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心婕已經在凌氏香港的分公司上了一個月的班,就如凌子寰所說的,她的工作並不輕鬆。
直到進了凌氏位於中環的大樓,她才知道凌子寰從事的是地產的生意。
香港是個地少人多的地方,也因此形成一種特異的現象,在這寸土寸金的小島上,若是有本錢炒地皮,或是買地建屋,要成為暴發戶簡直是易如反掌。
由於凌子寰對她告戒過,不得對人說出是他安排她進公司的,所以,整間公司除了人事部經理外,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也因此,一口廣東話仍說不標準的心婕,一進了公司,便很自然地受到了「特別的待遇」,幾乎全部的人都有權命令她做事,也就是說,除了重要的事外,她什麼雜事都得做。
於是,她不但要送文件去沙塵滾滾的工地,還要送信去別的公司,出入銀行拿提單,幫忙把又厚又重的帳簿搬到會計師樓,同時還得幫眾同事買早餐、下午茶,有一次甚至幫請假的歐巴桑清潔廁所,成了名副其實的打雜小妹。
雖然如此,心婕卻毫無怨言,因為在這裡,她可以接觸到以前在工廠和金蘭閣裡不曾接觸過的人和事,而且,這裡所聘請的都是一些菁英份子,每個人都是一副精明能幹的模樣,因此,她總是靜靜的、用心的在一旁學習,午休的時候,她還可以練練打字、學學用電腦等等。
總而言之,在凌氏,有太多的東西可以讓她學習,所以,每天她總是懷著快樂的心情去上班,也努力的做好每個同事交代給她的事。
這天早上,她奉企業部主管的命令,到五十樓的總經理秘書那裡去取一份文件,不過,當她到達秘書室時,吳秘書卻不在辦公室內,於是,她只好坐下來等。
突然,案頭的電話響起,她猶豫著,可鈴聲卻一直響個不停,最後,她還是拿起話筒。
「你好,這裡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
「吳小姐立刻把昨天的那份企畫書再FAX一次給我。」
雖然對方的口氣冷淡了一些,不過卻是講國語的,令心婕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她剛才還在害怕會聽到對方說英文呢!那就真的是雞同鴨講了。
「對不起,吳小姐剛走開一下,請問您鬼姓?方便留下您的傳真號碼嗎?我會轉告吳小姐的。」
「是你?」彼端冷漠的聲音突然摻雜了一絲愕然。
心婕愣了一下,隨即認出了那冷淡的語調,頓時不禁有點慌亂。「哦!是……是凌先……是總經理嗎?你……你好。」她結結巴巴的說。
「嗯!告訴吳小姐,在三分鐘內把昨天的企畫書再FAX一次給我。」他冷冷的命令道。
「好……好的,我馬……馬上去。」只見她立即放下話筒,拔腿飛奔,四處去找尋吳小姐。
直到早上的工作告一個段落,她回到座位後,腦海中才不自覺的浮現出凌子寰那張俊逸的臉。
她進公司的那天,正是他回台灣的日子,這一個月來,她都沒有再見過他。
據她所知,他這個月沒來香港,不過,就算來了,她也很可能見不到他。
因為,凌氏大廈樓高五十層,分租了下面的三十層出去,其餘的自用,而她不用說,當然是在最低的三十一樓了,跟凌子寰所處的五十樓有一段相當遠的距離。
這些日子以來,即使工作很忙碌,她還是常常會想起他,每回想到他的時侯,她的臉頰總會不自覺地熱辣起來,一顆心也是又慌又亂的。
不過,他既然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對他的感覺複雜一點,應該是件正常的事吧?
「林心婕、林心婕……」
「呃!哦……對不起,李主任,有什麼事?」心婕慌忙的收拾起失神的情緒。
「你現在把這三份文件送去這三個工地,五點前一定要統統送到。」李主任簡單地交代完,把文件交給她後就走開了。
心婕一看,發現那三個工地的地點各在不同的位置,相互間的距離也很
遠,若要在五點前統統送到,時間上一定會很緊迫,於是,她連忙抓起背包往外跑。
在此同時,一見到應該遠在台灣的老闆毫無預警地出現在辦公室裡,吳秘書慌忙放下手中的口紅,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總……總經理,你怎麼突然……」
「把林心婕給我找來。」凌子寰僵著聲音說。
「林心婕?」吳秘書壓根兒就不知道公司裡有這個人。「呃!請……請問她是哪個部門的?」吳秘書毫無頭緒,不得不請示道。
凌子寰一向都是越洋操控公司的事,兩個月才會來巡視一次,每次見的也都是高級的職員,那些人她當然記得,可是沒一個叫林心婕啊!
