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
用很疼都不足以形容蕭揚此刻的感覺,她的腦袋裡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啃噬一般。
頭疼欲裂。
她伸手抱住自己的腦袋,翻個身,瘖啞地呻吟出聲:「該死,為什麼這麼痛?」
「因為你喝醉了。」
一道低沉略微沙啞的嗓音這麼回答。
「喝醉?啊?」蕭揚猛然清醒過來,坐起來,結果渾身像散了一樣痛,讓她起身到一半又躺回床上。
然後,她看到身邊躺著一個男人。
一個渾身赤裸裸的男人。
在怔愣兩秒鐘之後,蕭揚發出一聲足以破壞所有美夢的尖叫聲。
男人卻好整以暇地微笑著,半側著身子,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滿意地看著她花容失色的小臉蛋。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在發現自己同樣赤裸裸之後,蕭揚迅速用被子裹住自己。
可是這樣一來,男子的裸體就完全暴露在她眼前,讓她更加心驚。
她急忙拿枕頭扔到男子身上,「快點穿上衣服!」
男子笑著,「我到底該做什麼?先回答你的問題,還是先穿衣服?」
「你怎麼在這裡?」蕭揚仍然是一個頭兩個大。
「或許,你該先回想一下自己為什麼喝醉比較好。」男子依然笑得自在。
她為什麼喝醉?
蕭揚呻吟一聲,該死的,這傢伙不說還好,一說又讓她心情惡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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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蕭揚失業了。
失業並不可怕,在這個全球經濟陷入低迷狀態的時候,失業就像失戀一樣頻繁易見而正常。
失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因失業和簽證時間到期,而面臨快被遣送回國的可悲境遇。
當然,她並不是什麼非法移民,只是情況有些複雜罷了。
而且,她原來的工作其實也說不上有多麼神聖或者多麼優秀,她只是個級層很低的辦公室助理,替教授跑腿、做些打雜的事情罷了。
蕭揚,女,二十三歲,畢業於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航太工程系。
麻省理工學院是美國培養高科技人才和管理人才的私立高等院校,也是美國從事科學教學和研究的中心之一,在許多科學研究的領域,如電子工程、原子核工程、航空和航太工程、生物學等方面,都曾獲得重大的成就,對美國軍事設施有極大的貢獻。
航太工程系女孩子不多,不,應該說相當少,比起其他系來說,這個系顯然是屬於雄性的領域。
蕭揚是念這個系的女學生。
只可惜,雖然女生少,蕭揚依然沒有獲得男同學的青睞,這大概和她古板的裝扮有很大的關係。
她的頭髮總是一成不變綁成馬尾,用一條醜陋的橡皮筋束起來,穿的衣服甚至是連老太太都不愛的款式。
她的小臉有些蒼白,戴著一副厚重的眼鏡,表情很少有變化,宛如一座蠟像。
最初到美國念大學的時候,蕭揚是打算最少拿到碩士學位,可是後來家裡遭逢巨變,令她沒有經濟來源繼續念下去,只好畢業了事。
航太工程是個專業性質非常強的學科,除非進入專業領域工作,否則憑這樣的學歷在社會上要找份好一些的工作是相當難的。
再加上蕭揚沒有綠卡、不是白種人、貌不出眾,就更難找到合適的工作。
雖然在美國生存很困難,但是她依然不想回去台灣。
不要說她不愛國,她之所以不回去,自然有自己的原因。
畢業後,有幾次她都面臨快被遣送回國的危機,幸虧有同學芬妮幫忙她。
和內向的蕭揚不同,芬妮是個活潑開朗的美國姑娘,有著一頭棕色的卷髮,像波浪一樣披在肩上;有著豐滿勻稱的身材,穿著又很時髦,明艷動人。追求她的人很多,連其他系的男孩子都經常和她約會。
蕭揚很不解自己為何會和芬妮成為朋友,但是她也很慶幸自己還有這麼一個朋友,否則在美國,她就真的是孤獨一人了。
雖然麻省理工學院有台灣留學生的同學會,但是蕭揚和那些學長學姐或者學弟學妹們根本談不來。
也許是她太沉默無趣,大家參加聯誼的時候,經常會忘記通知她,而她也不以為意,因為即使他們邀請了她,她也經常為了打工而推拒。
芬妮的父親是學院物理系的教授,由於芬妮的求情,再加上他也相當欣賞文靜的蕭揚,所以就幫她找了個閒職,讓她在辦公室裡打雜。
但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老教授也曾對蕭揚講過,要想安心留在美國,還是找個美國人結婚最好。
可是蕭揚念大學四年,連戀愛都沒有談過,找誰結婚呢?
