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懷抱著人質,韓凌羽與付義衡還是不敢太大意,他們一路策馬狂奔。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泛起了微明,路兩旁的景色開始變得清晰,已經返青的樹枝吐露著嫩黃的葉芽,萬物靜謐而深沉。
付義衡還想念著懷中的烤雞,便沖韓凌羽大聲喊:「我們停下來歇歇吧,餓死我了!」
韓凌羽抬頭看了看,正好前面不遠處有一茅草屋,便指了指那邊:「去那裡停下來歇息片刻也好。」
因為擔心官兵追趕,他們刻意避開了官道,一直在狹長的小路上拐彎抹角地前行,難得遇到可以停歇的地方,前方的茅草屋此時比金屋玉宇都顯得珍貴。
「媽的,跑得太快,把酒都弄丟了,就剩這烤雞和幾個饅頭了。」付義衡跳下來馬來,嘴裡嘰裡咕嚕念給不停。
韓凌羽也不理會,正想先把懷中的人質丟下馬,卻赫然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格老子的!」顯然付義衡也發現這個奇怪現象了,他一邊大口咬著饅頭,一邊走過來,盯著閉著眼睡得很香的岑因玨看了好大會,才想起丟一個饅頭給韓凌羽。
「這小子太狂了!居然敢給我睡覺!老子累得渾身都抽筋了!」付義衡想一把把岑因玨拽下馬來,卻被韓凌羽抬手架住,付義衡瞪眼,「幹嗎?難道你也心疼這個小兔崽子了?」
韓凌羽笑了笑:「他是我搶來的人,你別動他。」
付義衡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哼哼兩聲。
韓凌羽附到岑因玨的耳邊說:「喂,下馬吧。」
岑因玨依然呼呼大睡。
韓凌羽皺了皺眉頭,忽然雙臂用力把岑因玨凌空架了起來,付義衡瞪大眼,看著韓凌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岑因玨拋到了地上。
或許是因為毫無防範,岑因玨這次被摔得貨真價實,身體觸到地面時發出沉悶的聲響,或許擱到了小石塊,他哎呀了一聲,終於睜開了眼,下意識地伸手去撫摩自己的屁股,然後慢悠悠地環顧四周:「到匪窩了麼?」
原本因為岑因玨被摔而哈哈大笑的付義衡猛然被一口饅頭噎住,他本想上前再教訓一下這個口出狂語的小子,看到韓凌羽凌厲的目光,只好悻悻地轉身走向茅草屋,茅草屋連扇木門都沒有,只懸了個草簾子,付義衡伸手去掀簾子,結果發出一聲怪叫:「哇啊啊啊!」
「啊啊啊啊——」顯然茅草屋裡也有人,似乎被外面的喧嘩吵醒,也想打開草簾看看,結果和付義衡打個碰面,看到付義衡凶神惡煞一般的嘴臉,頓時也發出驚嚇地叫聲。
本想把岑因玨拎起來的韓凌羽遭到了拒絕,岑因玨自己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對韓凌羽笑笑:「早啊。」
韓凌羽怔怔地看著他,眼神充滿玩味。
他也不理,轉身跟著付義衡走過去,付義衡一把把草簾子拽了下來,茅草屋裡面的情景便一覽無餘,付義衡吼起來:「格老子的!瞧這裡有什麼!一個和尚一個尼姑耶!喲喲喲!小尼姑,別急著穿衣服啊,昨夜和這禿驢玩得盡興嗎?不如再和老子玩玩,一定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男人。」
茅草屋裡面四壁空空,地上鋪著一些茅草,大概就做了臨時的床鋪,而蜷縮在茅草上的一個年輕小尼姑正滿面驚恐地穿著自己的僧衣,裸露在外的肌膚勝雪,除了沒有頭髮,看起來還是頗有姿色的女子。