「怎麼?連查一個職員也要我教你怎麼查嗎?」凌子寰不悅的說。
「呃!不,當然不是,對不起,總經理,我這就馬上去查。」吳秘書更覺不安了,總經理一向冷口冷臉,可面對她時,表情和語氣還不曾如此的不悅過。
真衰!都快下班了,突然出這種狀況!她歎口氣,認命地坐下來,花了好一段的時間,才在公司的人事檔案中找到林心婕的資料,但她不禁感到納悶,總經理要見一個無名小卒做什麼?
「總經理,林心娘被李主任派出去送文件了,嗯……現在已經下班了,她還沒回來,我想,她今天可能不會回公司了。」她回覆凌子寰說。
「可能?」凌子寰緊盯著她看。
吳秘書被他冷冷的眸光盯得直冒出一身冷汗。
「嗯……是……是這樣的,李主任說她出去以後,就沒有打電話回來,也沒有說會不會回公司,所以……」
凌子寰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她。「你可以下班了。」
聞言,吳秘書如蒙大赦,趕緊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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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塞車,心婕把最後一份文件送達到目的地時,已經過了五點了,打電話回公司覆命時,李主任又已經下班,於是,她便直接趕到她晚間兼職的工廠去。
說實在的,她可以進這家工廠兼職,還真是托了凌子寰的福,要不是他願意讓她進凌氏工作,她也沒機會遇到高中時期的學長李平,當李平知道她想找份兼職工作時,便介紹她來這家製衣廠廠車衣女工。
由於她初來香港時就在製衣廠做過車衣女工,所以,這份工佗對她而言可說是駕輕就熟,且因為是論件計酬的,因此,她總是非常努力地做,一個晚下來,工錢不低。
所以,每天晚上回家時,她的心情總是輕鬆愉快的,一點都不覺得累。
不過,今晚卻出了一點狀況!
當她踩著輕快的腳步轉進居住的那條小巷時,突然有個高大的男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心婕嚇了一跳,頓時僵在原地。
她住的地方算是香港有名的貧民區,也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治安一向不好,且住了一年多,她還不曾遇到過這種事,所以,她總是安慰自己,或許情況並不如人家所說的那麼壞。
沒想到,今晚卻……她既驚且懼,腦侮裡有個聲音不斷地催促著她趕快逃,可發軟的四肢卻不聽指揮。
「你跑去哪裡野了?野到都不懂得要回家了?哼!」
冷冷的嗓音夾帶著濃濃的不悅穿透她的耳膜,直達她的中樞神經,熟悉得讓心婕難以置信。
她猛地抬起頭仰望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好半晌都發不出聲音來。
「怎麼?認不得我了?」睇著她那彷似見了鬼的模樣,凌子寰不禁臉一沉,聲音更加冷冽了。
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在經過極度驚慌後,才剛放鬆心情,她的雙腿就不由自主的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下。
「慌成這樣,是做了什麼心虛的事嗎?」他微俯著身軀,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不……我沒……沒有……」心婕嚅囁的道:「我……我剛才……以……以為是遇到壞……壞人了。」
「沒用的膽小鬼!」凌子寰悶悶的冷哼一聲。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他是來找她的?要不,一身貴氣的他,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種貧民區裡呢?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他斜睨她一眼。
問她?心婕不由得愣住了。這麼說,他是真的來找她的,可是……為什麼呢?
