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大屋裡,迴盪著一聲聲的長嗟短歎,心婕也數不清這十天來,她究竟歎了多少的氣?
唉!他為什麼要出這種難題給她呢?明知道她的腦筋不靈活,還要這樣為難她!
如果他沒有救過她,那他倆根本就不可能認識嘛!其餘的就更不必說了,不是嗎?可她再笨,也知道這個笞案不符合他所說的「切實」,當然也無法令他滿意。
自那一晚後,他在香港待了兩天,卻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過,甚至連走的時候也沒有跟她說一聲,讓她好難過。
而根據他所說的,他應該過個兩、三天,就會再來香港了,如果到時她還是想不出答案,那他一定不會再理她的。
唉!她只好從頭再想一遍了……
嗯!他救了她,然後,他想要她,所以,她就給了他……一切都發生得好自然……可是,如果他沒救她……還有,如果救她的是別人……
哎喲!她覺得腦筋想得都快要打結了啦!心婕重重地往沙發上一癱。
就在此時,電鈴聲響起,她打開門,發現來人是李平。
「咦!李平,你不是說要回蘇州看你媽媽嗎?」心婕驚訝的問。
「是呀!回去了四天,今天剛回來。」
「哦!」這些日子,她煩惱得坐立不安,根本沒心思理會身旁的人和事。
「這是你舅媽托我帶給你的特產。」李平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她。
「謝謝你,還麻煩你跑這一趟,真不好意思。」心婕客氣的說。
「說這個做什麼?要說謝,我還得謝謝你呢!要不是你,我哪能找到現在這份安定又有前途的工作呢?」
經過她的介紹,如今他在凌氏的採購部工作,比起以往的工作環境,自然是好多了。
聊了幾句後,李平就說要告辭了,心婕送他到門口,兩人走著走著,她突然靈光一現——要是當初是李平救了她,而不是凌子寰,那她還會不會……
「李平,你……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當然可以,什麼事?」李平爽朗地一口就答應。
「嗯……你閉上眼,可以嗎?」心婕為即將要做的事尷尬地扯扯嘴角,不過,李平親切得就像個大哥哥一樣,待會兒再向他解釋一下,他應該會明白的。
李平錯愕地望著她,不過,還是信守承諾地閉上了眼睛。
「你不要張開眼睛喔!」她小聲的叮嚀著。
心婕搔搔頭,紅箸臉把嘴緩緩湊近他的臉頰,她必須趕在這兩天把事情搞清楚,免得凌子寰回來時,她還無法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那他一定又會給她臉色看了!
李平就是那個救了我的人……她不斷地在心中催眠自己,可唇卻遲遲印不下去,最後,她終於發覺……
「你們在做什麼?!」
驀地,一聲如雷的暴吼在他們耳旁響起。
聽到凌子寰的聲音,心婕頓時呆住了,然後,突然警覺到自己和李平的曖昧姿勢,又慌忙地跳開一大步。
「你這該死的女人!」
凌子寰在車上時,就看到她想吻一個男人,登時氣得血液直往腦門沖,一走近他們,就想也沒想的一拳狠狠揍向呆愣在原地,仍搞不清狀況的李平。
無辜的李平頓時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捂著腹部跌坐在地上。
見凌子寰又掄起拳頭逼上前去,心婕趕緊自他的背後牢牢地箍住他,心急的朝著李平大喊——
「李平,你快跑啊!快點!」她親眼目睹過他以一對三,還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的神勇模樣,這會兒要是不先支開李平,只怕會出人命!
「可是……總經理他這麼生氣……你會不會有事?」他憂心的問。
見凌子寰一臉的猙獰,同為男人的李平,不禁有點害伯,可要他拋下柔弱的心婕單獨面對這個暴力男,他又不太放心。
「他只是誤會找們了,我不會有事的,你快點走呀!」心婕著急地催促道,仍舊死命地箍著凌子寰想要掙脫的身軀。「快點呀!」
見他倆竟然公然地在他眼前拚命的想保護對方,凌子寰氣得差點就失去理智。
他一揚手,準備要用手肘狠狠地把她撞開時,才一回頭看見她的小臉,使他舉起的手陡地僵在半空中,怎麼也打不下去,片刻後,才放下因繃得死緊而不斷發抖的手臂。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好不好?」
凌子寰猛地扯下她的手,粗魯地拖著她走進門內,隨即將鐵門狠狠地踢上,把李平阻隔在門外。
進了大廳後,他用力的把她推跌在沙發上,噴火的雙眸惡狠狠地瞪著她。
「我還真是看走眼了,你這個浪蕩貨!你真是好樣的啊!」
在他怒火高張的怒瞪下,心婕忍不住發起抖來。「不……不是你看到……」
「閉嘴!」凌子寰暴喝一聲打斷她的話。「都被我親眼目睹了,你還想狡辯?」
該死的女人!難不成她把他當成睜眼瞎子?
