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醫院的休息室裡,陸士奇忙裡偷閒坐在椅子上打個盹。
「砰」的一聲,大門被粗魯地推開了,杜雨柔急步走進來,停在他的辦公桌前。
「昊去哪裡了?」
「昊不見了嗎?」陸士奇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吃驚,「你知道他去哪裡了?」
杜雨柔並不相信他的鬼話,她瞧見陸士奇眼裡的神色自若,好像算準了她會來。
更何況昊不見了,身為好朋友的陸士奇不可能不知道。
「我沒耐心陪你玩,快告訴我閻昊去哪裡了?」她最後一次警告陸士奇。
「他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等他回來,你再去找他吧!」眼鏡背後的眼瞳閃過一絲異樣,陸士奇明知愛麗絲快發火了,卻還是一臉平和。
如果閻昊永遠不回來,她是否要等一輩子?!杜雨柔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美麗的瞳孔裡燃起怒火,她輕彈手指。
「砰」的一聲,門外闖進一個像大力士的女人,一把揪起陸士奇的領子,將他提到半空中。
「哎呀呀!你這麼粗魯地對我,我怎麼想得起來昊到哪裡去了?」陸士奇右手輕貼著臉頰,以無比委曲的口吻說道。
「雨柔,你要將他丟出去嗎?」曉玉像是在玩玩具般地將眼前這個白衣小個子提起來左搖右晃。
「玉,咱們可是弱女子,不適合動手動腳。我看還是剝光他的衣服,五花大綁地丟到GAY吧(男同性戀的酒吧),那一定會很有趣的。」杜雨柔以邪惡的眼神打量著他,讓陸士奇心裡直起寒毛,不停地在魔爪下掙扎著。
嗚,愛麗絲學壞了,認真起來比昊還要可怕。
「人家只是開個小玩笑而已,你要的東西在這裡。」遊戲結束,陸士奇惋惜地將寫好的字條交出來。
杜雨柔看了那張字條,皺起眉質問陸士奇:「是不是你出的這個鬼主意,叫他到這種地方折磨自己的?」
曉玉看雨柔的表情不對勁,趕緊放下陸士奇,看了她手上的紙條一眼大叫道:「我的老天爺!他又不是愛斯基摩人,幹嗎到這種鬼地方去自虐?」
「這可不是我叫他走的。你不是已經拒絕了他,所以他傷心地出現在我面前,希望我用催眠鎖住對你的記憶。」陸士奇撫平衣領上的皺折,聲音有些歎息。
「你做了?」杜雨柔瞇起眼睛,那表情彷彿要吃了他。
「沒有,這不符合我催眠的原則。」陸士奇推了推眼鏡,一副專業的表情。
心裡卻暗自慶幸:還好當初沒答應昊,要不然這回愛麗絲準會剝光他的衣服,丟到GAY吧裡喂男人。
「所以,你安排他去了這種地方。」
「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昊認為你拒絕了她,但是你的態度似乎看來不是這樣。」陸士奇眼睛裡閃耀著好奇,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我想他可能誤會某些事情了。」杜雨柔緩下了語氣,表情有些懊惱。她並沒有向陸士奇解釋,而是轉身向門外走去。
「愛麗絲!」陸士奇出聲喚住她,「那裡實在是太險了,你最好等昊回來再說清楚吧!」
「不!」杜雨柔堅決地搖頭,「我要去找閻昊,我不忍心見到他在那種地方多待一秒。」說完後,她推門而去。
「當他們的朋友,可真不容易。」陸士奇歎了一口氣,他看到那位女力士正瞪著他,可憐兮兮地從抽屜裡拿出兩張機票,「你跟愛麗絲一起去,希望能保護她完整地到閻昊面前,要不然……」後果他實在不敢想像。
都怪他看到電視播出那裡景致奇麗,才推薦閻昊去那裡散心的。這下慘了,把閻昊的心肝寶貝也送到那裡去,昊回來後肯定不會放過他。
嗚……他不該看DISCOVERY的。
大雪紛飛,連湖泊也都結冰了,眼前儘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
說實在的,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雪。
杜雨柔頂著風雪,全身裹得像顆球,身後背著大背包,吃力地在雪地裡行走。
寒風呼呼地吹來,雪花不斷地飄落在她的臉上、發上,化成一攤冰冷的水。冷風一吹,又再度在她臉上凝結成冰,刺痛她的肌膚。
「臭閻昊,等我找到你,你就完蛋了!」她的牙齒不停地打著顫,連身子也都縮成了一團。
這個大笨蛋!
說要成全她的幸福,自己卻一聲不響地走了。
沒有他,她怎麼會得到幸福?
所以,她不會輕易地向這場風雪低頭,決心獨自一個人來找他。
「這點兒風雪算什麼?別太小看我了!」杜雨柔對著天空大叫著。漫天風雪卻像是抗議般地越下越大,她只得不停地前進,才不致於被淹沒成雪人。
「昊,我好冷哦!下次可不可以到沒有雪的地方?」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行進的速度變慢了,連腦袋也變得沉重起來。
不行,她不可以在這裡投降。
「加油!爬過這個雪坡,就會看到小屋了。」全身已經沒有知覺,只剩下薄弱的意志,驅使著她的雙腳前進。
她要循著他的軌跡,一步步前進,即使背包再沉重,雙腳也已經酸痛不已,她還是會努力向前。
「只……差最後一步了!」杜雨柔咬著牙,抓住坡上小樹的枝椏。
「啪」的一聲,樹枝斷掉了。
「啊!啊!」杜雨柔不可置信地抓住斷枝,失去重心地往後倒下,然後像是滾雪球般,一直滾到緩坡才停住。
嗚……不會吧!
