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我恨他入骨,今天知道他不堪的身世和兩難的處境,我竟沒有一絲痛快的感覺,反而為他感到難過。
林君逸半倚在沙發上,點上支煙,優雅地抽著,他的身上沒有一點痛苦和卑微,一如我們初見的驕傲。
隔著迷朦的煙,我忽然讀懂了他的落寞與無奈,他愛的女人不愛他,他將娶的女人他不愛,他唯一的親人逼死了他的父母……可那畢竟是他的爺爺!
水火不容的同時,他總還被血濃於水的親情牽動,所以進退兩難。
“林先生……”
他沒有看我,牽動了一下嘴角,說:“非要叫得這麼疏離嗎?”
我一向以為自己是個很理智的女人,能把感情和感動分的很清楚,今天聽見林君逸說:“只要活著就要和她在一起”時,我的心的確為這句話悸動了,不是感動,而是情動……
如果我們之間不是還隔著兩顆心,我想我會愛上他,我沒有再打擾他,靜靜地坐在他身邊陪著他。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他不願提及的故事,我從來不喜歡探聽別人的隱私,即使和陳凌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從來不會強迫他告訴我他不願意說的事情。
林君逸抽完剩下的最後一支煙,臉上的愁色還是沒有絲毫消退的跡象。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連自己的人生都要被人決定的男人,不該去打擾別人的生活?”
看來他那個自我意識極其膨脹的爺爺還真打醒他了,我很認真點點頭說:“林先生,我認為你應該馬上回美國和你的未婚妻結婚,好好珍惜你現在擁有的,不要再去用你的痛苦牽絆別人。”
他十指的關節都在縮緊,雙唇微微顫動著:“我用痛苦牽絆了你?這麼說,我打擾了你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是不是?”
我審視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傷痕,想起昨天讓我心有余悸的痛楚,不得不咽回嘴邊的“是”,明哲保身,我還是忍了。
我的電話在這個非常恰當的時間響起,結束了暗潮洶湧的氣氛,我取出電話,螢幕上顯示的是吳航,他還真會選時間,又是出現在我最需要的時刻。
“喂?”為了防止林君逸聽出我沒有結婚,我捂著電話走開。
吳航平穩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我是吳航。”
“我知道,有事嗎?”
“那天思思不是說想去游樂園玩嗎?這個周末我剛好有時間,你們有空嗎?”
“周末?”周末是陳凌的生日,每年的那一天我都會想起一些難以忘懷的事,今年也許該找個男人和我度過,也許該是我走出陰影的時候了,可是我現在是林君逸的情人,擺脫不了他,是不是不該再把別人牽扯進來……
吳航見我不說話,訕訕地問:“你不會說周末還有工作吧?”
“不是,周末怎麼會工作?那好思思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正想掛電話,他又問:“你說話不方便嗎?”的確是非常的不方便……
我偷偷看林君逸一眼,他從我的包裡拿出那張同學聚會邀請函,看得特別認真。
“是……我在公司,在忙!”林君逸抬頭,對我非常冷地冷笑著!
“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會加班到很晚,不跟你聊了……”我趕緊掛上電話,真擔心他會說“晚了更要去接你的話”。
林君逸笑得更冷了:“看來我還真是擾亂了你幸福的生活。”我沒理他的冷嘲熱諷,搶過他手裡的邀請函放在包裡。
“同學會嗎?”
“是的。”既然提起了,我順便請個假:“林先生,下星期我想請一天假,去參加同學會。”
林君逸沉思片刻問:“好!”我正想為他很痛快的答應表示感謝,他又說:“不過,這個周末的假期要取消!”
“你?”
“我認為作為一個老板,我的要求是非常合乎情理的。”他完全不理會我的一臉仇恨,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淡雅地笑著:“我還有工作要做,你進去再睡會,晚上帶你出去吃飯。”他進了書房,關上房門!
