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李之儀·卜算子
淮巖好幾日沒有回房。白天,她在靜悄悄的房內獨自啃噬著孤單;夜晚,少了他溫暖又充滿陽剛味的懷抱,她總是哭著睡去,又在睡夢中哭著醒來。
紫笙兒走在後花園,心裡想的、念的全是他,她多希望她不要想念他的笑容;不要眷戀他的懷抱;不要懷念他溫存的吻;不要……
如果真的可以,她寧可不曾遇見他,更寧可不要愛上他。
“唉∼∼”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抬起明眸望向無垠的星空。 北極星在哪裡?
終於找著了夜空中最閃亮的那顆星,她閉上眼,雙手合十,虔誠的祈求著——
請讓我回到和淮巖曾有過的恩愛時光,再次感受他的溫柔。只要這個願望能夠實現,哪怕要她放棄所有,她也心甘情願!
淮巖在她身後癡癡的看著她,她纖細的身子似乎載著數不盡的愁,他的心一陣揪痛。
他雖然氣她的不貞,卻更恨自己誤傷了她。在她被他打傷的那一刻,他的心如刀割,甚至懊悔得想捅自己一刀。
自那日起,他刻意的避開她,因為他害怕看見她眼中的恨意,擔心她說出永遠不原諒他的話,但他又忍不住想見她的欲望,於是便在暗中跟著她。
天涼了,紫笙兒搓搓雙臂打算回房,甫一轉身,就因眼前朝思暮想的身影而愣在原地。
他高大的體形遮住了月光,讓她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渾厚的聲音,“你出來散心嗎?”
低垂螓首,她紅了眼眶,“我想要離開這兒。”她變了!變軟弱了!軟弱得做不到對他的殘忍無動於衷;軟弱得只想逃開他無情的傷害。
“你哪裡也不能去。”他喑啞的說。他要她永遠留在他身邊,卻像個懦夫似的開不了口。
“這兒我是待不下去了,你把我送給別人吧!”一旦與他分離,她的心就會如同槁木死灰一般,所以和誰在一起都沒有差別。
淮巖的薄唇緊抿,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回房。
他厚實的手掌包著她嫩如春蔥的小手,手心的溫暖很快地傳遞到她的方寸中,她的心頭一震,流下了淚珠。
幾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抬起她精巧的下顎,只見她忙不迭的抹去眼角的眼淚。
看到她唇角隱約可見的青紫,他充滿歉疚的以拇指輕撫她柔軟的唇瓣,感覺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他的心一擰,“不要怕我!我不是故意的。”
垂下眼瞼,她幽幽的說:“我何時可以走?”
“你就只關心這個?”他悲憤的問。
“不走,行嗎?”她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說。在他懷疑她的貞節時,她就已經遍體鱗傷了,她沒有勇氣再留下來承受他的傷害。
深吸一口氣,他決定不再隱瞞內心的情感,“我有話想跟你說。”
“等你確定人選之後,再派人通知我就行了。”她做不到瀟灑的與他揮手道別,她要默默的離去。
當初,他劫走了她的人,也劫走她的心;現在,即使他送走了她的人,卻送不走她的心,因為離開他之後,她便成了無心之人。
“我不是要說這個!”他不耐煩的吼道。她為什麼開口、閉口都是要離開他?她真的那麼恨他,恨到一刻也不想待在他的身邊嗎?
她都要走了,他還這麼凶她,難道他對她一點都不眷戀嗎?她想著想著,又流下淚來。
噢!她怎麼又哭得像個淚人兒?他溫柔的揩去她的淚水,“你別插嘴,聽我說完。”
睜開雙瞳凝視著他,驚訝的發現他這個大男人竟顯得有些……忸怩!
“我……我很抱歉傷了你!我是一時被嫉妒沖昏了頭,所以才會……情緒失控,但我不是存心要打你的……”他從未向任何人道歉過,所以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那一巴掌打在你的臉上、我的心痛得像是被利刀穿過,我……”他撫摸她仍略顯腫脹的臉頰,“還痛不痛?”
