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掠情 第五章
    天色微明的時候,德梅茵被睡在邊上的卡倫推醒。

    「閣下,請起來。」

    「什麼事?」揉著惺忪睡眼,金髮的青年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翻身。「再讓我睡一會兒吧。」

    「閣下,您不是昨天跟波塞冬約好了今天一早就要出發的嗎?」卡倫皺了皺眉。「真是的,昨天你跟他都說什麼了啊,喝得醉醺醺的回來,讓我擔心了好半天。」

    「放心,我沒事兒。」傻笑了一聲,德梅茵半睜開一邊的眼睛,「我可沒那麼容易被人吃到肚子裡。」

    「呵呵,也是。您從小到大打跑了多少愛慕者啊。」卡倫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輕聲笑了起來,「我還記得您在十八歲那年打斷了伯奈德的鼻樑骨,結果卡倫柏伯爵打官司打到了皇帝陛下那裡。」

    「哼!」德梅茵閉著眼睛哼了一聲,「那個小子居然膽敢趁我喝醉酒的時候爬上我的床,還試圖用皮帶把我捆起來,我只是打斷了他的鼻子,算他小子好運。」

    「是啊,伯奈德想強暴閣下未遂,他的父親卻以為他只是被你在海軍學校裡欺侮而告到先皇那裡。結果先皇因為此事大發雷霆,把伯奈德流放到了柯特島,卡倫柏伯爵也被撤了封號,貶成了平民。自此以後,好像就沒什麼人再明目張膽地追求您了。」

    「他們敢!過來一個我揍一個,過來兩個我打一雙。」德梅茵囂張地笑起來,懶洋洋地爬起來,抓過放在身邊的衣服往身上套。「真是見鬼,為什麼這幾年跟我表白的人越來越少了呢?」

    卡倫聳了聳肩說道:「因為他們都不想被你那雙有手的拳頭揍斷鼻子。」

    德梅茵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

    「誰叫他們是男人,如果是女人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算了吧,有哪個女人甘心站在比自己美貌的男人身邊的……」卡倫偷偷吐了吐舌頭,還好德梅茵還沒完全醒過來,要不然光憑他這句話,德梅茵就要揮給他一個老拳了。「咳,呃,是您太不會尊重女性了吧。我還記得上次瓦倫西亞侯爵小姐跟您在一起沒過兩分鐘,她就被您氣哭了。」

    「我又沒說什麼,只是說她的嘴唇太薄,看起來有點像狒狒。」

    「那格林斯潘勳爵千金呢?」

    「啊,那女孩子擦了太多粉,我說她的臉有點像掉進麵粉袋裡的羊糞球。」

    「我的神啊,您怎麼能對小姐說這種話,怪不得格林斯潘勳爵會氣得中風。」

    「那是被他的夫人過濃的香水味刺激的。他能忍受這麼多年的荼毒還真是個奇跡呢!」

    「閣下……」卡倫的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

    「當然,勳爵夫人的狐臭太厲害了,不噴那麼多的香水根本遮掩不了。」德梅茵咯咯地笑著,從床上一躍而起。「真奇怪,勳爵小姐居然沒有遺傳到夫人的狐臭耶。」

    「閣下……」卡倫徹底無語了。

    「好了,我昨天好不容易要波塞冬答應送我們去紐因克的。還有二天的海程就可以踏上那片陸地了,我們得抓緊點時間。」

    「閣下……」卡倫欲語還休,一雙灰藍色的眸子略帶憂鬱。

    「怎麼了,卡倫?今天你看起來有點奇怪哦!」

    「那個波塞冬……呃,沒把你……那個、那個怎麼樣吧。」話斷斷續續的說完,卡倫麥色的俊臉上已經染上了一層紅暈。

    「嗯?」德梅茵困惑地看著他說,「什麼怎麼樣?他要把我怎麼樣?」

    「呃,那就沒什麼。」卡倫舒了一口氣對德梅茵說,「閣下要小心一點,我看那個波塞冬看您的眼神總是覺得有點怪。這個男人太具有侵略性,我怕您應付不來。」

    「是嗎,」德梅茵低下頭繫腰帶,「啊,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卡倫,去幫我弄點洗臉水來吧。」

