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南宮秋實在西夷王城內引起恐慌,顏如玉只得欺騙南宮秋實說在王城郊外有人發現過蕭若離的蹤影,於是幾乎每天到了日落西山之際,南宮秋實便會發了瘋似的跑到城外滿世界地尋找。不過好在每天的清晨,狂勁平息下來的南宮秋實都會老老實實地回到顏如玉為他安排的住處,這讓顏如玉懸在喉間的心稍稍能放下一點。
白天的南宮秋實很安靜,不說不動,不哭不笑,跟石頭雕的人像差不了多少,顏如玉也就趁此時機讓太醫們為他診治。狂性雖然可以收斂一些,但每到了夜間就會瘋狂尋人的這一點卻絲毫沒見改變。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讓南宮秋實明白蕭若離已死這一事實。雖然太醫們對此覺得束手無策,但顏如玉心中似乎又隱隱覺得這樣也不錯。薄情之人一旦動情或許就會像南宮秋實這樣深入骨髓,至死方休,若非有一點希望存留著,想必南宮秋實也不會在這個世界上迷走,如果他有一日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愛人因為被自己傷害而痛苦地離開這個世界,那麼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追逐愛人而去。
幸耶?非耶?誰也沒有最準確的答案。雖然是自作自受,可這樣的南宮秋實,未免也有些太可憐了吧。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南宮秋實也越來越蒼白。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支撐不下去的!顏如玉心急如焚,卻又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就在這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她怎麼也沒想到的人突然出現在西夷王宮內。因為新唐皇帝的一紙詔書,本該在遙遠的鳳台關駐守的綏遠將軍顏濟卿跟隨西夷二王子出使西夷。
顏濟卿的出現,著實讓顏如玉大大鬆了一口氣。這個跟自己一母同胞的雙生哥哥雖然沒能繼承到顏家優良的美貌,可是頭腦要比所有的人都要好。從小涉獵廣泛,最喜歡看的又是醫書,雖然沒有正式拜過師,但畢竟有醫聖毒仙兩位親姐夫,自然比一般的庸醫要強上百倍。更為重要的是,顏濟卿跟南宮秋實從小一起長大,雖然經常被幾個調皮的外甥戲弄,可是他們的感情十分親密。有了顏濟卿的幫助,說不定可以讓南宮秋實找到一條重新生活的道路。
顏濟卿的醫術果然神乎其技,十餘天的針刺艾炙下來,南宮秋實的瘋病竟然大見好轉。白天他也不再像木雕泥塑一樣不言不語,見到顏濟卿和顏如玉的時候他也知道打個招呼,簡短地答話,雖然晚上還常會出去亂轉,但顯然神色已跟常人無異,也不會一路走一路狂叫不已了。
南宮秋實白天的時候常常會倚在窗前呆呆地看著外面,神色迷惘而無助,似乎總在想些什麼又總是想不明白。關於南宮秋實的病因,顏濟卿自然聽顏如玉說過,也瞭解了大概,但正如顏如玉所擔心的,南宮秋實一旦完全清醒,是否能夠斷絕他求死的念頭這也是一個特別棘手的問題。
正在此時,顏濟卿卻要跟西夷軍隊一起遠去平叛,只能把給南宮秋實診治的事情耽擱下來。
好在南宮秋實並未因此而病情轉重,他依然沉默不語著,時而出城去尋找蕭若離。
等不及顏濟卿回來,顏如玉終於要生產了。陣痛一次強過一次,痛得顏如玉在床上拼了命地抓著床沿哼哼。本來還想顏濟卿可以在自己生產的時候幫上忙,可是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跟敵人作戰,自己的那個小叔子人也不大靠得住,所以顏如玉對這奢望也早死了心。
產房裡實在跟戰場也差不多,侍女與嬤嬤們川流其間,四處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顏如玉自己除了覺得肚子痛得難受以外,倒不怎麼覺得緊張,自己的親娘一口氣生了八個,不也好好兒的沒事,聽說生頭一個孩子是要辛苦些,不過等這個生了,以後再生孩子會輕鬆許多。她把這話跟守在產房外等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來轉去的丈夫西夷國君時,聽侍女們回報,大王的臉變得雪白,差點沒昏過去。至於嗎?生孩子的可是她顏如玉耶,想不到她還沒倒下,那個快當父親的人就要支持不住了……實在是給她丟臉!
