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宏達貿易,總經理室。
羅躍奇趴在聶聞達的辦公室上,無聊地把玩桌上的鋼筆,時不時還看看牆上的掛鐘。
九點零五分,聶聞達遲到了。在他最急著找人的時候,聶聞達居然遲到了!羅躍奇忿忿地在稿紙上打了個大叉叉。
九點二十分,當羅躍奇第N次嘗試撥打聶聞達的電話時,聶聞達終於出現了。
「你在搞什麼?居然這麼晚才來!」
一大早就被人如此劈頭蓋臉的責問,聶聞達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你吃錯藥了?這麼早跑過來。」羅躍奇向來是日上三竿才出被窩的大少爺,出現得這麼早實在少見。
「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麼事?」聶聞達放下手中的公文包,脫去身上的西裝外套。
羅躍奇立刻狗腿地接過外套,幫聶聞達掛進衣櫥裡,然後可憐兮兮地說:「老頭子逼婚了,幫我想個辦法躲過去。」
「逼婚?不是年前才逼過嗎?又來?」羅躍奇要獻慇勤,聶聞達也不客氣,直接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示意他給他倒杯水。
羅躍奇翻了個白眼,還是老實地拿起杯子,邊倒水邊說:「老頭子相中那女人從國外回來了,主動提了結婚的事。」
「她不是一直不想太早結婚,為什麼突然又要結了?」
「鬼才知道為什麼!」
羅躍奇的婚約由來已久,那時他還沒發現自己喜歡男人,而現在他又不想告訴家人實情,所以根本無法拒婚。隨著年齡的增大,結婚一事不可避免地被提上議程,他想躲都躲不掉。
聶聞達出起了主意:「那就說目前事業為重,過兩年再提就是。」
「這個理由去年已經用過了,老頭子一直都說男人要先成家後立業,現在女方同意,他是求之不得。」將水杯塞進聶聞達手中,羅躍奇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這可是你的婚姻,你爸爸就算再獨裁,也會問問你的意見的。」
「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來都是決定好了才來通知我,問個屁呀!我還想多玩兩年,這下真是要命了……」
「那你究竟是不想結婚,還是不想現在就結婚?」聶聞達放下杯子,突然嚴肅地看著眼前的人。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如果你不想結婚,那就告訴你爸爸你喜歡男人;如果你只是不想現在結婚,那就直接去找你的未婚妻,告訴她你要晚兩年再娶她。」
聶聞達說得雲淡風輕,羅躍奇卻急得青筋爆起。「這是什麼鬼辦法!」
「你又想跟男人鬼混,又不願放棄跟女人的婚姻,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聶聞達冷哼了一聲。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難不成跟家裡人說我喜歡男人,要找個男人過一輩子?」
「為什麼不能跟男人過一輩子?你以自己的天性為恥嗎?」
「難不成你就引以為榮了?那你為什麼不向你爸坦白你喜歡男人!」
氣氛突然冷到冰點,聶聞達與羅躍奇互相看著對方,一時間沒了聲音。
好半天,聶聞達才緩緩吁了一口氣,說:「我現在不向我爸坦白,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好。如果哪天有個男人能讓我覺得非他不可,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他:我要跟那個男人過一輩子。何況,就算我沒有遇上這樣的人,我也不會去找個女人結婚的。」
「你瘋了。」聶聞達的想法羅躍奇實在不敢苟同。他就算玩得再瘋,也從沒想過要脫軌而出,去找個男人過一輩子。這個跟性向無關,而是壓力的問題,成為其它人眼中的異類,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勉強自己。」聶聞達比較坦然。
「如果碰不上讓你死心踏地的男人,你就獨身一輩子?」
「當然。」