剛才去掀草簾子的僧人也大約二十幾許,膚色黝黑,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不像那種風流的人,他試圖去推開付義衡,卻被付義衡一腳踹出老遠,他擦著嘴角的血跡喊:「不要動她!」
似乎嫌他太煩,付義衡抽出背上的刀,一刀就要捅下去,卻被突然飛來的小石塊敲中手腕,刀鋒失去準度,斜斜插進了茅草屋的牆壁上。
「你找死啊!」付義衡回頭怒視站在一旁的岑因玨。
岑因玨無辜地瞪大雙眼:「不是我。」
「不是我還有誰敢打擾老子尋歡作樂?!」付義衡從一開始就看這小子不爽,現在真恨不得一刀砍掉他的腦袋。
「還有我。」似乎很喜歡倚門框的韓凌羽這次又靠在了門口,懶洋洋地環視了一圈屋內的情形,才把付義衡給他的那個饅頭慢騰騰地塞進口中。
付義衡似乎有些驚訝:「格老子的,你知道我多久沒碰過女人了?快憋出內傷了!」
「那不關我的事。」韓凌羽依然懶洋洋的神態。
「那你也不要管我的事!」付義衡似乎還是有些怕韓凌羽,也不敢太囂張。
「可是那和尚似乎不太樂意哎。」韓凌羽瞥了和尚一眼,和尚的眼淚就出來了,一徑地向他叩頭。
「那不關你的事吧?」付義衡氣哼哼地說。
「錯了,我最看不得別人不樂意了。」韓凌羽還是微笑著,懶洋洋著。
岑因玨只是在旁邊冷眼旁觀,不置一語。
付義衡把刀從茅草牆上拔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從懷裡掏出那只烤雞,開始用手撕扯,悶悶地啃雞腿。
「你們——」韓凌羽看了看和尚,再看一眼已經穿好衣服的小尼姑,「走吧。嘴巴老實點。」
「是是是。」和尚還是磕了幾個頭,然後拉著小尼姑的手就往外跑,腿有些軟,跌跌絆絆的,卻還是跑得夠快。
付義衡最後不甘地瞥一眼小尼姑的背影:「媽的,小妖精!當尼姑還偷腥!」
「說不定他們是被迫的呢。」一直沉默的岑因玨緩緩地道。
付義衡白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那是,現在全國上下大興佛教,想巴結官府的,誰不想培養出一兩個所謂的得道高僧?像那法明和尚,不是因為武後的眷顧成為鼎鼎大名的明崇儼大人了麼?即使是個小尼姑,萬一得到天子的一夜垂幸,也許能成為皇后呢,呵呵。」
「你似乎並不怎麼喜歡朝廷?」韓凌羽的目光久久在他身上迴旋。
岑因玨也回視著他:「難道你喜歡?」
韓凌羽大笑:「好!好!好!」
「喜不喜歡是私人情緒,承不承認才是最重要的。」停頓了片刻,岑因玨才說。
「怎麼講?」
「不管喜不喜歡那個女人,誰也不能否認她確實有能力,即使太子也不行。」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的神色黯淡下來,輕輕地搖了搖頭。
韓凌羽的神色也變冷了:「你很在乎太子。」
「不行嗎?」
「你現在是我的肉票,懂不懂?」
「懂。」
「那就不要用那種囂張的語氣和我說話。」
「沒辦法,我天生如此。」
「這小子真他媽的狂妄,凌羽,抽他幾個大嘴巴!」正吃得滿嘴流油的付義衡也摻進來一腳。
韓凌羽白他一眼:「沒你的事!把那雞翅給我留下!」
「我也要吃。」岑因玨伸出一隻手說。
付義衡再次被噎住:「王八蛋,你也想吃?跪下來叫我爺爺!」
「我餓了。」岑因玨不理他,卻看著韓凌羽說,「餓死我對你們沒一點好處。」
韓凌羽點點頭:「撕給他一半。」
「喂!這隻雞都不夠我們倆吃的!」付義衡怪叫。
「你還有饅頭!」
「那把饅頭給他吃好了。」
「我不愛吃饅頭。」岑因玨慢慢地說。
「媽的,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付義衡衝他面前齜牙咧嘴地吼。
岑因玨卻輕手把那半隻雞拿了過來,輕易地就閃到了付義衡的身後:「我不信,你還沒那本事。」
嗷嗷嗷嗷!
