好受。
那麼,她似乎已別無選擇,
「我答應你--」才停頓數秒,她像鼓足勇氣隨即接口:「我想問你一句話,如果……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呢?」
他挑了眉,表示不解。
「我……」垂下頭,眼光緊鎖著地板,她力持平靜地道:「如果……我不是處女呢?」他還會一本初衷嗎?
「如果?」他要求更明確的答案。
他果然很在乎……他想要的也只是那層「薄膜」?誠如這個游戲的規則。
「我不是處女。」她抬起頭,在難以解釋的心態下,說了這樣的話:「這不過是我為了逃避出場的借口,沒想到會惹出初夜拍賣的風波。」
「這麼說,這件事不是你自願的?」
她搖了頭,幽幽道:「是不是自願都不重要了,不是嗎?我是個舞女,這才是事實。什麼情非得已,對別人來說,不過是一則似真似假的故事,就像你說的,你不會關心的,」
他不哼聲,只是點著頭。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那麼……」她的話才說一半。
看著他忽然站起來,取下外衣,他……
是該結束了,龍姝收回視線。就讓他走,也讓自己回歸原來……
四周靜得過分,他……已走了吧?
驀地--「明天,我會派人過來接你。」一道不可思議的聲音響起。
啊?
龍姝抬眼,他剛好跨出包廂。
而擱置桌上的是,那張曾被她退回的支票。
*****
一切已成定局。
一樣的午後,早來的喧嘩,讓夜歡舞廳彌漫著不尋常的氛圍。
收拾簡單行李,跨上那輛眾所矚目的豪華轎車,龍姝有點恍惚,一切恍如夢境……是夢,那男人許她的夢,而她,許了自己。
隨著車子加速離去,眉開眼笑的莉姊、妒恨交加的安娜、還有眼眶泛紅的小薇……屬於舞廳的一切被拋在後頭,然後模糊遠去。
身子往那柔軟座椅陷入,她往後視鏡投瞥,正好迎上司機的目光。
她認得他,是動手打王明的那個人。
「龍小姐,我叫阿順。」他對著後視鏡露出傻笑。「總經理在忙,不過,他已經全安排好了,我直接帶你過去。」
去哪兒?藏嬌的金屋?龍姝沒問,問了也是白問,人家不都「安排」好了?
直到車子停下,她才發現「金屋」兩字絕非自嘲。
矗立在她眼前的,是棟足以媲美宮廷的歐風建築,單從外觀的氣勢不難想象內部的華麗。
從停車場,穿過中庭花塢,千嬌百媚、爭相吐艷的花團,披掛著夕陽的彩衣迎風搖曳,美得讓人屏息。龍姝呆佇其中,驚喜交融的心情直接劃入她難以克制的笑紋。
多久不曾有過的感動?陣陣花香引誘她對自然投懷送抱的蠢動。
待踏上那方軟毯時,她馬上陷入另種不安,她在揣度見到他的情景……
很快的,她發現了自己的多慮。
他並沒如預期中的出現,屋子裡只有一對老人。
「我是這兒的管家李忠。」老人硬是挺直的腰桿,帶點不服老的意味,精神抖擻的聲音一點也不含糊。
管家老夫婦倆對她可說是熱情有加,讓她紓解不少緊張。
一整晚下來,龍姝宛如置身夢中。
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聞著空氣中清淡的芳香,她摟著絲被,顧盼著周遭,對眼前一切過分的華麗,頓萌的陌生感占據了她,然後,她才驚覺自己的瘋狂。
她正睡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床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心知肚明。
龍姝啊,你辦得到嗎?你真的能夠嗎……手指頭在絲被絢麗的圖案上畫著一個接一個的問號,沉重的眼皮合上……
直到一陣寒串聲響吵醒了她。
透過昏暗的夜視燈,她瞧見了一道黑影。
「你……你是誰?」她的神志還混混沌沌,一時忘了置身何處,面對那道黑影的逼近,她在片刻間失了控,「不要!不要過來!救命!快來人哪∼∼」
*****
尖銳的驚叫聲在夜裡格外刺耳,邵梓陽沒有遲疑,一個箭步沖上前。
順手捉起了她緊捏的被子蒙住她的嘴,同時搖晃著她,「是我,你醒醒,看清楚,是我,這個房子的主人。」
「啊?」眨著盛滿驚恐的大眼,等認出他後,龍姝才無力的垮下雙肩。
「我嚇著你了?別怕,除了我,沒人可以闖進來的。」
摟著她輕顫嬌弱的身軀,邵梓陽不禁想起院中那朵小白萼。
是那麼的潔白輕盈、不經雲雨的嬌怯,如處子般惹人憐。
安撫了她的不安,他卻突感自己的另種騷動,一種來自生理最直接的呼應,就在兩具身軀的磨蹭間喧囂起來。
「你緊張過度了……」他托起她的下顎,湊近的唇瓣在她臉上輕輕擦劃嗅著,滾燙的臉頰彼此貼附,交融的呼吸間,汲取著對方的氣息。
「對不起……我沒想到是你--」她的身子往後瑟縮,想換取說話的空間,可是馬上又落入他順勢施壓的懷抱。
「那你以為是什麼?」他攔腰一抱,將她往臂彎裡塞。
「我以為是壞人,是小偷。」
他一聽卻笑了出聲,低頭重新扳起她的臉,那對黑眸在幽暗中閃動著光芒,「也許你並沒有說錯。」
然後,他的聲調滲入更多的野蠻,「只不過,我不用偷的。」
當他拉近她時,她似乎感覺自己就那麼融化在他身上,柔若無骨的嬌軀無力癱軟。
柔軟的胸脯緊貼著他的胸瞠,勉強說著話,她卻無法不去在意下半身……那被他兩條腿完全覆住的下半身。
「邵總……」她濃濁低語,呼息熱拂在他的唇邊。
「別叫我邵總。」一手撫摩著她的臉頰,並緩緩的握住她小巧的下巴。
「那……我可以叫你……梓陽嗎?」吞咽著口水,她努力地想說話的聲音顯得怯生生。
「當然,在這張床上,你還可以發出任何聲音,只要你覺得愉快。」發現她的戰栗,邵梓陽對她動情的嬌態露著勝利者的笑容。
正當他的嘴找著她時,一只忽地騰出的小手遮住了他。
「妳反悔?」
「不是,我只是想……」她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請你先答應我一件事-- 」
那抹笑容凍結,他不解這女人行事的邏輯。
「求求你,我不能不把話說清楚……」
凝視那張緋紅的粉臉,流轉著懇求的眸光,邵梓陽很訝異自己天大的耐性,但是,他還是點了頭。
她開始支吾道:「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果我做得不好,請你、你不要強……」一個「迫」字在她顫動的唇邊吞吐。
「你怕我強暴你?」話才說完,他卻察覺她顫動得更厲害了,而且,適才的恐懼又浮上她的雙眸。她到底在怕什麼?自己嗎?
「我答應你,我從不勉強任何女人。只不過……你會發現自己想太多了。」他信心滿滿的,他會開開心心,也包括她。
她怯弱的排拒,卻不知已然挑起他雄性的征服欲。
一個翻身,他壯碩的身軀整個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