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那輛墨綠色的雙排座小貨車,羅躍奇把聶聞達的地址告訴了葛忠良。雖然還沒聯絡上,但羅躍奇知道聶聞達一定會收留他。他想好了,要是聶聞達不在,他可以把行李先寄在大樓管理室,總之,不要放在葛忠良家裡就行。
現在想想,昨晚的事還是挺荒唐的。而且羅躍奇的表姨狄艾琳還認識葛忠良,要是讓她知道他們那麼隨便就發生了關系,只怕會被嘲笑很久。所以,還是盡早劃清界線比較好。
葛忠良似乎看穿了羅躍奇的心思,也不問也不說,一路沉默地將他送到了聶聞達的家。
聶聞達開門的時候只圍了條浴巾,頭發滴著水,一看就是洗澡洗到一半的樣子。
「交不起房租了?」看到羅躍奇的行李和跟在他身後的葛忠良,聶聞達挑了挑眉。
羅躍奇白了他一眼,問:「你死到哪裡去了?昨天找了你一晚上都不見人影。」
「你不是有鑰匙嗎?我不在你不會自己來啊?」看羅躍奇沒有介紹葛忠良的意思,聶聞達便自顧自地往浴室走去。
「我哪有什麼鑰匙,鑰匙上次都給呂釗了!」
羅躍奇無心的一句話,像是一瓢冷水澆到了聶聞達的頭頂。只見他的身形滯了滯,然後繼續走向浴室,進去後用力合上了門板。
羅躍奇像做錯事的孩子,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
「你們很熟?」葛忠良突然問。
「謝謝你送我過來。」羅躍奇笑了笑,回避了他的問題。
葛忠良沒有追問,接著便道別離開了。看到大門合上的剎那,羅躍奇感覺松了一口氣。
浴室裡一點動靜都沒有,羅躍奇走過去,靠在門板上,問裡面的人:「呂釗還是沒有消息嗎?」
呂釗是聶聞達的戀人,只有十八歲,還是個男孩。聶聞達的父親無法接受這段離經叛道的感情,便想方設法要去拆散他們,最後在呂釗父親的配合下,呂釗被秘密送走了。這半年來,聶聞達一直在打聽他的消息,從不曾放棄。
羅躍奇沒有等到回答,卻聽見有水聲從裡面傳出來。羅躍奇忍不住笑了,自言自語似地說:「你還想繼續等下去嗎?呵呵,加油啊!我支持你!」
無法久站,他揉著自己酸脹的腰背,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視線剛剛掃到茶幾上的報紙,就被定格了。
抓著報紙再次沖回浴室前,羅躍奇大力敲打著門板,嚷道:「聞達,報紙你看過了嗎?上面寫的是真的嗎?!」
水響停住了,卻沒有人響應。羅躍奇正想再敲,門就開了。
「白紙黑字,當然是真的。」聶聞達繞開羅躍奇,滿不在乎。
「非要弄到這個地步嗎?」羅躍奇憂心地問。
聶聞達看了他一眼,說:「為了呂釗,也為了我自己,我不可以後退。」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羅躍奇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握在他手中的那份報紙,醒目位置上刊登了這樣一條啟事:宏達貿易公司董事長聶守仁宣布與獨子聶聞達脫離父子關系。
聶聞達的父親連這樣的殺手鑭都使出來了,怎麼看都有點黔驢技窮的感覺。聶聞達說不定很快就可以熬到重聚之期了。
只是,失去父親的庇佑,聶聞達會因此失去什麼,羅躍奇再清楚不過。雖然聶聞達不像他之前那般養尊處優,但顯赫的家世、龐大的事業、光明的前途,他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真要拿得起放得下談何容易。
從擁有到失去,個中辛酸羅躍奇嘗了個透徹。天堂地獄一般的差別,幾乎讓他後悔當初的選擇。如果不是骨子裡那股倔強硬撐著,他只怕早八百年就打了退堂鼓。
「你要有心理准備,聶伯伯可比我爸強硬多了。」羅躍奇以一副過來人的口氣提醒聶聞達。
聶聞達瞟了一眼他的皮箱,嘲笑道:「放心,我至少不會被趕到大街上。」
聶聞達現在的住所是在他自己的名下,不像羅躍奇,所有財產在法律上都屬於他的父親,弄得今天要流落街頭。
「那個……你會收留我吧?」羅躍奇尷尬地笑了笑。