付義衡氣得嗷嗷怪叫,韓凌羽卻大笑。
「岑因玨,是吧?你真的是官家少爺嗎?」
「還用懷疑嗎?」岑因玨仰了仰頭,拍拍自己身上的華服。
「你更像個賴皮。」韓凌羽說話的時候,是帶著笑的。
「江湖的規矩,誰厲害誰稱王,不是嗎?我打不過你,可打得過他,所以我不會忍耐他欺負我。」岑因玨慢悠悠地吃雞肉,邊故意瞅一眼活蹦亂跳的付義衡。
「哦?那如果是我欺負你,你會忍耐嗎?」韓凌羽再次被激起了興致。
「也許。」
「也許?」韓凌羽走近前,托起他的下頜,逼視著他。
「也許。我尊重強者。」岑因玨目光明亮地回視著他。
「哦……這是個好消息。」韓凌羽似乎非常滿意他的這個答案,便鬆了手,退後幾步,躺到了茅草上,「睡一下吧,等一會還要再趕路。」
「哦。」岑因玨點點頭,手裡的雞還剩一點,他又扔給了付義衡,付義衡拿著雞發了一會呆,還是咬牙切齒把它們吞進了肚子裡。
岑因玨用茅草使勁搓手,感覺油腥被擦去了,才蹭到韓凌羽的旁邊躺下。
韓凌羽側過身看他:「在路上,你真的睡著了?」
「你說呢?」
「你還真是厲害。」
「小意思。我還曾經在水裡睡覺呢。」
「哦?講來聽聽。」
「睡覺。」
「不怕我們中途殺了你嗎?不會感到緊張嗎?」韓凌羽還是覺得好奇。
岑因玨猛然睜開眼,盯著他俊美中透著邪魅的臉看了好一會,才慢慢地吐了口氣:「你還不足夠讓我緊張,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讓我緊張。」
「是那位太子殿下吧。」韓凌羽冷笑起來。
「我睡覺了。」
岑因玨不再說話,韓凌羽兀自冷笑,付義衡繼續拿雞肋磨牙,邊磨邊露出猙獰的笑容。
◆ ◆ ◆ ◆
長安城內,京兆尹府邸。
京兆尹和京城防禦使兩人戰戰兢兢地垂立在案幾兩側,案幾後坐的正是當朝太子殿下。
李賢翻閱著犯人記錄的卷宗,付義衡的罪狀倒真是不少,殺人越貨,搶劫強殲,偷盜買賣等等,看到韓凌羽時,太子看著上面兩個字發怔:刺殺。
「韓凌羽到底怎麼回事?」李賢抬了抬眼皮問。
京兆尹和防禦使兩人面面相覷。
「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他刺殺誰了?」
「回殿下,犯人韓凌羽刺殺的是當朝術師明崇儼大人。」京兆尹小聲回稟。
「哦?」李賢猛然抬頭,目光如刀地射向兩人,「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防禦使躬身回道,「按照大唐刑律,這個案子,本不該判韓凌羽死刑,但因為明崇儼大人親自過問,屬下也無可奈何。」
「他為什麼要刺殺明崇儼?」李賢對這個人物產生了莫大的興趣,第一次接觸,他便強烈地感覺到韓凌羽的氣質迥異於付義衡,看來兩人確實不同。
「這……」京兆尹吞吞吐吐。
「這什麼?有什麼話對我也不能講?」李賢挑挑眉,心裡隱約有了些底,看來明崇儼的影響力遠遠大於他的預測。
「不,殿下息怒。」京兆尹跪了下來,「是這樣,據犯人韓凌羽講,明大人他……他讒害忠良,並且強搶民女,把那女子姦淫致死……」
「豈有此理!」李賢拍案而起,京兆尹和防禦使嚇得渾身一哆嗦。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你們是做什麼的?明崇儼作惡纍纍,為什麼就不把他查辦?」
「殿下……臣等哪有證據啊?抓人問案,是需要罪證的,也需要有人上告啊……」
「這麼說,你們是拿他沒有一點辦法了?就這樣讓他逍遙法外?」
「殿下……那是犯人的一面之辭,也不可全信。」防禦使顫抖著說。
「哼!」李賢拂袖而起,「那韓凌羽所講,明崇儼讒害忠良,是說的左台御史周闕吧?這個難道你們也不曉得?周闕身為你們的同僚,他的遭遇難道不足以讓你們引以為戒?好吧,撇開這個不談,韓凌羽到底是何許人?他為什麼要來刺殺明崇儼?他和那被搶來的民女有什麼瓜葛嗎?」
「回殿下。」京兆尹終於鬆了口氣,「韓凌羽的身份非常神秘,臣等無能,沒查出任何的蛛絲馬跡,至於他為何要刺殺明大人,臣等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他只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至於被搶來的那名女子,實則不是民間普通女子,而是周闕大人的二千金,周闕大人被害後,家人被貶責嶺南一帶,二千金天姿國色便……」
李賢這次沒有再做聲,可是泛青的臉色足以見證他已經怒氣衝天,暗中緊握的雙拳也在瑟瑟發抖,他暗自咬牙:明崇儼,不處理了你,我就不配坐這個東宮之位!