他如果有一天正常了,我會懷疑整個世界都不正常了!書房的門關得很緊,充分表達出閒人勿進的暗示。
☆☆☆
我無聊地打量著他的家,清新的房間到處都彌漫著家的味道,整潔明亮,感覺非常的溫馨舒適。
桌上的玫瑰還掛著水珠,新鮮得連芬芳都帶著生命的氣息,我清楚的記得,昨夜這玫瑰花瓣已經有幾片被風吹落……,原來林君逸也和我一樣,不喜歡看見凋零的玫瑰。
記得很久以前,我和陳凌經過一間花店,他指著窗邊的玫瑰對我說:“如果玫瑰代表愛情,那麼我永遠不會讓你看見它凋零。”可惜,他讓我眼睜睜看著愛情是怎麼凋零的……
如果林君逸能笑得不冷漠;如果他能說話低柔一點;如果他能不那麼變態;如果他的身家能再平凡一點,我一定會懷疑他就是陳凌……
可惜除了五官有點像之外,其他的地方我完全不能把他們兩個人聯系在一起,我相信世界會在明天毀滅,我不信陳凌會捨得把我弄得傷痕累累……
收起久遠的回憶,我慢慢晃到陽台,透過玻璃窗望著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對對情侶走過,有牽手的、有挽著手臂、也有摟著肩的,每一對都笑得那麼甜蜜。
面對這樣的情景,陽台上潔白的茉莉花瓣染上夜的暗淡,飄灑的茉莉花香都帶著微微的苦味,不知林君逸是如何在這裡度過的那些不眠的夜,他聞到的茉莉花香會是什麼味道?外面的天空已是霓虹幻彩,書房的門還是緊緊閉著。
我打開冰箱,希望裡面還能有點能讓我勉強充饑的食物,沒想到裡面堆得滿滿的,新鮮的蔬菜水果、鮮奶,就連果汁都有很多種口味,這些女人才會喜歡的食物,該是他為我准備的吧?
我的心被這種幸福填滿,不自覺動了怪異的念頭,這裡再加一點飯菜的濃香,一定更像是我夢想中的家了!
還好他的家裡什麼調味料和廚具都有,我在廚房中忙碌了一小會兒,便煮好了飯,炒了我最愛吃的菜,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味道相當不錯……
我正想再嘗嘗另一道菜,忽然被人從背後攬住了腰,灼熱的呼吸掠過臉頰,一個聲音在我耳邊低吟:“好香,真的好香……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聞到這樣的味道。”
他的身上濃濃的煙草味驀然激起我心底層層漣漪,多少年的夢終於變成了現實,美好得如此虛幻,情景和我期望的一樣,只是陪我分享的是另一個人。
我沒力氣再和他冷言冷語,柔聲說:“你餓了吧?吃點東西再工作。”
他摟著我腰的手縮緊了很多,吻了吻我的發絲,在我耳邊呢喃:“我愛你!”
我傻了,思維長時間出於空白狀態!林君逸這種情人,不是不能打動人,而是讓人不敢去接近,我沒有勇氣去嘗試,沒有信心去再愛……
陳凌是水,涓涓細流,婉轉而綿長,水也最無情,只會帶走,不會留下;林君逸是火,熾熱烈焰,不接近時可以感受到他的光芒四射,接近了便會被灼燒得遍體鱗傷,但是火也最有情,不惜任何代價,哪怕會愛到滅亡。
他不會帶走,即使燒成灰燼也要留下,這樣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這樣的相悖的兩種愛,唯一相同的是同樣傷人。
不久前還香氣四溢的飯菜變得索然無味,或者說我根本吃不出味道,因為我還沒有從他的深情告白中清醒。
他如夢境中的囈語,將我心裡最後一絲防線擊碎,即使我明知他不是在說給我聽,我還是無法漠視將這樣的情真意切。
我完了,再不遠離他,我就永遠都無法脫身了!他吃了一會兒,用餐巾擦了擦非常干淨的唇,問:“家裡有很多影片,你想看什麼?”
男人喜歡的影片大都是戰爭和暴力的,和女人完全兩個不同模式,我不報期望地說:“隨便,不要太血腥就好。”
“你最喜歡什麼電影?”
