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芳春,暖風飄箔。鶯啼綠樹,輕煙籠晚閣。杏桃紅,開繁萼。靈和殿,禁柳千行斜,金絲絡。夏雲多,奇峰如削。紈扇動微涼,輕綃保梅雨霽,火雲爍。臨水檻,永日逃煩暑,泛觥酌。露華濃,冷高梧,凋萬葉。一霎晚風,蟬聲新雨歇。暗惜此光陰如流水,東籬菊殘時,歎蕭索。繁陰積,歲時暮,景難留,不覺朱顏失卻。」
唉,畢竟光陰如流水,只舞得一曲,竟有些乏了呢。我輕喘著,向後倒下,因為,我知道,在我身後,一定會有一個寬厚的胸膛讓我憩息。「累了嗎?」熟悉的沉厚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是啊!」
我輕笑了聲,向他懷裡偎去,「人老了,氣力終是不濟的。」
他不滿地哼了一聲道:「哪裡老了?朕的櫻妃正是青春時節呢!以後不許你再唱什麼『歲時暮,景難留,不覺朱顏失卻』這種曲子。」我在他懷裡偷偷皺了下鼻子,閉上眼,好像可以看到他劍眉緊蹙的樣子。「可是過了年,我就要四十了,你看,我的鬢邊已出銀絲了呢。」抬起頭,我含著笑意的眼睛直視著他,他,也老了埃
他執起我鬢邊的一縷頭髮,放在唇邊輕輕一吻,說:「縱是再過二十年,你已鶴發雞皮,齒牙搖落,在朕心裡,你永遠是最美麗的流櫻,獨一無二的流櫻!」
「朝旭——」我的心頭暖暖的,四肢百骸都被熱流填滿。對,就是這個感覺,被幸福填滿全身的感覺。聽著他訴說的愛語聽了二十幾年,可每次我都聽不夠。
「朝旭,你幸福嗎?」這是我每天必問的問題。他每次的回答都一樣:「是的,沒有比現在更幸
福的了。」他將我攔腰抱起,向暖閣走去。拂去我起舞時沾在他衣上的落英,**在他胸前,聽著節律的搏動,長長吐了一口氣道:「可是,我無法給你後代呀。」朝旭劍眉一揚笑了起來:「朕十六個子女,你會怕朕無後嗎?」
「可是皇子只有四人。而且他們也……」我閉了口,不知該怎麼說。
「既是他們作了選擇了,朕也不好說什麼,隨他們去吧。」朝旭苦笑了一下,道:「更何況,是朕給他們作的榜樣,朕也無法阻攔什麼。若他們能如你我一般,也就足矣。」
「那繼位之人……」
「自有朕的兄弟們——流櫻……專心一點……」
「可是——」可是為了我,便傾國也無謂嗎?沒等我說出口,就被朝旭封住了唇。
「流櫻,你的話,太多了……」
是啊,話,太多了,只要他真心待我、愛我、疼我,就——夠了——夠了!
雪櫻閣外,風拂櫻樹,落下一地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