    看著卡倫消失在門背後的身影,德梅茵有點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雙唇。好險,差點就被他看出來了呢,想起昨天夜裡被留在波塞冬的房裡交換的幾次親吻,德梅茵的身體竄過一陣激流。背德,卻刺激。波塞冬教會了他接吻的技巧同時也答應了他趁機提出的要求。一舉雙得是不是?德梅茵白皙的喉頭上下動了動,嚥下了一口唾沫。

    今天的風特別的大。風在耳邊響著呼哨,將三根主桅,五根副桅上掛著的帆吹漲得滿滿的。海上掀起的浪很大,不過好在海王號船身巨大,雖然有顛簸,但船身搖擺的幅度不是很大。站在船頭,德梅茵的胃裡翻騰得厲害,臉色也變得蒼白。出海已過了二天一夜,剩下的應該是只剩兩天的海程,是的,只要再兩天,他就可以登上那片豐饒而安定的陸地了。強忍住胃裡翻上來的酸味,德梅茵抬頭看著前方。

    岸還是看不到。在海天相交的地平線上,看不到蔚藍的顏色,只是沉重黑暗有如鉛塊一樣的烏雲。隱隱可以聽到雷電的聲音,在遠方的雲層裡,泛著幽藍的白光忽隱忽現,滾滾而來的雷聲就好像是千軍萬馬的奔騰之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如戰鼓擂擂,震得人心裡發顫。

    該死的鬼天氣!德梅茵低聲地咒罵著。任何一個在海島上生活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天氣意味著什麼。近一百年來,斯芬克斯群島上的人們都為著這惡劣的天氣受著苦。越來越頻繁的暴風雨和海洋異動讓萊茵傷透了腦筋。看著藍色的閃電撕裂天空,德梅茵的目光黯淡了下來。

    或許萊茵說得對,海上的一族,遲早是要放棄原來的環境去尋找新的天地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波塞冬站到了德梅茵的身邊。目光沉重地看著遠方,波塞冬火紅色的頭髮在海風中飄揚。

    「情況看起來不太妙啊。」深藍色的雙眸中隱隱露出一絲憂慮。

    「你不是號稱海神嗎?」德梅茵側過身,用手將亂飄的金皮別到耳後,「看來你的神力也不怎麼樣嘛,你的手下也太不給你面子了吧。」嘴裡開著玩笑,臉上的表情卻輕鬆不起來。從小在海島上成長,就算出海的機會不多,德梅茵也知道眼前的風暴是個極大的挑戰。

    船身的晃動變得激烈,緊緊握住船舷才能勉強穩住身體,波塞冬將德梅茵護在了胸前。

    「外面太危險了,還是進艙裡去。一會兒海浪捲起來,說不定會把你捲到海底去哦。」

    「那剛好去你的海底宮殿看看有沒有長著尾巴的美人魚!」德梅茵對波塞冬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波塞冬微皺了皺眉頭。

    「放心吧,海王號這麼大,一定不會有事的。」德梅茵拍拍波塞冬的肩頭,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雲層,紅唇褪去了血色。

    風的呼嘯聲即使是關著艙門也聽得十分真切,桅桿被風吹得「嘎吱嘎吱」響,和著海浪捲拍的低吼聽得人心驚膽戰。放在桌上的茶壺和茶杯隨著船身的搖晃滑動著,終於在一個大浪打過來的時候從桌上墜落而下,摔成了粉碎。艙內的人一個個面色凝重,也沒有誰會去關心茶杯茶壺的安全了。

    大雨伴著狂風傾盆而下,即便是像海王號這麼巨型的戰艦,在大自然的偉力面前也顯得如此渺小和脆弱。晃動越來越激烈,人如布偶一樣,如果不抱住什麼,就要被甩出。風雨聲中,偶有微弱的慘叫聲傳來,大概是某個水手被拋出船時發出的聲音。

    人好像要浮在半空中一樣,腦中嗡嗡作響,艙內的人們臉色慘白,拚命地忍耐著,祈求上天的寬恕。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船會被風暴掀翻的!德梅茵緊緊抓著艙門的門邊,突然將門拉開。風雨趁隙捲入,腥鹹的海水從門縫裡湧入,濺濕了人們的褲角。

