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了。
靳湄琴還有駱雨樵已經被關在這間柴房裡兩天了。
在等待公審結果出爐的期間,靳湄琴執意要求跟駱雨樵關在一起,即便靳友擎曾有意想放她一馬,但是仍被她拒絕了。
我跟他生死同在,誰也不能再把我們拆散。
想到那日靳湄琴堅定的吐出令人動容的話,至今駱雨樵仍是感動不已。
這兩天,他們就這麼互相依偎,輕吟往日甜美的回憶,他們不在乎所處的是一處雜亂簡陋的小柴房,也不在乎所吃的是粗茶淡飯,對他們來說,只有擁有彼此,外面世界的一切,皆與他們無關。
「雨樵,你真的不願意交出辟毒珠證明清白嗎?」靳湄琴問這話時,其實口氣是心疼大過於好奇。
這個男人啊!總是習慣什麼苦都往肚裡吞,就算受到再大的委屈,他也不吭聲,她開口問他,不過是想明白他心之所想罷了。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現在已經不是交不交珠的問題了。」
伸出手輕撫她偎在他胸前的細緻臉蛋,用心感覺指下的每一寸柔嫩,腦海浮現她的嬌顏,他要永遠記住這張臉,不想因為長時間的失明而淡忘。
「怎麼說?」靳湄琴享受著他的探索與溫柔,心情感受他所給予的寵溺。
「你想想,依照目前的局勢,你跟我都無法自清靳大夫的死與我無關,那麼交不交珠,對現在的情況會有差別嗎?」況且交珠之後,反而會讓有心人起更大的貪婪,那還不如將錯就錯,就當啞巴吃黃蓮,將所有的苦一併吞了。
「你說的也對……既然這樣,你有想過我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嗎?」她輕輕地移動臉龐,一雙眷戀的溫柔大眼,就這麼癡癡的看著那雙雖清澈卻無神的眸,有些失落卻很依戀。
「這個問題不太難,只要我將所有的罪名全扛下,相信他們不會太為難你。」他以指輕梳她的發,臉上的神情相當平和,心裡想著畢竟她是靳家村的人,應該不致招來太大的罪責才是。
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靳湄琴佯裝薄怒的輕推開他的手,然後堅定地說:「不行,我想過了,不管他們的最後決議如何,我與你生同衾,死同穴,誰都不能再拆散我們。」
「你真是個傻女人。」靳湄琴的情深誓言,字字撞擊著駱雨樵的心,將她緊緊攬進自己的懷裡,低下頭,一遍又一遍的輕吻著她。
偎在他的懷抱裡,感覺到他身體輕微的顫抖,她鼻頭一酸,從眼角滾下一滴淚,但是她的心情卻不悲苦,反而很開心滿足的抱著他,柔憐的手撫摸他的臉,將他的眼、鼻、唇……所有一切全部仔仔細細的刻印在腦海裡,她愛他,愛到心都疼了,「你也是個傻男人。」
當初要不是她先對村裡的人說他是忘恩負義的兇手,村裡的人也不會將他視為大壞蛋……說來說去,他今天會被世人當成大惡人,她也該負一半的責任,所以……眼淚沿著臉頰滑落,滾入微顫的唇,她仰起臉,捧著他的臉,狠狠的將唇貼上他的,滾熱的情意蔓延開來,她在忘情的慾火中,許下生死與共的承諾。
「傻男人就該配傻女人,我們是天生的一對,共赴黃泉亦不悔……」
經過村裡的眾長老們的公審決議已經出爐,靳友擎心情沉重的呆站在靳湄琴空蕩蕩的房間裡。
遙望對山哥哥靳友奕的亡墳,他的心情萬分低落,心裡總想著,村裡的這番決議,無異是要毀了一對年輕人的生命。
一個被判驅逐出村,另一個被判以命償命,按照湄琴丫頭那性子,得知這樣的判決,肯定會跟著陪死……唉!真是傷腦筋。
想當初為了要挽回靳湄琴的名聲與去留,他還苦口婆心的希望她不要再死心眼,畢竟她愛上的人可是弒親的兇手,這不是她當初自個兒說的嗎?可如今,這丫頭,居然說要跟那個駱雨樵生死與共……這這這,這擺明就是想急死他這個叔公嘛!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正以笨拙的舉動緩緩貼向靳友擎所在的窗沿底下,她躡手躡腳的蹲在窗邊下,忍受夜裡的蚊蟲叮咬,耳邊還不斷傳來刺耳的歎息聲,她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正在苦思該如何將「證據」交出去,又不會被發現的方法。
想了很久,她終於決定——「喵——喵——」趙盼盼縮在牆角學貓叫,希望能吸引靳友擎的注意,好把「證據」遺留在地上讓他發現,豈料——「奇怪了,都已經是三伏天了,怎麼還有貓在發情?」靳友擎瞪著窗外自言自語,可是並沒有打算起身,他還在苦思如何力挽公議結果。
呃……三伏天時,貓不發情嗎?