見她搖搖頭,他繼續說道:“我以前說要把你送給其他男人的那些話,都是故意要氣你的!”他大掌將她的頭壓在他的胸前,讓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為她狂跳的心,“我根本不能沒有你,因為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你。”說完之後,他覺得心裡很踏實。
他說他愛她?!
不!她一定是聽錯了!老天爺不會這麼輕易就實現她的心願!不可能的!她愕怔著,腦筋一片空白。
咦?她怎麼沒有反應?他嗅著她頭頂的發香,柔聲的低喚,“紫笙兒?”
心緒恍惚的她喃喃自語,“他是騙我的……他一定是想戲弄我……這不是真的……”
她居然認為他在說謊!這可是他血淋淋的真情告白啊!他緊摟著她,情急的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她捂住耳朵,不停的搖晃著頭,淚流滿面的說。
淮巖捧起她心型的臉蛋,溫熱的唇輕吻她的櫻唇。看她這麼傷悲,他的心都快碎了!
“不要吻我!”她別開臉,掄起粉拳捶打他的胸口。她好不容易才對他築起心牆,他卻輕而易舉的摧毀她的防護。
他說愛她,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一句話,但她擔心好景不長,萬一哪天他再懷疑她、折磨她,她決計是活不下去的!
不理會她落在他身上的拳頭,他再度吻上她,輕柔的舔吮,綿密而專注,彷佛她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直到懷中的人兒不再掙扎,他才結束這一吻,抱起柔若無骨的她走到床邊……
淮巖自她身上翻下,摟著香汗淋漓的地,吻著她光潔無瑕的肩胛骨想著,沒有人能阻止他們相愛……
◎◎◎
淮巖的溫柔與寵愛,讓紫笙兒終日沉醉在甜蜜與幸福之中。他們的心除了容納對方,再也塞不進一粒沙。
午後,他別扭的塞了一把她最愛的薔薇給她,黝黑的臉龐泛上一抹幾不可見的紅,尷尬的對她說,這是他第一次送花給女人。
她感動的抱著他又叫又親,卻在發現他被花刺兒得滿手是傷時,心疼得紅了眼眶。
在她為他治療手傷時,他乘機在她的玉頸上留下綿密的紅印,然後是一波波猛烈又火熱的激情,直到她累得昏睡過去……
“藹—”紫笙兒在夜裡驚醒過來。她又作惡夢了!
她最近常作著同樣的夢,夢中,她被困在不見天日的地窖中,而他則是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想著想著,她的渾身不寒而栗、轉頭看向身旁熟睡的淮巖,她無法想像失去他的日子。
唉∼∼她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不過就是一場夢,也許是她日子太安逸了,才會無端的多愁善感了起來。
她依偎進他溫暖的懷中,緊緊的摟著他,在他平穩的心跳中再度沉沉睡去。
睡夢中的一對戀人,渾然不知一件天大的陰謀已經悄悄展開……
◎◎◎
也許是感覺到她不安的情緒,今早,他與她纏綿了好久才離開,他的霸道氣味還留在空氣中。
紫笙兒閉上眼睛,一邊梳頭,一邊回味著兩人稍早的溫存,忽然一道刺耳的聲音傳來——
“喲!我看你過得挺愜意的嘛!”
她飛快起身站了起來,看著統阜一腳跨進門內,她緊握手中的梳子,打算他再靠近時,就丟到他可惡的臉上。
這個無恥的小人!上次害淮巖誤會了她,兩人還因而起了嚴重的爭執,他居然還有臉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統阜厚顏無恥的說:“美人,別這樣嘛!來,笑一個給本郡王瞧瞧!”
“滾出去!”她怒不可遏的叫道。連他的呼吸她都覺得髒!
