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雲覆雨(下) 第四章
    悠悠再將那“紅塵醉”小瓶瓶蓋打開,強撬開堯綠川下頜,手腕一傾,倒了大半瓶進去。

    冷眼看著那身子漸漸泛起如困脂般嫣紅,聽著床上那人口中驚喘壓抑不住,他淡淡一笑:

    “綠川,我想看看我自己的心……到底有多狠。今晚我就在這陪你,寸步不離。”

    慢慢想了想,又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瞧著你生不如死,也毫不動心。我更想知道,像我這般對你——你究竟會不會死了心。”

    ……夜色悠然,這一夜,卻似乎比任何一晚更長。

    ……燈花結了又爆,爆了又結。終於曙光漸升,天終於亮了。

    “求你……求你……”床上那人的聲音早已嘶啞,頭發濕漉漉地猶如水中初浴,身下床褥被汗水浸濕了大片。

    “姓蕭的……你好狠的心……”

    蕭紅嶼冷冷從桌邊站起,立到床邊俯視著床上的堯綠川。

    整整一夜的春藥折磨,已讓那少年眼中再沒了凶狠不羈,只剩下失神無主,**求饒更是整夜不息,卻始終不見任何回應。

    眼神落在蕭紅嶼身上,忽然聚了絲生氣,急急望著他,他神色哀怨:“求你,我再不敢了……求你放了我……”

    “真的?”蕭紅嶼終於平平開口,眼中戲譫:“你再不敢了?以後再不會命我晚上到你房中吩咐教務?”

    “不了……再不敢了。”堯綠川急急嘶聲道,卻幾乎啞得發不出聲音,淒然望著眼前那張真的看不見一絲憐憫的面孔,他的眼神再度漸漸失去了焦距:“大哥……大哥……我只是想你,你為何……為何要這般對我?”

    蕭紅嶼一窒,終於俯下身去.手腕一抽,將那緊緊堵住前端的玉棒輕輕抽出。

    “啊……”堯綠川疼得大叫一聲,身子急顫之下,一道濁白液體狂瀉而出,再看他時,已然昏了過去。

    解開他穴道,蕭紅嶼默默看著床上那昏迷的身子,忽然一拳重重砸在床沿之上。

    劈手將床邊瓶瓶罐罐狂掃到地上,手掌功力運處,那根沾了少許自液與血絲的玉棒已斷成數截,那顆烏亮珍珠更是被他二指碾成了細細嗇粉。

    慢慢抱住了那具蜷成一團昏迷不醒的身體,他的語聲微帶了顫栗的痛楚:“綠川……綠川!你要我怎樣,才能讓你死了心?”

    不知多久,堯綠川身體忽然微微一動……蕭紅嶼一驚,慌忙松了手,重重將懷中赤裸身體推在床上。

    拾眼所見,卻是堯綠川那癡癡眸子。

    “屬下告退,要不要我召人來服侍教主?”他淡淡道,面上不見了表情。

    “不……不要。”,堯綠川嘶聲道,手掌輕輕繞上他:“我只要你……”

    蕭紅嶼閉上眼,狠狠將牙一咬,便欲強推:“你嫌我做得還不夠?!”

    這一推勁力不大,卻沒能推動。

    堯綠川急喘數聲,身上火燙,將他抱得更緊:“我剛才看到你抱著我啦。你休想再逃……”

    蕭紅嶼心中急氣,忍不住陰沉沉道:“你再敢糾纏,我便再把昨夜的事重新來過!”

    “我……我真的受不了啦……你若走,我會死。”低低用臉蹭著他手臂,那臉上神情哀怨媚惑:“你給我下了十倍於常量的春藥,又折磨了我一夜,再不給我……我真的會死。大哥……大哥,我知道你心狠,再不敢惹你了……可就當你施捨我這一次,好不好?”

    淚珠終於滴了下來,顫抖著手去解蕭紅嶼衣襟:“我只是想你……每晚都想得厲害……”

    蕭紅嶼死死閉上了眼睛……半晌再睜開時,臉上重拾冷淡不屑,冷笑哼了一聲,肩膀運力,一股大力忽然驟然彈起,已將堯綠川重重彈開,落到冰涼地上。

    “堯綠川,我說過——我對你,絕不會有半分憐惜不忍,你為何總要自不量力?”蕭紅嶼臉上怒色漸起,忽然狠狠攥住了他下巴,一字字道:“今天就是你死,我也絕不會理你。”

    堯綠川怔怔看他,眼中忽然有了絕望。

    掙扎脫開他手掌,翻身滾在一邊,口中“呵呵”低叫幾聲,眼光忽然落在地上被蕭紅嶼打落的事物上。

    “蕭紅嶼,我恨你!”他低低嘶吼:“你滾……滾開!”