趙盼盼氣餒的垂肩,確定屋內的人沒有動靜後,她又想出另一招。
「嗚嚕嚕——嗚嚕嚕——」這是她聽過的貓頭鷹叫聲,應該覺得有幾分像吧?
聽到窗外傳來怪聲,靳友擎挑挑眉,本想當做沒聽到,可是叫聲卻愈來愈響,最後實在被吵得靜不下心,靳友擎拿起桌上的茶壺,走到窗邊,看也沒看就將滿壺未喝完的茶往窗外潑去,「吵死了,大半夜的哪來的野狗在這裡打呼啊?」
「哇!」冷不妨當頭被潑了一頭的冷水,趙盼盼被嚇到跳了起來。
當趙盼盼全身濕淋淋的從地上站起來,被水打濕的長髮貼在臉上,那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在黑夜裡看起來更加晶亮,她湊近直瞪著發傻的老人家好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吭聲,直到趙盼盼實在被看到不好意思,想率先開口時,卻見眼前的老人家,以顫抖的手指著她大喊:「有鬼啊——」
「啊?有鬼?在哪裡?」聽到有鬼,趙盼盼也被嚇到花容失色,可是隨即發現老人家居然直挺挺的昏倒在地後,趙盼盼這才警覺到,原來老人家口中的鬼就是她!
看著被自己嚇得昏倒的老人家,趙盼盼的一張小臉顯得既哀怨又無辜,她雖然不是什麼天仙大美女,但也不至於到嚇人的地步吧?
因為代理村長靳友擎,受到不明刺激而暫時失神無法宣佈公審結果,所以村內長老們臨時公推靳紹恆代為宣佈公審結果。
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靳紹恆仍不死心的做最後的勸說。
「駱雨樵,你原本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弒師逆倫大惡賊,如今又在我靳家村行兇,實在是罪大惡極,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前任村長的家傳寶辟毒珠交出來,或許這樣還能為你換回一點好名聲。」靳紹恆真的很捨不得稀世珍寶就這樣杳然無蹤了!
「靳紹恆,你有完沒完?辟毒珠是爺爺送給他的,況且我都沒吭聲了,你憑什麼要?」以前靳湄琴不覺得靳紹恆有多壞,但現在看到他那副貪婪的嘴臉,真是愈看愈討厭。
「你別忘了,當初可是你自己嚷著,辟毒珠是被他搶去的,殺人奪珠這些話,難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嗎?」靳紹恆毫不客氣的數落回去,畢竟在眾村民之前,他現在可是代行執法的宣判者。
「我……算了,反正我們也不想多做解釋了,快宣佈公議結果吧!」靳湄琴知道再多的解釋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既然如此,她乾脆省下口舌之辯,反正,只要能留在駱雨樵的身邊,那就足夠了。
「好!既然你們執迷不悟,那我就宣佈公審的結果……」靳紹恆裝模作樣的輕咳一聲,然後以徐緩的口氣宣佈結果,沒想到靳友擎這時卻氣喘吁吁的趕來了。
「等一下……我這裡有樣東西,想請大家看過之後,再來決定是否要變更公審的結果?」靳友擎這回可真是拼了老命的趕來,他可不想因為自己而誤事。
「什麼?」靳紹恆莫名其妙的被人請到一邊,然後看著靳友擎與一票村中長老們圍在一塊兒嘀嘀咕咕,期間他們還不斷的以詭異的眼神猛瞅著他看,一股寒意莫名的爬上才是他的背脊。
