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藍錦帳,亮銀帳鉤。桃紅流蘇配上大紅被褥,勾出滿室的俗艷。
池夢蝶只看了一眼,就把全副心神撲到剛送來的酒菜上,慰勞自己已經餓了整天的腸胃。秦沙卻沒這口福,被水無聲攙扶著坐到床沿。
水無聲半靠在床邊,替秦沙脫掉還沒干透的外衣,除下秦沙靴子後,他站起身慢慢拔下發簪。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將他臉上神情大半遮掩在發絲後。
他用銀簪子挑滅了房中燈燭,只留床頭上方一盞緋紅紗燈,暗紅的燭火透過紗罩灑滿斗室,房內氣氛頓時轉為曖昧。
精致的小銅爐裡,也點上三根細長的線香,飄散出醉人幽香。
水無聲每個動作都如流水般優美,點好香後看了看池夢蝶。後者已經享用完了美食,正捧著一盅茶有滋有味地喝著,並沒有回避的意思。他輕咳一聲,道:「要無聲帶您去隔壁房裡休息嗎?」
池夢蝶裝作聽不懂水無聲拐彎抹角的逐客令,反而把茶盅又斟得滿滿的,笑道:「我只管喝茶,不會打擾你們。水老板請便。」
水無聲入這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麼怪癖沒見過,知道確實有些恩客愛看別人魚水交歡,比自己親身上陣更是興奮,所以稍微一愣後便恢復了鎮定,笑了笑,逕自寬衣解帶。
剛將腰間綢帶松開,他聽到池夢蝶猛一拍大腿,叫道:「我差點忘了告訴水老板,我這朋友最喜歡粗暴的男人。水老板不用對他溫柔,越粗魯越好。」
居然還有人上青樓花錢求人來上?水無聲這回真正愣住了,指著自己,再指秦沙,難以置信地向池夢蝶求證。「要我……抱……他?」
「沒錯。」池夢蝶得意地瞅著兩眼發紅的秦沙,「秦兄,你就好好享受吧!」
誰叫這王八蛋硬逞英雄不肯向他低頭,招惹了他大哥池重樓又跟宮裡那騷包哥啊妹啊地叫得歡!不教訓下這個風流成性的家伙,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再說以秦沙身份之尊,想必也不堪忍受被個丑陋小倌壓在身下羞辱。這招,一定比拷打逼問更管用。
水無聲明淨的雙眼在池夢蝶和秦沙兩人間逡巡片刻,終於收起疑惑,笑著繼續脫衣服。
聰明人,永遠知道該在什麼時候閉起嘴。
水無聲雖然容貌駭人,裹在湖藍長衫裡的身材卻是出乎池夢蝶意料的高挑勻稱,更不帶半點贅肉。褪盡蔽體的衣物後,他邁開長腿,大大方方地走到床頭坐下,摟住秦沙送上一吻。
池夢蝶被水無聲的後腦勺擋住了視線,看不到秦沙此刻表情,但秦沙幾聲含糊不清的低哼還是鑽進了他耳朵裡。
水無聲似乎低聲笑了笑,結束了親吻抬起頭。
秦沙緊閉的嘴唇比先前紅潤許多,瞧向池夢蝶的眼神已可媲美飛刀。池夢蝶才沒把男人毫無殺傷力的威脅當回事,反而朝秦沙回了個鬼臉。
水無聲並沒留意池秦兩人間的眉來眼去,伸手將散亂的長發往耳後一撩,扶著秦沙倒在床褥上。赤裸的身體宛如條白蟒緊緊糾纏住被俘獲的人類,在秦沙身上扭動、磨蹭著……他的雙手也沒閒著,靈巧又緩慢地剝開秦沙貼身衣裳褪至腰間。
男人的胸膛,敵不過熟練的挑逗而起伏得厲害,鼻息也逐漸粗重起來。當胸前的微凸被水無聲的舌尖輕輕滑過時,秦沙整個身軀都明顯抖動了一下。
正在喝茶看好戲的池夢蝶見此情形,也不由起了好奇心,眼睛睜得更大了。
自小生長在帝王之家,他對風月之事雖然尚未起意,從宮女侍衛處也多少有所耳聞,可親眼目睹這等場面,卻還是頭一遭。耳聽秦沙在水無聲的撫摸之下喘息聲越來越沉重,池夢蝶居然也覺呼吸有些急促、口干舌燥,他忙將手裡半盅茶水一口喝個干淨,目光卻似中了邪般無法從那兩人身上移開,順著水無聲的嘴唇溜過秦沙的胸膛、腹部……
縱然尚隔著褻衣,秦沙胯下隆起的形狀仍清晰可辨。
水無聲一瞥秦沙因難堪漲得血紅的面容,嘴角微微一翹,三分了然,七分譏笑,半跪在男人兩腿之間,扯掉了秦沙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