    蕭紅嶼冷冷看著他,轉身而去。

    “砰”地摔上房門,卻終究邁不開步。恨恨在門外立著,忽然反了身,大力重新推開了門,眼中所見,卻讓他驀然僵住……

    堯綠川手中,已揀起地上一只粗大黝黑木器,顫顫握著,正欲向他自己胯下**狠狠插下!那雙妙目牢牢閉起,卻仍有狼狽淚水從眼角串串滑落。

    疾撲過去,猛然將那男形木器狂擊而落,蕭紅嶼心中,已是疼痛一片。

    拂去堯綠川眼角淚水,他的聲音低沉而痛楚:“綠川,綠川……你贏了。”

    ……輕輕將那被藥性激得嫣紅醉人的身子放在床上,大手撫處,引起嬌喘驚悸串串。

    再不忍折磨為難,蕭紅嶼慢慢解開了自己衣襟,終於咬牙將身軀緊緊壓了上去……

    糾纏處,一個心旌動搖狂喜癡迷,一個滿心無奈欲語無言,正是一處極樂,兩般心思。

    ……百草谷中,一個身影坐在窗前,手中無意識地將窗台上干枯藥材一一分揀,背影落寞,正是蕭紅嶼。半晌返身在身後竹床上靜靜躺下,閉目不語,似是睡了。

    朦朧中柳茗輕輕進來,輕歎一聲:“你這樣總躲著川兒,也不是辦法……何不開誠布公和他說清楚,也絕了他念想?”

    蕭紅嶼沉吟不語,臉上是深沉倦意:“姑姑道我沒說嗎?我什麼狠話也說了,什麼狠事……”頓了頓,苦笑道:“也做了……可你是看著他長大的,幾曾見他想要之物,肯主動放手?”

    柳茗眉宇間也有了憂愁:“他現在做了教主,說什麼你也得讓他三分。他手握生殺大權,要他放手怕是更不可得了。”

    蕭紅嶼不語,半晌淡淡道:“先耗著吧,我不信我耗不過他……”

    不知怎的,柳茗忽然便近了身,妙目在他臉上細細端詳:“你這般對那個人日思夜想,我怕你先耗不下去。”

    蕭紅嶼一窒,慢慢將目光轉開,躲開那如針般眼神……身下這竹床,似乎還留著那個人清涼的體溫;身上所蓋薄巾,也似曾余著那個人淡淡的氣息。他好嗎?如願所償當了白雪派掌門了嗎?

    心裡刺痛上來,忽然便想飛身千裡關山之外,劈手將那人一把抓到眼前細細端詳,再柔柔環抱。

    “柳姑姑……”他低低道,聲音似微微哽住:“你說的對,我怕我先熬不下去。”

    怔怔看著柳茗,又道:“我真想便這麼不顧一切,再不管什麼師門恩怨情仇,再不問什麼烏衣教白雪派,只把那個狠心無情的人抓到處無人的所在,囚禁也好,真心也罷,卻叫他再不離開我!”最後一句,卻又帶了微微的凶悍。

    “哎……川兒會上天人地找到你的。”柳茗微歎。

    “姑姑……綠川他殺了你,你恨他嗎?”夢中不知真幻,蕭紅嶼黯然道。

    “不恨。”柳茗笑了起來,臉上無一絲怨懟:“現在我和水大哥葬在一起,很是快樂……”

    困惑看著那張美麗溫柔笑臉,蕭紅嶼忽然一陣不解:死了,她死了啊!

    窗外忽然有細碎腳步直奔此處而來。迷糊中一個機靈,蕭紅嶼雙眼一睜,竟是南柯一夢。

    那腳步行到門外停了,李進的聲音輕輕響起:“左護法,屬下前來覆命!”

    蕭紅嶼急躍而起沖出門外,一把扣住他手臂:“怎麼樣?夏雲初他如何?!”