    「閣下,您做什麼。」拽著床邊,卡倫高聲問道。

    「再這樣下去,船會被拉沉的!」風聲太大,德梅茵只能大聲地回答,「桅桿必須放倒,這樣說不定能好點兒!」

    「不可以,閣下,太危險了!」卡倫急得伸手要去拉德梅茵,剛鬆開手,人就被甩到一邊,重重地撞到艙板上。

    德梅茵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衝上甲板,甲板上已經歪七豎八地躺著不少水手。腰上繫著粗粗的繩索,被浪頭打得七零八落的水手們正艱難地穩定著船身。

    「放倒桅桿!放倒桅桿!」風雨中,不知什麼人正在嘶聲高喊。呼喊聲被風浪打得零零碎碎聽不清楚。每個人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搏著命地掙扎。

    好不容易走到主桅的下面,德梅茵的身體已經被雨水打得透濕,雨密密麻麻,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雨幕中幾乎睜不開眼睛,德梅茵終於摸到了用於穩固桅桿的繩索。長出了一口氣,他抽出腰上的刀,用盡全力向繩索砍去,咬著牙,一刀一刀,粗重的繩索被砍裂開一條缺口。朦朧中,他似乎看到了主桅的另一邊,模糊的人影也正揮動著利刃砍著另一邊的繩索。

    最後一刀砍下去之後,三人合圍的粗大主桅緩緩地倒了下來。

    「閃開!大家閃開!放桅了!」

    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德梅茵向另一根主桅爬去。

    第二根主桅被放倒之後,德梅茵趴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身上的氣力幾乎快要耗盡,如果不是用力抓住繫著桅索的木樁,他差點兒就被打上船頭的巨大海浪捲入大海。

    風浪沒有一絲停止的跡象,船上不時有脫力的水手慘叫著跌入海中。緊咬著下唇,德梅茵忿忿地咒罵,手腳並用地向第三根主桅爬去。

    一個巨浪迎面打來,手指卻還沒有來得及抓住依憑。驚叫聲還沒發出來,德梅茵被鹹澀的海水灌了一嘴。身體被海水沖走,手腳抓不住任何東西,德梅茵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被甩離甲板的那一刻,德梅茵突然覺得手腕一緊,向海中滑落的身體在最後的關頭被拉了回來。

    心中餘悸未定,德梅茵腦中嗡嗡亂響,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肺部如尖利地刺痛著,無法呼吸的痛苦讓德梅茵慘白著雙頰流下了淚。

    將額頭抵在那濕透的寬厚胸膛上,德梅茵哽咽著說不出話來。腰上被一根繩索牢牢捆住,從頭頂上傳來波塞冬渾厚的聲音。

    「身上什麼保護也沒有,你真是不要命了!」有些疲憊的聲音雖然滿是責備,卻有讓人感動的力量。

    「還有一根,一定要放倒,不然這樣的風暴,船很有可能會被掀翻,到時候,我們就都沒命了!」喘著氣,儘管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德梅茵卻還是為了讓自己的聲音傳達進他的耳中而用力大喊。

    「放心,我的手下已經在放了,再過一會兒,第三根桅桿就會放下來。」波塞冬摸了摸德梅茵濕漉漉的頭髮。

    「船後的副桅怎麼辦?」

    「我的另一幫下屬正在處理,不用擔心。」波塞冬捧起了德梅茵的臉,「感謝上天,幸虧我是在主桅這裡,若是你在這裡出了危險,我一定無法原諒我自己。」

    「你救了我的命……」德梅茵深吸了一口氣,前一刻的絕望似乎還殘留在身體裡,讓他顫抖不已,「謝謝你,波塞冬!」微踮起腳尖,德梅茵在波塞冬的唇上印了一個淺淺的吻。波塞冬環抱在德梅茵腰上的雙手緊了一緊,然後鬆開了他。

    第三根主桅,終於緩緩地倒了下來。

    「德梅茵,我要去看看船體有沒有進水,順便把你送回艙裡去,外面太危險了。」船身已經不像剛才搖晃得那麼厲害,看來副桅那邊也已經完成了任務,波塞冬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行,我也要跟你去。」德梅茵搖了搖頭,「如果不是我堅持,你們也不會遇到這次的風暴,無論如何,我有責任!」

    「不要自責,這與你無關。在海上流浪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自覺,我們的生命本來就屬於這片大海,風暴來得總是如此突然,就是不遇上你,我們現在也會處於這片風暴之中。」

