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拂著花樹,帶著絲絲的涼意。碩大的庭園中,在突出的假山、高挑的枝梢或是亭角的飛簷都掛著薄牛皮蒙著的燈籠。火紅的燭光透出牛皮,將整個庭園籠罩在一片昏黃的光影中。
寂靜無人的庭園裡,時不時傳出織娘的唧唧鳴聲。一路緩緩行來,夜色下的王宮果然別有一番景味,讓英武覺得新鮮又有趣。雖然一路上也曾碰過夜巡的隊伍,不過英武白日在宮中四處廝混慣,跟宮裡大部分人都相識了,所以看到王爺最新寵愛的芷蘭汀主人,守衛們大都靜悄悄地讓開,或者在他經過身旁時躬行致禮,沒有人攔,也沒有人問。
「不知道納蘭魔頭現在在哪裡呢?」不知怎的,英武好像,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在意起納蘭明德的去向。「哼,他最好死在哪裡永遠別回來!」空寂的夜裡,再細小的聲音也會被放大,所以英武快快捂住了自己這張不太能管得住的嘴。
「咦?不是說他今夜外宿,為什麼他的書房會有燈光?」遙遙望見水榭那邊亮著燈,英武顯然有些詫異。
這幾天他在宮裡亂轉,當然會知道建在一泓碧波之上堅固而寬大的氣派石舫是納蘭明德的藏書之所。
聽海蘭婆婆講過,納蘭魔頭喜歡看書,怕藏書的地方走水,特地把書房建在水上。
有錢人就是愛作怪!幾十萬本書,幾輩子也看不完吧……好吧,英武承認自己對書沒有什麼感情,基本上就屬於見面就要去會周公的那種,不過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對有學問的人有多麼羨慕跟多麼崇拜。二哥不就是飽讀詩書的人嗎?可是他除了壞心眼跟毒舌頭,好像並沒把學問用在為強盜窩謀福利的任何一處。
所以可見,讀書多的人,大多陰險狡詐,人性灰暗,心如蛇蠍!納蘭明德跟二哥沉紅音就是最佳佐證。
當然,如果讀書人都能長出像納蘭明德或是沉紅音一樣的好皮相,他英武倒也不那麼抗拒這世間的讀書人再多一些。畢竟雖然他們再怎麼戲弄自己,但他還是能感覺到自己是被他們所喜愛的。英武的臉火燙著微微笑起來。
通向石舫的水上曲廊看起來沒什麼人在,無人把守嗎?英武的眼睛開始發亮。上次來的時候海蘭婆婆說書房是禁地,王爺不許人隨便進出,怕有閃失,弄毀弄丟他的寶貝書籍,害他都沒進去仔細瞧過,現在反正又沒人在,那他大可放心溜進去一探究竟不是嗎?反正他又不愛看書,大不了轉一圈就出來。看看左右無人,英武拎著衣角,快速地沖向曲廊。
門並沒有上鎖,只輕輕一推便開了一條小縫。英武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嘩!好壯觀!英武張大了嘴,在心底連連驚歎著。巨大的房間內,一排排書架直豎到三丈多高的屋頂,每只書架上掛著一只長牌,牌上密密麻麻用著醒目的朱漆寫著書冊的名錄。英武轉過來轉過去,看著排放得整整齊齊的書簡不住地搖頭。光見著這麼多書放著就已經覺得頭暈腦漲了,如果再把它們一頁一頁翻開,可想見,他英武一定會吐血而亡。只是書架那麼高,要是取頂上的書不是還得架個梯子才行嗎?英武吐了吐舌頭。
這裡只是第一間,這樣的屋子應該還有很多才對。如果要玩捉迷藏,這裡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英武嘿嘿地笑起來。
好不容易來一次,那就到處轉轉吧!於是英武徑直穿過房間,伸手去推下一扇門。
還是塞滿房間的書架,不過,讓英武眼前一亮的是,與第一間屋子略有不同,在這第二間屋子的四周粉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長短兵器。
好漂亮!英武立刻沖過去,伸手就從牆上摘下一柄寶劍來。綠鯊魚皮的劍鞘,金絲纏的鞘口,鞘身上嵌著的寶石顆顆都價值連城,英武的口水差點滴下來。