    李進手臂吃痛,卻不現了出來,急忙回道:“屬下奉命一路暗中護送夏公子回到川西雪山,沿途並無人騷擾。”

    蕭紅嶼長長出了口氣,看來堯綠川果然不敢暗中下手為難,心中一松,又道:“然後呢?”

    李進微微躊躇,道:“夏雲初回到雪山後亮出掌門權杖,可門中師兄弟似乎頗有疑問。屬下暗中觀察,曾見有數人將他圍在中間一一盤問,態度雖因那權杖而貌似恭敬,言語卻暗藏機鋒。”

    蕭紅嶼皺了眉,心中焦躁。想到夏雲初當初身負殺害趙風之名,又曾被逐出師門,更被堯綠川污蔑與自己有私,此刻陸行風忽死,他卻孤身回轉,眾人心疑也是常理。

    眉頭擰起道:“那後來又怎樣?”

    李進道:“屬下暗中藏著,聽夏雲初並不多解釋,只是高舉權杖凜然道:“師父和大師兄之死我雖知詳情,卻不便多說。師父生前曾對二師兄三師兄你們言道,將來手執權杖之人就是下任掌門,若各位執意不聽,我也無法。”然後他亮出手中劍,淡淡道:“雲初答應師傅接任掌門,決不能辜負他死前心意。再有人不服,上來用劍說話就是。”

    蕭紅嶼一楞,忽然臉上有了急怒:“他身子剛好,敵得過那些人嗎?!”

    李進搖了搖頭:“左護法莫擔心,他用了那招……“漫天花雨”。一招既出,連傷了數人,便沒人再敢有二話。有人帶頭跪下直呼掌門,大勢便已定了。”

    蕭紅嶼怔怔聽著,乍聽夏雲初用了那一招平定形勢,心中又喜又悲,竟是呆了。

    半晌長舒口氣,心道:“不管怎樣,他總是無恙了。”

    正要再細問這其中經過,忽然目光如矩望向了遠處一個身影。片刻那身影已近,卻是教中鄭同和。鄭同和奔到近前,深深看了李進一眼,含笑道:“李堂主從川西回來了?”

    蕭紅嶼心中一凜,心知他此刻直接聽令於教主堯綠川,這一問,指明李進近日行蹤全在堯綠川掌握之中。冷笑一聲:“干什麼?鄭堂主連我的手下也要管了嗎?”

    鄭同和連忙躬身回應:“屬下不敢。是教主知道李堂主已經回轉,命我前來帶他前去問話,另外……”

    頓了頓,偷偷拾眼望望蕭紅嶼:“教主知道左護法在此納涼,特傳話道:教主寢宮處新運來數丈見方寒冰,通室清涼,請左護法前去同享這難得舒爽。”

    “你回去說:蕭紅嶼自問身份低微,不敢與教主同樂。”蕭紅嶼冷冷道。

    鄭同和也不吃驚,又道:“教主還說,左護法要是不去,便把那個“請”字換成“命”字,要你即刻前往,不得有誤。”

    蕭紅嶼心中大怒,狂笑數聲,拂袖道:“你只管回報,說我重病在身,不能前去。有什麼責罰,蕭紅嶼自領!”

    鄭同和神態恭敬,不再多言:“是,屬下這就一字不漏回復數主。”轉身向李進道:“李堂主也不去嗎?”

    李進嚇了一跳,忙道:“屬下不敢,還請鄭堂主帶路。”

    蕭紅嶼目送二人遠去,重重哼了一聲,轉身進了竹捨,端起一碗涼茶一飲而盡。

    想起那日受不了堯綠川自殘,終於心軟再度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心中卻有說不出的氣惱。

    初時只想暫時解了他難熬之苦,片刻就離去,可一旦上身,堯綠川百般癡纏功夫使將出來,又怎能一時便去?

    直到日上三竿,方雲雨暫歇。可看著堯綠川沉沉睡顏,極盡雲雨後的滿足神情中卻猶自帶了絲得意輕笑。看在蕭紅嶼眼中,卻分外刺眼。當時便拂袖而去,直入百草谷中柳茗遺居,避而不見教中人等。

    ☆          ☆          ☆    

    一連數日,堯綠川天天差人前來催他回教,可蕭紅嶼卻始終置之不理,這次鄭同和來,已是第九日上了。

    次日下午,午睡剛起,竹捨外有所動靜,蕭紅嶼心中詫異,起身來到屋外,卻是一驚。

    只見屋外數十人無聲而立,正中更是鄭同和。見他出來,將手中權杖高高一舉:“左護法蕭紅嶼,教主命你見令即刻回教,不得再用任何借口拖延!”