「我……我不……不知道為什麼!」思索了良久,她還是不知原因何在,只好鼓起勇氣坦白地承認。
「你居然不知道?」凌子寰厲聲問,犀利的眼光彷似兩把利刃般的向她。「一個人做錯事沒關係,最可恥的是連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
他的斥責像鞭子般鞭笞在她的身上,心婕不由得垂下眼瞼。
聽他這麼說,她一定是做錯了什麼事,可她卻悲慘地發現,自己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想要問他,卻又不敢,怕惹得他更生氣,只好像個犯錯的孩童般呆坐在那兒,聽候他發落。
看她這副模樣,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唉!這女人真是有夠蠢的!凌子寰氣悶地瞪著她。
「我問你,今天早上為什麼掛我的電話?」聞言,心婕錯愕地望向他,腦子自動倒帶至今早的情形……
「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當時,你說得很緊急,我……我一急起來……就……我怕會耽誤了你的事,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急急地解釋著,一臉惶恐地望著他。
凌子寰斜睨著她輕哼了一聲,不過,倒也沒有再說些什麼,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釋和道歉。
「那麼,我再問你,為什麼上司派你出去做事,你就像飛出去的鳥,一去就沒了蹤影?既不打電話回公司覆命,也不回公司向主管報告,你這樣成什麼體統?」
「我沒有……今天下午是因為……」她急著想解釋。
「既然做錯了事,就不要再找藉口!」凌子寰驀地揚高聲音打斷她,又厲聲道:「我已經警告過你,在公司,你沒有半點特權,難不成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我……我沒……沒有……你……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的……」心婕被他的疾言厲色嚇得更結巴了。
「都記得?那你還敢犯這種錯?我查過了,你才進公司一個月,就有八次沒打卡就下班的紀錄,全都是李振聲和吳海輝幫你簽的……你就別讓我查到你在公司裡勾三搭四,到處勾引男上司,讓他們包庇你……哼!到時你的皮就給我繃緊一點!」他惡狠狠地說。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是他們派她出去送文件的,常常一送就是好幾份,有時會超過下班的時問,她比照其他同事的做法,超過了下班的時間便不再回公司,當然就沒辦法打下班卡羅!
再說,其他同事都是找派他們出去的上司幫忙簽卡,以茲證明,以免被會計部誤以為是早退而扣薪資,她當然也照這樣做啦!
「不……不是……這……這樣的……」她一向口拙,而且,一急起來,舌頭就會打結,更何況是面對她又敬又畏的人呢!她才剛想開口為自己分辯幾句,卻又被他截斷了話。
「你要在外頭亂搞我不管,可是,我絕對不容許你在公司裡招蜂引蝶!告訴你!我絕不會留這種害群之馬在公司的,到時可別怪我不留情面給你,聽懂沒有?」他驀地暴喝一聲。
「我……我懂……可是,我真的沒……沒有勾……勾引誰……這……這點……請你相信我……」
自始至終,她只希望他能明白,她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所以,雖然面對怒氣騰騰的他令她非常害怕,她還是盡力的為自己辯解。
「那是因為他們派我送文件去別的地方,有時過了下班的時間,我才沒回公司的,所以……所以,他們才幫我簽卡的。」在他冷冽的注視下,她困難地說完這段話。
聞言,凌子寰的臉色稍霽,但是,聲音依然僵硬。「關於這一點,我會去查的。」
心婕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只要他去查,就會知道她並沒有做過他說
的那種事,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繼續留在公司為他工作了,她好不容易才有這個轉業的機會,實在不想就這樣失去。
兩人之間突然靜默了下來,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總……總經理,你是特地為這兩件事來找我的嗎?」心婕侷促不安地問。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太罪過了,他那麼忙,還要特地來這裡等她。
凌子寰渾身一僵,她的話讓他頓覺有點狼狽。
今天早上,她掛了他的電話後,一口氣就一直梗在他的胸口,沒半個小時,他就再也忍不下去了,立刻命人為他訂了機票,趕到香港來。
若說他是特意從台灣跑來教訓她的,他並不否認,不過,有關這一點,他是不會讓她知道的。
誰知,到了香港,卻不能馬上找她發洩怒氣,而且,還被他查出她居然靠著男上司的包庇而頻頻早退,一團火當下就從心頭竄燒了開來。
於是,他調出她的個人檔案,查出她的電話和住址,一整個晚上,他不知打了幾次電話,她卻仍未回家,一氣起來,他就駕車到她住的樓下等她。
沒想到,她還真是好樣的,居然讓他等到將近十二點,哼!
「怎麼?有你這樣不守規矩的員工,我不該來訓責你幾句嗎?」他老羞成怒的說,且不自覺的揚高聲調,頗有誰大聲誰就有理的架式。
「不……不是的……我……只是覺……覺得很……很不好……不好意思罷了。」心婕沒想到一句無心的問話,又惹得他如此生氣。
「知道不好意思,往後就給我小心做事,別再給我惹麻煩!」凌子寰悻悻然地罵完後,便霍然轉身往車子走去。
心婕望著他「砰!」地一聲關上車門,車子隨即快速地飆離她的視線,她咬咬下唇,從地上爬起來,緩慢地朝住所走去。???