聶聞達以前從不說長相廝守這種話題,如今突然蹦出這麼一句,羅躍奇不由得疑心漸起。「你現在遇上這個人了?」
一瞬間,聶聞達的腦子裡閃過呂釗的臉,讓他不由得露出微笑。他對呂釗的感情也許還沒到那一步,但是聶聞達知道那個孩子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見狀,羅躍奇走到老友面前,仔仔細細將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聶聞達被他盯著渾身不自在,於是問:「看什麼?」
羅躍奇突然伸手捏住聶聞達的下巴,將他的頭扭向一邊,於是他脖子上的幾道紅痕立刻從衣領下曝露出來。很明顯,那些傷痕出自某人的指甲。
「玩得這麼猛?誰弄的?」
「你管得太多了。」拍開羅躍奇的手,聶聞達飛快地拉好自己的衣領。他可不想坦白自己昨天在呂釗那邊受了刺激,最後不得不另外找人消火的事情。
「說起來……你最近好像都沒回家住。」聶聞達的反應讓羅躍奇的疑心更重了。
「你去過我家了?」
「嗯。前天去了,你不在。你不會真的找到夢中情人了吧?」
聶聞達一人在外獨居,羅躍奇有時玩得太晚不方便回家,就會去他家借住,所以聶聞達給了他一把鑰匙。本來聶聞達玩到夜不歸宿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可剛剛聽到他的真實想法,羅躍奇自然會有些聯想。
「我這幾天住在呂釗家裡,他受了些驚嚇,我陪陪他。」
「呂釗?那個砸壞你車的小朋友?」聶聞達的回答讓羅躍奇大跌眼鏡。
「他不小了。」聶聞達糾正。
「你們……」
「昨晚不是他。」聶聞達再次糾正。
「你到底在搞什麼?」羅躍奇沒有錯過聶聞達眼底閃動的光芒,那是獵人見到獵物時興奮的眼神。「呂釗對你來說太小了,而且他也不喜歡男人。拿來說笑可以,動真格的可不好!」
「誰說他不喜歡男人?」聶聞達笑了。
「他喜歡男人嗎?」
「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解決自己的麻煩吧,我這裡你就別操心了。」說完,聶聞達按下內線電話,吩咐秘書給自己送資料,間接宣佈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
事情沒有定論,他不想太早拿出來討論。
☆3000bl★3000bl☆ ☆3000bl★3000bl☆【三千陣】
呂釗起晚了,因為聶聞達沒有叫醒他。
說來真是丟臉,自從聶聞達住在他家之後,他每晚都睡得很沉,早上聶聞達起來後會將他叫醒。而今天,沒有人叫他。
火燒眉毛似地從床上爬起來,推開門呂釗才發現,不該在此時出現在他家的紀饒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取代了平時坐在那裡的聶聞達。
「你醒啦!」紀饒看見呂釗,立刻高興得站起來。
呂釗不自在地笑了笑,突然想起自己既沒梳頭也沒洗臉,連衣服都沒穿好,頓時驚得逃回了房間。他一直都希望紀饒無論何時看到的都是他最好的一面,可今天他卻這麼邋遢地出現在他面前,真是衰到家。
「怎麼了?」不明所以的紀饒追到呂釗的房門外。
「沒什麼!你等等,我就出來!」手忙腳亂地穿戴整齊,呂釗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鏡子,只好憑感覺用手指耙了耙頭髮,然後拿衣袖狠狠地擦了擦臉。
門外的紀饒等得不耐煩了,一邊使勁地敲門,一邊高喊呂釗的名字。就在他豁出去準備撞門的時候,呂釗終於低頭走了出來。
一把捉住呂釗的雙臂,紀饒緊張地問道:「你沒事吧?」
「什麼事?」呂釗一頭霧水。他只是進去整理一下,紀饒卻搞得像碰上人口失蹤。
「你……」
「什麼?」呂釗瞪大眼睛看著表情奇怪的紀饒。
「那個聶聞達……」
「怎麼?」一想起聶聞達是為了什麼事住到他家來的,呂釗的臉「刷」地一下漲得通紅。
見到呂釗如此反應,紀饒也跟著滿臉通紅起來,結結巴巴地說:「他、他……他對你……」
「什麼?」
「他是不是想對你幹壞事呀?」紀饒鼓起勇氣,一陣大吼。
「什麼……壞事?」呂釗徹底糊塗了。
「他……他昨天……」
不知道紀饒到底要說什麼,呂釗疑惑地問:「他昨天怎麼了?」
「我看見他親你了!」
「什麼?」紀饒的話就像突然投來的重磅炸彈,呂釗覺得自己被炸傻了,僵硬地站在原地,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麼。