    蕭紅嶼冷冷掃了眾人一眼,道:“若我不去,是不是便要帶人強抓?”

    “是!”鄭同和頷首:“左護法還是不要為難在下的好。”

    蕭紅嶼不怒反笑:“好——你便上來試試。”

    鄭同和心中一窒,眼看著蕭紅嶼靜靜不動,無形殺機卻已彌漫在這數尺之內,共事多年,焉能不知這一動手,自己怕是要數十招就得血濺當場?

    可堯綠川命令已下,若敢不遵,回去不是死得更慘?陰沉沉將手一揮,向隨行一眾擺了擺手:“拿下此人!”

    疾風驟起,那數十條黑色人影齊撲上,直向蕭紅嶼周身各處擊去!蕭紅嶼神色不動,身形翩然急拔而起,在數十道人影中疾沖而出,反手雙掌拍出,掌勢難測,已狂風驟雨般襲向最近兩人。

    “砰砰”兩聲,那兩人已如斷線風箏般斜斜飛出,口噴鮮血。

    便在此時,一道淺綠色身影已如疾鳥般從旁邊飛撲而出,一個轉身輕飄飄落在蕭紅嶼面前。臉上掛著冷冰冰笑意:“左護法,你好威風,好煞氣!”

    蕭紅嶼一凜,終於緩緩收了手,看著堯綠川半晌,心中難斷。

    此刻教眾皆在,其中更不乏位高之人。方才對其他人動手也罷了,若真再和堯綠川動手,那便是真的不把他當教主了。

    思量良久,終於緩緩拜倒:“屬下不敢。”

    “不敢?”堯綠川牙縫中俱是冷意:“教中連催十日你置若罔聞,今日又大開殺戒殺戮教眾,你還有什麼不敢?”

    蕭紅嶼望著他,忽然淡淡一笑,卻有絲譏諷:“屬下不敢也敢了,教主有何見教?”

    “蕭紅嶼,我再問你最後一句——”堯綠川面上冷笑收了,露了些許柔和:“你跟不跟我好好的回去?若肯的話,以往一切,既往不咎。”

    蕭紅嶼沉默半晌,淡淡道:“屬下在此過得很好,教主又何必強求?若不肯放過屬下,今日就拿了我的命去吧。”

    堯綠川靜靜望著他,初登重位,又是少年心性,哪受得起這般挑釁?眉宇間終於現了蓬勃怒意:“拿下!”

    蕭紅嶼冷冷望著身邊眾人,想著水行舟臨死自己親口一番承諾,道是只要堯綠川不為難夏雲初,自己便絕不起二心。此刻他屍骨未寒,難道自己真要違他心意,做那無信無義小人?

    心中悲憤上來,仰天狂笑幾聲,朗聲道:“不須麻煩了!蕭紅嶼雖膽大妄為,又難道真敢與教主為敵?”咬牙掃了眾人一眼,再看向堯綠川,眼中是微微輕蔑,傲然道:“教主你親手抓了我便是,正好揚威立名,叫大伙兒看看違抗新任教主是何下場!”

    堯綠川臉色鐵青,飛身上前,指若拂柳重重數點,已點中他身上數處大穴。

    蕭紅嶼毫不運功相抗,只微微冷笑。

    “蕭紅嶼,公然違抗教令是何下場你自會知道,就先想著自求多福吧!”堯綠川雙手一錯,已冷冷卸下他雙臂關節,反手一推將蕭紅嶼推到鄭同和面前,厲聲道:“將此叛逆鎖人地牢刑室,不准任何人探視!”

    轉眼兩人上來,將蕭紅嶼左右架起,蕭紅嶼只是冷笑,似是對肩膀關節處劇痛絲毫不覺,任由人擺布,卻仍不急不氣。

    烏衣教地豐中刑室,有十幾間之多,或明或暗,或積水潮濕,或有火盆炭架,各有狠厲不同。長長走廊盡頭一間,是最為幽深神秘,裡面不知有多少陰森奇怪刑具,教中皆知。

    堯綠川悠悠來到那間刑室外,沖黑黝黝鐵門外兩名教眾微微頷首:“裡面可有異動?”