不過,與華麗的劍鞘相比,這露在外的青色劍柄顯得就太過寒酸了。英武將劍拔出來,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好劍!英武大贊一聲。這柄劍應該是久遠年代的古物,劍身上飾有古樸的紋路,掂在手中不輕不重,劍氣逼人,寒光刺眼,當是可以吹毛斷發的利器。只可惜,自己不會用劍。英武戀戀不捨地把劍放回原處。這個納蘭魔頭,看來還藏著不少寶貝嘛。山賊的天性悄悄在英武心中萌發,他甚至開始打算回去弄個大大的包袱皮來,看看能挑多少寶貝扛回自己家去。
「這間是兵器跟書,那下間會有什麼?金銀珠寶還是名家字畫呢?最好是一箱子一箱子珍珠翡翠,又輕便又值錢啊!」英武有些樂不可支了。
於是幾乎迫不及待地,英武推開了第三道門。明亮的燈光從剛剛推開的門縫中穿透而出,讓英武猝不及防地刺花了雙眼,推門的力道頓時消失了大半。正想繼續推下去,卻隱隱聽到了有什麼動靜自屋中傳來。
有賊?英武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可是,這聲音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古怪?英武揉揉發脹的眼睛,探頭向裡面望去。
這裡面似乎跟外面兩間房不太一樣。屋子小了很多,書架也少了很多,地上鋪著長絨的毛毯,走在上面一定很舒服且不會發出什麼聲音。屋子沿牆一周雖然擺了不少書架,但每個書架都比外面的小巧許多,架頂與常人等高,拿書不必費力。屋子的正中放著一張雕花貴妃臥榻,上面鋪著柔軟的錦墊,榻前一張矮幾上雜散地堆著一些書卷,一望而知這是此間主人半臥讀書的所在。
屋子的四角豎立著四支人高的巨大青銅燭台,粗如兒臂的白色牛油蠟燭大放光明,將屋裡照得纖毫畢現。矮幾上,白色輕紗籠著的燈台裡正散發著柔和的光。
這些不會讓英武覺得驚奇,真正令他驚奇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納蘭明德。
明亮的燭光下,納蘭明德手捧著書卷正悠然躺在貴妃神情冷漠地看著書。他不是今夜外宿的嗎?那他為什麼又會在這裡老神在在地看書?那這不絕於耳「喳喳」的水聲又是怎麼回事!?
英武雙目噴火,緊緊捏住了拳頭。
就在納蘭明德的胯下,一個衣衫半褪的人正俯身在上,手裡捧著納蘭明德的凶器香甜地吞吐舔舐……
英武愣在那裡,看著綠袖坐在納蘭明德的身上瘋狂地上下擺動著,大腦裡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這是什麼!突然覺得臉上涼颼颼的有什麼東西,英武伸手一抹,一片水痕,竟然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的眼淚。
英武緩緩地、輕輕地向後退,再向後退,直退到石舫的入口。他蹲在舫前,雙手抱著腦袋,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本來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不是嗎?他養了那麼多男寵,他們不會只是單純地陪他聊天吧。剛剛看到的情色畫面應當是納蘭魔頭每夜都會上演的活色生香,不只是綠袖,還有上次看到的瑞珠、妙淇,以及他沒有見過的張王李趙們。他們對他獻上身體,討著他的歡心,讓他得到滿足,這就是在宮中他們的作用。
那我呢?英武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著,陣陣作嘔的感覺讓他覺得眩暈。任他索取的自己與那個綠袖有什麼區別?不,沒有,最少,是在納蘭明德的心裡沒有。英武抱著頭從胸中發出壓抑的低泣。