「你欠了他的錢,他是不是想藉機會欺負你呀?我看新聞,好多這種變態……」紀饒又開始自說自話。
「你說什麼?」呂釗打斷他混亂的說話,問:「聶聞達做什麼了?」
「他親了你!他幫你擦藥的時候你睡著了,我看見他親你了!」即使紀饒未經人事也多少知道些皮毛。男人之間的親吻會牽涉到何種赤裸的企圖?光是用想的都讓他覺得無比羞恥。
相較於紀饒的激動,呂釗倒顯得毫無波瀾,只是呆呆地站著,然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紀饒說的事他完全沒有半點印象,只是那句「好多這種變態」,就像尖刀一樣鑽進他的腦子,扎痛了他的神經。
他也偷親過紀饒,他也是變態……
「呂釗?」紀饒以為呂釗嚇傻了,於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臉頰。
呂釗猛地回過神來,拚命掙開紀饒的束縛,就像不小心踩到滾燙的爐渣。
「你一定看錯了。」呂釗的話裡沒有疑問,倒像是一種偏袒,只是他分不清是在袒護聶聞達還是在袒護他自己。
遲鈍的紀饒沒有瞧出其中的端倪,只是一個勁兒地肯定自己所見非虛。
一陣腿軟之後,呂釗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整個人像掉進冰窖裡,瑟瑟發抖。
「呂釗!」
紀饒擔心極了,連忙跪在呂釗身邊,想扶他起來,卻被他僵硬地擋開。呂釗蜷縮著,如同遇襲的蝸牛。
「都是我不好!如果你不幫我背黑鍋,也就不會欠聶聞達的錢了。他對你肯定沒安好心。怎麼辦?他一定會害你的!」紀饒急了,眼眶紅紅的,一臉悔恨。
呂釗把頭埋在膝間,神情恍惚地看著紀饒的一舉一動。
「沒事的。等我把錢還上了,就沒事了。」他說。
「對啊!」紀饒突然跳起來,恍然大悟道:「欠他錢的是我!我這就去告訴他,只要我把債還清,他就沒理由再打你的主意了!」
說是風就是雨,紀饒不等呂釗反應過來就向門口飛奔而去。
「紀饒!」
這個傻瓜!
呂釗生平第一次對紀饒的遲鈍感到憤怒,他欠聶聞達的早就不是一萬、兩萬了,他要拿來什麼來還?
紀饒快要氣瘋了,埋著頭使勁往前衝。呂釗和他從小玩到大,他從來都是以保護者自居,如今被保護的那個,卻要為了他這個保護者承受如此大的侮辱,這要他如何忍得下去。
聶聞達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一肚子壞水,紀饒好恨自己昨天沒有衝過去給他兩拳,讓他再也不敢隨便欺負呂釗。
可他為什麼沒有衝過去?
紀饒記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發抖,然後什麼也沒有做。
車是他砸的,錢是他欠下的,呂釗是被他給害了,說來說去,罪魁禍首就是他紀饒。呂釗會被欺負,歸根結柢就是為了他紀饒。他紀饒就是個沒有用的窩囊廢!
「紀饒!」
呂釗一陣狂跑,終於追上雙眼發紅的紀饒,顧不得街上人來人往,他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再向前一步。
「別攔我,我要去跟他說清楚!」
「你先別急!你確定沒有看錯嗎?」一定是弄錯了,聶聞達看上去完全正常,怎麼可能是那種人?也許他只是幫他趕走臉上的蚊子,根本不是在親他。
聶聞達怎麼會看上他?一個只知道向他借錢的笨蛋。
「我沒看錯,他就是在親你!」
紀饒嗓門大,吼一句半條街的人都能聽見。呂釗難堪得臉都綠了,氣道:「你小聲點!」
沒見過呂釗如此又急又怒的樣子,紀饒愣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沒發現嗎?」
「什麼?」呂釗不明白。
紀饒的嘴唇蠕動了幾下,而後聲若蚊蠅地來了一句:「聶聞達看你的眼神一直都不對勁,你向來敏感的,怎麼都沒發現?」
「你想說什麼?」
「他最近一直住在你家吧?昨晚他說今天還會去你那兒。」
紀饒意有所指的幾句話聽得呂釗心頭一陣抽搐,一時間卻又找不出話來應對。
「你被他脅迫了?」紀饒再次恍然大悟,「他用錢的事來威脅你了?你不會因為還不上債,就、就……」
「你在胡說什麼!」呂釗徹底惱了,紀饒居然會做出這種猜想,真當他是個變態了?他根本……
等等,根本什麼?