「你不怕我半夜爬到你床上去?」聶聞達取笑他。
「這句話好像該我來說吧?」羅躍奇不以為然,「有心上人的可是你。」
聶聞達不語,眼神出流露出一絲深沉,「剛剛那個是什麼人?你居然都不介紹。」
「不過是個好心的路人甲,沒必要介紹。」羅躍奇面不紅心不跳地扯了個謊。
「看樣子床上功夫應該還行。」
「什、什麼?!」
「看你脖子上的印子,衣服都遮不住了。」
「哈哈……」
在羅躍奇尷尬的笑聲中,兩人結束了晨間對談。
***
狄艾琳的餐廳以西式餐點為主,兼營下午茶。不大的地方,因為頗具情調而大受歡迎。羅躍奇落魄之後,便過來當了服務生,雖然工作辛苦,薪水微薄,但他很知足。
狄艾琳能為他頂住父親的壓力實屬不易,羅躍奇很感激她。不過,他一直懷疑這是聶聞達暗中出力的結果。狄艾琳與聶聞達的關系匪淺,如果不是聶聞達,狄艾琳似乎不太可能卯足力氣去幫一個半點交情沒有的表親。
當然,她也很可能是被羅躍奇「寧死不屈」的精神感動了,才好心施以援手。不過,這種可能性應該比聶聞達去做變性手術的可能性還要低。
羅躍奇今天輪白班,五點收工,到葛忠良的修車行大約是六點。
因為是私人生意,葛忠良的修車行都是開到晚上八點。狄艾琳說遇上有客戶需要幫助,他總是義不容辭,是個挺講人情的老板。
「我來拿車。」
再見面時,羅躍奇有些輕微的尷尬。畢竟是一夜情的對象,如果要裝成完全沒事發生過,是很有難度的。
葛忠良似乎比他做得好一點,除了最開始那一眼,之後就正常了。
「嗯,我帶你去。」拿上車鑰匙,葛忠良把羅躍奇領到車前。
穿著連身工裝的他看起來比上回更加高大。深藍色的布料將一身的肌肉遮得嚴嚴的,卻又在不經意間暴露出剛硬的線條,十足的猛男造型。
「開出去試試。」葛忠良一邊示意羅躍奇開車,一邊跟著坐到副座上。
「不用了吧?」羅躍奇沒想這麼麻煩,結了帳直接把車開走就好了。他相信葛忠良不會拿沒修好的東西給他。
「試試吧!如果還有毛病,早發現也省得來回折騰。」說話間,葛忠良已經為自己扣好了安全帶。
無法再推,羅躍奇只好發動車子。
空調跟著開起來,但車內的悶熱一時半會兒還趕不走。葛忠良很自然地把連身工裝的上半截脫了下來,系在腰間。穿在裡面的純白背心露出來,像第二層皮膚一樣貼在他身上,勾出胸肌和腰背。都是塊狀的肌肉,但比例協調,不顯突兀。
羅躍奇瞄了一眼,羨慕之余,竟不自覺的口干舌燥。之前在葛忠良的家過夜,他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只記得自己被搞得全身虛虧。
「朋友家住著習慣嗎?」葛忠良問。
「還好。」
「工作順心嗎?」
「嗯。」
短到不能再短的問答之後,兩人突然沉默了。再聊下去,恐怕只有天氣可說了。羅躍奇死死盯著路況,沒多久就發現葛忠良正在死死盯著他的臉。
羅躍奇被盯得全身發毛,猶豫了好久,才玩笑似地問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葛忠良沒有回答,只是面色凝重地指著前方一條僻靜的岔路說:「把車停到那邊去。」
「怎麼?車有問題?」羅躍奇以為發動機出了問題,不由豎起耳朵聽。
「快停過去。」
葛忠良緊繃的樣子讓羅躍奇慌了神,立刻照他的意思把車停好。
車子熄火的瞬間,羅躍奇的下巴就被葛忠良掰住,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濕吻。嘴唇都被牙齒嗑疼了,羅躍奇剛想抱怨,就被葛忠良伸進來的舌頭翻攪得無暇理會其它事情了。
感覺脖子被他卡住,羅躍奇只能以一種誇張的角度迎合著。鼻腔裡全是他的氣息,沉重而壓抑,幾欲蓋過一切。仿佛能聽到葛忠良體內的叫囂,羅躍奇忍不住得意——這個男人在渴望他。
可是得意歸得意,羅躍奇還沒忘記自己現在身在何處,他對當街表演可沒興趣。
「會……會被人看見……」努力尋找間隙,羅躍奇提出自己的顧慮。
「你怕嗎?」葛忠良的聲音透著笑意。
根本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要是被發現很丟臉好不好?