    一名黑衣人慌忙答道:“沒有。左護法被鎖後一言不發,絲毫不見狂燥不安。”

    堯綠川微微一笑:“開門。”

    鐵門應聲而開,等堯綠川閃身進去,又從外面緩緩關起,再聽不見看不到裡面一絲光景。

    門內,燈光明亮溫暖,地面潔淨如新,桌台床帳,所有家居之物無不一應俱全,且都瑰麗綺靡,細看之下.全是極奢之物。房間四周更有棗紅木盆中盛寒冰,吸了悶熱暑氣,令這室中清涼無比。

    若非正中一張碩大圓床上四角均有鐵鏈透露出些許冷酷,哪裡又像是昔日烏衣教中最陰森恐怖的刑室,倒像極了什麼深宮奢華的私密所在。

    俯身上床,堯綠川輕輕拂上床中那人雙腕上粗重鐵鏈,幽幽歎了口氣:“大哥……你難道永遠就不理我了?”

    蕭紅嶼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般一言不發。

    堯綠川的手繼續在他腕間輕輕磨擦,那鐵鏈纏繞處,有厚厚白綢裹著,以防磨傷。

    “大哥,我知你恨我這般對你。可你也得替我想想……我那般連下十道權杖催你回教,你都不理,最後還公然打傷傳命之人;我若再不做出些姿態來,叫我以後如何服眾?”

    手轉而拂上蕭紅嶼肩膀柔柔按壓:“昨日將你手臂擰脫了臼,可痛得厲害嗎?”心中輾轉,凶狠悄悄露頭,想到這人對自己終究是不會全心全意,忽然便想就此將他雙臂干脆廢了。

    原本他行事就是冷漠凶殘慣了的,一再被蕭紅嶼羞辱壓制,只因在這“情”字上迷了心竅,偶爾幡然醒悟片刻,卻又是不甘。

    蕭紅嶼肩膀被他一按,眉頭微微一擰,卻仍不語,只是額頭有細汗淺淺滲出。原來這一天內,並無人將那關節接好,這一按下去,自是劇痛又起。

    堯綠川歎口氣,看著眼前那傾心所愛的面龐,心中那惡毒念頭已然消失無蹤。手腕輕轉,已將他脫臼處關節接上,淡淡道:“我知道這點痛對大哥來說,只是清粥小菜。”

    蕭紅嶼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睜開了雙眼,神情輕佻:“堯綠川,只用這點微末手段對我,比起那日你受的苦,我可算占了不少便宜。”

    嘴角一撇,微帶了傲然:“我教你個法子,下次擰脫人關節時,最好再將那人手臂反吊起來,半個時辰不到,便是我——也得痛昏過去。”

    堯綠川望著他,忽然“撲哧”一笑,撲在他身上:“我就知道你不會怪我……大哥,我再不忍讓你痛啦。你可知道這一天一夜我想著你在受苦,心裡比什麼都痛?”

    蕭紅嶼冷冷一笑,眼中譏諷:“我知道。”微抬起手腕用嘴一努:“你怕我發狂傷了自己,連手腳都替我用絲綢裹起來,我怎不知你一片心意?”

    堯綠川眼珠一轉,吃吃笑了起來,身子和他貼得更緊:“那倒不是,我是伯你待會兒掙扎得太厲害……大哥,答應我一件事,今晚放松,只待綠川盡心服侍,算足賠罪,好不好?”

    “堯綠川,要想辱我,我勸你還是早點找些淫藥給我灌下去。”蕭紅嶼微笑:“我蕭紅嶼別的不敢誇口,沒有淫藥控制,在床上若是也不能自控,也不算個男人了。”

    堯綠川抬了頭,神色哀怨:“大哥真覺得我在辱你嗎?綠川只想讓你快樂。”

    “對!”蕭紅嶼重重點頭:“你這般將我四肢大張捆著與我交歡,全是為了讓我快樂。可惜屬下身不能動,否則真該起來叩謝才是!”

    “我要讓你能動了,你不把我活剝了才怪!”堯綠川撇了撇嘴,似嗔非嗔。

    “所以你聽好。”蕭紅嶼眼中寒光漸起,牢罕盯住了他:“你現在盡管好好享受,可別心軟對我。我蕭紅嶼除非永遠困在這張床上,只要我一朝脫身,就是你我玉石俱焚之日。”

    譏笑浮起在他如石雕般冷酷面上,望著堯綠川微變面色,他又道:“我也不瞞你,一想到這樣被迫和人**,我心裡只是想吐。一會你最好拿東西堵了我的嘴——咬舌自盡那種蠢事我絕不會做的,可你得防我吐你一身。”

    堯綠川的笑容開始僵硬,不甘再度抬頭,慢慢起身:“蕭紅嶼,你太霸道!——對我和夏雲初,你不都曾肆意凌辱過?憑什麼我就辱不得你?”

