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無心的!」不想見他難過,李儒緊緊抱住他,有些無力。「忘了劉辯的一切好不好?做我的辛言。我們未來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只要你肯放下過去,不再去鑽牛角尖……」
「閉嘴!閉嘴!」劉辯尖叫著,不要再聽下去,「我不要做李辛言!我不要和你有未來!你是兇手!兇手!」
制不住劉辯的瘋狂,李儒也火了:「不要逼我,辛言!我不想強迫你!為什麼你不能接受現實?!」
「不想強迫?」劉辯狂笑,「你覺得我現在哪一樣是自願的?你把我關在這裡,還敢說你不想強迫我?!」
李儒啞口無言。他的確無視了劉辯的意願,但他如果不這麼做,就根本無法靠近劉辯。也許他真的錯了,但他已經無法回頭。
「糾纏這些有意義嗎?你別忘了,我們是有契約的。還是說,你想毀約?」
劉協是劉辯的死穴,李儒卻一直不願加以利用。他多希望劉辯是自願跟著他,而不是出於某種脅迫。可他現在卻發現,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是他親手鎖上了劉辯的心門,弄丟了鑰匙才發現自己還沒來得及走進去。
事已至此,李儒只能期待撬鎖砸門可以成功。
「不准你傷害協兒!」淚水在劉辯的眼眶中打著轉,倔強地不肯湧出來。
「只要你遵守諾言,我就不會。」
忍不住伸手合上他的雙眼,李儒感覺淚水沾濕了他的掌心,腐蝕了他的皮膚。他強忍著疼痛,親吻了劉辯的胸膛、脖頸、下顎,一直到臉頰、雙唇,將所有的愛慕與憐惜揉在這些吻裡,希望劉辯可以感應。
可惜,劉辯的靈魂好像已經隨著淚水慢慢流走了,留給李儒的不過是一具軀殼。
「辛言……」李儒執著於這個名字。劉辯不屬於他,李辛言才是。
劉辯一動不動地躺著,毫無反應。李儒並不氣餒,覆上他的雙唇,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愛意。很快,他發現強有力的親吻已經不能幫助他宣洩全部的情感,他被渴望折磨著,全身疼痛。
唇上的壓力突然消失了,摀住眼睛的手也離開了,劉辯正猶豫著要不要睜眼看看李儒在做什麼,就聽見衣料摩擦時發出的窸窣聲音,原來他在脫衣服。
劉辯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同時又聞到了一股甜膩的香味。他識得那味道。那是漢靈帝生前為了盡享魚水之歡,命人精心調製的催情香油。因為頗有功效,它在宮中備受推崇,甚至被漢靈帝拿來賞賜臣子。
劉辯大婚時,曾有宮人專門向他講解此物用途。他因為過於羞澀而拒絕使用。後來,有大膽的妃子想要借它來博得寵愛,結果令劉辯十分反感。之後,他便再也沒有接觸過這東西。
劉辯猛地睜開眼,看見李儒將那淺褐的液體倒入掌中,立刻驚恐地問道:「你想幹什麼?」
李儒怔了怔,而後笑著答道:「它可以讓你輕鬆一點。」
他毫不避諱地將催情油塗抹在自己挺立的陽-具之上,嚇得劉辯臉色煞白。翻身爬起,劉辯試圖逃下床,卻被李儒摟住腰身,用力拖了回來。
「不、不要!」
劉辯急了,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四肢亂彈,想要爬出床沿。李儒不得已,乾脆將身體壓在他背上。劉辯弓著背,想頂開他,可惜無濟於事。
「辛言,乖,聽話!」
劉辯越是掙扎,李儒就越是慾火高漲。他不想傷他,可溫柔的勸說完全沒有作用。
「放開我!放開我!」
明明只是壓在他背上,劉辯就已經開始像殺豬一樣慘叫起來,李儒哭笑不得,連忙揉搓他的分-身,以求安撫。
催情油的香味漫散開來,劉辯大口喘著氣,怎樣都無法把那味道擠出胸肺。下身被李儒握住,那濕滑的捋動,讓他的兩腿直髮軟……
雖然他感覺劉辯的改變不過是催情油加上自暴自棄的結果,但內心的喜悅也沒有因此減少半分,因為他已經跨出了重要的一步。從今往後,劉辯會徹底變成他的辛言。
的確,這一刻的劉辯把自己當成了那個沒有過去的李辛言,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逃避心靈的撻伐,保留他已然卑微的自尊。
李儒將劉辯攬入懷中,帶著他一起盡情舞動,用汗水替代眼淚,用激情淹沒傷悲。