羅躍奇無奈地攢起眉頭,卻沒有停止響應。這樣接吻的感覺其實不錯,被人發現的擔憂就像一針絕佳的興奮劑,讓體內每個細胞都活躍到無法控制。可是……
就在羅躍奇為該不該推開葛忠良而糾結不已的時候,葛忠良的一只手已經摸到他的褲襠裡去了。
要命的麻痺感一下子就竄了上來,直擊羅躍奇的腦門。他哆嗦著,指甲摳住了葛忠良的後背。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狼狽,他不得不費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到你就想對你這麼做。」葛忠良不知何時將唇移到了他的耳畔。
聽他沉沉的低語,羅躍奇的手臂上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你真的很合我胃口……」
葛忠良歎息著,像大型犬一樣沿著羅躍奇的脖子一路嗅下去。偶爾舔舔咬咬,力氣不大,卻足以讓羅躍奇倒抽涼氣。手上的動作就更不用說了,那種猥褻的手法,沒有哪個男人可以抗拒。
羅躍奇可是百分之百性功能正常的男人,被欲望左右是理所當然的。也就是說,推開葛忠良是不可能了。
於是,羅躍奇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哭笑不得地問:「你不是想在這裡做吧?」
「非常想。」葛忠良的回答斬釘截鐵。
不去看他,羅躍奇略帶哀求地問:「可不可以換個地方?」
雖然小路僻靜,但也不是無人經過。他不介意與葛忠良干柴烈火,但至少要在四面有牆的地方。
「你能等嗎?」葛忠良悶笑。
羅躍奇很想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但他的身體背叛了他。被葛忠良撫弄過的小弟弟早就精神抖擻地挺立起來,恨不得立刻就去沖鋒陷陣。
「你想整死我嗎?」受不了自己的失態,羅躍奇干脆捂住了自己的整張臉。
「我只是想讓你舒服。」
說完這句,葛忠良便投入到更加熱烈的親吻中。
欲望被他控制著,不斷攀登至高點。羅躍奇感覺自己快被熱血沖昏了,一時間什麼都顧不上,只想酣暢淋漓地發洩出來。
這種亢奮一直持續到眼前的七彩光芒閃現完畢。
「舒服嗎?」葛忠良晃了晃被白色濁液弄髒的手掌。
羅躍奇看著他,無力響應,只是大口呼吸著,想把先前遺失的氧氣找回來。
見狀,葛忠良收起調笑,體貼地抱著他歇了好一會兒。
直到羅躍奇平復下來,他才問:「還能開車嗎?」
羅躍奇點點頭。
「那走吧!」葛忠良放開他。
看著他兩腿間那頂誇張的小帳篷,羅躍奇不禁問道:「你不用……」
「留下次好了,讓我多個與你聯絡的借口。」
「……」
***
沒想到,與葛忠良道別後,時間一下子就走了兩個月。這天再接到他的電話,羅躍奇差點聽不出他的聲音。
「最近很忙?」葛忠良問。
「嗯,朋友開了間公司,我在給他打工。」
聶聞達被父親逼得走投無路,干脆賣了房子,用房款開了家公司。羅躍奇成了他的第一位員工。
「新公司剛成立,一定很辛苦吧?」
「還好。」
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題之後,葛忠良終於含糊地說明了來電的目的,「好久沒見你了,晚上要不要來我家坐坐?」
「好。」
又不是什麼知己好友,所謂「坐坐」還不就是床上那檔子事,羅躍奇很爽快就答應了,最近忙得昏天黑地,他也需要放松一下。葛忠良的邀請,算是正中他的下懷。
掛上電話,羅躍奇把頭靠在車窗上,無意識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誰來的電話?笑得這麼淫-蕩。」正在開車的聶聞達忍不住糗他。
「有嗎?」羅躍奇笑得更加開懷。
聶聞達受不了地搖了搖頭,繼續開車。
今天他們要去見到他們目前最大的一個客戶——關赫。他是羅躍奇的一個朋友介紹的,為人處事與聶聞達的風格非常相似,卻比聶聞達少了些稜角,至少表面上要圓滑許多。關赫是個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但前提條件是——不要和他談生意。
「我知道我的條件有些苛刻,但生意就是這樣。你們要讓我換掉毫無過失的供貨商,就必須給我一個讓我這麼做的理由。」
