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 第二章
    晏輕侯背負雙手,冷冷地等玄易轉過身來。

    他尚不屑於在獵物背後偷襲。

    看到男人背肌緊繃,他又加了一句:「不用妄想叫侍衛進來救駕。寢宮內外一百一十八名侍衛、三十六名太監與宮女,都已經被我所制。」

    他說著,卻忍不住輕蹙了下眉。之前一路潛進重華殿,向那些侍衛宮人點穴時,意外地發現那些人反應均十分遲鈍,毫無警覺。

    太監宮女也就算了。負責保護皇帝安危的侍衛按理說都該是宮城內一等一的好手,沒理由渾噩至此。

    雖然心有疑慮,不過他此行目的只在玄易,沒必要在這怪事上浪費心神。

    玄易轉身,線條流暢誇人的胸腹肌膚仍因情欲殘留著汗水和紅暈。汗濕的額下,一雙黑眸犀利鋒銳,微微瞇起,上下打量著晏輕侯,驀地道:「好個炎雪質子!朕小看你了,呵呵……」

    他雖在笑,眸底卻不帶半分溫度,慢慢地收縮起瞳孔。「你夜闖禁宮,想行刺朕?你就不怕玄龍發兵徹底踏平炎雪?」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晏輕侯對玄易的威脅嗤之以鼻,冷笑一聲祭起左掌,陡然間一陣莫名的暈眩感襲上腦門。

    散布在空氣裡的甜膩香味,仿佛變得越發濃郁,一陣陣從鼻端往心裡鑽,像只無形的手,在他胸口撩撥著……

    沉香裡,有古怪!

    對面玄易的目光也開始透出幾分迷亂。

    一直蜷縮著身子跪在玄易背後的女子猛地抬起頭,是跟晏輕侯在金鑾殿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玉琛公主。

    此刻,她臉上完全找不到那天的羞怯影子,美目中閃動著狡獪得意。突然尖嘯一聲縱身躍起,十指尖長,宛如十把小刀疾刺玄易後腦。

    勁風破空,玄易混亂的眼神微一凜,憑直覺飛快低頭。鋒利的指甲貼著他頭皮掠過,幾縷漆黑的發絲頓時斷開,飄飛落地。

    他向後疾踢的右腳,也狠狠踹中了玉琛小腹。

    玉琛一聲悶哼,像個斷線的紙鷂凌空飛了出去,撞倒了牆角的香爐宮燈。

    幾乎同時,數十條矯健人影從寢宮殿門、窗戶躍進來。眾人清一色的黑色勁裝,頭臉都罩著黑色布套,只露出殺氣騰騰的雙眼。

    雪亮的兵刃,遙指玄易和晏輕侯,封住了兩人所有可能脫逃的方向,慢慢地逼近,逐步縮小包圍。

    「他已經中了毒,你們快動手!」玉琛緊按腹部,忍著滿頭冷汗下令。

    玄易緊盯著黑衣人,腳底一步步,緩緩後退,直至撞上龍床。

    再無退路。

    眼看眾人握著兵刃的手加重了力道,青筋浮凸,玄易倏忽一笑。

    誰也想不到如此危急的情勢下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黑衣人的步伐都滯了滯,目露驚疑。

    玄易要的,也就是這轉瞬即逝的彈指功夫。整個人霍然向後一仰,躺倒床上,伸手抓住床頭某個地方用力擰轉。

    晏輕侯自從那些黑衣刺客出現後,就一直跟在玄易身邊,一起往後退。目光更始終沒有離開玄易身上,全身留意著男人一舉一動。

    看到玄易倒進龍床,晏輕侯不假思索也躍上床,五指如鐵鎖,緊攫住男人一條胳膊。

    如果不跟著玄易一塊逃出去,他絕對會遭黑衣人滅口。

    清脆的唧唧聲中,床板猛然翻轉,又彈回原處。原先的背面成了床面。

    滿床被褥和兩個男人,就在眨眼間消失了。

    ☆☆☆

    兩人身體筆直下墜,半懸空中之際,竟仍不忘動手,拳來腳往,轉瞬已交手了數招。

    這玄龍皇帝身手之強,大出晏輕侯意料。一個輕敵被玄易一腳踢中肩窩,火辣辣地灼痛。他哼了聲,順勢扣住玄易腳脖子力擰。

    「喀喇」一聲脆響,男人腳腕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兩人此時已落到鋪滿毛氈的地面。置身處是間寬闊石室,離頭頂床板幾乎有兩丈來高。鑲嵌在石室牆壁間的數十顆渾圓明珠吐著幽幽光華,照著前後左右好幾條信道。