可看似同心的兩人,一個期待的是更美的明天,而另一個卻恨不得今天就是末日。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辯在渾身酸痛中醒來。李儒還在他身邊,手臂甚至環在他的腰上。劉辯剛想將他的手拿開,他就翻了個身,留給劉辯一個後背。
削瘦卻結實的背脊,數條醒目的紅痕分佈其上。暗紅的血痂說明傷口還很新鮮。劉辯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甲縫裡淡紅的皮屑,無聲地向他提示著昨夜的種種。劉辯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鼻腔湧起一陣酸澀。
他吃力地爬下床,雙腿落地的時候膝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努力忽略股間的脹痛,劉辯一步一步向門外走去。走了幾步,意識到自己未著寸縷,他又折回來,在床邊拿了件罩衫。
李儒被這一來一回的動靜吵醒了,可看到劉辯步履蹣跚卻還是堅持往外走的樣子,他沒敢驚動他。
房內是昏黃的油燈,房外還是。劉辯在這半明半暗的環境裡摸索著,憑借記憶的指引走向那個唯一能帶給他陽光的地方。
十丈深的井底,抬頭望去,只有一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天空。劉辯倚著青石壘成的井壁,癡癡地望著那片灰白。
片刻之後,有陽光經過井口,遺下幾縷金色的光芒。劉辯舉起一隻手,似乎很想觸碰它們。可惜,井底太深,陽光根本無法到達。
劉辯踮起腳,貼著井壁,用力將手臂伸向更高的地方,卻還是不能得償所願。他失望極了,額頭頂著那些冰冷的青磚,嚶嚶地哭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李儒的心被揪得生疼,終於忍不住踏入井中。
大雪初晴,井底的積雪要化不化,光腳踩上去冰涼刺骨,李儒卻毫不在乎。他大步走上前,將劉辯抱了起來。
「穿這麼少跑出來,會著涼的!」
劉辯還在哭,沒有理會李儒的責備。李儒歎了口氣,將他抱回房中。
負責起居的丁嬸已經將昨夜弄髒的床褥都換了下來,還端來了一大盆熱水。李儒用那水打濕了帕子,仔細地為劉辯擦洗了一番。
期間,劉辯一直盯著床頂絳紅的縵帳,嘴裡唸唸有詞。
「你說什麼?」李儒附耳過去,想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
劉辯不停地重複著這個問題,為得不到答案而困惑。李儒很想給他答案,卻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
發現劉辯的神智有點不太清楚,李儒拍了拍他的臉頰,可劉辯對此並無反應。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能自拔。
「辛言,看著我!辛言!」
李儒急了,掐住劉辯的下巴逼他看自己,但劉辯的視線完全沒有焦點。李儒本能地將他摟進懷中,用力抱緊,彷彿不這麼做就會永遠失去他。
「別這樣,辛言!」李儒幾乎是在懇求。
劉辯有些喘不過氣來,終於停止了神經質的說話。李儒鬆了口氣,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丁嬸搶了先。
「大人,時間不早了。」
李儒有公職在身,如果日上三竿都不出書房,一定會引起家人的懷疑。可劉辯現在失魂落魄的,要他就這麼離開,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看出李儒的顧慮,丁嬸立刻說:「公子有我照顧,您不用擔心。」
李儒猶豫再三,終於放開了劉辯。
「好好休息,我晚上回來看你。」囑咐之後,李儒依依不捨地離開。
等他一走,丁嬸便放劉辯一人在房間,自顧自地忙去了。中午時分,當她端著吃的回來,劉辯還保持著清晨時的樣子,一動未動。
丁嬸將盛著食物的盤子用力砸在桌上。
原本沒什麼知覺的劉辯,被她弄出的聲響驚醒了。看她怒氣沖沖地走向自己,劉辯下意識往後縮,一直縮到了床的最裡面。
「看你這副懦弱無能的德性,哪裡配做一國之君?哪點值得臣民擁戴?董卓把你拉下皇位,還真是做對了!」
「妳……」為什麼這麼惡毒?