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說出一片可以稱得上古老的電影,很多年沒有再看,心想已經沒有人記得了,也只有我還如當年一樣對它念念不忘。
他垂首一口接一口吃著米飯,姿勢優雅之極,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吃菜,我整理好餐具,走出廚房,客廳的燈已經換成了淡黃的壁燈。
林君逸坐在沙發上,撥弄著遙控器對我說:“過來坐。”當我看見電視機上的張曼玉,我徹底驚了,甚至連他摟著我的肩都沒有察覺。
“你怎麼會有這個片子?”
“買這套家庭音響時,隨機附贈一套懷舊經典老片,剛好有這部電影。”
我縮在沙發的一角,再次看這部懷念的電影,才發覺我早已經把情節忘得干干淨淨,唯一記得的就是陳凌在漆黑的電影院握著我的手,握到電影結束,兩個人的手心都是汗水。
搖搖頭,將記憶沉澱下去,為什麼和林君逸在一起,他總能輕易把那些被我封鎖的記憶喚起,淡黃色的燈光下,我迷失在電影的情節中,也迷失在兩個人溫馨的氣氛裡……
原來跟老板做情人也不是那麼可悲,至少跟林君逸這種人格分裂的男人做情人,人生還是有希望的。
看到張曼玉和張學友癡迷擁吻的鏡頭,我不由自主瞟了瞟林君逸的臉,他正拖著尖尖下顎,唇角輕揚,優美的唇形那麼像,讓我想起破舊的小旅館裡那抵死纏綿的初吻。
“看什麼?”他的唇角揚得更高,伸手托住我的後腦:“想試試?”我的臉上一熱,急忙避過他熱切的目光。
感覺到他的唇一點點貼近,我閉上雙眸,試試?那就試試吧,我就不信一樣的唇就親不出一樣的感覺,可試了才知道,感覺真的不同!
他的親吻,雙手根本不會老實地放在一個位置,游移的手指滑在哪裡都會點起火焰。
“別這樣……”我瑟縮著後退,真擔心他繼續下去。
“想要嗎?”他的聲音充滿誘惑,讓我渾身酸軟,體內湧起無法自控的渴望。
凝望著他的臉,手指順著他的眉眼滑到唇邊,傾訴著我的渴望,此時此刻,我清楚地知道他是誰,卻還是沉淪了,明知愛情是不可以碰的毒藥,我終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心。
迷惑我的不僅僅是這張臉,還有相似的面容後一個火熱的靈魂,他抱我走進臥室的時候,我問他:“你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我?”
他給了我一個殘忍又真實答案:“等我厭倦你的時候。”
“你厭倦一個女人一般需要多久?”
他將我放在床上,挑起我的下顎,細細端詳著我的容顏,“以你的姿色應該不會很久,幾十年而已。”
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該為這句話哭還是笑。
“假如你希望我早點厭倦你,就對我順從一點,或許我會很快發現你和別的女人沒有不同,早點拋棄你!”
他倒是很坦白,我當然明白,越是自以為是的男人越容不得女人拒絕;越是對他千依百順的女人越容易讓他厭煩。
“幫我把衣服脫下來。”他命令著。
我猶豫一下,跪坐在他身邊,一顆顆幫他解開扣子、皮帶,為他脫下衣服,一見他昂揚的欲望,我驚恐地逃開。
他無恥地笑出聲:“抽屜裡有保險套,幫我戴上。”我堅定搖頭,這麼無恥的事我才不會做。
“那算了,反正我討厭戴那個東西。”
我推開他伸向我的手,從床上跪爬到抽屜邊,拉開一看,裡面少說有十幾盒保險套,花花綠綠,五顏六色。
他不是都想跟我用吧?那要多少次?我想我有一天一定會死在他床上……
“你不用擔心。”他曖昧地在我耳邊說:“你只要順從點,我保證不會像前幾次那麼粗暴。”他會溫柔?我想都不敢想。
他拆開盒子嶄新的包裝,塞了一個在我手心:“給我戴上。”我顫抖著伸手過去,不可避免地看清那隱晦的東西。