“別急著趕我!”他冷笑著說:“上次我送你的大禮,你還滿意嗎?”他指的是他派人向淮巖密告紫笙兒與人私通一事。
“我叫你滾,你聽見沒有!”她舉起梳子,用力地往他的臉上砸去。
他身子一閃,躲過了她的襲擊,“嘖、嘖!你真是不識好人心!”他揮了揮手,“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我今天是好心來勸告你快和淮巖一起逃吧!至於百合,我已派人將她送回大清了。”事實上,百合早已“壯烈犧牲”了。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心慌的想著,統阜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的確是希望淮巖不顧一切的帶她遠走高飛。她是大清派來與喀偶鑫和親的格格,但一顆芳心早已許給了淮巖,有負皇阿瑪的使命,她根本沒臉回到大清。
但若繼續留下來,等喀偶鑫王回來之後,一定會向淮巖要人,身為人臣的他即使不願意,也無法違抗君命。雖然喀偶鑫王有可能會大力的與他“分享”,但她卻不能忍受別的男人碰她。
她愛他,所以只願將身心都交給他,而她唯一想得到的解決辦法就是要淮巖放棄一切,與她一起離開喀偶鑫。
她幾次想開口,卻還是隱忍了下來,因為她知道他與喀偶鑫王不僅是君臣的關系,更有情同手足的情誼,要他背叛王,他勢必一輩子部無法原諒白己,她不要他為她吃苦。
最後,她總是緊緊的抱著他,然後瘋狂的與他親吻、做愛,她全心付出,仿佛每一次都是最後的纏綿。
看見她眼底的掙扎,統阜知道他已切中她的要害,他揚起了嘴角,“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他誘拐皇兄的女人會有什麼下場!是欺君犯上的死罪啊!”他的手刀往頸子上一抹,加重語氣的嚇唬她。
“就算皇兄肯網開一面,你想,依淮巖的個性,他會眼睜睜看你被別人染指嗎?到頭來,他還是會為了你而與皇兄翻臉,終究難逃一死!”統卓越說越得意。
捂住耳朵,她搖頭叫喊,“不要再說了!”
“你知道我皇兄怎麼對付背叛他的人嗎?”他殘忍的繼續說道:“五馬分屍啊!那慘狀真的是……嘖、嘖、嘖……”他搖了搖頭,一副說不下去的表情。
紫笙兒以雙臂環胸蹲在地上,渾身不停地擅抖,“淮巖……”她的腦中浮現淮巖血肉模糊的恐怖畫面,她驚駭的尖叫,“不要——”
“所以,我勸你們快點離開,否則——”統阜話還沒說完,就教人從後頭提起來丟了出去,凌空落在地上。
他眼冒金星,一陣暈眩之後,看見淮巖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該死的統阜竟然還敢來!幸好他早有防備,否則不曉得這家伙又會對紫笙兒做出什麼事!他早已由她的口中得知統阜威脅她的事,更知道是統阜在風沙區殺了和親隊伍一行人,並嫁禍給他!這些新仇舊恨也該算一算了。
看到在地上縮成一團的紫笙兒,淮巖心疼不已的沖向前去擁她入懷,輕拍著她的背。憤怒的眼光射向統阜,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會殺了你!”
統阜心驚膽戰的說:“淮……淮巖,你冷靜一點,我不是來欺負她的!”他腿軟得站不起來,完全失了剛才威風的模樣。
熟悉的男性氣味讓紫笙兒逐漸回神,他溫暖的體熱、寬闊的胸膛是她的避風港,她想要一生一世依偎在他的懷中,她不想離開他……她的淚沾濕了他的前襟。
感覺到胸前的溫熱,淮巖支起她的下顎,“紫笙兒,你怎麼哭了?”她泫然欲泣的面容擰痛他的心!
她不說一句話,只是將小臉貼著他的胸口,伸出手臂緊緊的環著他的腰,不斷地啜泣。
統皋仍不忘煽風點火道:“她是捨不得跟你分開啦!”
懷裡的人兒聞言發抖得更厲害,淮巖轉頭惡狠狠的瞪著他,“該死!你對她胡說了些什麼?”
“我……我只是告訴她皇兄就快回來了,提醒她快和你一塊兒離開這兒!”統阜咽了一口口水。
“離開?”淮巖瞇起眼。
“是啊!你可別忘了紫笙兒的身分呀!”統阜繼續興風作浪。
淮巖的臉色一變,厲聲說道:“你閉嘴!”