    冷冷一笑,又道:“你可別忘了,在我手下受辱受刑的,可只比你多,不比你少!”

    “堯綠川,你認識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今天才知道我霸道?”蕭紅嶼也冷笑:“我辱別人可以,別人辱我——就是不行。”

    堯綠川咬牙盯了他半晌,臉色終於慢慢換了柔和,重新和他並肩躺下,卻終不敢再越矩,幽然道:“你說的對,你一向霸道。可我偏偏喜歡你這般。”

    轉頭靜靜看著蕭紅嶼冷漠神情,他微微歎息:“大哥……我不敢真惹急你的。這一天我想了無數辦法,想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卻沒一個真正行得通。”

    “且讓我猜猜。”蕭紅嶼淡淡一笑:“你我做事原本相似。截斷我經脈廢了我武功,只留我一個四肢健全的身子,想過嗎?”

    堯綠川望著他,格格一笑:“想過。大哥果然明白我。”

    蕭紅嶼神色不動,又道:“或是日日灌我些迷人心智的淫藥,叫我也不得不做出些搖尾乞憐的丑態來,想過嗎?”

    “也想過。”堯綠川再笑。

    “或者干脆永遠這樣鎖著我,想我了便來春宵一度,膩了便找別人——這也有趣。”

    “對啊……”堯綠川眼中光亮一閃:“天天看著大哥你這般躺著,我是斷斷忍不住的。”

    嘴角浮現絲淫邪微笑:“我才不要做那假道學的偽君子,既然情事誘人,為何不敢承認?”

    想了想,臉上終究有些苦惱:“這些法子雖都能將你留在我身邊,可卻都大大不妥……那時的蕭紅嶼,無論是迷了心性還是廢了武功,都不是綠川心中那個狂傲凶悍,瀟灑翩翩的大哥啦,我必然會後悔。”

    “堯綠川,你不敢動我的。”蕭紅嶼懶洋洋微舒筋骨,在鐵鏈有限的幾寸閒余之內轉了轉手腕,眼中盡是譏誚:“你在床上閱人無數,習慣了別人輾轉承歡,甚至被你折磨凌辱。只有我,才敢用同樣的法子反過來對你。”語中添了微微刻薄:“而你,該不是偏偏喜歡這樣吧?”

    “你錯了。”堯綠川面無表情:“我是喜歡你這樣對我,可只限於你。若換了別人,我會將他大卸八塊,剝皮抽筋。”

    癡癡望著蕭紅嶼,他眼中有些迷惘:“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我只記得從小時候起,便已是這般了。”

    怔怔看著蕭紅嶼不屑神色,他道:“你十二歲上被教主帶回教中,終日裡就只冷眼不看別人,可我第一眼看到你凶狠狠望了我一眼,我就忽然想看看——你這張好看的醉人的臉上……

    笑起來是什麼樣子。那時你還不懂武功,可任我再怎麼狠狠欺負你,你都對我不理不睬。”

    蕭紅嶼靜靜聽著,淡淡道:“我一向那樣,又不是對你一人冷漠。”

    “可我就是不甘心。當時教中一眾同齡孩童數我武功最高,又貌美心毒,誰不對我又愛又怕?偏你只一心學武,從不看我一眼。終於有一天用新學的一招將我狠狠摔在地上,又踩斷了我腿骨才冷笑離開……你可知我那時,心裡在想什麼?”

    “怎麼想法子把仇報回來?”蕭紅嶼斜眼看他,想到幼時時光,好像確有那麼一回,自己做過此事,心中不由有點恍惚。

    “不,我當時疼得直流淚,心裡卻想:這個人終於肯正眼瞧我了,真好。”堯綠川道。

    蕭紅嶼一窒,說不出的滋味湧將上來,半晌道:“我那時家人慘死,滿心裡都是憤怒仇恨,你來惹我,可不是活該?”

    “是活該……”堯綠川澀然一笑:“從那時起,我就一心一意的活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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