劉辯覺得喘不過氣來,為自己淪落到連僕婦都可以訓斥的地步而悲傷。
「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夫君要對你這樣的人忠心耿耿?」
「妳夫君?」劉辯沒聽懂。
「我夫家姓丁。在你的臣子裡面,有幾個姓丁的為你而送掉了性命?」淚水在丁嬸的眼眶裡打著晃,反射出燈盞的光亮,明明柔和,卻刺得劉辯兩眼生疼。
他想到了丁管。那個在大殿上,唯一一位肯站出來維護他的大臣。
瞬間,劉辯忘記了丁嬸的惡言惡語,驚訝道:「妳是丁愛卿的夫人!為什麼妳會……」
為什麼丁管的妻子會成為李儒的僕人?劉辯不明白。
「為什麼我會成為李儒的僕人?」丁嬸冷笑,「因為是他救我,還有我唯一的孩子。如果不是他,我丁家上下,早就被董卓殺得一乾二淨。」
原來是李儒。
劉辯低下頭,心亂如麻。他真是看不懂這個人。他是董卓的爪牙,卻救了丁管的家人,這是不是說明他還有一點良知?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李儒會救我們母子,還是看在你的分上。他鍾情於你,怕你因為丁管被殺而心懷歉疚,所以救下我們,來讓你舒心。」
「不可能……」
劉辯不信,李儒居然會為了這樣的理由去救人。是什麼樣的執念在驅使他,讓他如此曲折地討好一個人?
劉辯不懂,完全不懂。
「你不用懷疑,李儒對你可是花盡了心思。」丁嬸繼續說:「這座地下宅院就是他專門為你改建的,他希望你生活在這裡,永遠留在他身邊。你能逃過董卓的迫害,苟活於世,都是他的功勞。
「看看那些為你而死的人,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你該學會感恩,而不是在這裡要死不活,不知好歹!」
「不!不是!」丁嬸的無情批駁,猶如五雷轟頂,劉辯抱頭大喊道:「李儒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在踐踏我,在剝奪我的自由,還有尊嚴!我怎麼可能感謝他?我恨不得殺了他!」
「殺他?你可以嗎?我看你根本沒膽量反抗,懦夫!」丁嬸十分不屑。
劉辯搖頭,痛哭不止:「我沒有!我不是懦夫,我只是不能連累協兒……李儒用協兒威脅我……我、我不能讓協兒受到傷害……嗚嗚……」
「說的比唱的好聽。」丁嬸對劉辯的哭訴無動於衷。
「劉協最大的敵人是董卓,不管有沒有李儒推波助瀾,董卓都不會放過他。李儒對你的威脅不過是一時的。你根本就是貪生怕死,還在這裡往自己臉上貼金,不知羞恥!」
「我不是……協兒他……如果不是為了協兒,我寧可去死!我不想……李儒……我……」聽到丁嬸如此評價,劉辯又急又傷心,根本說不到重點上。
他甘心忍受屈辱,只是為了保弟弟平安。丁嬸的話狠狠敲醒了他——只要董卓的野心還在,就不可能放過劉協,李儒這道屏障根本毫不保險。
一想到自己付出的一切很可能毫無意義,劉辯就心如刀絞。
「我看你不止懦弱,還很愚蠢。」丁嬸繼續無情地攻擊劉辯。
「我……」
「就這麼傻傻地任李儒威脅,不是蠢是什麼?」
「……」
「如果我是你,現在要想的就是如何利用李儒,永遠除掉董卓這個禍患。」
劉辯愣住了。丁嬸的樣子太有心機,讓他不寒而慄。雖然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麼利用?」
「利用他對你的心思,迷惑他,然後讓他為你除去董卓。」丁嬸不自然地搓動著雙手,顯得有些激動。
迷惑李儒?劉辯搖頭。他連順從都不太能做到,更何況迷惑,他不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
「不用急著搖頭,你現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後做不到。除非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劉協,其實是為了自保找來的借口。」
「不是!不是借口!」
「那就拿出點實在的東西來吧!時間拖得越久,董卓的勢力就越大,劉協也就越危險。你應該慶幸李儒對你夠癡心,這樣你才能輕易成功。」
「可是李儒要如何對付董卓?」
「你以為他對付不了嗎?你會被拉下帝位,全是他一手策劃的。他是董卓的女婿,又是董卓的親信,要騙要殺,他有的是機會。」
見劉辯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提議,丁嬸沒再繼續說下去。將食物塞進劉辯的手裡,她便離開了。
劉辯抱著被子坐在床角,冷不丁地打了幾個噴嚏。
***
下了早朝,李儒被朝中幾位老臣攔住。其中一位問道:「李大人,我們收到消息,說丞相引軍至陽城一帶,大開殺戒,不知是真是假?」
經過少帝被廢一事,臣子們個個如履薄冰。面對董卓胡作非為,一些人索性視而不見,另一些天良未泯的,為了保全性命,也只敢旁敲側擊。
「有這種事嗎?我沒有聽說。」李儒佯裝不知。
其實,他一大早就接到了董卓的親筆信,說在陽城收穫頗豐,命他派人手去迎接戰利品。所謂戰利品,不外乎是燒殺搶掠來的錢財與女人。
知道這幫老臣子又想借他的力量去勸說董卓收斂,李儒真是懶得理會。他可憐這群人,明明貪生怕死,卻又捨不得骨子裡那點忠義良知。
有本事犯顏直諫去,少拿別人當擋箭牌!