結果結婚的事還沒有眉目,她就失業了。
因為學校精簡辦公組織,她又不是物理系的學生,自然就被開除了。
不是美國人、沒有綠卡,如果不攻讀研究所,她返回台灣的機率很大,因為在美國找到理想工作的機會並不多。
沒有親人,除了芬妮外沒有其他朋友,在這種悲慘的情況下,蕭揚的心情有多郁卒令人可想而知。
昨天,是芬妮的生日,芬妮邀請她出席生日Party。
雖然心情不佳,但對於唯一好友的生日,她還是參加了。
和蕭揚的際遇不同,芬妮現在正在攻讀研究所,沒有任何經濟壓力,還有一個相當帥氣的男朋友。
看著被眾人環繞著的芬妮,蕭揚的心境更是酸楚得難以言喻。
大家一起Happy的時候,蕭揚就窩到偏僻的角落裡喝酒。
芬妮曾過來和她說過話,她也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什麼,反正後來芬妮被她的男朋友拉去跳舞,她就繼續喝酒。
她甚至記得,喝到最後,她還不爭氣地流下淚來,趴在桌子上不想起來。
頭很痛,可是失業與生活的壓力讓她更為難受,她只想藉酒澆愁,所以繼續灌酒。
再後來,她就失去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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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嗎?」男人依然賴在床上不肯動。
蕭揚點點頭,又迅速搖搖頭。「我喝醉了,然後呢?」
「然後你就開始跳脫衣舞。」
「啊——」蕭揚再次發出慘叫聲。
男人發出爽朗的笑聲。
「你騙人!」看著男人像在打壞主意的模樣,蕭揚狐疑地說。
「你真的有跳脫衣舞,不信可以問芬妮。」男人的藍色眼睛閃著動人的光波。
蕭揚抱著頭慘叫:「真的嗎?我沒臉見人了!」
「你只解開襯衣的扣子,讓大家見到像梅乾菜的內衣而已。」
「而已?」蕭揚哀號不止:「我把扣子都解開了?My God!」
男人眼底的笑意益發加深。「後來,我就把你帶出會場。」
「你?」
「你跳脫衣舞的時候硬往我身上靠,沒辦法。」男人緩緩地坐起來,寬厚光滑的胸膛上有著點點紅痕。
「往你身上靠?」蕭揚再次用雙手搗住自己的耳朵,簡直不敢再聽下去了。
「所謂日行一善,看著自己的學生這麼落魄,我只好盡到為人師表的職責,將你護送回家。」男子笑得很燦爛,一點也沒有平日風度翩翩、斯文儒雅的模樣。
「可是……為什麼我們……」蕭揚更加膽戰心驚起來。
「為什麼我們會睡在一起嗎?」男人接著她的話說下去。
蕭揚吞了口口水,困難地點點頭。
「很簡單,因為送你到家後,你拉著我不讓我走,我想沒有一個正常男人能夠抵擋女性的誘惑,所以順理成章的,我們就做了。」
蕭揚發出不知是第幾次的慘叫聲。
男人受不了的用手搗住自己的耳朵。
「我們……做了!做了什麼?」
「當然是做愛做的事,還能有什麼?」男人聳聳肩。
「上帝啊!」蕭揚像只鴕鳥用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再也不露出頭來。
真是讓她無顏以對啊!
蕭揚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哀號,為什麼她的Sex對象是納蘭昕呢?
跳脫衣舞罷了,跟人上床也罷了,可是……為什麼跟她上床的對象偏偏是她的教授啊?
沒錯,床上的這個男人叫納蘭昕,是麻省理工學院航太工程系最年輕的教授,曾教過蕭揚,並且曾遊說蕭揚繼續攻讀研究所,他可以做她的指導教授。
God!
God! God! God!
納蘭昕不僅是繫上最年輕的教授,而且是整個學院人氣最旺的教授,只要他開課,教室裡鐵定擠滿人潮,許多其他系的學生都會來旁聽。
滿腹經綸、才華洋溢的教授很多,但是像納蘭昕這麼年輕的不多,像他這樣俊美無儔,可媲美模特兒的就更少,所以他的吸引力簡直無遠弗屆,不僅女生崇拜他,擁護他的男學生更是不少。
據說納蘭昕是混血兒,所以他才能擁有令人著迷的俊美外表。
他那宛如希蠟神話中傳奇美男子的深邃五官,經常讓第一次見到他的人將他當成虛有其表的花花公子。
可是在知道他的職業後,人們往往會驚呼一聲「哦,教授!」。
他年僅二十七歲,就成為麻省理工學院的教授,而且是專業領域最被看好的人選,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人,簡直是上天的寵兒,除了欽羨,讓人想嫉妒他都嫉妒不了。
蕭揚在唸書的時候,也曾經被納蘭昕的魅力迷惑過,可是她明白自己太普通,像天上星星一樣、令人高不可攀的納蘭昕怎麼可能會看上她。
她曾經心動過,但都早早扼殺了那種愚蠢的念頭。
而不怎麼喜歡唸書的芬妮之所以繼續攻讀研究所,和納蘭昕有很大的關係。
芬妮也喜歡納蘭昕,儘管她現在有個男朋友,但是她曾坦率的對蕭揚講,只要和納蘭昕上一次床她就心滿意足了。
上床?