    晏輕侯松手。

    玄易一彈站起身,立刻又因為腳傷悶哼一聲,背倚牆壁穩住身形。額頭冷汗涔涔,緊盯晏輕侯。他身上裹著的薄被早在剛才打斗中掉了,但強敵當前,根本顧不上再揀起來蔽體。

    頭頂上方,金石敲擊聲隔著床板陸續傳來。顯然那群黑衣刺客找不到機關,便想直接打破床板。

    「整張床是用隕鐵加寒玉雕成,想打爛沒那麼容易……」玄易剛說到一半,頭頂突然響起聲沉悶的輕爆,整間石室也仿佛微微震晃了一下。

    火藥!

    玄易臉色變了。諸國之中,唯有地處南疆的赤驪國皇族懂得制造火器,並視為鎮國密技秘而不宣。

    這小小普安國的公主,哪來的火藥?

    晏輕侯微瞇起眼眸,他不清楚玄易在擔憂什麼,但聽頭上動靜,也知道追兵將至。

    「該走哪條路?」他疾問。

    每條密道都縱深幽暗,不知通往何方,更不知道裡面是否藏有機關陷阱。若在平時,晏輕侯自然不懼,可現在周身越來越明顯的燥熱感讓他放棄了無謂的冒險。

    當務之急,得盡快擺脫黑衣刺客的追殺,找個無人打擾的地方把毒逼出來。

    玄易的喘息也逐漸粗重起來,卻依然驕傲地給了晏輕侯一個挑釁的眼神,指了指自己受傷的右腳。

    宣告不言而喻,想逃,就得帶上他。

    晏輕侯沒遲疑,勾起腳邊一條刺花絲緞床單拋到玄易身上,給男人遮羞用。晃身躍近玄易,架起玄易高大身軀。

    他並不擔心玄易會趁機對他下毒手。殺了他,玄易拖著條傷腿,絕難逃刺客追殺。

    他和玄易,如今同坐一條船。

    玄易也深知這個道理,所以盡管恨得牙齒發酸,還是不得不伸臂攬緊晏輕侯脖子,故意把全身重量都靠在了晏輕侯身上,微笑:「左邊第二條信道。」

    兩人走進曲折的信道沒多久,就聽身後又是一陣震響,隨即腳步紛亂。

    那群黑衣刺客已追入石室。

    晏輕侯眉頭一皺,摟在玄易腰上的手緊了緊,干脆挾得男人雙腳騰空,放步疾行。

    刺客人多勢眾,應該會分頭搜尋各條信道。如果不及早走出這裡,他兩人遲早會被找到。

    「要多久才能出去?」他壓低了聲音問,皺緊眉頭。身上的燥熱似乎隨著奔跑變得益發強烈,連呼出的每口氣都像團火焰,還夾著媚人甜香。

    身體某個部位,也不合時宜地起了變化……

    這玉琛公主下的,究竟是什麼毒?

    「兩天。」男人噴到他耳朵上的熱氣令晏輕侯周身掠過陣無名顫栗。下一刻卻懷疑自己聽錯了,瞪視玄易。

    幽暗珠光下,玄易俊臉赤紅,面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似在拼命忍耐著什麼,一雙眼睛也隱約泛著血絲,宛如猛獸,對晏輕侯一笑,露出口雪白牙齒。