董卓為人殘暴嗜殺,迷戀財色。他瘋狂地爭奪權力,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斂財淫樂而已。勸這樣的人改邪歸正、勤政愛民,還不如去教一頭豬直立行走。
見李儒無意攀談,幾位大臣也不敢過多打擾。雖然李儒看上去與董卓並不是同類,但他們畢竟是一條道上的。
得以擺脫糾纏,李儒按慣例趕去執事房審查公文。就在通過宮門的時候,他又被劉協身邊的太監攔住了。
劉協要私下召見他。
自從上回拉攏未果之後,劉協就再也沒有私下召見過李儒。過多的接觸只會引人注目,劉協很聰明,有什麼一點就透,李儒相信他已經完全領會了自己的意思。
那今日的召見又是為了什麼?
遠遠地,李儒看見王允從御書房裡走出來。從未聽聞劉協與此人私下有什麼聯繫,如今見到,李儒不禁暗生疑竇。
這王允年輕時對宦官專權深惡痛絕,一度拚力爭鬥,結果身陷囹圄,飽受迫害。後來漢靈帝駕崩,何太后臨朝,他才受外戚大將軍何進提攜,重回官場。按理說,這樣的人不可能對董卓這種奸佞之徒忠心耿耿,但是他偏偏這麼做了。
李儒一直拿不準王允的忠心是真是假,不過董卓對王允的信任倒是真的。
難道劉協也有心拉攏王允?還是說,王允在刻意接近劉協?
李儒把疑問裝進了肚子裡。直覺告訴他,這兩人背後肯定有些什麼名堂。
有一段時日沒有近距離見到劉協,李儒發現他消瘦了不少,而且面色灰暗,整個人缺乏光彩。
這一刻,李儒突然有點希望劉協能像他的父皇漢靈帝那樣,只知道吃喝享樂,不會為江山社稷憂心煩惱,這樣,他可能才會記起自己只是個九歲的孩子。
不等李儒叩拜行禮,劉協便揮手示意他免禮。
「朕昨晚夢見皇兄了。」劉協輕輕擺弄著桌上的紙鎮,視線掃過李儒。
聽不出此話用意,李儒沒有貿然開口。
「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夢……」似乎回憶起昨晚的夢境,劉協皺起了眉頭,「皇兄在地獄過得很辛苦,求我幫他解脫。」
「夢中見到的都是牽掛所至,陛下不用太過介懷。」
「可那夢境太真實了!」
劉協重重砸下紙鎮,「砰」的一聲響,驚得一旁的太監打了個了哆嗦。
李儒面無表情,等著小皇帝的下一步舉動。
「皇兄要我殺了你,為他報仇。」
「陛下會遂了弘農王的心願嗎?」腦海中突然閃過劉辯哭泣的樣子,李儒忍不住苦笑。
劉協的夢境還真是與現實不謀而合!
不知道是搖頭還是點頭,劉協胡亂地轉動著自己的脖子。片刻之後,他不答反問:「你從來都不做噩夢嗎?」
不等李儒回答,劉協又問:「也不擔心壞事做多了會有報應?」
「那是老天爺要操心的事情。」
「呵呵……李愛卿還真是樂天得很呀!」劉協笑了,像個胸有成竹的獵人,而李儒,就是他狩獵的目標。
劉協是來示威的。突然領悟到他此番召見的用意,李儒非但不驚慌,還深感好奇。
是誰給了劉協這麼大的信心,讓他覺得自己有能力懲戒敵人?難道是王允?