哦!上帝!她居然和納蘭昕上床了!
在受到太多刺激之後,蕭揚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她悄悄地從被子裡露出眼睛,看著納蘭昕,「我們……真的做了?」
「嗯哼。」納蘭昕再次聳肩。
蕭揚再次成了鴕鳥。
該死的,她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和他做了,她一點印象都沒有,那可是她的初夜耶!
「我想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雖然我有個原則,從不和自己的學生做,但你現在已經畢業,應該不算違規。」納蘭昕說。
「我……」過了半晌,蕭揚才呢喃地回答他。
「我想借用一下浴室,可以嗎?」
「當然。」
「我想,你最好一起來洗。」
「不、不用了,等一下我自己洗。」
「你還有力氣嗎?」
「啊?」蕭揚從被子裡探出頭。
納蘭昕微微一笑,「下去走路看看。」
蕭揚狐疑地下床,結果腳一碰地,全身就酸痛得讓她雙腿一軟跪在地板上。
「好痛!」她呻吟著。
納蘭昕也下床,就那麼大方地將她抱起來。「運動過度了。」
蕭揚的臉紅得宛如蘋果般,她掙扎想下來,可是男人的臂膀宛如鋼鐵一般。
「真沒想到,平日那麼文靜的你,一旦喝醉了熱情得令人無從招架。」納蘭昕的笑容裡不懷好意。
蕭揚乾脆把頭埋入他的頸項間,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很少喝酒,因為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之前只醉過兩次,一次是和父親吵架,一次是……反正那次之後她就極力控制自己,不讓自己碰到酒精。
昨天她實在是太過鬱悶了,所以才會忍不住藉酒澆愁,沒想到更丟臉,不僅跳脫衣舞,還和教授玩起親密遊戲。
唉!果然人一倒楣,什麼奇怪的事都會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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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身上的吻痕都是你的傑作。」納蘭昕將蕭揚放下,打開蓮蓬頭,指著自己身上的痕跡說。
蕭揚剛才就已經看見了,現在只是低著頭,不好意思再看一次。
她真的如此瘋狂嗎?
她一定會被納蘭昕恥笑死了。
蕭揚的心情跌入谷底。
她掙扎著說:「我還是自己洗吧!」
「做都做過了,還害羞什麼?」納蘭昕拉住她。
「可是……」
「可是你已經不記得了?要不要重溫一遍?」納蘭昕邊說邊抱緊她……
「喜歡嗎?」納蘭昕在她耳邊吹著熱氣說。
「唔?」蕭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芬妮曾經幫她介紹許多男性朋友,可是她提不起興致來,往往和人家見過一、兩次面就不了了之,因為她懶得去找對方,而人家也對她興趣缺缺,於是雙方便不再往來。
芬妮曾經說,沒有性愛的生活簡直乏味至極,勸她就算和人發生一夜情也好,可是她總是在思量之後放棄這個提議,因為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這種需求與渴望。
「一個人的日子也不錯」,她總是這樣對芬妮說。
芬妮對她無慾無求感到不可思議,甚至問她是不是喜歡女人,讓她啼笑皆非。
她原來是想做個單身貴族,可是現在的她,單身是鐵定的,「貴族」就遙不可及。
而且單身窮人更是可憐。
如果是貧窮夫妻,兩個人還能互相依靠,起碼可以溫暖彼此,她呢,只是一個人面對悲慘的人生。
「你有什麼煩惱,需要那樣喝酒麻痺自己?」納蘭聽用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啊?」她想回答,可是身體受到的刺激讓她的大腦空白一片。
隨著納蘭昕加重力道與加快速度,蕭揚突然挺直身體、四肢繃緊,不顧一切的叫了出來:「啊——」
納蘭昕抱緊她,「聽芬妮說你失業了,我有份工作可以提供給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什麼?」
「做我的生活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