嘿、嘿∼∼魚兒上勾了0你難道忍心看著紫笙兒躺在皇兄的身下,任皇兄玩弄嗎?”統阜的眼神發亮,“所以,我勸你還是快帶著她逃得遠遠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我了?”淮巖挑了挑眉,諷刺的說。任誰都看得出統阜不安好心眼。
“我的確是看你不順眼!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只要有你在,我永遠無法受到皇兄的器重,所以我巴不得你盡快消失在我的面前,最好永遠別再出現!”統阜說得合情合理,其實心中另有盤算。
紫笙兒忽然想起了惡夢中的情境,雙手捂著小臉,死命的搖頭想甩掉那駭人的景象……
她的痛苦與恐懼淮巖感同身受,他拉住她的柔荑,捧著她的嬌顏深情的一吻後說道:“我們走吧!”他愛慘了這個女人!他願意為她付出所有,因為他早已不能沒有她。
“淮巖……”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真的願意捨棄一切,與她亡命天涯?
“無論多苦,咱們都要在一起!”他深深的凝望著她,感性的承諾著不離不棄的誓言。
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她點點頭,“嗯!”她的眼眶盈滿喜悅的淚水,唇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統阜盯著他們相擁離去的背影,邪惡的笑著,“哼!好一對癡情男女!等著我為你們准備的賀禮吧!哈、哈∼∼”他仰天大笑。
◎◎◎
他們馬不停蹄的朝北方前進,一路上翻山越嶺,終於在一處山腳下暫時打祝
她拭去他額上的汗珠,然後貼著他的胸口聆聽他沉穩的心跳聲,直到此刻,她終於相信幸運之神的確眷顧著她。
淮巖輕輕吻了吻她的小手,指著前方說:“只要越過這座山頭,我們就安全了。”
“我們快走吧!”不知為何,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連忙拉著他向前走,只想趕快離開喀偶鑫的領地。
眼看他們就要穿越山頭之際,走在後頭的紫笙兒感覺淮巖拉著她的手忽然一緊,而後停下了腳步。她不明所以的詢問道:“淮巖,怎麼了?”她從他魁梧的身子後方探出頭,赫然看見統阜帶領著一群士兵擋在他們面前,她捂住小嘴驚呼了一聲。
“真巧!在這兒遇上你們。”統阜下了馬,志得意滿的說道。
紫笙兒渾身不寒而栗,顫聲問道:“統阜,你不是答應讓咱們走嗎?”
“呸!”他呿了一聲,“放你們走?我豈有縱虎歸山的道理!”
瞇起眼,淮巖陰鷺的開口,“這全是你設下的圈套?”
“沒錯!沒想到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哈、哈、哈——”統阜開心的大笑。他早就看不慣淮巖目中無人的態度,今天終於可以一掃多年來被他踩在腳底下的怨氣!
“求求你高抬貴手,放了咱們吧!”紫笙兒心急的央求著。為了淮巖,她不惜放下格格的身段懇求他。
“不要求他!”淮巖摟著她顫抖的嬌軀。
統阜臉上帶著奸惡的笑容,“對極了!求我也沒用,因為我是絕不會讓淮巖活著離開這兒的!”他把視線調向紫笙兒說道:“紫笙兒,戲演完了,你還不快過來?多虧你的美人計奏效,否則淮巖也下會這麼輕易上當。”說完,還不忘拍拍手以示贊揚。
“你——”淮巖扳過她的肩膀看著她。
“我沒有!你不要相信,他是亂說的!”她抓著他的手臂,焦急的解釋。
“淮巖,在你臨死之前能看清你心愛女人的真面目,也算死而無憾了!”他惡毒的編著故事,“當初,你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擄走她,甚至還強占了她的身子,她恨你都來不及了,你還傻傻的以為她對你是真心的。你啊!真是——唉∼∼”他搖著頭,裝作一副惋惜不已的樣子。
她慌亂的看著他的眼睛,卻看不透他的情緒,“不是的,他說謊!淮巖,你要相信我——”她緊抓他的健臂,心急如焚的哭喊了起來。
統阜下巴一點,士兵便由四面八方一擁而上,手上的長茅抵著他倆。許是淮巖武功再高強,這下也是插翅難飛了!
眼前的景況令她面如死灰,“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她捂著臉哭泣,愧疚的對淮巖說。如果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冒然行事,而落入統阜所設下的陷阱之中。都是她害的!是她讓他生命受到威脅,是她帶給他不聿……
“看吧!她都承認了!”統阜對著淮巖挑了挑眉,惡意的挑撥道。
她自責的言語聽在淮巖耳中,卻成了她坦承與統阜狼狽為奸的自白,他痛心疾首地搖晃她的身子,“紫笙兒,你居然背叛我!”