    「沒錯,得兩天。這逃生密道是通往城外的。」

    他揚手,一指前方右側又出現的一條岔路入口。「那裡有個儲藏食物的密室,先進去躲一下。」

    晏輕侯依著玄易指點,七拐八繞,走進間存放著一箱箱風干肉脯的小石屋。同樣的,又有幾條信道從石屋通往外間。

    他很慶幸自己沒作錯決定。如果剛才意氣用事殺了玄易,別說那群刺客,光是這錯綜復雜如蛛網的地下迷宮,已夠他頭疼。

    除了干糧,石屋角落裡還堆放著不少皮制水囊。

    玄易掙脫晏輕侯的扶持,挪到角落,捧起個皮囊拔了塞子便大口喝起來。

    晏輕侯喉嚨也干渴得厲害,見狀也拿過個水囊,剛喝了一口,就猝不及防險些嗆出聲,怕驚動了刺客,他硬將咳嗽咽了下去,憋得滿臉通紅。

    皮囊裡面裝的,竟然是酒。

    想也是,清水無法像酒一樣長時間儲存。只是這玄易居然不提醒他,存心看他出丑。

    晏輕侯轉頭,剛想指責玄易,頸後陡地被人狠狠劈中一掌,劇痛入骨,整個人連手中皮囊飛跌出去。

    酒水潑灑了一地。

    他在兩眼陣陣發黑的暈眩中翻過身,迎面便是玄易放大扭曲的面孔。

    男人甩開遮體的絲緞床單,重重地騎壓住他,嘶啞著嗓子咒罵道:「那個臭丫頭,竟然下春藥!」

    晏輕侯終於醒悟自己體內那把火從何而來,也立刻明白了玄易的企圖。

    闖入他視線的男**官怒張顫抖,向他誇耀著雄風。

    「沒女人,只好拿你將就了。」玄易仍在自言自語,又猛灌了一大口酒,丟下皮囊,雙手用力扯開晏輕侯腰帶。

    「噠」的一聲,銀白腰帶上的玉環扣砸上地面,發出聲輕響。

    晏輕侯的眼睛還微微瞇著,仿佛仍未從那一掌猛擊裡回過神來。

    玄易舔了舔嘴唇,手指搭上晏輕侯貼身衣裳,正要撕開,突然間天翻地覆,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到地面,緊跟著晏輕侯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

    「你!」玄易才低吼出一個字,隨即想起外面還有刺客,硬是把聲音堵在了喉嚨裡。

    身上那個冷漠如冰的人,此刻卻熱得像塊火炭。一雙冷冰冰的眸子隱約發紅,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燒著了,正牢牢地攫住他。

    那種眼神,令玄易錯覺自己像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大事不妙!

    他不假思索地抬起兩只拳頭,連同沒受傷的左腳同時發動攻擊。下一刻,關節脫臼的聲音清楚地飄進他耳中。

    四肢都無法再動彈,玄易用想吃人的目光狠瞪晏輕侯,卻根本沒收到半點恐嚇效果。

    晏輕侯瘦長有力的雙手,摸上了衣衫——他自己的衣裳。

    釋放出自己早已蓄勢待發的昂揚,他看著玄易發白而後慘綠的臉,湊在男人耳朵邊輕聲笑:「說得是,只能委屈玄龍陛下你將就一下了。」

    他抱起男人雙腿,把身體貼了過去……

    「炎雪質子,你敢!朕一定會揮軍踏平炎、啊!」玄易極力壓低的威脅在一陣不亞於酷刑的劇痛中走了調。

    混帳!這個膽大包天的晏輕侯,究竟有沒有跟人行過房?!居然什麼前戲也不做,就這麼硬擠進來!

    剛才還興奮不已的欲望已經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劇烈痛楚萎靡下來。被強行撐開的地方刺痛著,像被人灌了辣椒水,濕濕地……