池夢蝶下意識地往秦沙下身瞄了眼,這王八蛋的本錢倒是不錯嘛……剛提起茶壺斟茶,就看見水無聲握住秦沙的男-根開始舔-弄。他登時目瞪口呆,這水老板,難道不嫌那個東西髒嗎?竟、竟然還連根都含了進去……
秦沙兩條大腿內側的肌肉都在微顫,再也壓抑不住吶喊的沖動,自喉間擠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池夢蝶腦子裡已經空白一片,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秦沙的男-根被吮吸吞吐,他下腹驀地一陣莫名痙攣,那地方也很爭氣地勃起堅硬。身體裡像被誰點著了一團火,熱得難受。周圍的空氣,也如同凝住了一般甜膩悶熱……
「啊!」手上突然傳來濕意,池夢蝶本能地一甩手,茶盅落地摔了個粉碎。他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剛才只顧著胡思亂想,連茶水溢出了杯子都沒察覺。
水無聲聽到聲音,停下了嘴裡的攻勢,轉頭看到池夢蝶滿臉通紅發窘,他只是低笑,伸手從床頭櫃子上拿過個繪著鴛鴦戲水的小瓷瓶,倒了些蜂蜜色的黏稠藥油在手心。
下身暫時脫離了惱人的折磨,秦沙總算緩過一口氣,顧不上狼狽,趁這閒暇趕忙朝池夢蝶的方向拼命點頭。
池夢蝶還在發呆,眼看水無聲推高秦沙一條大腿,指尖蘸了藥油伸向男人身後那個唯一的入口,他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嗯……」秦沙帶著惱怒和痛楚意味的大聲悶哼終於把池夢蝶的魂給喚了回來,連聲叫慢,沖到床邊將水無聲從秦沙身上扯了下來。
無論哪個男人在興頭上被中途喊停,都不會高興,水無聲當然也不例外,丑臉繃得緊緊的,情欲湧動的眼眸裡掠過一絲薄怒,不悅地道:「怎麼了?」
「你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下面不用你了,出去吧!」池夢蝶向他揮手。
水無聲挑了挑眉毛,指著自己兀自亢奮的下-體,斜睨池夢蝶。
「快走!」池夢蝶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頭大地摸出身上最後一錠金子丟給水無聲,見水無聲仍沒有轉身離去的意思,他揚起了拳頭,恫嚇道:「再不走,別怪我把你扔下樓去。」
水無聲眼底寒光微閃,稍縱即逝,隨即哈哈大笑,撿起自己的衣裳隨手往身上一披,揚長離去,出門後還不忘掩上房門。
***
池夢蝶等那清脆的銀鈴聲完全消失在樓下,才回過頭去。
床上的人仍劇烈喘著粗氣,雄性的器官依舊傲然挺立著,暗紅色的燭光照在秦沙遍布細汗的泛紅裸體上,令池夢蝶不想入非非也難。
他尷尬地干咳兩聲,壓制著胸口說不清楚的怪異感覺,伸指去替秦沙解被封的啞穴。手指接觸到的皮膚,熱度驚人,燙得他也有些失措。他勉力收斂心神,連點數指,才解了啞穴。
「……笨蛋……」這是秦沙開口吐出的第一句話。
池夢蝶氣極,「你是不是想要我再把那丑八怪找回來?」
「快把香掐滅掉!快!」男人答非所問,沙啞著嗓門催促,見池夢蝶仍一臉懵然,秦沙破口大罵道:「你個笨蛋還杵著干什麼?那幾根香裡有毒。」
有毒?池夢蝶大吃一驚,連忙沖過去將小銅爐裡那三根已經燒了大半的線香掐斷。空氣裡依然充滿那股醉人的甜香氣,他想打開窗戶通通風,找了一圈才驚訝地發現這間屋子竟沒有窗戶。
用力一推房門,卻傳來了幾聲鐵鏈撞擊聲,居然被人從外面鎖住了。
池夢蝶頓時又驚又怒,一掌擊出,房門掉下幾片碎木屑,底下露出黑黝黝的鐵板。他再一掌砸上,鐵板毫無損傷,他自己的手掌卻震得隱隱發麻。
「省點力氣吧!」秦沙滿腹怨氣地瞪著池夢蝶,「這裡的媚香除了催情藥物,多半還摻了麻藥,你沒發覺身體越來越乏力嗎?」
池夢蝶額頭沁出了一絲冷汗,不用秦沙提醒,現下他也已經感覺到手腳開始發軟,內力正在一絲絲地流逝,不禁慌了陣腳,道:「那丑八怪干什麼要下毒?」
「你……豬頭!」秦沙已對這聰明面孔笨肚腸的小鬼徹底絕望。
樓下陡然響起聲音:「在下自知容顏丑陋,令人望而生畏。若不為貴友點上幾支香助興,怎麼對得起閣下打賞的重金?呵呵……」水無聲長笑數聲,再無動靜。