面對眼前笑容標准的英俊男人,聶聞達也回了一個同樣標准的帥哥笑容。
羅躍奇坐在兩人旁邊,只覺有無數隱形的刀劍飛過來砍過去,讓他分不清自己是在談生意還是在格斗場。
「我們回去會再研究一下這裡面的條款,兩天後給你答復。」無法再談下去,聶聞達決定鳴金收兵。
「可以。」關赫站起來,禮貌與他們握手道別,還客氣地說:「希望有機會和你們合作。」
「這也是我的願望。」聶聞達這麼回答。
跟著他走進電梯,一直沉默的羅躍奇突然說話了:「那個關赫,他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你是說他想要回扣?」聶聞達開始考慮這種可能性。
羅躍奇搖了搖頭,「他不像是貪這種小錢的人。」
「那是什麼?」
「剛才握手的時候,他摸了我一下。」
「你確定?」聶聞達十分驚訝。
羅躍奇肯定地說:「我是成年人,很清楚握手和撫摸的區別。」
「你是猜他對你有意思?」聶聞達嚴肅起來。
羅躍奇皺了皺鼻子,沒有作答。但他和聶聞達都知道,這個可能性太大了。因為介紹關赫給他們認識的人正是圈內人,而關赫在今天以前,並沒有提到過任何苛刻的合作條件。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聶聞達和羅躍奇陷入到莫名的尷尬之中。
關赫帶來的這筆生意,是聶聞達的公司能否生存的關鍵。如果關赫真的想從羅躍奇這裡得到些什麼,並且願意以厚利作為交換。羅躍奇知道,聶聞達絕對不會開口要求他答應,更不會同意他去做這種事。
但他到底該不該答應呢?羅躍奇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如果關赫提出的條件是他可以滿足的,那他願意去滿足他。
很多時候,交換這種事,無論交換的是什麼,只要交換雙方覺得等價,就值得。羅躍奇並不認為自己道德觀薄弱,他只是覺得人在饑餓的時候,還去討論飯菜合不合味口的問題,實在有點空虛。
沒有把心中的想法告訴聶聞達,他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
不想再被聶聞達取笑,羅躍奇放棄了舒適的私家車,改搭公交車去了葛忠良的修車行。
正值下班高峰期,公交車裡雖然有冷氣,可人多了根本不起作用。下車的時候,他的形象算是全毀了,汗透了的襯衫貼在背上,難受得要命。
「來啦!」葛忠良看見他,立刻一臉高興地迎了出來,用力摟住他的肩膀就往樓上帶。
羅躍奇剛想說「不用那麼著急吧」,就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二樓的房間裡並不是葛忠良一人,確切地說,是一屋子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加起來至少五、六個,外帶一大桌豐盛的酒菜,好不熱鬧。
「這是會計劉姐,我師傅周叔,周叔的女兒倩倩,我好兄弟王雲、顧濤,小海是我徒弟。」
葛忠良賣力的介紹著,羅躍奇聽得腦袋直發暈,但還是禮貌地一個一個打過招呼。雖然臉上笑得陽光燦爛,但心裡已經打起了撤退的主意。
「怎麼有這麼多人?」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羅躍奇忍不住對葛忠良咬耳朵。
「周叔弄了兩瓶好酒,大家就決定一起聚一聚。」葛忠良一臉無辜。
羅躍奇氣結,剛准備告辭就被葛忠的師傅周叔拖住,「後生仔,來,認識就是緣分,跟我這個老頭子喝一杯!」
羅躍奇干笑兩聲,剛想推托,盛著白酒的小酒杯就已經送到了他的鼻梁底下。
葛忠良像是看穿了他心思,立刻說:「周叔喜歡豪爽的人,你要是不干脆就沒勁了!」
「我……」
「來來來,看得起我老頭的就一口干掉!」
羅躍奇接下杯子,看著周老頭笑得皺紋縱橫的臉,算是明白了什麼叫盛情難卻。
「好,干!」羅躍奇豁出去了,一口氣將杯裡的白酒喝了個精光。
周老頭見他爽快,高興得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被打到的羅躍奇不由晃了晃,感覺胃裡一股酸水返上來,他下意識地捂住嘴巴。
「怎麼了?」葛忠良發現了他的異樣。
「這酒……好辣……」
羅躍奇喝不慣白酒。他一直不明白聞著醇香的酒液,為什麼喝下去能讓嗓子辣到冒煙?