    那裡,多半撕裂了……

    出生至今,玄易還沒受過這等罪,幾乎氣炸了肺,張嘴想將沒說完的威脅說完整,卻在晏輕侯又一記挺進下用力咬緊牙關,鎖住想要放聲呼痛的沖動。

    「嗯……」晏輕侯也蹙緊眉頭,面孔有點扭曲。

    太緊。強烈到近乎疼痛的壓迫感從被緊裹束縛的部位一直傳達到腦海,如酒意發作,熏然欲醉。

    深處的火熱柔軟卻又誘惑著他繼續深入探索……

    他將玄易的雙腿再度往胸口壓低,慢慢沉下腰。

    「晏輕侯!」越來越難以忍受的痛覺讓玄易心底轉了七八個念頭後,終於決定不再硬充英雄,憋著滿肚子郁悶低聲下氣地道:「輕點。」

    體內的凶器停止了推進。

    晏輕侯冷冷地看著男人滿頭的豆大汗珠。「你也知道痛?」

    見過王戍被玄易玄晉兄弟倆折磨的慘狀後,他本就沒打算放過這兩人。

    他狠狠一頂,把自己完全送進那片滾燙驚人的**,用身體壓制住玄易激烈的彈跳掙扎。

    玄易瞪大了黑眸,臉上每絲肌肉都在輕顫。驀地,一縷殷紅血絲從他緊閉的嘴角掛了下來。

    晏輕侯微吃了一驚,心想這家伙莫非是不堪受辱打算咬舌頭自盡。真要一命嗚呼了,他想走出這地下迷宮就得大費周章。

    他想都多沒想,去捏玄易的嘴巴,誰知玄易忽然張口,惡狠狠地咬住了他食指。用力之大,幾乎要把他指骨咬斷。

    玄易一邊咬,一邊挑釁又得意地看著晏輕侯,似是想用這方法將晏輕侯施加給他的痛討回來。

    晏輕侯劈手一記耳光,終於令玄易松開了牙關。抽回來的食指血肉模糊,牙痕下甚至可見白骨。

    他雙眸像結了萬古不化的堅冰,瞪視玄易。後者滿嘴是血,卻仍在無聲笑。

    幾人腳步聲經由信道飄近,打破兩人之間的虎視眈眈。

    刺客,已經向這斗室尋來。

    「放開朕,走右邊第三條路!」玄易低聲命令。

    雖然身體裡的欲火有越演越烈的趨勢,晏輕侯還是從玄易體內退了出來,用那幅絲緞床單裹起玄易,舉步前又取了些干肉和皮囊。

    他抱著玄易走到那條信道口。玄易朝石壁上一處圓形石塊凸起一努嘴。「把這石頭按下去。」

    晏輕侯冷著臉,依言按落。

    身後隨即響起一陣低沉的機關聲,好幾扇石門同時落下,封死了由斗室延伸出去的各條信道路口。

    「那些刺客,暫時應該找不到這裡。」玄易輕吁了一口氣,抬頭,望見晏輕侯雙眼血絲隱現,在幽暗的地道裡亮如兩點冰晶,他不禁苦笑。

    他實在太低估這個炎雪質子了。今天,恐怕在劫難逃。既然無力改變眼前局面,那至少設法讓自己少受點活罪。

    玄易再次深呼吸,對晏輕侯道:「替我接上關節,我不會反抗的。」

    晏輕侯沒動,只是冷然盯著玄易,估量男人話裡有幾分可信。

    「你不用懷疑,我還不想自尋死路。」玄易瞄了眼自己的傷腿,斜眼向晏輕侯露齒一笑:「還是說,你只敢奸屍?」

    晏輕侯額頭青筋閃了閃,終於伸出手,替玄易接上了脫臼的胳膊和左腿。

    玄易在絲緞床單上躺平了四肢,盡量放松身體,任晏輕侯再度侵入貫穿他。

    借著血的潤滑,這次,晏輕侯很容易就進駐到玄易最深處,直至兩人緊密到沒有絲毫縫隙。

    完全契合的霎那,兩人都輕吐出口灼熱。

    前所沒有的強烈快感隨著晏輕侯緩慢的律動自兩人糾結的部位接連湧起,晏輕侯眼裡的冰仿佛也在開始緩慢消溶,逐漸蒙上最原始本能的情欲色彩……

    玄易被身上的人帶動著不停搖晃。他張大了嘴,大口喘著熱氣。

    這種痛,真不是人受的!

    濃黑的眉毛早已經皺擰成一團,藥力卻依然在作祟,讓他再也顧不上顏面,握住自己萎靡的欲望撫弄起來。

    男性象征很快驕傲地挺立。

    信道裡,回蕩著兩人交織在一起的呼吸。

    一陣快速套弄後,玄易的腰猛然向上弓起,又落下。黏稠體液迸射而出,沾染了兩人胸腹。

    被那驟然收縮的肌肉一夾,晏輕侯喉嚨深處發出聲類似痛楚的低吟,雙手緊按玄易汗津津的胸膛,用力沖刺起來。

    「哈啊……」身體內部被充滿攪動的怪異感覺令玄易忍不住溢出幾聲**,恍惚失神間,只覺那根火熱的活物似乎又漲大了些。他幾乎可以覺察到來自對方的脈動……

    頭頂,飄來晏輕侯壓抑的悶哼。

    揪住玄易黑發,閉目猛力撞擊了幾下,晏輕侯整個人重重壓在玄易身上,輕喘,釋放。

    全副心神,都被從沒體驗過的酥軟快感俘虜,讓他瞬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甚至連看玄易那張濃眉緊皺的臉都覺得順眼許多。

    他微微一笑,伸手想去撫平玄易眉心的結,看到自己食指傷口時,即刻清醒,他真是中了邪,居然把潛入皇宮的初衷都給忘了。

    心底剛冒出一點點芽尖的莫名柔軟飛快消失,他的雙眼猶自殘留著情欲,卻已重新被薄冰覆蓋。抽身,退出了那個仍在輕微蠕動的地方。

    玄易忍著難以啟齒的鈍痛,慢慢站起身,背靠石壁大口喘息。

    溫熱的黏液,順著他腿根滑落。

    他在心裡咒罵著,抓起床單胡亂拭去那些恥辱的痕跡。映入眼簾的紅白顏色直看得他眼皮猛跳。晏輕侯!他這輩子算是記住這名字了。

    晏輕侯抹干淨身體,穿回衣裳,對玄易陣青陣紅的臉冷冷看了兩眼後,扭頭,拔開皮囊塞子,連飲幾口酒水,一解喉頭干渴。

    他將皮囊拋給玄易,寒聲道:「接下去,該怎麼走?」

    玄易瞪著他,盡管恨不得立刻將這膽大妄為的質子千刀萬剮,可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暗歎口氣,朝晏輕侯伸出了手。