又一陣疼痛過去,顏如玉突然想起來什麼似地問守在一邊的貼身侍女:「南宮秋實呢?他還好不好?我有快五六天沒見到他了。」
侍女愣了一下,沒想到王妃大人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思去關心旁人。於是回道:「娘娘,婢子也不是很清楚,不然您先把小王子生下來,奴婢再去那邊看看。」
「不行,你現在就去,我心裡頭亂亂的,總覺得要出事……哎喲……」手捂著肚子,顏如玉額頭的冷汗滴濕了鬢角的頭髮,「快、快去!」
知道自己的主子從來說一不二,脾氣固執得無人可敵,那侍女提心吊膽,三步一回頭,還是向南宮秋實的住處去了。
時值正午,南宮秋實靜靜地躺在床上午睡。因為宮裡傳來王妃臨產的消息,侍奉南宮秋實的侍女們本來又是顏如玉貼身又貼心的人,所以看他睡著了,這些女孩子們便都悄悄地溜了出去,準備去王宮迎接下一任西夷大王的誕生。反正南宮秋實在白天都很老實,不會亂跑也不會亂叫,不是呆呆地望著窗外就是昏昏沉沉的睡覺,加上外面又有侍衛層層把守著,所以她們也都很放心地把他一個人丟下來了。
南宮秋實正酣睡間,突然覺得面上有陣陣微風吹過,鼻翼中也有什麼細小的東西不停地動,讓他直想打噴嚏。「啊……嚏……」一個噴嚏打過,睡得再沉的人自然也就醒了。
睜開眼睛,南宮秋實突然愣住了。
冬日的陽光並不強烈,透過窗欞的陽光散動著金色的光芒,柔和地照在屋內,也照在坐在床前微笑著看著自己的男人身上。他的頭髮又黑又長,簡單地用根金簪在頭上挽了一下,餘下的髮絲在肩後和胸前柔順地垂著。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有時像嬰兒一般清純無邪,有時卻又會閃過一點狡黠的光芒。他有一副比一般人還要長的睫毛,每當他的眼睛眨動之時,那長長而又細密的烏睫就會扇動起來,勾得人心中騷癢難耐。他有一張略顯豐厚的嘴唇,紅紅潤潤如同熟透的櫻桃,他的笑聲很清脆,也常愛把嘴噘起來,彷彿等著誰去採摘。他是一個有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男人,只有南宮秋實才能完全體會到,他的身體有多麼溫暖,他的雙唇有多麼甜蜜。
靜靜地看著他,久已乾涸的眼窩竟然再次被淚水填滿,曾經的思念似乎都化作了清澈的泉水,漸漸溢出了渴望的雙潭。
「你看你,怎麼這麼愛哭呢?」蕭若離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抹去南宮秋實臉上的淚痕,「小秋,我終於找到你了!」
看著陽光下的蕭若離,南宮秋實不由得一陣眩暈,第一次在白天夢到蕭若離,這麼真切,這麼清晰。南宮秋實伸出手,一把將他摟入了懷中。不說話,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摟著,再也不肯放手。
蕭若離輕輕拍著他的背,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似乎知道南宮秋實想要表達的意思和此刻的感受。他們誰也沒再說話,在午後暖暖的陽光中,靜靜地、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秋實從蕭若離的肩上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眼前散發著柔和光暈的他,彷彿他的身後長出了一對巨大的翅膀,隨時有可能飛走一樣。
「阿離,你還會再次離開我嗎?」