既然這樣,又為什麼要騙自己是外宿了呢?英武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猛地站起身來。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就算是個小小的山賊,他英武也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自尊。英武擦干了眼淚,冷冷地看著面前高大的建築。真可惜,身上沒有火折子,不然,以他沖動的個性,大概現在這個石舫裡的百萬藏書就要變成撲扇著翅膀,漫天狂舞的火蝴蝶了。
「算你好命!」英武狠狠地啐了一口,轉身向來路回去。英武其實也不一定有這個膽子,就算火燒起來,大概損失也不會有太大,畢竟建在水池之上,宮中的人員眾多,只怕火頭一起就會被澆滅了,而驚動了眾人的自己結果當然只會有一個。要我給他的幾本破書陪葬,我才不會有那麼傻呢。
英武一路表情木然,也不理會守在芷蘭汀的宮人們一臉驚愕的表情,大刺刺踢開自己的房門,倒頭便睡。
果然,第二天用過早飯,納蘭明德衣履鮮明地再次出現在英武面前。
「送給你。」納蘭明德從身上摸出一只玉匣子,打開匣蓋將其中的東西放在英武的手中,「我覺得這個跟你很合適。」
英武將手抬到眼前,掌中放著一只玉佩,如墨色般濃郁的浮雲紋中一只通透的翠綠色小鹿正伏地而眠。小鹿的神態很安詳,模樣兒也相當可愛,在它的身上散落著一些黃色的斑點,天然孕成,巧奪天工,一望而知價格不菲。
納蘭明德並沒從英武的臉上看到任何驚喜的表情,得到的只是冷淡的一聲「哦!」,便看他將這只價值連城的寶貝隨手塞到了腰間。
「你怎麼了?」納蘭明德有些奇怪,新鮮好奇的小鹿仿佛一夜之間突然轉了性,這讓他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沒什麼。」英武趴在桌上玩茶杯,頭也不抬一下。開玩笑,眼前還在亂晃著昨夜的春宮,胃裡直翻騰,叫他說什麼也沒辦法對納蘭明德有好聲好色。
「吃過飯了嗎?」納蘭明德貼著英武坐下來,看著他露出的頸項有些發怔。真是奇怪,自己對他總是看也看不厭,似乎從每個角度看英武都有不同的一面。
「吃過了。」英武敷衍一樣地回答,這讓納蘭明德覺得很不高興。
「你在鬧什麼別扭?」納蘭明德的語氣有些不善,「我剛剛有問過海蘭婆婆,她說你早上根本沒吃什麼。」
「既然知道了,為什麼問我。」英武的回答依舊是不鹹不淡。
從來沒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他,看來是自己把這只小鹿寵壞了。納蘭明德壓住心頭的怒火,接著說道:「快點換衣服,我帶你出去玩。」
英武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轉眼又黯淡下去,頭一扭,拒絕道:「我不想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不是天天纏著我要我帶你出去玩的嗎,我丟開手上的事務好心帶你出去,你居然說不想去?」納蘭明德氣得拍了下桌子。
英武斜眼看著他,眼神中滿滿的冷淡與隔絕。
「你這是什麼眼神?」納蘭明德揪住了英武的領子。
「哼。」英武別過臉,說什麼也不看他了。
「把臉轉過來。」納蘭明德命令。
「不!」英武堅定地拒絕。
「不許違抗我。」納蘭明德的眼中開始冒火。
「你管不著老子!」
「砰!」英武再一次被狠狠扔了出去,不過不是冰冷而堅硬的地面,而是柔軟又舒適的床。
「你在鬧什麼別扭?」納蘭明德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一步步向他靠近。但奇怪的是,往常都會面露懼怕之色,拼命向後躲的英武這次居然毫無反應,冷著一張臉動也不動。怪,太怪!