    「往前一直走……再右轉……」

    地道裡只有靠微弱的珠光照明,不知白晝黑夜,更無法計算時間流逝。

    當攜帶的食物告罄,晏輕侯也快對這片盤根錯節的地下蛛網失去耐心時,終於聽到身邊玄易的宣告。

    「到了。」

    玄易手指面前一道傾斜直上的石梯,道:「打開盡頭那扇門,便是出口。」

    ☆☆☆

    亮光沿著逐漸開啟的石門射進,令久處黑暗的兩人都微微瞇起了眸子。

    新鮮空氣隨之直灌而入。

    晏輕侯拎著玄易跨上平地,驚異地發現眼前竟是個農家院落。幾口大石磨、一大垛豬草堆積在出口處。更絕的是,旁邊還有個豬圈,幾頭膘肥肉厚的生豬正在槽裡搶食。

    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農捨。誰能想到,豬圈旁居然藏著可以通向皇帝寢宮的密道。

    他放下玄易,就著午後的陽光凝視男人,嘴角緩緩綻開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冰冷笑容。

    既然已經脫困,玄易對他已無用處。再留著這男人,絕對會給炎雪帶來滅頂之災。

    「你想殺我?」玄易沒錯過晏輕侯渾身散逸而出的殺氣,他一手扯著裹身的床單,慢慢坐到石磨上。

    晏輕侯沒出聲,只是伸出了左手。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明澈如玉。

    玄易看著晏輕侯朝他眉心點過來的手指,突然一笑,悠悠道:「殺了我,你也會毒發身亡。」

    指尖距玄易眉心半寸處,遽然定住。

    晏輕侯乍驚後,冷笑。還沒聽說過春藥發作過後,會死人。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相信。」

    玄易無奈地搖頭。「你們炎雪小國,多半也沒聽說過赤驪皇室有種宮闈秘藥,名喚情絲。症狀像春藥,卻凶險萬倍。中了情絲的人,無法根除毒性。每隔一個月就得,咳咳,再找最初合體之人歡好才能換一月平安。否則,周身會漸漸潰爛,最終化成灘膿血。」

    晏輕侯怔住,半晌才嗤笑一聲:「你想騙我饒你性命?你又怎麼知道刺客下的是什麼毒?」

    「刺客有火藥,十之八九是赤驪派來的。」玄易一攤手,「你不信也罷。想殺我就動手吧。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長。」

    晏輕侯還想從玄易眼裡細看真偽,誰知玄易笑了笑,竟闔上雙眼,不再出聲。

    他心念數轉,終於緩緩收回手,拂袖揚長而去。

    等腳步聲完全消失,玄易才睜眸。他臉上似笑非笑,眼底卻盡是狠戾。

    ☆☆☆

    晏輕侯離了農捨,直奔東城門。

    他和王戍約定的日子早過,但他抱著僥幸,仍是想去那裡看上一眼,確認王戍是否已經安全離開京城。

    漸近繁華街區,行人熙攘,晏輕侯不便再施展輕功,安步當車,在擁擠的人群裡緩慢走著。

    他一路微垂著頭,雙耳凝神聆聽街道兩邊茶館酒樓裡的高談闊論,都是些風流韻事,並沒有聽到什麼驚人傳聞。

    晏輕侯心下了然。皇帝失蹤兩日是何等大事,宮中必定有人封鎖了消息,以免人心動蕩。卻不知,那批刺客後來去了哪裡?

    毒,應當就來自重華殿香爐裡的那股膩人甜香。玉琛公主和那批刺客也嗅進了毒煙,如果毒煙真的無藥可解,他們決計不會使用這招來暗算玄易。

    那前所未聞的情絲之毒,倘若真如玄易所說那麼厲害,他更要盡早找到玉琛公主,逼她拿出解藥。

    就怕玉琛行刺未果,已帶刺客逃離京城。天下茫茫,卻叫他到哪裡找人?

    要是去赤驪國都城盜取解藥,路途又太遙遠。以他腳程,一月內勉強能趕到赤驪都城,恐怕還沒時間找到解藥,下一輪毒性便要發作……

    他輕吐一口氣,停步,抬頭。

    已到東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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