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陣(上) 第十一章
    古木參天,濃密的枝葉遮天蔽日。

    樹蔭之下,一天之間,也只有正午短短的幾個時辰能夠見到陽光而已。

    越朝深處走,空氣越見潮濕。陰風過處,莫言內力全失的情況下,竟是全身止不住地輕抖起來。

    腳步微微頓了頓,側耳聽著四周各種毒蟲、蠱物蠢蠢欲動的躁響,莫言摸了摸鼻子,忍不住長歎出聲。

    醉蔭山,藥王谷。

    既是擅入之客,那就每一步都有邁進地獄之門的可能。

    這樣的教訓,他三年前就瞭解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為了那些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這本就是他這輩子都不願再踏入第二次的地方。

    身形停滯不過片刻,四周各類毒物的「嘶嘶」之聲,卻是一陣強似一陣地嘈雜起來。

    這本就是陰濕寒苦之地,生存條件極是惡劣,更何況蟲豸賴以為食的植物之中,十有八九都是藥王刻意栽培過的奇異品種。

    是以此處能夠存活至今的蟲蝶蛇蠍,身體所帶毒性之烈,品質之奇,比起谷外的同類,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眼見幾步之外,一隻小臂粗細的赤色幼蟒終於按捺不住,信子吐得「嘶嘶」作響,緩緩逼近,各類蟲物像是得到鼓勵一般,竟也都圍了過來。

    莫言又是一歎,探手入懷,抽出半截小刀。

    三年之前,內力尚存,長劍在手之時,尚且不能全身而退,若不是得人援手,怕是未見藥王就已經死在了這裡。現在武功全失,來時倉卒,隨身所帶不過半截匕首而已,這些毒種於常品不同,倒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

    金光一閃,手臂的地方已經被匕首切出了深深的痕跡。

    黏稠的鮮血順著小臂滴落,莫言緩步而行,以血為界,竟是在四周落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個圈。

    迷迭的味道頓時馥郁撲鼻,已亢奮到最頂點的白蟒卻是在血界之外一聲淒叫,瑟縮起來。

    藥王那幾味藥還算是了不起……從三年前強行給他灌下以後,外世之中普通的蟲物早已是對他不敢近身,眼下看來,就算是這些傢伙,也討不到絲毫便宜。

    暗暗讚了一聲,莫言索性就地坐下,叼了根草莖發起呆來。

    眼下的危機算是暫時緩了過去,可是他總不能一輩子等在這血圈裡。周圍的那群傢伙眼睛裡都是綠幽幽的光,只要踏出去半步,立刻就會死得很難看。

    該死的……三年之前,自己是怎麼撞上的好運,從這個鬼地方走出去的呢?

    難不成這次……還是得把他逼出來?

    片刻之間,莫言腦子裡已經轉了好幾百個主意,而圈外本已經滿是懼意的蟲物,見莫言不再有動作,又慢慢喧囂起來。

    「吵死了!」猛地一聲大吼,莫言身形跳起,眼睛四下一瞟,嘻嘻笑了出來。

    「蛇老弟,你就這麼想吃我嗎?我這人很好,就先賞你點喝的……」話音還未落,莫言手臂展開,被刺破的五指逐一彈起,尚在溫熱的血一滴又一滴地向外灑去。

    一時間,嘶叫之聲不絕,被血濺上的蛇蟲猶如被滾水燙到,滿地翻滾起來,而未被濺上的也已經嚇得失了魂,爭先恐後地朝叢林深處竄去。

    莫言一臉洋洋得意的模樣,卻是足尖微踮,四下掃去,像是再等什麼人。

    以毒血散毒物,不過只能撐得了一時,除非把一身血都流盡,不然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片叢林。