她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哎呀!」杜雨柔像背著重殼的烏龜,想掙扎起身,這一動牽動全身的肌肉,還引起骨頭裡深層的劇痛。
完蛋了!
她不會就死在這裡吧?杜雨柔躺在雪地上欲哭無淚,只能任憑大雪漸漸覆蓋在她的身上。
她不甘心,還沒見到昊一面。
如果就這樣死了,她一定會找老天爺算賬的……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最後的意識也逐漸朦朧。
「愛麗絲……」是神來接她了嗎?她彷彿聽見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看來,她終究還是撐不到見他一面。
「沒想到老天待我不薄,派了一個長得像昊的天使來接我。」杜雨柔在意識消失之前,看見一雙黑眸正緊張地凝視著她,她滿足地笑了。
昊,我好想見你啊!
如果我有一雙翅膀,就能立刻飛到你身邊。
好溫暖啊!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包圍在一片溫暖的海洋裡,令人安心。
「如果能永遠地待在這裡,那該有多好!」杜雨柔舒服地歎了一口氣,不自覺地往熱源處靠近。
「一切如你所願。」低沉的嗓音從她的頭頂上傳來,她睜開眼,正好對進昊深幽的雙眸裡。
是閻昊!杜雨柔驚喜地睜大眼睛看著他。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昏倒在雪地上了嗎?而此刻卻像是做夢般,被他緊抱在懷裡。
透過肌膚的相貼,他的體溫迅速溫暖她的全身。
外面正在下著雪,壁爐裡燃燒著熊熊烈火,屋裡頭是溫暖的春天。
「這句話是我要問的吧!你怎麼可以不顧危險就跟來了,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你的話……」閻昊不敢再說下去,他只是皺緊雙眉,抿直薄唇。
「別生氣,我只是……」她伸出手,想撫平他糾緊的雙眉。閻昊卻無情地將她推開,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風雪。
怎麼了?她感到一陣錯愕,伸出的手還懸在半空中。
外面下雪,他的心也跟著封閉了嗎?
「今天雪下得太大了,明天我再送你回去。」閻昊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到大門突然一開,風雪呼呼地灌進屋裡,杜雨柔衝了出去。
他的心一驚,連忙跟著衝出去。只見她赤足站在雪地上,大雪落在她削弱的肩膀上,薄如蟬翼的衣裳在風中飄著。
「你是笨蛋啊!外面很冷,還赤著腳跑出去!」閻昊的眉皺得更深了。他攔腰將她抱回屋裡,關上門隔絕外面的隆冬。
「我知道。」懷中的人兒回答。
「知道還跑出去?!」他氣得想責罵她不愛惜自己。一低頭,見到她慧黠的笑容後,知道自己中了她的計。
「原來你還是在乎我的!」杜雨柔將臉窩在他的胸前,開心地笑道。
「笨蛋!」閻昊低咒一聲,趕緊用毛毯將她包裹起來,大手不停地搓揉她凍紅的小腳。
「那個林偉凡是怎麼搞的,竟然讓你獨自來這個危險的地方。」
「林偉凡?他回老家啦!」她差點兒笑了出來。原來他是在吃醋,才會對她那麼冷淡的!
「你不是答應要嫁給他嗎?」閻昊還是一臉的冷酷。
「親愛的,你是哪一隻耳朵聽到我說要嫁給他的,我只要他當我的哥哥,就這樣啊!」她順勢坐在他的腿上,將身上的毛毯打開,圍住他們兩個。
「這是真的嗎?」凝視她的黑瞳裡,深藏著喜悅的光芒。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又何必千辛萬苦來找你,沒想到……你卻想將我送回去。我看,我還是去外面給雪凍死,總比被你的絕情給冷死好了!」杜雨柔作勢要站起,卻被他的大手扣住腰,動彈不得。
「是你自己說要回來的,你沒有機會可以逃了。」閻昊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裡,嘶啞的聲音喃喃地說道。
杜雨柔心疼地伸出雙手,環住他寬闊的背。她不知道昊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放開得來不易的愛,那一定需要很大勇氣吧!
突然之間,她明白了幸福真正的意義。
「昊,你曾經說過獨角獸本身是虛構的東西,是霍爾德的先人賦予它正面的意義,才得以流傳到現在。但是,你知道它代表的真正含義嗎?」紅唇微揚,杜雨柔伸出手指,輕輕地鬆開他眉宇間的結。
隨著時間的流轉,人們已經忘記尋找幸福的方法。
只好傻傻地等待獨角獸的到來。
「你知道?」閻昊凝視著她的微笑,眼裡充滿著深情。
「幸福,就在你的手中。」柔軟的唇瓣貼上熾熱的薄唇,印證著傳說的真義。
等待幸福的人們啊!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