不過,誰說他不是呢?上回他不也是被她矇混過去了?
明知道女人都是不可信任的,他居然還傻傻的相信她是純真無瑕的!而為了她,他甚至兩度打破了自己從不假公濟私的原則,第一次是安排她進公司,第二次則是為了幫她還人情,安排李平進公司。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是引狼人室!
「你居然敢把你的姘夫帶進我的公司,如今還把他往家裡帶?要我出錢出力養你們這對狗男女!你是向天借了膽不成?」就衝著這兩點,她就該死上千萬回!
他為什麼每一次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斷定她是那種女人?心婕的一顆心揪痛著,雙眼一熱,淚水便在眼眶中打轉。「不……我……」
「叫你閉嘴,聽懂沒有?」凌子寰怒髮衝冠地狠瞪著她,事實都擺在眼前了,她居然還敢給他擺出一副含冤莫白的委屈樣!
天殺的!他每回都是被她這副該死的可憐樣給騙了,也被她徹底地耍了!
而他居然像個傻子似的任她玩弄於股掌間,為了她,他甚至還做出遷居香港的決定!
「你該死!」胸口的悶痛激起了所有的憤怒,一伸手,他掐住她細白的脖子……
望著他陰狠暴戾的神情,心婕被嚇得無法動彈。
凌子寰驚怒地發覺,自己竟然下不了手?!好半晌,他頹然地放開手,轉身面對落地窗外的藍色大海。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的把沖天的怒火降至冰點,然後結霜成冰。
他都不肯聽她解釋,她該怎麼辦?心婕無助地看著他的背影。
「立刻去收拾你的東西,然後滾出我的屋子,永遠別再讓我看到你!」
他足以凍傷人的冰冷話語,一字一字就彷彿是刀刃般直直地插進她的胸坎,痛得心婕臉上的血色盡退,幾乎連呼吸部無法暢順,更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只能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地消失在樓梯頭,消失在她的眼簾,或許,也將永遠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無法抑止的痛,緩緩地擴散至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裡。???
當所有的憤怒沉殿過後,剩下的就只是無窮無盡的痛,痛得椎心刺骨、痛得摧肝瀝血!
數小時後,凌子寰漠然地踏出書房的門,往樓下的小酒吧走去,此刻的他,需要酒精來麻痺所有的知覺,並忘掉所有的一切……
「凌……子寰!」
聽到一陣怯生生的聲引在他的身後響起,凌子寰猛地一回頭,就看見心婕嬌小的身影佇立在大廳裡。
心婕咬咬下唇低聲道:「這……這些東西還給你。」她手裡拿著一個小袋子來到他面前,裡面裝的是他為她開的銀行存摺和印章、一張白金附卡,以及他送給她的一套粉紅鑽飾。
「少再在我眼前來這套了。」他鄙夷地說:「叫你滾你聽不懂,是不是?」他轉身走向落地玻璃,在打了她一巴掌的那晚,他就對自己發過誓,永遠不會再對她動粗了,而如今,他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能守得住這個誓言。
心婕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再度膽怯地道:「我……我想再跟你說幾句話,不會佔用你很多時間的,可以嗎?」
凌子寰不耐地哼了一聲,「要說就快說!」
「我真的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那時你會看見我和……是因為,我這些天一直在想你問我的話,所以,我就想到,當初如果是李平救了我,我會不會……嗯……把身子給他,於是,我才請他幫個忙……」
她以為他會蠢得相信這種鬼話嗎?凌子寰輕蔑地撇了撇嘴角,卻發現自己竟然想聽下去。
「可是,當我想要吻他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怎麼樣也沒辦法碰觸別的男人,即使只是一個頰吻。」
凌子寰霍地轉身,打開大廳中的燈,明亮的燈火讓他一眼便看見她哭腫的雙眼,心頭驀地狠狠一抽。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我當成一個隨便的女子……」心婕凝睇著他,幽幽的低語。
凌子寰瞇起眼上下打量著她,想自她一些不經意的小動作中探查她是不是在說謊!
例如,她說謊的時候,兩隻小手會絞得死緊;害怕的時候會縮著肩;緊張的時候,則會咬著下唇……這些下意識的動作,能讓他輕易地看透她的情緒。
而現在,她只是頻頻咬著下唇,兩隻小手則垂在身側,那……這表示她沒說謊!