眾人聽到他的話,不由一陣哄笑。
覺得有些丟臉的羅躍奇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葛忠良便跳出來給他解了圍,「你空肚子喝烈酒當然不舒服,來,吃點菜壓壓。」
沒一會兒,羅躍奇碗裡的菜就堆成了小山。隨便嘗了兩口,發現那菜也很辣,羅躍奇只好跑去洗手間漱口。
正在擦臉的時候,葛忠良走了進來。
「對不起,不該勉強你的。」羅躍奇難受的樣子似乎讓葛忠良頗為歉疚。
羅躍奇習慣性地回了個微笑,「呵……沒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見見我的朋友。」
「嗯?」
「彼此了解多一些,說不定在床上會更融洽。」
看著葛忠良用正經八百的表情說出這種話,羅躍奇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而且,他覺得他們在床上已經夠融洽了。
「我……」
「再忍耐一會兒,我馬上把他們打發走。」出其不意地吻了吻羅躍奇的耳郭,葛忠良走了出去。
倏地,羅躍奇的臉紅成了大西紅柿。
本以為葛忠良能說到做到,迅速將客人勸走,但喝到情緒高漲的人們,根本不是三兩句不痛不癢的暗示就能打發掉的。
接收到葛忠良頻頻投來的歉意目光,本想一走了之的羅躍奇沒能挪開步子。
就這樣開始了晚餐。度數極高的酒精與不合口味的飯菜,還有沾在身上早已汗濕的衣服,這一切都讓羅躍奇感覺很不舒適。
但他從不是個令人掃興的人,所以他選擇忍耐。
葛忠良的朋友們來吃飯的主要目的,好像就是為了灌酒。男人也灌,女人也灌,總之互相之間是逮人就灌。
羅躍奇借口腸胃不好,推掉了一些,但葛忠良幾乎是照單全收。見他一杯接一杯地不停往嘴裡倒,羅躍奇真擔心他會酒精中毒。
「幫我喝這杯!我不行了……」被逼著清空瓶底的葛忠良,突然抓住羅躍奇當擋箭牌。
「你會幫我吧?」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趴在了羅躍奇的背上。
他的個子大,所以沉得很,羅躍奇用了不少力氣才撐住他。背上傳來他超高的體溫,鼻間聞到他滿是酒味兒的呼吸,羅躍奇真的很想把他丟開。
可除了傻笑之外,他什麼也沒做。因為葛忠良一只手橫在了他的腰上,另一只手端著杯子繞到了他的胸前,這種類似捆綁的動作,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你要不要去床上躺著?」羅躍奇試著與他商量。
「喝完這杯,大家都能去躺著了!」葛忠良晃了晃酒杯,大笑。
周圍的人也跟著笑了。
姓周的老頭更是用力拍了拍羅躍奇的肩膀,聲如洪鍾地說:「等你喝完這杯,我們就走人!」
大家都在看著羅躍奇,羅躍奇覺得自己的臉部肌肉僵硬得厲害。他真的不想碰那杯難喝的東西,但是眾人的眼神就像在說:你不喝就是不給我們面子。
還有葛忠良的雙手,越勒越緊,好像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就要動手勒死他似的。
心有不甘地接過他手中的酒杯,羅躍奇猶豫著要不要捏住鼻子一口吞了下去。大約是看出了他的為難,葛忠良的徒弟小海站了出來。
「還是我替師傅喝吧!」
真是個好心的孩子!羅躍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不行,」葛忠良否定了徒弟的提議,「你一會兒還要開車送周叔他們回去,喝醉了怎麼辦?」