背叛?不!她不是那個意思呀0淮巖——”
她猛地仰頭欲解釋他誤會了她的話,卻教統阜看穿她的心思。他對手下使了個眼色,一名士兵立即將長矛抵住她的咽喉,令她有口難言。
“你們還不快把紫笙兒格格‘救’出來!”統阜命令道。臭丫頭!差點又讓她壞了他的好事。
淮巖僵直身子,拳頭緊握在身側,眼睜睜看著兩名士兵蠻橫的將淚流滿面的她拉到統阜身邊。
“戲都演完了,你就別再哭了吧!”統阜摟著她的肩在她耳畔說著,以營造他與她親密的假象。
“你去死!你去死——”她掄起小拳使盡全身的力氣捶打他,並不斷地詛咒他。
扣住她的雙手,統阜刻意大聲說:“哦!你叫淮巖去死啊!這正合我意。”
“你這個喪盡天良、禽獸不如的壞蛋!”她咒罵著他,恨不得撕下他丑陋的面具。
“你怎麼知道我要用禽獸來對付淮巖?”他假裝偏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的說:“瞧我健忘的!這招還是你跟我提議的嘛!”
渾然不知紫笙兒的痛苦與掙扎,淮巖就這麼被統卓所誤導,俊容流露出無限的悲痛,“你真狠!”此刻他最想做的是掐住她纖細的頸項,問她為何要這般殘忍的待他。
“給我打!”統阜眼中閃爍嗜血的光芒。
士兵們一接到指令,立刻拳打腳踢被鉗制而無法動彈的淮巖,將他打得傷痕累累,嘴角也流出了鮮血,但他卻強硬得不吭一聲,仍是直挺挺的立在原地。
即使他被架住,而且渾身是傷,但他駭人的氣勢仍令統阜不敢掉以輕心,也不敢太靠近他,而只是遠遠的站在一旁逞口舌之快,“哈、哈!你別怪我心狠手辣,誰教你處處跟我作對,更害我失去皇位的繼承權!”
瞥見淮巖充滿恨意的眼神,他心一驚,卻故作鎮定的繼續要嘴皮子,“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女人,順便看看她在床上是何等狐媚!”
“你該死!”淮巖怒吼道,奮力的想掙脫鉗制沖向統阜。
統阜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來人啊!再替我好好伺候、伺候他!”
看著淮巖渾身是傷,紫笙兒悲痛欲絕的叫喊,“不要打了!求你們別再打了!”她用力的甩手,卻掙不開統阜緊扣的雙手,於是張嘴朝他的手臂咬下。
“啊!該死!”統阜大叫一聲。
他揚手甩了她一巴掌,正想進一步教訓她時,一名士兵跑了過來,附在他耳邊說道:“王來了!”
“撤!”他手一揮,下令士兵們撤退。可惡!皇兄竟這麼快就來了,讓他來不及欣賞壓軸的好戲!沒關系,還有紫笙兒在他豐上,他正好可以找她出氣!統阜邪惡的想著。
被統阜拖著走的她頻頻回頭看著被士兵推倒在地的淮巖,拚命扭著身子想擺脫束縛奔向他的身邊,忽然,她瞪大眼瞳驚叫道:“不要啊!不——”
只見統阜的手下放出籠中的幾只山虎,它們虎視眈眈的在淮巖的四周繞行,仿佛准備隨時撲上去撕裂他!