    「德梅茵,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上天賜予的『緣分』吧!」

    暴風雨終於停了下來,沉重的烏雲散去,露出被遮蓋已久的蔚藍天空。暴風雨起得急,延續的時間也只有半天,可是這半天的時間對於一船精疲力竭的人來說,簡直比半個世紀還要長。海水恢復了平靜,靜靜地閃著粼光。巨大的海王號飄浮在海面上,原本華麗漂亮的船身在半天之內變得殘破不堪。一旦放鬆下來,沉重的疲倦感如潮水一樣席捲過身體,趴在船上,幾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昏睡中。

    「我們飄到了哪裡?」德梅茵問波塞冬。

    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波塞冬抬頭看了看天氣:「不知道,應該偏離了原本的航向一段距離了。等統計好損失,我會讓人計算一下我們的位置,不過應該不會太準確就是了。」波塞冬苦笑了一聲。

    「我們原本離陸地已經不遠了,就算被風暴捲離,偏差應該也不會過大。只要方向正確,我們就一定可以回到大陸。」德梅茵嘶啞著嗓子說。

    「是。」波塞冬笑了起來,「你總是這麼自信滿滿的嗎?」

    「有人說我這是自負、自戀加自大。」德梅茵笑了一聲,琥珀色的雙眸看了一眼含笑的波塞冬,「怎麼,你也看不慣?」

    「不。」波塞冬搖了搖頭,「正相反,如果這種叫做自負、自戀和自大的話,那我喜歡的大概就是你的這種自負、自戀和自大。知道嗎,你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眼睛會發光的。」

    「光?你是說我的眼睛像野狼一樣會發光嗎?」

    「我喜歡,像寶石一樣。」

    「原來你喜歡的是寶石啊,赫,你還真是俗氣。」

    談著笑著,波塞冬止住腳步,突然將德梅茵擁入懷中。

    「噓,別說話!」伸出手指抵在德梅茵意圖詢問的充滿困惑的唇上,波塞冬將唇落在了他的額頭和臉頰。

    「喂,你等一下!」雙手抵在波塞冬的胸膛上,德梅茵有些困難地躲避著他的吻,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困惑,「你知道,我是很感謝你救了我一命,可是……這事情我還是不太明白……」

    波塞冬並沒有鬆開雙手,深深地盯著臉頰微紅的德梅茵,他有些壞心地咬了一口德梅茵的耳朵,引起了他不滿的抗議。

    「不喜歡我吻你嗎?」波塞冬問。

    「也不是……」德梅茵皺著眉尖微偏過頭,顯得有些苦惱,「就是因為沒有不喜歡才會苦惱,這才是正常男性該有的反應吧!」

    「那就是喜歡嘍。」波塞冬的目光灼灼逼人,德梅茵不覺有些退縮。

    「也……也不是這麼說。」其實是相當喜歡。德梅茵相當曖昧地進行否認。「又沒有比較過,我怎麼會知道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沒有覺得很難受罷了。」

    「可是我記得你昨天才跟我交換過好幾次的親吻,最後一次幾乎是失去意識般的沉溺在我帶給你的快樂中不肯鬆手放開我呢!」波塞冬的話語中多了幾分戲謔的味道。彷彿回憶起了那時的滋味一樣,他伸著舌頭舔著嘴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架式。

    「我是承認跟你接吻很舒服,但那並不能代表什麼。」德梅茵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鼓漲著又酸又澀地難受。「或許你吻過很多人,他們也能讓你感到滿足,而如果我跟別人接吻,或許也會感覺到很舒服。那這樣的話,接吻還有什麼意義呢?那不是跟普通的親吻面頰和握手沒有什麼差別了嗎?」

    「所以呢?」波塞冬的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我是說,在我們都沒有完全弄清自己的感情之前,太過親密的舉動最好不要再發生。」

    「為什麼?」

    「因為……」德梅茵臉紅著,聲音也變得輕微,「我也說過,我並不討厭這樣的接觸,甚至還覺得很舒服……這樣的關係會讓我感到困惑和緊張。最少,在我完全想清楚之前,請不要讓我繼續困惑吧!」

    「既然你這麼要求……」波塞冬看似有些遺憾地鬆開了雙手,「我應該尊重你的是不是?德梅茵·休拉公爵。」

    感受到溫熱的身體離開自己的瞬間,德梅茵有一剎那的失落,不過他立刻將這種異樣的感覺拋去了腦後。

    這樣做才是對的!德梅茵對自己說,可是看著波塞冬那雙近乎墨色的藍眸,甜蜜的記憶便從唇邊擴散開來,熱得讓人發疼。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體味過的情緒,強烈得讓他感到焦躁。怦怦跳動的心臟彷彿下一刻就要從喉嚨裡蹦出來,胸口疼痛著,呼喊著,渴求著什麼。