「嗯!這些日子以來,謝謝你……我走了。」深深地凝睇了他最後一眼後,心婕黯然的轉身。
「慢著!」凌子寰揚聲道:「你說,為什麼你沒辦法碰觸別的男人?」他壓抑著胸中的喜悅,盡量維持著淡漠的語調。
「我……我是直到你趕我走的那一剎那,才……才突然明白的……」心婕背對著他,紅著臉吶吶地說,卻好半晌沒有接下去。
「明白什麼?」他仍是維持一臉酷樣。
「明白……明白原來……原來我……我喜歡你。」她結結巴巴,聲若蚊蚋地道。
凌子寰驀地往前踏了幾步,來到她的面前,抬起她低垂的小臉,黑眸牢牢地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用壓抑的音調命令道:「繼續說!」
見她羞紅了臉,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只好又放柔了聲音道:「快說!」
「嗯!從認識你的那天起,見不到你的時候,我總是希望能夠看見你,起初,每次見你的時候,你總是……嗯……有點凶……」
見她又在絞手,凌子寰忍不住莞而,握住她的雙手在手裡輕捏。「很凶就很凶,不必替我掩飾,說什麼有點凶。」
見他的臉色越來越「和善」,心婕也越來越有膽子說出心裡的話,「我想,大概是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就愛上你了……所以,雖然有時我會很怕你凶的樣子,不過,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多為你做一點事,讓你開心些,因此,當你想要我的時候,我就很自然的……願意了……
「可是,每次為你做事時,我總是告訴自已,這是應該的,因為你是我的恩人,而我只是在報恩,其實,有時並不是這樣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嗯!」凌子寰點點頭,心婕不禁鬆了一口氣。「可是,你也太鈍了吧?居然經過這麼久的時間才明白自己愛上我了。」對於這一點,他可是有點不滿意了。
心婕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或許是因為我覺得你太尊貴了,而我卻……我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天差地別,所以,即使是作夢.我也不敢多想……」
「既然想通了愛我,又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你就不會去敲我的門,早點跟我解釋清楚嗎?」說到這點,他更不滿了,害他白白受煎熬了好幾個鐘頭,真是的!
「我……我怕你還在生氣。」想起他剛才憤怒得幾乎想要殺了她,心婕依然餘猶存。
「那麼,為什麼還收拾行李?」關於這一點,他則是極度的不滿!
「可是……是你要我走的呀!」她囁嚅著。
「跟我解釋清楚後,就沒有誤會了,你還走什麼?」她真是笨到家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你這樣說,是……是表示……表示願意讓我繼繽留……留在你身邊嗎?」心婕緊張地屏息以待。
這小妮子真是笨得可以!凌子寰仰天長歎一聲。「當然囉!」
「太好了!子寰,你真好!」心婕抓住他的手,忘形地說:「你知道嗎?當你趕我走的時候,我的心好痛好痛喔!第一個念頭就想著,如果你不要我了,為什麼你之前不乾脆掐死我算了?」
「小傻瓜!」凌子寰動容地擁緊她。「找不會不要你的,除非……」
「除非什麼?」心婕專注地看著他。
凌子寰緊盯著她,然後說:「除非你愛上別的男人,或是被別的男人碰過……我一向要求絕對的忠誠,無論是在精神上,或者是在身體上的背叛,
我都無法忍受,你明白嗎?」
「嗯!我明白,這樣我就放心了。」
「放心?」
「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別的男人,當然也就不可能和別的男人……」那他不就一輩子都不會不要她了嗎?她暗喜在心頭。
「心兒。」凌子寰親密的低喚著她,緊緊地擁住她,有力的雙臂微微的發著抖。
心婕靠在他的懷裡陶醉了一會兒,突然身子猛地一僵。
「怎麼了?」他不解的問。
「可是,遲早有一天你……你會愛上一個女人……」到時,他當然就不會再要她了……但她又轉念一想,「嗯!沒關係,若真到了那天,你只要告訴我一聲,我會離開的,絕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
即使明白了自己對他的感情,她也沒敢奢望如此出色的他會要她,如今,他仍願意讓她留在他身邊,對她來說,就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奢望了,她不該再貪心地幻想能與他一輩子在一起……
凌子寰神色複雜地眸視她良久,才緩緩地道:「心兒,我不會愛上別的女人的。」他的話和他的眼神都似另有所指。
可單純的心婕卻不瞭解這背後的深層含義,仍是困惑不解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自己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凌子寰歎了一口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回答,「總之,我就是知道,你只要記住,要永遠忠於我,其他的你就別多操心了。」
心婕喜孜孜地點點頭,溫順地沒有再問下去。
「心兒,你真單純,又乖巧,真討我喜歡。」凌子寰柔聲說。
他的讚美,頓時讓心婕芙頰生暈,忍下住甜孜孜地笑開了。
「今晚的維多利亞海景好像特別的美呢!」或許是因為有她陪在身畔的關係吧?他暗忖著,「陪我上天台欣賞海景和月色,好嗎?」
稍後,當兩人相依偎地欣賞著聞名中外的東方之珠的夜景時,凌子寰的心裡充滿了一般難以言喻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