「不!」蕭若離摸著他消瘦的面頰,「這次是個意外,超出了我的計劃。我把南宮世家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一直沒能找到你的身影,我打聽了又打聽,還是找不到你的下落。知道嗎?我想你不可能去東蘺世家,所以我先去了西門世家,西門冬裡他不會騙我,他說沒見到你你就一定不在那兒,他幫我聯繫了北堂春望,北堂家也沒有你的消息,於是我再次回到了南宮世家。你爹爹看到我的時候雖然很生氣……」蕭若離似乎是想起了南宮擷英突然看到已逝的鬼魂時那幾欲昏厥的糗樣,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他打不過我也只能幹生氣,呵呵!」
「你娘人不錯,看我用劍架著你爹的脖子,終於告訴我你被他們送來了西夷,於是我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這兒來……小秋,我好想你!為了找你,我也快要急瘋了。」輕聲歎息著,蕭若離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南宮秋實的額頭上,「我要你好起來,然後跟我快快樂樂地過下半輩子,就算你有一天會變心,我也決不再放手讓你離開!」
雖然不是很明白蕭若離的意思,不過南宮秋實還是很雀躍地笑了。
「西夷離中原好遠,你在這裡過得似乎也不錯,」蕭若離笑著親了親南宮秋實的面頰,「我想過了,我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住下吧,等你有一天完全好了,我們再出去遠遊。你答應過我的,要帶我遊遍中原的名山大川,吃遍中原的珍饈美食。小秋,我等著你,可別讓我等得太久哦!」
看著南宮秋實,蕭若離的眼中似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燒著。
「小秋,我們來做吧!」
顏如玉貼身的侍女走到南宮秋實所住之處時覺得有些奇怪,那些熟悉的姐妹們竟都不見了蹤影。一邊暗罵著這些好偷懶的丫頭們,她一邊向裡走。好不容易在內院看到了幾名當值的侍衛,卻發現這些人大白天地都懶懶散散或坐或躺地在地上打盹,憑自己怎麼踢怎麼擰也叫不醒。心中覺得有些蹊蹺,她躡手躡腳地靠近了南宮秋實居住的寢房。
房裡似乎沒什麼異樣,只是當她靠近房門的時候,前行的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透過狹窄的門縫,隱隱有什麼聲音從房內傳出來。那聲音鑽進耳朵,搔抓著心臟,把全身的血液蒸得沸騰。那是種曖昧的,輕微的,混和著某種撞擊與低啞申吟的聲音,侍女的臉驀地紅了。
她不是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值夜的時候,從大王和王妃的居室中也時常會有這樣特別的聲音洩露出來,讓她們面紅耳赤,胸如鹿撞。但那是大王跟王妃,是那一對如蜜裡調油一般的年青夫妻。南宮秋實是什麼人?雖然他俊美無儔,但畢竟是個會發狂的瘋子,難道真有哪個姐妹覬覦了他的美色而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想入內看個究竟,但終究沒有這個膽量。既然有閒情做這種事情,想來南宮秋實不會有什麼事吧。擦擦汗,那侍女如來時一樣,悄悄兒地退了出去。
能有什麼事呢?南宮秋實不但好好的,還正享受著艷福呢!想起南宮秋實那張俊美的臉,她不覺有些心動。唉,別讓王妃擔心,就說南宮秋實好好的就行了。最重要的是,王妃不知平安生產了沒有啊!想到這兒,她拎著裙子,飛快地向王宮奔去。
南宮秋實做了一個夢。夢中,他似乎站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之上,四周白茫茫一片,極目之處,除了白色什麼也看不見。他毫無目標地在雪原上走著,景色一成不變,除了冰冷的雪,這天地之間彷彿什麼也不存在了。空氣的寒冷有如刃尖的反光,尖利而堅硬,吸入肺中讓人感到徹骨的疼痛。天地無邊的廣大,卻反而讓南宮秋實覺得壓抑得無法呼吸。伸手出去,什麼也碰觸不到,明明在某處應該藏有什麼他最為珍貴的東西,可是看不到、摸不到!