呂釗傻了,他發現自己無法為是否「變態」這件事提出任何反駁,他喜歡紀饒,而且還親過他,不管聶聞達是不是變態,他都已經是個變態了。呂釗的心裡有些發涼,寒得他全身直打哆嗦。
見呂釗的臉一陣白過一陣,紀饒不禁擔心起來。
「呂釗……」
「呃!」
呂釗打了一個嗝,他緊張過頭了就會打嗝。
「你別急,我這就去告訴聶聞達他的車是我砸的,我不會讓他欺負你!」紀饒以為自己說中了事實,難過得眼淚都要掉下來。這次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再讓呂釗受半點委屈,就算背上一身爛債他也不在乎。
「你等等!」呂釗還是揪住了紀饒的衣服,不過這次不是為了攔他。「你以為我會為了還錢把自己給賣了?」
「……」
「好,我們現在就去找聶聞達說清楚,讓你看清楚我們到底做了些什麼買賣!」呂釗本不想跟著紀饒一起冒傻氣,可是他不願意紀饒對他有任何誤會,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產生誤會。
聽呂釗這麼一說,紀饒感覺鬆了口氣,他想解釋自己不是要證明呂釗做過什麼,只是不想看他吃虧。可沒等他說上話,呂釗已經扯著他的衣袖,飛快地往聶聞達的宏達貿易公司走去。
因為呂釗他們被羅躍奇帶進去見過聶聞達一次,所以櫃檯的接待小姐這次沒有攔阻他們。不湊巧的是聶聞達剛好在開會,他們只能坐在外面等候。
宏達正是上班時間,員工們都在埋頭工作,辦公氣氛十分嚴肅。紀饒坐在待客的沙發上,慢慢有些不自在,於是站起來來回回走動兩下,而呂釗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雙眼無神地直視前方。
「你還好吧?」紀饒忍不住問呂釗。
「我去上廁所。」呂釗搖搖頭,突然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可是紀饒卻像影子一樣揮之不去,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進了洗手間。
呂釗本就不是真的要上廁所,紀饒這一跟上來,他就更加不用上了,於是只得跑到水池邊洗了把臉。冷水讓他冷靜下來,不禁為自己一時衝動的決定感到後悔。
「我欠聶聞達的早就不止一筆修車錢了。」
「嗯?」
「外婆的住院費,媽媽的律師費,全都是他幫我付的。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一直沒敢問。」呂釗撇撇嘴,衝著鏡子做了個鬼臉,想讓自己輕鬆一些。
聶聞達居然肯借給呂釗這麼多,不正代表著他別有所圖嗎?紀饒皺起眉頭,更加堅定了要找他說清楚的決心。
「不管欠他多少,努力還一定能還上的。我幫你。」紀饒給呂釗打氣,還用力拍了拍胸脯。
聽他這麼說,呂釗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該悲哀,還錢要是真有那麼容易就好了。
「一會兒你進去,打算怎麼說?」
他很擔心,害怕紀饒一進去就質問聶聞達昨晚為什麼親他。要是只是個誤會,那就丟臉丟大了。
「當然是告訴他車是我砸的,然後要他離你遠一點!」
還好!
呂釗鬆了一口氣,又問:「你會不會是看錯了?」
「我……」
「聶聞達怎麼可能對我有興趣?要是你昨晚看錯了,卻又跑過去質問他,他一定會很生氣的,到時候我們就麻煩了。」聶聞達會佔他便宜,呂釗真的不太相信。
「可我明明就……」被呂釗反覆這麼一問,原本很確定的東西又突然變得不那麼確定了。
紀饒的猶疑讓呂釗開始不安,他向來粗心,又容易衝動,會不會弄錯根本就沒譜。
「哎……」
這時,廁所隔間裡突然傳來一聲歎息,把呂釗和紀饒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緊接著,隔間裡的人推門走了出來。呂釗看見那一頭紅髮,臉色有些發青,心裡卻莫名地鬆了口氣,雖然他一直不太喜歡羅躍奇這種誇張的風格,但是他看起來並不壞。
「你笑什麼?」紀饒總是急匆匆的,一刻也耐不住。
羅躍奇沒有回答他,反而深深地看了一眼呂釗,而後若無其事地開始洗手。一時間,洗手間裡只有流水嘩嘩的聲音。
「聞達對你做什麼了?」洗完手,羅躍奇回身問呂釗。
呂釗還沒開口,紀饒卻搶了先:「他昨晚親了呂釗。」
「不是!紀饒看錯了。」紀饒直白的話讓呂釗無地自容。
「我沒看錯!是你睡著了,我看見他……」
「好了。」沉聲打斷紀饒的爭辯,羅躍奇將手放在自動干手機下,和著機器嗡嗡的聲音問道:「聶聞達有沒有說他為什麼要借給你錢?」
「他說反正我已經欠了,再欠也沒什麼區別。」
「那他有沒有要求你在什麼時間之內償還?」羅躍奇又問。