    滋擾蟲豸,林中大亂,不過是要像三年前那樣,把能將他帶出此林的那人引出來而已……

    「什麼人,竟敢擅闖藥王谷!」天空中一聲長嘯,白色的小鷹已經俯衝而下。而身後傳來的冰冷又略帶稚氣的聲音,竟和三年前沒有太大改變。

    莫言微微一笑,緩緩將頭轉了過去,「好久不見了,司晉!」

    來人是個圓臉的少年,不大的年紀,只看身形甚至還未長成。在看清莫言的笑意盎然的面容後,一臉的憤怒慢慢被驚異的神情代替。

    「你……你還沒死?你怎麼還敢來這裡?」

    「我還沒死,自然是要多謝小晉你,為什麼來這裡,那說來話就長了……不過,小晉你能不能先把白夜喚回去!」

    近在咫尺的白色小鷹從天而至,並不害怕血圈,羽翅強振,目露精光,像是隨時都會發起攻擊。

    司晉一聲輕嘯,已經將殺氣騰騰的小白鷹收到了肩上。

    「你趕緊走!」低頭想了片刻,司晉冷然朝林外的方向一指,「趁師父還沒發現的時候……上次是你命大,這次你可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師父對能活下來的藥人,是絕對不會那麼輕易罷手的。」

    「小晉……」將身體湊近,莫言還是嘻嘻笑著的模樣,「你瞞著你師父讓我走,這不是又在幫我嗎?既然都是幫忙,那就乾脆和上次一樣,帶我走出這鬼地方,去見他好了!」

    「上次你是為了救人,我……」

    「這次我也是為了救人!」

    「什麼人!」司晉眼中忽然精光一閃,語氣之中有了些微妙的顫音,「和上次那個……是同一人?」

    莫言也不回答,只是靜靜地和司晉對視半晌,忽然開口問出另一個問題:「你師父這幾日帶回來的那個少年安置在了何處?」

    「我幹嘛要告訴你?」帶著狠勁的回答才一出口,司晉驟然驚覺自己已經中計——

    莫言這句問詞以退為進,所問的重點,不過是師父是否有帶回一個少年而已。

    原來……他這樣命都不要地趕來,竟是來救那人嗎?

    想著那個少年即使已是垂死,卻依舊秀美溫和的容顏,司晉心下莫名一緊,竟是哼出聲來。

    而此刻,莫言的心中竟是比司晉更為震驚。

    照對方的反應,青和他……難道竟是真的到了此地?

    走這一趟,賭上性命,不過有些東西不願面對,逼著自己看清真相而已……只是事到如今,那些所想,真是自己料錯了嗎?

    「你還不走?」眼看莫言呆立當場,目光之中,癡意漸濃,司晉冷聲一嗤:「既然你不知死活,執意要見師父,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抬頭看看天上逐漸圍攏的一圈圈黑色禿鴦,撫摩了一下肩上的白夜,司晉聲音微微顫了顫,越來越低:「何況現下師父想必已經知道,你此刻就算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

    即使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此刻站在藥房之中,面對夏清揚的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莫言的脊背處的冷汗還是慢慢地滲了出來。

    而片刻之前還和他對話頗多的司晉,也像是被收了元氣一般,垂首站在一旁,不出半點聲音。

    「做我的藥人,居然……還能活到了現在!」看了近半炷香的時間,也不知是驚異還是讚歎,夏清揚的眼睛瞇了瞇,緩緩從軟椅上站起,踱到莫言身邊,「更讓我好奇的是……莫言,你居然還有膽子來!」

    「如果出得起合適的價錢和藥師你做成生意,你又不會為難我……我為何不敢來?」強笑了一聲抬起來頭來,莫言這才發現站在一邊的司晉已經面色慘白。

    「哦?」夏清揚微微一愣,「你還準備讓我試藥麼?可你現在這副身體,還比不上一個普通的壯年男子,禁受不住的……這樣算來我並不划算。」

    「試藥倒也不必……」莫言擺了擺手,有些神秘地一笑,「藥師你的藥人雖多,可能活上好幾年的卻並不太多,難道你不想看看這麼長的時間,藥物在我身上會有怎樣的變化嗎?