「丑八怪,快放我們出去!」池夢蝶喊了好幾聲,只聽到自己的回音。
剛才真應該把那丑八怪丟下樓的!他恨恨咒罵著,再度試著拍擊房門,仍無法推動分毫,他終於死了心,卻聽身後秦沙道,「幫我解穴,你我兩人合力,或許能闖出去。」
「我都打不開這鐵門,你行嗎?」池夢蝶很不服氣,但還是向秦沙走了過去。
內力已所剩無幾,他將殘余的那點力道凝聚指尖,替男人推宮過血。手指滑過秦沙熱炭般的肌膚,池夢蝶體內的燥熱也隨之蠱動不已,情不自禁地想在秦沙身上多摸幾下。
心猿意馬一旦成形,就難以自制,池夢蝶的手真的摸上了秦沙胸口凸起的紅點。
「笨蛋!你這是解哪門子的穴?」秦沙咬牙切齒地抗議。
池夢蝶惱羞成怒,「有本事你自己來解。」在男人兩邊紅點上各自狠狠掐了一把後,才強忍著沖動,繼續替秦沙解穴。
等拍開最後一處要穴,池夢蝶已經滿頭大汗,喉嚨干渴得快要冒煙,沖到桌邊拎起茶壺便往嘴裡狂灌。
秦沙緩慢坐起身,待四肢麻木略減才披上件衫子,試著一提氣息,丹田空蕩蕩的,根本凝聚不起半分內力。他四處張望著,目光最後落到了牆角那口上了鎖的樟木大箱子。
「喂,過來幫忙!」秦沙才將木箱抬起一端,就已氣喘吁吁,這天水一色的媚香藥力著實猛,體內欲火大有越演越烈之勢。要是出不去這屋子,恐怕明天永稷城便會盛傳他這衛應侯在花街柳巷脫陽而死。
這種死法,簡直要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池夢蝶鄙夷地一撇嘴,還以為秦沙有什麼脫困的好法子,原來是想用這木箱撞開鐵門。可轉念一想,似乎也只有這笨辦法可行。他無奈地卷起袖子,搬起了木箱的另一端。
兩人憋足勁,抬著沉甸甸的樟木大箱走到門邊,嘴裡齊數一二三,奮力撞向房門。
鐵門發出沉悶的聲響,外面的鐵鏈一陣嘩啦嘩啦的亂響之後復歸平靜。秦沙和池夢蝶又撞了幾下,鐵門上只多出個小小的凹陷。
兩人洩氣地放下了箱子,坐在地上怒目而視著對方。
「都是你!」一陣沉默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出聲指責對方,隨後又閉上了嘴。
要不是這姓秦的王八蛋死活不肯把大哥還給他,他也不至於用這損招來逼秦沙低頭,不會被關在這裡……池夢蝶幾乎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來自體內的炙熱更令他錯覺自己整個人即將燒起來。他難受地扯開了衣襟,不停抹著熱汗,忍不住問秦沙:「這藥力得多久才能消退?」
「退不了。」秦沙僵著臉,兩眼死盯住池夢蝶醉酒般酡紅的臉蛋。
若非這笨蛋三殿下自以為是,兩人壓根就不會陷入此刻窘境。「青樓妓館用的春藥,哪有那麼輕易就能熬過的?要是沒人交-合,你我就等著一起掛了吧!」
秦沙說完這句話,房內一片死寂。
兩人的呼吸,卻隨著時間推移越發急促,瞪視對方的目光也越來越恐怖。
「王八蛋!老子還不想死!」池夢蝶終究還是年輕沉不住氣,跳起身壓向秦沙。
「彼此彼此!」秦沙幾乎同時躍起,朝池夢蝶撲了過去。
兩個人揪衣服的揪衣服,抓頭發的抓頭發,靠蠻勁扭作一團,絲毫沒有半點武林高手的風范。
論武功,本是池夢蝶略勝一籌,但眼下兩人都失去了內力,他那些靈巧招式便全成了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
兩人在地上毫無形象地翻滾扭打半天後,秦沙終於仗著自己身高力氣大,最後還是將池夢蝶壓在底下,橫臂抵住池夢蝶頸項,大口呼著灼熱氣息。「別拖延了,快點做完了事。」
池夢蝶脖子受制呼吸艱難,臉皮也發了紫,卻仍從牙縫擠出聲音:「老、老子要在上、上面……」要他像秦沙先前那樣被人壓在身下恣意擺布,最羞恥私密的地方還要被人的手指玩弄,光想,池夢蝶就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池夢蝶仍在欲望紓解的余韻之中,周身乏力,想推開秦沙卻力不從心,唯有用斷續的呻-吟來表示拒絕。「王、王八蛋,我要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