日子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自那晚凌子寰斥責過她後,心婕就沒再見過他了,而從那天起,她做事也更加小心謹慎,一點錯都不敢犯。
這天,她又因為送文件去工地而延誤了下班的時間可她當然不敢再像以往那樣不回公司了。
趕回公司打完卡,她又匆匆忙忙地坐電梯下樓,以便趕去兼差的地方。
她心急如焚地頻頻瞄著腕表,一等電梯門打開,便像箭似的衝了出去,誰料,卻在大門口與人互撞再一起。
「對不起。」她根本沒細看對方,點了一下頭,道了個歉後,就再度往前衝,怎知手臂卻被人一把攫住。
「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不悅的男音在她身後響起,心婕猛一回頭就看見凌子寰正冷著一張臉瞪著她。
「沒……沒做什麼。」她微顫了一下,呆愣愣地答道。
「怎麼?見到我,連一聲招呼都不會打?」她竟然一臉像見鬼似的想從
他身邊逃開,這女人實在是無禮得可惡!
他的語氣依舊是冷颼颼的,教心婕的背脊當起一陣陣的涼意。
「對……對不起……我剛才沒……沒看見你……總經理,你好。」心婕嚥了一口唾沫道,外加恭恭敬敬地向他鞠了個躬,感覺自己就像只見了貓的耗子般膽小。
「沒看見?我這麼大一個人站在你眼前,你會沒看到嗎?哼!難不成你的眼睛長到後腦勺去了?」凌子寰的臉色更加不悅了。
「對……對不起……對不起……」心婕自認為確實是自己不對,只好頻頻道歉,外加鞠躬連連。
「行了!」凌子寰撇著嘴道:「回辦公室去等我。」
「等……等你?」不會是她又做錯事了什麼事吧?心婕頓時覺得不安極了。
「嗯!等我開完會後,陪我去吃個飯,然後再幫我按摩一下。」
其實,像今天這種並非很重要的會議,他可以不出席的,以往十之八九,他都是派他的特別助理過來代表他主持會議。
不過,這段日子以來,由於大哥去度蜜月,二哥又到國外出差,總公司的事全堆在他和凌非的身上,一人做兩人的工作,自然是忙得半死。
好不容易二哥和大哥在這兩天內都會相繼回國,所以,也該輪到他放個假,換他們去忙的時候了,而此刻,他只想好好的洗個澡,享受一下被她拿捏的舒暢感,好鬆弛一下全身的筋骨。
不過,這一切享受還是要等到開完會後才行……
「這……」他的指示,心婕自然不敢不從,可卻令她相當的為難,在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換了個折衷的辦法。
「對不起,總經理,我現在有點事……等十一點半後,我再去你家裡幫你按摩,可以嗎?」
由於最近工廠剛好在趕一批貨,老闆早就鄭重聲明,這幾天不准任何員工請假。
凌子寰俊臉一沉。「有事?什麼事?」
心婕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兒,才不得已的撒了一個小謊。「嗯!我約……約了人。」畢竟,沒一個做老闆的會樂意聽到員工在外頭兼差。
「約了誰?男朋友嗎?」凌子寰瞪視著她,隨即惡霸地命令道:「推掉他!」
在他冰冷的注視下,心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也自然不敢再違逆他的話了。
「嗯!好的。」畢竟,能繼續留在凌氏可重要多了,兼職的工作可以再找。
凌子寰邁步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心婕連忙緊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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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會後,凌子寰帶她去一家酒店裡的餐廳吃飯,然後就在酒店開了一間房,讓她為他按摩,不過,才按了沒多久,他就喊停了。
「那……我先走了,晚安,總經理。」
凌子寰側首望著她片刻,才沒啥好氣地說:「我送你回去。」
這女人真是一點都不解風情,自從跟她有過那次「無趣」的肌膚之親後,害他總是在「緊要關頭」想起那掃興的經驗,因此對女人更加沒興趣了。
這一個半月來,沒有半個女人能挑起他的「性致」,今晚,好不容易放鬆了下來,又被她在他身上游移的小手點燃了一點火花,卻沒想到她竟然急急忙忙的想走了。
哼!難不成她是想等他開口留她,好抬高身價嗎?