「你要上就上,用不著那麼多廢話。」英武開了口,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波動,「反正我不就是你養的一個男寵嗎?」
雖然是事實,但納蘭明德聽起來卻是格外的刺耳。
「什麼男寵不男寵的?以後不許再這麼說!」納蘭明德開始剝英武的衣服。
「那要怎麼說?」英武挑了挑眉毛,「這樣可好,王爺,你想讓英武用什麼姿勢伺候您?王爺,求求您,好好疼愛英武。王爺,英武好想要啊……」
「你住口!」納蘭明德一把捂住了英武的嘴。再遲鈍也能感覺出來了,英武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被捂著嘴的英武還是沒有掙扎,只是那無表情的雙眸中漸漸溢出了一點清泉,越來越多,最後順著眼角漫溢而出,沾滿了納蘭明德的手指。
再強烈的欲望此刻也只有舉白旗投降。納蘭明德歎了一口氣,將英武身上的衣服拉好,抽離了自己的身體坐到了床邊。看著依然不願看著他,一言不發默默流淚的英武,納蘭明德覺得心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變得不安,變得焦躁,跺了跺腳,納蘭明德轉身離開了英武的寢室。
「是出了什麼事嗎?」納蘭明德想著,卻百思不得其解。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地轉性,也沒有人會毫無因由地對別人生氣。如果小英武對自己大喊大叫,用最粗俗的話罵他,納蘭明德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煩惱。對他視若無睹,對他冷漠如冰,就算抱著他也會覺得相隔萬裡,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王爺!」看著納蘭明德一臉頭疼的樣子,守在一旁的海蘭婆婆忍不住出聲提點,「昨夜英武小主突然從外面踢門進來的。我們都不知道他夜裡什麼時候溜出去,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不過,他一回來就神色不對。您昨夜……沒跟他碰見吧……」
「我昨夜都待在書房,怎麼可能……」嗯,也並非全無可能!納蘭明德鳳目一睜,「你去叫昨日負責巡夜的來,問他們有沒有見過英武半夜在宮中閒逛,都是在哪兒見到的,不許隱瞞,一一向我報告。」
「是。」海蘭婆婆躬身應道。
「等一下,婆婆!」納蘭明德突然叫住轉身的海蘭婆婆,有些遲疑地問她,「之前,你有沒有跟英武說過,說過……我宮中有不語亭之事?」
「老身以為小主知道,原本是沒說的,可是前些日子我們在宮中碰到過不語亭的幾位小主,老身有向英武小主解釋過這件事,所以他應該是知道的。」海蘭婆婆不疾不徐地答道。
「王爺,請恕老身多嘴,英武小主生性率直,人又單純,有些事情,如果不直接對他說,他是不會明白的。比如,王爺對他的與眾不同……」海蘭婆婆又行一禮,悄然退下,只留著納蘭明德站在原處獨自出神。
唉,真是頭疼!
連著幾天,英武對納蘭明德都是不理不睬,而納蘭明德居然好脾氣地不予追究,反而好聲好氣地天天過來探望,時不時送些奇珍異寶。英武也不客氣,禮物照收,臉照板,就連芷蘭汀的宮人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為了小主的將來好,為了芷蘭汀的未來好,膽子大點的宮人開始了輪番地勸說,英武被這些過於熱心的人天天吵得頭暈腦漲的,恨不能拿根針把她們聒噪的嘴巴給縫起來。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那個叫納蘭明德的魔頭給害的!英武的火氣反而越來越盛了。
「你到底還要怎麼樣麻!」納蘭明德靠在英武的身上,面帶憂傷地看著他。如果不是他的身材過於高大,這絕對是一副極佳的畫面。一個柔弱無依的美人,一臉哀傷,秋水盈波地看著心愛的情人,欲語還休、嚶嚶欲泣的偎在情人身旁,卻換不回情人的一個回眸。多麼淒美,多麼浪漫。