淮巖站起身,以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戒備的盯著它們。
一只山虎撲向他,銳利的前爪凶猛地朝他的下巴及頸部一抓——
“藹—”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而這是紫笙兒所看到的最後一幕。
就在統阜一行人離開不久之後,一批精良的馬隊隨後而來,黃土地上霎時掀起漫天塵埃。
為首的男子看著糾纏在一起的人獸,立刻掏出弓箭射中欲咬住淮巖脖子的那只山虎,接著跳下馬,以腰間的大刀連連砍向淮巖腳邊蓄勢待發的數只山虎,不一會兒工夫,便解決了那些殘暴的野獸。
統騰收回大刀,陰騖的命令道:“把他帶回去。”淮巖為愛惹了一身傷,還險些喪命,愛情,真有那麼偉大嗎?他攏著眉不解的想。
◎◎◎
紫笙兒醒來便看見統阜邪佞的嘴臉,怒意橫生的捶打他,“小人!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他甩開她的手,用力的摑了她一巴掌,“淮巖已死,現在輪到你這個賤人了!”他早已由屬下口中得知他的皇兄救走了淮巖,但他不會讓她知道這件事。
他死了!她害死了他!她茫然的想著,感覺她的心也跟著死去。
一名老巫師被架了進來,統阜對他命令道:“我要你施巫蠱把這臭婊子弄瘋!”沒能順利弄死淮巖,他就折磨他最愛的女人,讓他們一輩子得不到幸福,這樣的報復比一刀殺了淮巖更有快感!他邪惡的揚起嘴角。
“萬萬使不得!這可是喪盡天良的事啊!”老巫師倉皇的喊道。
“廢話少說!不然我連你也一起殺!”他瞇起眼威脅他。
“但是……下令施行巫蠱者,將不得善終。”老巫師提醒他,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老子不信這一套!你快下!”一心報復的他根本聽不住任何話。
她驚懼的搖頭哭喊著,“不——”
老巫師無奈的走到她的面前,喃喃的念著咒語。
“藹—”她蹲下身子捂住耳朵,卻阻止不了心魂一滴一點的抽離她的身體……最後,她失去意識的癱軟在地,眼角落下一滴淚。
統阜對手下吩咐道:“把她送回紫禁城,就跟康熙說,統騰和淮巖是弄瘋她的罪魁禍首。”
他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若康熙一怒之下攻打喀偶鑫,他就和清兵來個裡應外合,乘機奪取皇位。不過,他現在得先去見皇兄,挑撥他和淮巖的感情,讓淮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抹一抹臉,裝出一副搖尾乞憐的模樣前往皇宮。
◎◎◎
被救回的淮巖因傷重而陷入昏迷,意識不清的他口中不斷喚著紫笙兒的名字。七日之後,他終於醒來,卻絕口不提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但他眼底的哀傷及下巴至頸部令人怵目驚心的疤痕任誰看了都不免為之鼻酸。
這段期間,統皂在統騰面前加油添醋的表示淮巖強奪大清格格,並意欲叛逃,雖然身為郡王的他曾試圖勸告淮巖打消念頭,但他卻三思孤行,這種背叛的行為,實在是罪無可赦。
原以為在他的離間之下,統騰會下令處死淮巖,孰料,統騰只是淡淡的要他不得對外宣揚整件事,卻未指示如何處置淮巖。
在淮巖清醒後的次日,統騰來到他的房裡。
他欲起身行禮,卻教統騰按了回去,“你有傷在身,就不用多禮了!”
“王——”他開門欲表達對統騰的愧疚之意,但喉嚨卻似火燒一般,令他難以出聲。
“什麼都別說了!”統騰抬起手阻止他,陰郁的說:“事情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你為什麼不等我回來之後跟我商量呢?我以為我們之間是互信互諒的啊!”他搖了搖頭,“你真是被愛沖昏頭了,才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淮巖帶著紫笙兒私奔的事震撼了他!
淮巖閉上充滿血絲的眼眸,回想起紫笙兒的背叛,他握緊了拳頭。
統騰轉過身,痛心的說:“你的命是撿回來了,但你下巴至頸間的疤痕會時時提醒你記取這次的教訓!”說完,便轉身離去。
調養了兩個月後,淮巖出現在眾人面前,所有的人見到他的長疤莫不倒抽一口氣,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清楚的發現他的改變。
原本就不多話的他變得更加沉默,也失去了笑容。他沖鋒陷陣的態度似是不要命一般,因而屢建奇功,並平定北方邊地的亂事,使得喀偶鑫王朝日益強大,版圖不斷向外擴張。
反觀包藏禍心的統阜,則在五年後因企圖謀反篡位,而由統騰親手制裁,他死後更被曝屍荒野,應驗了當年老巫師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