「不……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從他肌肉的緊繃度,心婕知道他應該是疲勞過度,於是連忙拒絕。
「別囉唆!」凌子寰不悅地瞪了她一眼,現在都快一點了,她住的地方又那麼複雜,萬一發生什麼事……雖然她不討他喜歡,不過,他還不至於黑心到不顧她的死活。
見他的臉色又垮了下來,心婕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
上了凌子寰的車子後,兩人就在沉默中回到她的居所樓下。
「謝謝你,總經理,再見。」
心婕向他道別後,就轉身朝樓梯走去,誰知卻被他叫住。
「慢著!怎麼樓梯黑漆漆的?」凌子寰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哦!燈泡前兩天壞掉了,還沒人來更換,我們這種舊樓都是這樣的……」
「我陪你上去吧!」凌子寰面無表情的說著,然後逕自越過她爬上樓梯。
「不……不用麻煩總經理了,上面幾層都有燈光的,而且,我住在六樓耶!」他那麼累了,她怎麼好意思要他為了送她而爬上爬下呢?「真的,我習慣了,不怕的,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凌子寰倏地轉過頭來,銳利的眸子直射向她。「怎麼?這麼怕我去你家?難不成有什麼兒不得人的東西在?你是不是藏了一個男人在家?」
他為什麼老是不分清紅皂白的冤枉她呢?心婕委屈地想。「沒有,我沒有。」
凌子寰冷哼一聲,加快速度往上爬,心婕只好乖乖的跟在他身後。
凌子寰作夢都沒想到,她「藏」的不只是一個男人,而是五、六個男人!
他一進門,就看到四個男人在客廳裡打麻將,旁邊還有兩個人在觀戰,他們全都穿著睡衣,顯然是住在這裡的房客,整個公寓的空間也被隔得亂七八槽,少說有十來間房。
「總經理,謝謝你,再……」心婕道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厲聲打斷了。
「帶我去你的房間。」
心婕一愣,不過,她倒是習慣了他那不可違逆的性格,只好遵照他的意思做。
「你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進了房間後,凌子寰立刻以質問的口氣說。
雖然,他也看見另外還有兩個穿著睡衣的女人也在一旁觀戰,可說到底,一個女人竟然與五、六個男人「同居」在一個屋簷下,成何體統?
「你的家人呢?你不是跟家人一起住嗎?」那次他打電話找她的時候,接聽的人有男有女,他還以為是她的家人哩!
「我媽已經過世了,爸爸再婚,我繼母……嗯!不太喜歡我,所以,我就搬出來自己住。」
「哦!」凌子寰聞言一窒,片刻後才又問「那為什麼租這種地方?難道你不知道這種地方有多複雜、多危險嗎?」真是個蠢女人!連保護自己都不會!
「呃……因為這裡的租金是最便宜的。」她囁嚅地道。
凌子寰又是驀地一僵,他當初只付給她相當於一個菲傭的月薪,的確是太苛了,而菲傭還有顧主可以包吃包住,但她吃住卻都得靠那份微薄的薪資
「退掉租約,收拾一下,到我那裡去住。」沉吟了片刻,他斷然的道。
「這怎麼行呢?」心婕愕然地搖頭。
「為什麼不行?難道你想繼續留在這兒招蜂引蝶嗎?」哼!難得他發了一次善心,她倒是拿起喬來了。
「不……不是的,我是說,我租不起你家那麼貴的房間。」說不定她每個月的薪水都還不夠租他家的一間浴室呢!
「我有說要收你的房租嗎?」這女人真是蠢到家了!凌子寰不耐煩地蹙
緊了眉頭,「我累了,你快點收拾好,跟我回去。」見她還愣在那兒,他沒好氣的又說:「你聽到沒有?還杵著做什麼?」
突來的變卦,雖然令心婕有點不知所措,可一見他又不高興了,她本能地就順從了他。
凌子寰只跨了一步,就來到那張小小的單人床前,他一面大剌剌的歪躺在床上,一面看著她收拾東西。
剛才趁著說話的當兒,他已經把這間房間打量了一遍,用簡陋來形容已經算是客氣了呢!
房內總共只有一張床,一個小衣櫃,一張小小的桌子,但那幾乎就佔據了所有的空間,壯碩的他進來之後,更是連轉身都嫌困難。
「這裡究竟住了多少人?」
「二十一個。」
那豈不是像個大雜院了?凌子寰的俊眉頓時皺了起來。「有多少男的?」
「十五個。」她老實的回笞。
這下,凌子寰的眉頭更是打成了死結,可無意間瞥見的東西卻讓他猛地坐起身。
「這是什麼?你怎麼會有男人的西裝?」還居然有三套之多。
「這是我在大陸的三個表哥寫信來要的,他們說,香港的西裝款式和手工部比較好,下個月有個同鄉要回去,答應順便幫我帶回去。」
凌子寰瞇起眼打量著仍繼續在摺疊衣物的她,然後再看看那三套西裝,見到上面的標籤還沒撕下,這才慢慢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