遠遠的地方,平整廣闊的雪原之上,有一堆白色的隆起,南宮秋實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向那裡走去。走到近前,那白色的隆起動了一下,居然是一個披著白色披風的老人。他的年紀看起來很大,長長的壽眉遮住了眼簾,雪白的長段拖到膝前,在白色的鬚眉間露出的一點皮膚看起來卻並不蒼老,充滿光澤而有彈性。老人手中柱著一根形狀奇特的木杖,杖頭一顆白色的水晶發出柔和的光輝。
「這裡……是……哪裡?」南宮秋實問他。
老人伸出手,高高地舉向天空,不一會兒,頭頂上突然撲啦啦一聲響,一隻白色的獵隼不知從何處飛來,停在了他的臂上。
「年輕人,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老人的聲音顯得有些蒼涼。
「我也不知道!」南宮秋實一臉的迷惘。「我想走出去,可是怎麼走都看不到雪原的盡頭。」
「想走出去嗎?」老人慢悠悠地說,「這裡是天荒地蕪,只有失去靈魂的人才會在這裡徘徊,你的靈魂在哪裡,你自己能找到嗎?」
南宮秋實似懂非懂,看著老人默不作聲。
「你的魂離開了你的軀體,所以才會找不到回去的方向。」老人把手中的白色獵隼遞給他,「拿著,讓他幫你去把失去的靈魂找回來吧。」
「這是……」剛剛接過獵隼,它突然在南宮秋實的手上化為一股白煙鑽入了他的胸口消失不見。
「啊!」南宮秋實驚叫了一聲,挺身從床上坐起。
蕭若離已不在身邊,床上的鋪褥整整齊齊,像是從未動過。南宮秋實的心跳得極快,掌心也出了不少冷汗。本來懵懵懂懂的心似乎在哪裡開了一個缺口,有什麼東西正汨汨地向那裡流著。這種感覺,真得好奇怪。
南宮秋實四下張望著,記憶中,隱隱約約有些印象,似乎是自己來了西夷後一直居住之所,可是為什麼自己會來西夷?
頭疼欲裂!南宮秋實抱著額頭低聲地申吟,狂躁的心緒卻變得平靜下來。
「阿離!阿離!」輕易地,從他的唇中流瀉出這個名字,似乎只要呼喊著這個名字,他的身心便可以得到一絲解脫。
顏如玉喜得貴子之後不久,她驚喜地發現,南宮秋實的狀況竟然一天好過一天了。他的眼神不再異樣,行動也更像個正常人。他的臉色一天天紅潤起來,神采也豐盈飛揚,以至於看顧他的那些侍女們個個春心蕩漾,連自己的工作也常常荒廢。雖然偶爾他也會一副沉思的模樣,但較之以前,南宮秋實不知道好了多少。顏如玉雖然旁敲側擊地詢問過南宮秋實,可是一問三不知的他根本問不出任何有意義的東西。顏如玉只能相信,這樣的奇跡是歸功於自己的雙生哥哥顏濟卿的高超醫術了。
「啊……唔……小秋、小秋……慢一點、慢一點,我快受不了了。」隨著床搖的吱吱聲響,從南宮秋實的身下傳來甜膩誘人的申吟。「不行了,唔……啊!」
身下的人兒猛然仰起頭,露出雪白的脖頸,叫了一聲之後頹然地倒下,長長的烏髮隨著身體微微地顫動著,被汗水浸濕的身體上交錯著的縷縷髮絲散發出媚人的香氣。堅實而柔韌的胸膛還在急促地上下起伏著,他忍不住低聲抱怨了一句:「你真是個怪物!一次比一次時間長,一次比一次要的多,總有一天我會被你搾到精盡人亡的。」
「不喜歡嗎?」喘著氣倒在他的身旁,南宮秋實低啞著嗓子撫弄著蕭若離濕漉漉的頭髮,「那我們下次不做好了。」
「喜歡、喜歡!」蕭若離滾到南宮秋實的懷裡,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人家愛死了!其實我還希望你可以更猛一點……呵呵,不要啊!我是開玩笑、開玩笑的!」一邊笑一邊躲著南宮秋實不安分的雙手,蕭若離喘成了一團。
「喂,你還真來啊!不行不行,你饒了我吧,我可是年紀比你大的『老』人了,我的腰和背跟我抗議半天了,小秋,你行行好,我們下次再繼續?」蕭若離氣喘吁吁地連聲討饒,卻不經意間迎上了南宮秋實認真的雙眸。
「……」
「……小秋,你怎麼了?」
「我,最近一直在做一個很奇怪的夢……」
「你不是天天都在做夢,在夢中跟我相遇嗎?」蕭若離俏皮地眨眨眼睛。
南宮秋實歎了一口氣道:「你還當我是個瘋子在騙我嗎?」
蕭若離看著他,很仔細、很認真地看他。
「小秋,你真地好了嗎?」
「你不會以為我還是天真地認為你是鬼魂或是我在夢遊吧!」南宮秋實手臂一緊,將蕭若離的身體牢牢地圈錮在胸前,「有呼吸、有體溫、有影子,會哭、會笑、會發洩,這世上有這樣的鬼魂嗎?有這麼真實的夢境嗎?你每次離開都會把床鋪整理好,會幫我把身體清理乾淨吧,如果我還不能知道你是活生生的蕭若離,那我當然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瘋子南宮秋實。」
「那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蕭若離很好奇地看著他,卻沒半點否認的意思,莫非他真的不是鬼魂?他不是死了嗎?