還讓不讓人活了!羅躍奇在心裡哀號著,不著痕跡地用手肘捅了捅葛忠良的肚子。
葛忠良身體一抖,隨即將羅躍奇摟得更緊了。
「幫我喝完它,我讓半邊床給你睡!」他貼著羅躍奇的耳朵就開始說起悄悄話,把旁人全都當成了空氣,話裡曖昧的成分更是羞得羅躍奇滿臉通紅。
羅躍奇立刻不悅地嘟囔道:「誰稀罕!」
可嘟囔歸嘟囔,酒他還是爽快地喝了下去。倒不是怕葛忠良不肯讓地方給他睡,而是怕他發酒瘋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來。
辛辣的酒液滑入喉中,羅躍奇苦著一張臉,好半天都沒找回正常的表情。
「乖了!」葛忠良大笑,竟在他的面頰上響亮地「啵」了一個。
羅躍奇捂著臉,不敢相信葛忠良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親了他。這個人已經醉到沒有神經了嗎?
「好了,吃飽喝足,我們撤了!」
說話的是葛忠良的好兄弟,王雲還是顧濤羅躍奇就分不清了。
忍不住像做賊似地把所有人都瞧了個遍,發現似乎沒有人把葛忠良不合常理的行為放在心上,雙頰發燒的羅躍奇這才安了心。
被葛忠良摟著前言不搭後語地與眾人一一道別之後,這頓熱鬧的晚餐總算是告一段落。
羅躍奇松了口氣,用力推開黏在他身後的牛皮糖。
葛忠良打了個酒嗝,仍是往他身上賴:「躍奇……」
「我去洗澡。」滿是汗味兒的衣服黏在身上實在太難受了,羅躍奇只想沖洗干淨。
「你生氣了?」葛忠良緊張地跟在他身後,剛才的醉態消失得無蹤無影。
羅躍奇停下步子,突然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你沒醉?!」
「一點點……」
果然!確認葛忠良剛才不過是在借酒裝瘋,羅躍奇有些哭笑不得。
「騙我喝酒很好玩嗎?」正說著,羅躍奇感覺胃裡的東西突然頂到了喉頭,於是立刻捂著嘴奔向浴室。
葛忠良追上去,鼻子卻差點撞上浴室的門板。
「躍奇!」拍了拍緊閉的大門,葛忠良聽到裡面傳來嘔吐的聲音。「你吐了嗎?躍奇!」
按下水鈕,沖干淨自己吐出來的穢物,羅躍奇有氣無力地回了句:「托你的福了。」
門外的人還在嘰哩呱啦地說著什麼,羅躍奇沒興趣細聽,開始洗澡。
浴室裡沒有浴缸,羅躍奇只能站著淋浴。沒多久酒勁開始上頭,腿腳跟著一陣軟過一陣,害他只能靠著牆壁,勉強往身上倒沐浴露。
「躍奇!躍奇?」站在門外說了半天,也不見羅躍奇理會,葛忠良開始擔心了。
雖然浴室裡水聲不斷,可人聲是半點沒有。羅躍奇剛剛才吐過,會不會暈倒在裡面?沒有多想,葛忠良找出鑰匙,徑直闖了進去。
此時,羅躍奇已經因為酒精的關系,徹底軟倒在地上。若不是蓮蓬頭未關,不斷有水落在他身上,只怕他連最後一絲清醒都保持不住。
「怎麼醉得這麼厲害呀!」看他軟綿綿的樣子,葛忠良不禁笑出聲來。
「還不都是你害的……」羅躍奇不悅地皺起眉頭。
「我已經道過歉了。」葛忠良將羅躍奇扶起來,發現他身上還殘留著滑膩膩的沐浴露,便拿起浴球為他擦洗。
為防跌倒,羅躍奇用雙手摟住葛忠良的脖子,「你什麼時候道歉了?」
「剛才。」
「我沒聽見,不、不算!」羅躍奇發現自己的舌頭開始不太利索了,於是用力卷了卷,然後繼續質問葛忠良:「你明明沒……沒醉,為、為什麼戲弄我?」
「因為我想看你臉紅的樣子。」
「臉紅有什麼好、好看的?」
葛忠良沒有回答,而是埋首在羅躍奇的發間悶笑。