    「還有……為什麼我能活到現在,除了被師父將武功散去之外,必定還有別的原因……而這個原因,連我自己也很好奇,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嗎?」

    夏清揚眼睛越來越亮,顯然已經被莫言的提議打動。

    「那這次,莫言你要換什麼?」

    「我要把被你帶到此處的那個少年帶出去!」

    「哦?」夏清揚的眼睛掃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司晉,帶著詢問和責備的意思。

    「這與小晉無關,你帶人入谷……我本就是衝著這個來的!」

    「嗯……」若有所思地沉吟半響,夏清揚已經出手搭上莫言經脈,「且不談這個,我倒是要先看看你是為了什麼可以活到現在的……」

    古人形容武學聖手「千手千影」,這樣的情形在莫言的心裡,代表著師父穆朝風擊劍的瞬間。

    可此刻,夏清揚在他身上的一番診察,五指翻飛,一觸即定,猶如飛葉片片,花間舞蝶,竟也是和這四宇極度貼切。

    莫言的心思還在飛轉,夏清揚臉上已經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來。

    「原來如此……」

    四字之後沒有下文相接,夏清揚緩步走到藥桌旁,隨手捻起一枚藥丸,送到莫言眼前。

    「藥師所診,結果如何?」

    夏清揚輕聲一笑,「你先把藥吃下,我便告訴你!」

    司晉頭猛然抬起,喉結動了動,卻還是咬緊了嘴唇。莫言倒是毫無半分猶豫,頭一仰,已經將藥丸吞入喉中。

    滿意的神情從夏清揚的臉上浮現出來。

    「古書所載,采陽補陽之術,中和陰冷,可壓制寒毒之氣……我一直只道是無知世人所杜撰之無聊誹傳,原來竟是確有其效。莫言你還真了不起,能找到男人為你做這樣的事情,撿回了一條小命……」

    五雷炸響,晴天霹靂!

    夏清揚嘴唇蠕動還在說些什麼,莫言已經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滿耳之中不過「采陽補陽」四字而已。

    激烈的擁抱,快意的喘息,還有那些印在身體上的青紫痕跡……

    原來一切都不是臆想……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他竟是在迷迷糊糊之間,對青和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難怪青和會那麼傷心地放聲痛哭,會忍下各種奚落,會在絕望痛楚的時候本能般地叫「莫言」這個名字……

    他是在怎樣的心情下,說出「喜歡」的?

    自己對他……自己對他又一直在做什麼呢?

    手指一陣痙攣,莫言已經急急抓住了夏清揚的衣襟,「你還要知道什麼,還要對我下什麼藥就趕緊……然後告訴我,你帶回來的那人在哪裡,我……我要帶他回去!」

    「我還要知道什麼?」慢慢坐回軟椅的地方,夏清揚眉梢揚起,「莫言,我現在很想知道是,采陽補陽到底能把我給你下過的陰寒之毒克制到何種地步。至於我要對你下的藥……剛才已經給你吃過了……」

    眼看莫言目瞪口呆,臉頰開始泛起一陣異樣的潮紅,夏清揚聲音頓了頓:「就現在你身體的反應,難道還猜不出來是什麼東西麼?」

    素香散。

    出自西域,算不上極品,媚藥裡面排名大概要到三十之後去。

    對莫言施用,大概也是想到他身體不比常人,已經大是虛弱,勞頓之後,太過猛烈的怕是禁受不起。

    不過就是這普通的藥種,大概已經夠他受的了。

    ***

    司晉呆立在藥房之中,看著蜷縮在地,眼睛緊閉正一聲接著一聲喘息的莫言,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半炷香前,夏清揚意味深長地瞥過來一眼,就把他和莫言留在了這裡。

    雖然是夏清揚唯一的弟子,可司晉自小就知道,師父是藥癡,別說這種事情,為了一味珍藥而取人性命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更何況臨走之時夏清揚對他說的那番話,他聽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

    「司晉,三年之前,你幫他入谷,後來又私下照顧他,助他離谷而去,這三年來,你心思己亂,對煉藥毫不上心,這些我看在眼裡也不再責罰於你。今天你雖定有助於為師,可難道不也是遂了你的一件心事嗎?」