「韓凌羽功夫過人,他是如何被抓的?」李賢真的對韓凌羽感興趣了。
「回殿下,他是為了營救一名女子,才落網的。」防禦使回道。
「哦?」
「當時,並非他一人前來刺殺,還有一名女子,那名女子行事頗為莽撞,境遇危險,韓凌羽原本可以丟下她獨自逃脫,但為了營救女子,他犧牲了自己。」
「那女子是何人?」
「屬下猜測可能是周闕大人的大千金,聽聞大千金性好習文弄武,大概是為家人報仇而來。」
李賢點點頭,看來韓凌羽確實夠意思:「他和付義衡有何關係?」
「據臣查證,他們之前並無干係,只是為了一起逃獄才糾結在一起,那付義衡是慣犯,對大牢極為熟悉。」
李賢沉吟了片刻:「你們迅速調集京城內的高手,組成一個潛伏性的追捕小隊,配合著官兵的正面追擊,去營救宗正卿大人的公子,記住,千萬不可傷了因玨,否則我拿你們追問!」
「是!臣等遵命!馬上就去辦!」
「還有,韓凌羽只可生擒,不可傷了他的性命。至於付義衡,只要抵抗,殺無赦!」
「是!」
◆ ◆ ◆ ◆
擺脫了冬日低沉的灰白天空,春日的天氣真好。高空中的雲是淡淡的珍珠白,雲與雲之間可以看見明淨的藍天。
兩騎三人,繼續朝著未知的前方奔馳。
付義衡嘴裡嘮叨:「格老子的,這樣沒白沒夜的跑,跑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韓凌羽猛然拽住了韁繩,馬兒停在了岔道口,前方有一條羊腸小道,一條寬敞平整的官道。
付義衡霍然不解地也停下來,回頭看著韓凌羽:「怎麼了?」
「既然你總是抱怨個不停,我們就此分手好了。」韓凌羽淡淡地說。
付義衡呆住,嘴巴張得好大,過了好半天才鬼叫起來:「我們死裡逃生,你想把我一腳踹開了?」
「雖然都是天涯淪亡人,卻志不同道不和,還是分手為好,我可不想在對付敵人時,還要分心對付你。」韓凌羽冷冷地說。
「格老子的!是不是這小子又說老子的壞話?」付義衡怒視著岑因玨。
岑因玨無辜地瞪大眼睛。
韓凌羽用大手撫了一下岑因玨被風催亂的頭髮,那頭髮真是長,一根細細的,竟然可以飄揚很遠很遠:「他什麼也沒說。」
付義衡哼了一聲:「我不走!」
「前面兩條路,隨你選,你選一條,我就走另外一條。」韓凌羽說。
「我不走!」
「真的不走?」
「真的不走!」
「那以後我做什麼就乖乖跟著,別像老太婆一樣嘟嘟囔囔。」
付義衡垂喪地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岑因玨忽然輕聲笑起來:「其實有些老太婆很沉默啊,也比某人強多了。」
「你找死!」付義衡怒吼。
韓凌羽卻笑,付義衡只好再次低下頭。
韓凌羽策馬揚鞭,這次卻是走向了官道。
岑因玨歎口氣:「你真夠狡猾。」
韓凌羽的爽朗笑聲在風中飄揚:「忽左忽右,忽前忽後,鬼神莫測,才是逃生的上計啊。一條路走到黑的人是蠢材中的極品。」
「極品?」岑因玨撲哧一聲笑起來,笑到半途忽然又斂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
「怎麼了?」韓凌羽問。
「沒什麼,我在想,也許我就是這種極品。」
「嘎?」
「不行麼?」岑因玨黑著臉反問。
韓凌羽再次放聲大笑,策馬狂奔中,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迷離。
夜幕時分,他們到了涇水河不遠處的小鎮寧州,唐代的商業頗為繁榮,手工業也形成了一定規模,寧州是以生產毛織品和麻、葛織品為聞名。