羅躍奇突然發現兩人的狀態十分奇怪,因為他已經脫得光溜溜的了,而且滿身泡沫,但葛忠良卻是衣著整齊。
「你的衣服濕了。」羅躍奇紅著臉,好心地提醒他。
「沒關系。」葛忠良抬起頭,輕輕地吻住羅躍奇的雙唇,間隙時不忘低語:「我發現你臉紅的樣子特別讓我心動。」
「呵呵……」羅躍奇傻笑。
葛忠良假裝不悅地看著他:「笑什麼,我說的是真話。」
「沒……沒有……」羅躍奇笑得更厲害了,前仰後合的,「我發現聽別人說甜言蜜語,和對別人說甜言蜜語……真的是兩個概念呀!」
「你經常說甜言蜜語給別人聽嗎?」抱住羅躍奇不斷下滑的身體,葛忠良的表情有些微妙。
「也、也沒有……偶爾……偶爾……」眼前一陣模糊,羅躍奇憨笑著,在葛忠良的臉頰上蹭了蹭。
綿密而又溫軟的親吻,像濃稠的糖漿,甜到難以消化。
葛忠良將羅躍奇整個兒托到半空中,背靠著牆面,雙腿懸空。無法平衡,羅躍奇只得將雙腿盤在葛忠良的腰上。
情色氣氛陡增,連沐浴露的香味都變得無比曖昧。
「唔……」羅躍奇發出小聲的呻-吟。
葛忠良的呼吸很快變得急促,將羅躍奇卡在自己與牆壁之間,他騰出一只手,盲目地在羅躍奇的身上摸索著。手過之處濕滑燥熱,欲望像膨脹的氣球,不斷尋找飛升的路徑。
水龍頭不慎被碰到,水溫驟然增高。
「好燙!」羅躍奇縮了縮脖子,牙齒磕到了葛忠良的嘴唇。
感覺就像偷雞不成蝕把米,葛忠良皺著眉頭,哀嚎了一聲。他只好一邊將羅躍奇放下來,一邊手忙腳亂地關上水龍頭。
「有沒有燙傷?」
「腫了……」
摸了摸葛忠良被撞腫的上唇,羅躍奇呵呵地笑著。他已經徹底醉過頭了,只會傻笑。葛忠良沒辦法,只能抓著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大礙,才放下心來。
「笑什麼?傻瓜!」
洩憤似地在羅躍奇的臉頰上咬了一口,葛忠良放開他,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都濕了,特別難拽下來,害他費了好大的工夫。
誰知,等葛忠良好不容易把自己扒光了,准備進入戰斗狀態。羅躍奇已經滑坐到地上,睡得不醒人事。
「喂!」葛忠良急了,把他抓起來搖晃了兩下,可羅躍奇已經完全沒有要清醒的意思了,葛忠良不禁抱怨道:「你不是吧?這招也太狠了!」
羅躍奇沒有回應他,而是在地上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葛忠良搖搖頭,認命地為他清理完身上的泡沫,然後將他抱進了臥室。
頭一沾枕,羅躍奇睡得更加香甜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給葛忠良造成了多麼大的麻煩。
「明早再找你算帳!」
用力掐了掐羅躍奇的臉頰,葛忠良萬般無奈地重回浴室。身上的火已經燒起來了,羅躍奇不配合,他只好自己DIY了。
洩去一身燥火,愛干淨的葛忠良又把餐桌上一片狼藉的杯杯盤盤清理干淨,順便連羅躍奇的衣服都洗了。等終於可以躺下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兩點。
羅躍奇睡在床上,呈大字型趴著。葛忠良挪開他的手腳,躺在他身邊,他便下意識地蹭了過去,貼在葛忠良的頸邊,放松舒服的表情就像吃飽喝足的小狗一樣。葛忠良貪戀地看著,差點捨不得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