    百餘個字,字字錐心。

    遂了一件心願……師父說的話,竟是看得那麼明白。

    他自小就在藥王谷,少見外人,終日與飛鳥禽蟲為伴,所對活人不過夏清揚一人而已。偶爾有人入谷也為求醫而來,對藥王唯一的弟子,自然也是恭恭敬敬,只是那親近二字,卻是絕不會有的。

    三年之前,莫言為了求藥大鬧藥王谷與他遭遇。初見之時就在叢林之中,蟲蛇之毒已經使得他得幾無還手之力,而司晉年紀幼小,長相又稚齒可人,莫言竟是不疑有他,幾聲清嘯竟是將他護在了身後。

    天知道,那些毒蟲都是他司晉養的!

    第一次與同齡人的接近,身體貼緊時所感受到的溫度,燙得司晉一輩子忘不掉。

    最開始沒打算出手,只是任由他保護著,冷眼想著倒要看看這人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絕境之時,莫言竟是扭過頭來衝他一笑。他本就是俊美而勾魂奪魄的長相,這一笑之間,蘊意深藏,讓司晉當場就愣在了那裡。

    天地皆失色。

    心思已亂,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好……好難受……」

    莫言抑制不住的呻-吟聲,身體越蜷越緊,司晉的臉不禁紅了起來。

    采陽補陽……意味著他要和莫言做那種事情嗎?

    莫言兩次賭上性命來了這裡,為的都是救同一個人的性命,那人俊美若斯,溫和恬靜,自己不過還是個孩子,拿什麼來和他比?

    如果……如果這件事情做完,讓莫言完成了和師父的交易,那他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心下發酸,司晉甩了甩頭牙齒一咬,已經褪盡長衫,跪了下去將莫言摟緊。

    「莫言……」

    看著眼前的人眼睛緊閉,似是強忍之下已經昏迷,司晉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他的名,把自己的唇緩緩貼過去。

    四唇輕碰,柔軟得幾乎要融化。

    感覺他環住之人的手臂膀慢慢摸索了上來,摟緊了他,司晉心下又是痛楚,又是甜蜜,漸漸合上了眼睛。

    這種時刻,就是連幻想的時候也是不曾有過。

    只是在司晉不長的人生記憶裡,美好的夢境,總是很容易被打破。

    沉溺的心情還未散去,唇上忽然一熱,有什麼東西已經被飛速送入腔喉之間,還未曾有所反應,喉上被重手法一陣翻撥,口中之物竟是已經嚥下肚去。

    眼睛還來不及睜開,已經有輕柔溫熱的話湊到了耳邊:「小晉,你師父可是留了足夠的時間給我們辦事……所以現在,你最好乖乖地把我帶到那只烏龜那裡,不然……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

    片刻之前呻-吟時滿含的情慾都已經不見蹤影,只剩莫言冷靜的,帶著調侃笑意的聲音。

    舌喉之間,味道微酸,即使嘴唇之上也還余留著片刻之前與莫言親吻的馥郁香氣,卻是無法掩阻司晉愈加驚怒交集的神情。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小晉,你以為呢?」

    「素香散?」

    聽著司晉的聲音裡已經有了惶意,莫言也不回答,只一笑,將頭湊了過來。「小晉啊小晉,看來你師父還是很疼你的,這樣的東西,你果然是沒什麼經驗……」

    臉頰上一陣紅又一陣白,眼前莫言那張笑顏依舊俊美動人,可司晉只覺得是從未有過的可惡。

    他不過十六、七歲左右的年紀,即使天賦聰穎,又是藥王唯一的弟子,卻哪裡會真正嘗試過那種東西。想著藥書上所載,此類媚藥服下,若不及時得解,便要遭遇的那些難耐窘迫的模樣,司晉羞恥得連指尖也抖了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旁邊那人還在不知死活地繼續調侃。