付義衡很想闖進寧州城內,找個舒服的旅館,好好的睡上一覺,卻被韓凌羽拒絕了,只遠遠看看鎮門口的防守衛兵,就知道如今的城鎮都加強了巡邏。
韓凌羽打算從寧州旁邊擦身而過,付義衡有些不高興,岑因玨也露出了疲態。
雖然岑因玨刻苦學過功夫,終究是官家少爺,從小到大,還是嬌生慣養的時候居多,乍一經歷這樣真正的逃亡生涯,確實難為了。
在離寧州不遠的一個小驛站裡,韓凌羽停頓下來:「我們休息一下吧,洗一洗,輪流睡一會,半夜就起程。」
付義衡說:「天黑了之後,我去鎮內一趟,置辦些化裝的物事,官府很快就會貼出我們的畫像了,必須化裝一下。」
難得他說出這麼像樣的提議,韓凌羽自然點頭,不過他隨後又說:「我擔心你有去無回,還是我去吧。」
「沒關係!」他拍一拍胸膛,「兄弟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絕不會出事的!您就等好吧!」
付義衡離開後,岑因玨說:「他也並非表面那麼粗魯麼。」
「粗中有細。」韓凌羽笑笑,「否則,他也早死了幾次。」
「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為了一起逃命。」韓凌羽依然笑著,右頰上的疤痕卻隱隱跳動了幾下。
「你怎麼會被捉的?」
「很多原因。」韓凌羽依然笑著。
「那你為什麼得罪了官府?」
「也有很多原因。」
岑因玨冷哼了一聲,明顯的,韓凌羽在逃避問題。
韓凌羽卻捏住他的下巴,星目朗朗地注視著他:「你只要永遠跟著我,就會明白一切。」
岑因玨啐他一口:「誰要永遠跟著你?我才沒那個雅興。」
「我自會有辦法。」韓凌羽笑得得意。
岑因玨便不再看他,兀自躺到床上:「我睡覺了,走的時候叫醒我。」
韓凌羽也沒應聲,只是站在窗口,背對著窗子,看著他,發怔。
「因玨——」
「不許這麼叫我!」岑因玨立刻截住了他的話語。
「因因?玨玨?」韓凌羽的嘴角又挑了起來。
岑因玨從床上翻身坐起來,抓了個枕頭扔過去:「叫我的全名!」
「我太懶了,不想叫那麼多。」韓凌羽明顯在耍賴皮,「這樣好了,因因比較好聽,呵呵,因因,喜歡男人是什麼感覺?」
問題突如其來,岑因玨一愣,韓凌羽的目光認真而執著。
「你真想知道?」岑因玨秀眉一揚。
韓凌羽點點頭。
「那你自己親自試試好了。」岑因玨冷冷地說。
韓凌羽再次點點頭。
岑因玨瞪大了眼睛:「你無聊不無聊?如果真想試試,倒不如就挑選付義衡好了,瞧你們多麼有緣分,一起死裡逃生,共同經歷風雨,生死一同。」
韓凌羽鼓著嘴瞪他,大有把他凌遲的架勢。
想想他和付義衡在一起的場景,岑因玨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我不會挑選別人。」韓凌羽沉聲說,「岑因玨,如果我真挑選一個人試試,那不會是別人。」
岑因玨翻白眼:「我沒興趣奉陪。」
「那就由不得你了。」
「哼。」
「我回來了!」付義衡在外面敲門,然後就闖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大大的包裹,「看我弄來什麼,哈哈哈格老子的,看我弄來什麼!」
他伸手就把包裹扯開了,花裡胡哨的東西丟了一地,他隨手抓起一件薄紗長裙:「漂不漂亮?從姑娘身上剝下來的,哈哈哈!給那死小子穿,三個男人引人注目,讓他假扮娘們好了!」
岑因玨的臉色鐵青,韓凌羽卻眼睛一亮:「你難得有一次靈感,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