「直接把我壓到床上不就得了。」英武打著哈欠,把頭搭在窗台上,看那西墜的火紅日輪。啊,顏色真漂亮,就好像前幾天海蘭婆婆親手醃的鹹鴨蛋黃。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想這樣的。」納蘭明德委屈地抱住英武的腰,「那樣跟強暴沒兩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拜托,你第一次、第二次,哪次不是直接撲上來的『強暴』?我看你分明有樂趣得很吧。」英武無聊地扯著垂在額前的頭發。
「可是我比較喜歡小武跟我撒嬌,欲迎還拒的模樣嘛。」納蘭明德繼續向英武—的脖子裡吹氣,「你都晾了我這麼些天了,也收了我那麼多禮物,為什麼態度還是沒有一點變化?」
「禮物是你自己要送的,我又沒向你討,你可別指望送給我的東西能讓我再還給你。」英武立刻捂緊了自己的口袋。開玩笑,以後還得靠這些寶貝過日子呢。「反正我只是你的男寵,你想要我怎麼樣,直接命令我就行了,不管我會不會,願不願意,我也只能勉強試著去做不是嗎?」
納蘭明德除了歎息只有歎息。
「為什麼你還不明白呢?」納蘭明德嘴裡嘰咕了一聲,看似很不情願地講,「我可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這麼惡心的話呢……小武,我喜歡你啊。」
英武雙眉一挑,大大的眼睛裡分明寫著──「你少騙人」。
「我一個男寵,用不著你這麼紆尊降貴地說這種話。你留著對你的其他漂亮小主說去吧,聽起來可信度還高一點。」
「你到底想干什麼啊!」納蘭明德頭疼得厲害,自己已經這麼費力討好他了,為什麼他還是這麼固執。「英武,你不要再挑戰我的底限了,你再這麼下去,只怕我沒辦法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那就用不著控制啊。」英武明澈的雙眸中纖塵不染,「你想發火就發火,想生氣就生氣,想殺人就殺,好了。反正我打又打不過你,你的宮裡守衛那麼嚴,我想逃也逃不出去。不然這樣吧,你要是覺得殺人不好,你不如把我放了,我回我的強盜窩,你住你的大宮殿,大伙兒一拍兩散,從此你不來煩我,我不來氣你,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做你的千秋大夢!」納蘭明德伸手就在英武頭上一彈,「你是我的小鹿,這輩子也別想逃開我的身邊。你再說一次回強盜窩,我現在就派兵把你那老巢給燒了,我看你還往哪裡跑。」
英武苦著一張臉長歎著垂下頭去。
「你何必呢?我難受你也不好過……」
「你使小性也該適可而止了吧。」納蘭明德煩躁地抓抓頭,「我知道你那天看到我在書房跟綠袖在一起了是不是?」
英武的身體突然一僵。
「其實你也知道,我的不語亭裡不止綠袖一個孩子的,對不對?」
英武的雙拳不覺捏緊。
「沒有你在的時候,我每天都會有不同的孩子陪侍,這你也應該聽說過吧。」
英武緊緊地咬住了下唇。
「我是個血氣方剛的成年人,做這種事當然會很正常。」
英武的雙眸中火焰已熊熊燃起。
「我是真的喜歡你,其他那些人只是一種調劑。如果天天要你,你的身體應該無法負擔,不是嗎?」納蘭明德柔聲地說著,用雙手捧起英武的臉,「我是心疼你,不想你太累,所以才會去找別人,要知道,我跟他們做的時候,可滿腦子都是小鹿你的影子呢!」
「砰!」突如其來的一拳出乎意料地打在了納蘭明德柔軟的小腹上,讓他立刻變了臉色,痛苦地蹲到了地上。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歲月裡,他納蘭明德還是頭一次這麼狼狽地被人擊中,還是被一個武功差勁的小小山賊偷襲成功,怎麼能不讓他氣到吐血。
「英武!你、你、你好大膽子!」納蘭明德從牙縫中擠出字來,一雙鳳目浮現出濃濃的煞氣。
「你應該感謝我,」英武甩了甩手腕,冷冷地說道,「我只是用拳頭揍你,而不是用匕首。」
納蘭明德騰地起身,高高舉起了右手。
「打啊,打啊,有種你就把我給殺了!」英武挺直了胸膛毫無畏懼地看著他。
納蘭明德舉著的手遲遲無法落下,就在他看到英武那佯裝平靜卻微微顫抖著的唇角,看到英武那蒼白卻又微紅的雙頰,看到那倔強的雙眼中漸漸浮起的薄霧之時,納蘭明德就知道自己輸了。
無力地放下手臂,納蘭明德恨恨地跺腳,轉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