    「要說你師父也真是小氣,素香敵如此普通,花樓之中的紅牌姑娘只要用點心,大概都能弄到,配方所需那幾味藥材又沒什麼特別稀罕,三年前我在顧真的藥房之中待了不過半個月,就已經聞得熟悉了……

    「真要給我下媚藥,你師父也應該要下點本錢用點心,落煙、水溯、步步生蓮……雖然這些極品所需要藥材珍稀,配起來也太麻煩了一點,但是對付我,那絕對不會有半點問題的……」

    「你閉嘴!」

    「哎呀……小晉你臉紅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呼哧呼哧」的喘氣之聲,司晉憤怒之下,索性把眼睛緊緊閉起。

    「小晉,你生氣了嗎?不過就算要賭氣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先帶我到烏龜那裡去!」

    長長的一陣緘默,司晉打定了主意不再作聲。

    「不說話?小晉你想清楚哦,素香散常藥無解,過一會,藥性要是真的發作了,好像這裡也只有我可以幫你呢……難道這種事情你還能求助你師父嗎?」

    鼻息微暖,莫言低聲輕笑,臉湊得更近。

    「你放心,真的撐不過去了,我……我會殺了自己的!」

    終於被莫言輕佻的言詞激怒,司晉嘶聲叫了出來。

    「哎呀小晉,哪裡會有自殺那麼嚴重的事情!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會讓你死呢?只是如果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的衣服扒光光打屁股,然後刻只烏龜在你的……在你的……」

    話到這裡驟然而止,莫言的笑容因為那幾個似曾相識的句子,慢慢僵硬了起來。

    幾年之前,對著那個人,他也說過類似的話。而那個時候,那人和眼前的司晉一樣,都是這種又是難過,又是受傷的表情。

    他聰慧絕頂,卻在「情」這一字上,始終懶於勘破。

    過早的與青和生死共隨,性命相換,內心深處早已經把一切認定為理所當然的事。

    況且個性方面,他略為霸道,又極是驕傲,別說有些話不肯說出口,就連某些認知也是不願去面對。

    司晉之心莫言並非無所知覺,不然也絕不會在三年之前身處叢林絕境乏時,粲然一笑而誘之動情。就算今日,他敢於騙過夏清揚,將尋回青和的機會押在司晉身上,賭的也不過就是「情」這一字而已。

    只是此時此地,他隨口調侃之下,讓三年前的情景倒流。司晉眉頭蹙緊,薄薄的眼皮輕輕抖動,嘴唇倔強地抿成了一條線的模樣,竟是和青和的臉飛快地重合在一起。

    一時之間莫言心頭大震,許多刻意忽略掉的情愫狂湧而至,讓他幾乎難以呼吸。

    青和已因他重創到那種地步,又何必再為難一個司晉呢?

    淡淡的一聲輕歎,莫言慢慢地站起身來。

    「小晉,我不逼你了……剛才餵你吃下的不是素香散,只是山間普通的酸梅子而已,不會有事的。烏龜我自己去找,你……自己保重!」

    沒有任何回答,轉過身去的莫言已經看不到司晉臉上任何的表情。

    烏龜……烏龜如果這幾年間,我不是事事都逼迫你,能坐下來和你好好談一談,到了今天,我們之間會不會好一些呢?

    木門推開時「吱呀」作響,威風凜凜的白色小鷹守在院前。

    「白夜,再見了!進去陪陪你家小主人吧!」輕輕拍了拍小鷹的頭,莫言終是朝著身後瞥了瞥。

    屋內一聲細細的低嘯。

    本是垂頭候命的小鷹眼睛驟然睜開,雙翅伸展,已經擋在了莫言面前。

    莫言也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小晉,難道你要阻我?」

    嘴唇緊咬的少年一步步走近,將小鷹收於肩上,圓圓的臉上神色複雜,像是經歷著激烈的心理鬥爭。

    莫言神情閒淡,只是靜靜等著。

    半晌之後,司晉終是牙一咬,幾步邁到了莫言身前,「跟著我,我帶你去見你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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