覺得事態有些不妙,靳紹恆正想腳底抹油開溜時,紅玉夫妻倆,已經很有默契的一人搭他一邊的肩膀,笑著把他架住,讓他想跑也沒得跑。
「靳老闆,你想去哪兒啊?村裡的公審結果還沒有公佈呢!身為最關心靳家村發展的你,怎麼可以錯過精彩好戲呢?」紅玉看著靳紹恆,臉上的笑容很詭異。
「我……我只是突然想起,鋪子裡還有些事情沒交待,想先回去看看,待會兒就回來……」靳紹恆邊說還掙扎的想往後退,因為他發現那些看了「某樣東西」的長老們,各個臉色鐵青,甚至還可以說:那眼神彷彿將他視為兇手似的。
兇手?一滴冷汗從靳紹恆的額際滑落,他嚥了口唾沫,看著靳友擎拿著一張看起來很熟悉的紙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看清楚,這是你跟藏劍閣所簽訂的合同,上面清楚寫著,他們代為執行的任務,還有你所該給付的酬金,對於這張合同,不知道你有什麼要解釋的?」靳友擎真是沒想到,搞了半天殺手兇手竟然是自家村裡的人!
看著紙上熟悉的筆墨字跡,靳紹恆心虛起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藏得相當隱密的合同,怎麼會落到他人手裡?這是怎麼回事?即使不清楚狀況,靳紹恆仍在做垂死的掙扎。
「那一定是假的,我想一定是有人故意想要設計陷害我的……」反正俞佑權已經死了,他只管咬死不承認就對了。
「這東西是不是造假的,你自己心裡有數。喔,對了,我還找到藏劍閣的人,他們說願意出面作證,你想,我是不是該把他們找出來好證明你的清白啊?」靳友擎故意拿話嚇他,畢竟就經驗來說,壞人做了壞事之後,會變得更膽小!
果然,看靳友擎如此篤定的模樣,靳紹恆完全慌了手腳,他開始結結巴巴的想討饒,「誤會啊!這一切都是誤會,我……我並沒有叫他們殺人奪珠,是俞佑權他自己失手殺了人,與我無關啊,不是我指使他的……」
「你這個奸商兼殺人兇手,原來你就是害死爺爺的幕後真兇。」
靳湄琴在聽到靳紹恆的自白之後,氣到渾身發抖,她衝到靳紹恆的面前,當眾狠踹他的肋骨兩下,不理會他鬼哭神嚎的求饒,靳湄琴只想洩憤。
「湄琴,夠了,不要再難過了……」駱雨樵從靳湄琴的身後抱住她,穩住她激動的情緒。一來是不忍她過於傷心,二來是靳紹恆不值得讓她的雙手染上無謂的血腥。
猛然被一雙結實的臂膀摟住,她淚眼婆娑的回頭看向來人,在看清抱她的人是駱雨樵後,她轉身偎進他的懷裡,隨之而來的便是她壓抑不住的哀泣聲。
駱雨樵輕歎口氣,微俯下臉,以下顎輕抵著她的頭頂,緊緊將她圈在懷中,給予最實質的安慰。
「雨樵,一切都結束了……」靳湄琴不在意身旁眾人的目光,在證明彼此的清白後,她眼眶泛紅的當眾擁抱駱雨樵,在她心裡,那早就決定的人生夢想,正等待他們一起去開拓。
而解決了棘手的麻煩,靳友擎這才想起那個差點將他嚇個半死的趙盼盼,回頭張望了一下,只見那張可笑的笑臉,遠遠地朝著他揮了揮手後,便蹦蹦跳跳的跑開了靳友擎也安心地笑開懷。
這個盼盼啊!還真是個奇葩,明明骨子裡充滿了熱血正義感,可是那顆膽子,卻又小的像老鼠,連將那紙合同當面拿給他的勇氣也沒有,卻敢從靳紹恆的住處將合同給偷出來!
想想要不是她從靳紹恆的住處找到那紙合同,還想盡辦法的將東西交給他,今天不知道事情會走到什麼局面?
盼盼啊!真是個有趣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