「臣並非樂天,只是有自知之明。所謂善報惡報,本就不在世人掌控之中。要做什麼就認真去做,想太多只會縛住手腳。」
「有道理。」劉協似乎很同意李儒的觀點。
李儒眉頭一皺,忍不住補充道:「但做事也要記著量力而行。明明知道不可能達成的還要拚命去試,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劉協面色一凜,明顯很不高興聽到這句。但他什麼也沒說,便遣退了李儒。
黃昏將近時,李儒從宮中回家,陪妻子用過晚膳之後,便匆匆跑去書房。
令他意外的是,劉辯病倒了。不知道是寒氣入骨,還是昨晚的性事太過激烈,總之引發了高燒。原以為喝點藥,敷下冷巾子,退了熱就會好,誰知到了後半夜卻突然凶險起來,不止嘔吐、痙攣,到最後連意識都模糊了。
還好李儒精通醫理,手中也有些保命的良藥。可一趟折騰下來,等到劉辯病情好轉,前後竟花了五天之久。
為了不引人懷疑,李儒騙妻子說有公務在身,需要出一趟遠門,然後從遠離城郭的秘密入口摸回自家宅院的地下。
五天四夜,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劉辯,李儒覺得自己的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限。他總是想起劉協說的那番話,想起了所謂的報應。難道老天爺已經發現,折磨劉辯會比直接折磨他更有效果?
聽到劉辯在意識模糊時不斷叫著何太后與唐姬,甚至是弟弟劉協,李儒心如刀絞。他親手在劉辯體內種下了痛苦的種子,看著它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卻無力去拔除。
「救我!救救我!救我出去!」抓著李儒的手,劉辯無助地嘶喊著。
他的雙眼沒有焦點,神智渙散得厲害,卻固執地認為自己受到了威脅。他想逃離,逃開一切讓他感到恐懼的東西,逃離這個洞底,逃離身邊的惡魔。
李儒用力抱緊他的身體,一遍又一遍拍撫他的背脊,卻始終一言不發。他擔心劉辯聽到他的聲音,會認出他是誰。
他是劉辯一切痛苦的根源,他擔心他會突然發現這一點。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離,他不能放任它再次擴大。
藥劑灌下去無數帖,劉辯終於憋出了一身汗,身上的熱度也隨著汗水慢慢流走了。
「水……」
當劉辯掙扎著要水喝的時候,李儒差點沒高興得落下淚來。小心翼翼地將他伺候妥帖,看他安靜地睡著了,李儒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支撐他的東西迅速抽離,疲累湧上來,壓得他直接癱倒在劉辯的身旁。跟著伺候的丁嬸和阿廣不敢去打擾他,在他身上蓋了床被子便離開了。
李儒其實醒著,他只是累得不想動彈,聽到劉辯平穩的呼吸,他決定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不眠不休地撐了五天,他的體力也到極限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在一種針扎似的不適感中清醒過來。當他抬起頭,才發現不是真的有東西在扎他,而是某人投來的視線,比鋼針更尖利。
「感覺怎麼樣?渴不渴?餓不餓?」李儒趴在床上,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撫著劉辯的臉頰。
劉辯沒有躲開,只是生硬地問道:「為什麼是我?」
大約是哭鬧得太厲害,他的嗓子非常沙啞。
李儒聽著,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脖子。彷彿這樣溫柔的觸碰,可以減輕沙啞的程度。
劉辯記得這個感覺。當他在病中昏昏沉沉的時候,就是這雙手不斷在安撫他,將他拖出連連的噩夢,給他支撐的力量。
他不懂,為什麼他要經歷這一切?李儒的殘忍與柔情都讓他無法理解。
「我很小的時候,被父母送到了道觀……」李儒終於說出了他與劉辯過去的交集。
劉辯靜靜地聽著,視線一直停留在李儒臉上。他的敘述太動情,眉宇間流動的光彩,柔和得好像三月的春風。
「我會對你好,並不是因為我善良。我當時只是覺得我們很像。你跟我一樣,都是沒人喜歡的孩子。」其實劉辯早已忘記當初救助李儒的原因,他甚至連自己救過他都不記得了。
他只想打擊他,所以選擇了最無情的說法。
「無所謂了。」
李儒並不在意。對他來說,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劉辯對他的幫助是真實存在的。因為他,他有了最美好的一段童年回憶,有了一個追求幸福的夢想。
雖然事情一路發展下來,總是不盡如人意,但不管怎麼說,劉辯還是來到了他的身邊。再奢求更多,應該就是罪過了吧?
將手放在劉辯的胸前,感覺布料之下傳來心臟平穩的跳動,李儒心滿意足。他不再去期望更多,只想就這麼守在劉辯身邊,有生之年能在枕側觸摸到這個跳動,任時間纏繞他們,永不分離就好。
他不知道,此刻看似平靜的劉辯,已經開始正式盤算起利用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