    那麼就當是自己剛剛經歷過那一場生死相搏之後的一點任性吧。德梅茵抬手將已經半干的金髮攏到腦後,形狀優美的唇角浮現出一抹讓人窒息的絕美微笑。

    「啊,我現在又改主意了!」

    「什麼?」正沉醉於優雅青年的笑容之時,波塞冬在美麗青年的眼中讀到了一絲即將被釋放的熱情。

    「或許,我可以不用想那麼多……」青年散發著英氣的美麗五官上掠過一抹紅暈,「那麼,就當是我們劫後餘生的放縱好了。」美麗的青年伸出了雙手。

    將青年纖細卻充滿柔韌力量的身體擁入懷中,互相交換著體溫的兩人同時發出滿足的歎息。契合的身體也隨之貼合得更加緊密。

    「唔……嗯……」交換著激烈的熱吻,身體被抵壓在艙板上,白皙的面頰染上了鮮艷的紅暈。閉合的雙眼下,蜜色的長長睫毛在白皙的眼窩投射下淡淡的灰色陰影。偶爾微張開眼睛,琥珀色的美麗雙瞳在陽光的照耀下反映出令人眩目的金色光芒,在看到親吻自己的男人那深刻英挺的五官之後,發出令人渾身發顫的低吟,再次顫動著雙睫闔上了細薄的眼簾。

    經過了長久的激吻,兩人才微微分開。吻紅的雙唇上相連的銀線在陽光下閃著光芒,沾染著霧氣的雙瞳色澤變得濃重,對視著,竟捨不得移開半分。

    「我的神啊,你這樣看著我已經違規了……」波塞冬將額頭抵在德梅茵身後的艙板上發出一聲歎息,「你還真是一個會能讓人失控的小惡魔。」

    「小惡魔?」德梅茵立起眉毛,亮出利齒在波塞冬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微鹹的體味在口腔中瀰漫開來,那是汗水混合著干凝的海水味道。那又鹹又澀的味道在舌尖散著,讓德梅茵感到一陣眩暈。

    腰際一緊,波塞冬的雙手將德梅茵的身體緊緊圈圍在自己的懷裡。身體像著了火一樣,從指尖燃到髮梢,連目光中也染上了火色。身體己先於理智動作,甫分的唇再一次火熱地粘合在了一起。

    「嚇……」耳邊傳來一聲抽氣聲。可沉迷於唇舌相接帶來的溫熱享受的兩人誰也不願先放開對方去看看大膽的闖入者。

    卡倫·格蘭道爾正拖著疲憊酸痛的身體站在不遠處,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難分難捨的兩人,腦中一片混亂。在搖晃的船體上為了追趕德梅茵而在慌亂中撞傷,卡倫是被波塞冬的手下在船板上從海浪之中拖回來的。共同將副桅全數放倒,平安度過風暴襲擊之後,儘管身心極度疲乏,擔心德梅茵安危的卡倫還是四處尋找他的蹤影。

    只是沒有想到,在辛苦尋找到德梅茵之時,在看到他安然無恙的欣喜之餘,同時還要接受如此激烈的視覺刺激,卡倫只覺得比聽到忒薇莉斯的婚訊時還要感到震驚。

    袖口被人拉了兩下,因為驚愕而反應變得遲鈍的卡倫轉過頭去,紅色的頭巾看起來有點刺目。目光裡說不出是同情還是抱怨,五個波塞冬的下屬同時在唇前豎起了一根食指——那是噤聲的要求。卡倫想出聲,但最近的一人手疾眼快,一把摀住了他的嘴。眾人一起搖頭,用責難的眼光看著他。被他們拖離的時候,卡倫不禁想,難道是自己弄錯了?!

    伏在波塞冬的肩頭,德梅茵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朦朧之間突然想起:「對了,剛剛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

    「你大概是聽錯了吧。」波塞冬撫摸著德梅茵柔軟的頭髮說,「你看,這裡還是一個人也沒有。」

    「嗯,也是。」德梅茵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好累。」

    「累了就睡一會吧。」波塞冬吻了一下德梅茵的額頭,「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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