呂釗愣了愣,說:「他說等我有能力的時候……」
事情似乎真的不對勁了,呂釗的腦子裡閃過聶聞達的話:你只要記得我是你的債主,等你有能力償還的時候,我自然會來收債。
債主,這個詞從來都不會出現在什麼好地方。
羅躍奇看出了呂釗的疑惑,於是暗示道:「聶聞達是個商人,從來不會不求回報地為他人提供幫助。」
「我就知道他對呂釗沒安好心!」紀饒一臉氣憤。
話說到這分上,呂釗卻突然把矛頭指向了羅躍奇:「聶聞達不是你的朋友嗎?你為什麼要拆穿他?」
「我天生多管閒事的命。」羅躍奇笑。
「不行,我要去找聶聞達,把這事說清楚!」紀饒一刻也等不下去,轉身就跑了出去。
呂釗沒能攔住紀饒,只好追在他的後頭。
羅躍奇看著他們,再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聶聞達對呂釗到底有幾分認真,他只是希望呂釗能有一個公平的機會,如果他能瞭解聶聞達的真正意圖,就不會一直處在疲於招架的位置。
他還那麼年輕,不該輕易地做出選擇,畢竟聶聞達引他走的那條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走好的。
☆3000bl★3000bl☆ ☆3000bl★3000bl☆【三千陣】
紀饒闖進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剛剛結束。聶聞達正和兩名下屬嚴肅地說著什麼,紀饒這麼貿然地打斷讓他明顯有些不悅。
「對不起。」呂釗站在紀饒的身後,習慣性地低下頭,先聲道歉。
也許是看在呂釗的面子上,聶聞達並未追究紀饒的無禮,反而屏退了下屬,問:「有事嗎?」
「你的車是我砸的,和呂釗無關。」紀饒站得筆直,聲音卻有點中氣不足。他始終都有點怕聶聞達,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好像每次都要把他壓成一塊餅乾似的。
「所以?」
聶聞達閒適地坐在會議室的主位上,耐心地等待紀饒的下文。
紀饒定了定神,接著說:「維修費我來還你,希望你不要為難呂釗。」
聶聞達臉色未變,只是輕微地挑了挑眉毛,問:「我怎麼為難他了?」
「你……」紀饒想質問聶聞達昨天的事,可話到嘴邊卻突然卡回了喉嚨,進而轉成:「呂釗不會再向你借錢了,他之前欠你的,我們一定會還清。」
呂釗沒料到紀饒會這麼說,不由得愣在當場。外婆的醫藥費,媽媽的律師費,哪一樣都是深不見底的大坑,一句「不借」就斷了來源,那些坑要怎麼填?
向來少根筋的紀饒哪裡懂得這些難處,他只是固執地認為,呂釗絕不能與這個不懷好意的聶聞達再有任何牽扯。
聶聞達沒有放過呂釗臉上的變化,當下就明白紀饒只是在擅自獨行。為了讓呂釗徹底看清紀饒的無能,他笑著問道:「你這麼說,是想替呂釗還債?」
「我……」紀饒啞然。
呂釗沒有錯過聶聞達眼中的得意,他不喜歡那神情,那在他看來是一種蔑視。
「不用紀饒幫我,我自己能還,請你把借款的清單給我吧。」
聽呂釗這麼一說,聶聞達微微吃了一驚,旋即恢復過來,問:「你打算怎麼還?就靠你現在那點微薄的薪水?」
聶聞達並無貶意,可呂釗聽來卻是分外刺耳,忍不住衝口而出:「我可以賣了外婆的房子!」
賣房子這條路呂釗早就想過了,可是他一直都拿不定主意,畢竟外婆的房子一賣出去,他們一家人就真的山窮水盡。
呂釗這個決定也讓紀饒嚇了一跳,不過更多的是驚喜,為呂釗沒有屈服於聶聞達的威脅而感到驚喜。
壓住心中的不悅,聶聞達面無表情地看著呂釗。
他一直不想把他逼得太狠,就是擔心沒有轉圜的餘地,現在看來,是他小瞧了呂釗的一身傲氣,這孩子,吃軟不吃硬。
「把房子賣了,你打算露宿街頭嗎?」提出最現實的問題,聶聞達不動聲色。
紀饒搶先答道:「呂釗可以住我家!」
見他如此袒護自己,呂釗不由得心頭一暖,眉宇間的沉重也稍稍緩和了些。
「那好,過兩天我會讓會計把所有的清單列出來。」聶聞達向椅背上一靠,仍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
「謝謝。」
不想再說下去,呂釗拉著紀饒,只想快一點離開這個地方。
就在他們走到門口時,聶聞達突然出聲叫住了呂釗:「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能單獨談兩分鐘嗎?」
紀饒完全不想再和聶聞達打交道,自然也不願呂釗與他說話。可是呂釗卻點頭答應下來。不管聶聞達是抱著什麼齷齪的目的來接近他,他始終是幫過他,他沒辦法做得太絕情。
好說歹說將紀饒推出了門外,呂釗關上門,低頭站在門口等聶聞達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