「照理說應該會很驚訝才是。」南宮秋實想了想說道,「可能因為我的瘋病是慢慢才好起來的吧,你活著這個事實也是一點一點讓我接受的,天天看著你,抱著你,我習以為常了,反而體會不到驚訝的感覺,如果真有什麼,那就是對上蒼的感激之情吧。謝謝你還活著,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你明明那天跳下去了,那下面都是激流與尖利的礁石,就算有絕世的武功,照理說也不可能活著離開的,你是怎麼辦到的呢?難不成你會飛嗎?」
蕭若離甜甜一笑,瞇著眼睛在南宮秋實的腮邊輕輕一彈說道:「秘、密!告訴你就沒意思了。」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奇怪的夢呢!」蕭若離又用手拉拉南宮秋實的面皮,「說來聽聽看啊。」
「我夢見自己總是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雪原中走,然後總會遇到一個白鬚白髮的老人,他會跟我說些很莫名的話,再交給我一隻獵隼,只是每次我一碰到它,那只隼就會化成一股白煙鑽到我的胸口裡去,然後我就醒了。」
蕭若離眉頭一跳,似有所思,又問:「你天天都會做這個夢嗎?那個老人長得什麼模樣?」
「前段時間是天天做,可是最近似乎少了很多,有時三五天,有時七八天會做一次,內容完全都一樣。」南宮秋實接著又將夢中老人的形貌向蕭若離描述了一遍。
蕭若離很認真地聽著,聽著聽著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南宮秋實奇道。
「沒什麼。」蕭若離推開南宮秋實從床上坐了起來。
「明明有什麼,不然你為何笑得如此詭秘?」南宮秋實也跟著坐起身。
「我說沒什麼就是沒什麼嘛!」蕭若離笑著穿衣,「那個老人我認識,是我們神衣教的上代長老,也是苗疆最有名的巫醫。我原是請他來為你招魂的,可是他傳信給我說他年紀太大,旅途辛勞多有不便,叫我給他一件你的貼身衣物,他在苗疆為你招魂。我想這些日子你在夢中所見的應該就是他。那只獵隼是他的寶貝,多少年了都跟他形影不離的。既然他說是幫你找出失落的靈魂那就不會錯。你越少做那個夢就說明你的病越發的好,等有一天你再也夢不到他,你就是完全好了啊!」
那有這種玄異之事,多半是蕭若離信口胡掰跟自己開玩笑。南宮秋實皺皺眉,也沒說什麼。不管過程如何,最後自己還是能跟完好無缺的阿離相攜相伴,其它的又有什麼重要呢!想到這兒,南宮秋實展顏而笑。
「小秋!」
「什麼?」聽到蕭若離在自己耳邊的呼喚,南宮秋實轉過頭,鼻翼間傳來蕭若離身上淡淡的香氣。
「等你全好了,我們回一趟江南吧!」蕭若離輕聲地說,「我想你一定很想回去看看你的爹娘,而我,也好想再去吃一次奇芳閣的鹽水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