說實話,以前從沒為陳凌這麼做過,我甚至連看他的身體都臉紅心跳,如今面對著他,當我握住他傲然的下體,讓人羞恥的罪惡感襲卷身心。感覺到手中東西越來越硬,甚至有血管在激烈地跳動,特別是聽見他輕聲的喘息,我緊張的心跳加速,香汗淋漓。
“我愛你!”聽見他深情的聲音,我體內一陣陣熱流在翻滾,羞恥感被一種特殊的興奮取代,好容易戴好,我擦擦額上的汗滴,又聽見他啞聲說:“自己把衣服脫下來。”我順從地低下頭,從腰側拉開裙子的拉鏈,脫下裙子……
他幽深的眼眸變得邪魅,我顫抖著將手伸到背後,解開內衣的扣子,內衣帶子從手臂上滑下時,他撲過來壓在我身上,他劇烈的喘息著狂吻著我的身體……
他緩緩拉下我的內褲,隨著內褲的下滑,他的唇細吻著我細膩圓潤的腿,舌尖從大腿舔舐到小腿,一路的熱吻,留下一路的滾燙……
我的心是痛苦的,但身體背叛了我,陷入一種空虛的歡愉中。當他的舌尖舔至我的雙腿間,我再也無法抑制,體內一陣陣熱浪在翻騰,頭昏昏沉沉的,什麼也無法想起。發生關系不是第一次,但我是第一次知道林君逸挑逗女人的經驗比強暴的經驗豐富得多。
在他的挑逗裡,火熱和渴求在我身體裡交織,我竟然放蕩地輕吟出聲,雙手不由自主攀著他的肩膀,他滿足地淺笑,將我的雙腿拉到最大,強悍地闖入。
我弓起身,快感從結合處蔓延全身……
“冰舞……你是我的!”
我雙手扯住枕頭的兩邊,咬著下唇看著他在我身上快意地享受,是誰說過,生活就像強奸,當無力反抗時,不如好好去享受,這話很有道理,至少林君逸有一張迷人的臉,有一副很有美感的身軀;至少他肆意享受情欲時,不會顯得猥褻,眼底反而流露出濃情蜜意,像是在與愛人一同享受愛欲……
這一次他的確收斂了很多,沒有了疼痛,摩擦的快感更加清晰,激情迸發的一刻,強烈的痙攣感令我忘情地挺直身體,嬌喘著迎合著他的一舉一動。
靜夜,熱情在呻吟和熱吻中結束,我軟軟地躺在他懷中,問他:“怎麼樣?現在發現我和別的女人沒區別了嗎?”
他笑著撥開我額前的發:“要再試一次才知道!”
我想躲,癱軟的身子無法移動,“不要了……”他捏了捏我的臉,壞壞地笑著:“我喜歡看你快樂的樣子……”我快樂?我居然在他的身下快樂?
但高潮爆發時,我的確被欲望的火焰吞噬一般熱情,只願毀滅成煙塵,長伴他身側,我認命地不再拒絕,不記得做了幾次,反正我們相擁著喘息,再也沒有一絲氣力。
“你離婚吧,我要你只屬於我一個人……”他的語氣透著哀求,微弱的燈光下,我竟然見到他的眼中閃著淚光。
我差一點就點頭,但最終還是搖頭,我已經給了他很多不需要的付出,再多我就一無所有了。
他有些惱怒:“為什麼?你是愛他?還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你希望我專屬你一個人,可是我在你心裡又是什麼?”我盡力讓自己笑得無所謂:“我不過是一個情人,不是你最愛的女人,也不是可以和你名正言順站在一起的女人,你憑什麼要求我對你忠誠?林先生我何嘗不是你無數女人中的一個而已!”
他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了句:“不知道你長這顆心,是用來干什麼的?”
“你根本不愛我,或者說你愛的是一個軀殼,這樣的愛能維持不了多久,說不定你明天就會迷戀上別的女人,然後嫌棄我、拋棄我……”我笑著,笑得臉已經麻木:“欲望就是欲望,不要把它當成是愛……”
他再沒說過別的話,從他不均勻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看,他應該沒睡,我也怎麼都睡不著。
若是他直接罵我沒心沒肺,我或許會理直氣壯地頂回去,而他淡淡的話語,淡淡的怨懟,讓我的心久久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