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沛開車接連宇喬上班。當他出現時,身邊跟著杜婉馨。
剛上車,杜婉馨就擺開大小姐架子,直接把蘇沛當成自己的司機,命令他送過連宇喬之後送她回家。
連宇喬沒有吭聲,算是默許她的話。
蘇沛禮貌地笑了笑,應了聲好。
早就知道心痛比身體的疼痛更為劇烈,蘇沛看著前方,靜靜地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一直握到指節發白。
後視鏡裡,杜婉馨黏在連宇喬的身上低聲耳語,時不時展露甜膩的微笑,而連宇喬也一改往日的敷衍態度,認真傾聽並做出適當的回應。
真的變了,連宇喬如今對誰都不會吝嗇自己的溫柔。還好,他是裡面唯一的一個男人。蘇沛壓抑著仰頭狂笑的沖動,將後視鏡一調再調,直到再也看不見二人的臉。守在連宇喬身邊,靜靜地等待希望和失望交替出現,蘇沛厭倦了,卻怎麼也離不開。就像爬一個極窄的隧道,只能進不能出。
戰斗一般度過了整個白天,時鍾停在了六點。
“蘇沛,到點下班羅。”嬌俏的秘書小姐推開門,好心地提醒著仍舊埋首於文件之中的總經理特別助理。
“知道了,你們先走吧。”蘇沛笑著揮手告別。
“對了,服裝打電話過來說你訂的那件禮服還沒把尺碼告訴他們。”
“禮服?喔!”蘇沛拍了拍額頭,好半天才想起衣服是訂給於慧的,“我知道了,我會打電話給他們的。謝謝。”
“不客氣。”
秘書小姐關門離去,屋裡再次剩下蘇沛一人。十幾坪的小辦公室,連著豪華的總經理辦公室。蘇沛作為連宇喬的私人助理,已待在這裡超過四個年頭。
找出於慧的電話,蘇沛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於小姐嗎?我是蘇沛。”
“啊!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於慧聽到蘇沛的聲音,大為吃驚。
“我查了查賓客名單,那裡面有你。”蘇沛莞爾。
“哦。找我有事嗎?”
“沒什麼。就是連先生要賠你一件禮服,我忘記問你尺碼了。”
“那個……不用了。”於慧有些不好意思。
“我已經和服裝店的人聯系好了,你不用介意,如果想自己挑也可以……”蘇沛正說著,桌上的內線電話就開始響個不停。匆匆與於慧道別,蘇沛三步並做兩步走進連宇喬的辦公室。
“就走嗎?”蘇沛問。今天是端午,連宇喬的姐姐連芙蓉邀請蘇沛到連家去過節。
“我姐剛打電話過來,讓我們早點過去,”連宇喬關上電腦,開始收拾手頭的東西。
***
蘇沛不喜歡連家的大宅,大得嚇人的格局,無論站在哪裡都覺得空蕩蕩的。連宇喬也同樣不喜歡那幢宅子,蘇沛隱約知道與連母有關,不過並不清楚詳情。
將車駛進花樣繁復的鐵門,遠遠地看見連芙蓉站在門前的台階上對著車子揮手。那隨風輕擺的長發與花色永不重復的披肩,總讓蘇沛聯想到老式房子裡滿牆滿院的薔薇。
“歡迎回家。”
連芙蓉的話就像是一個暗號或一把鑰匙,輕易卸下連宇喬所有心防,讓他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商群沒回來嗎?怎麼放你一個人站在這裡?”擁住姐姐的肩頭,連宇喬一邊問一邊走進屋內。
“你姐夫有事要晚一點。”連芙蓉婉轉地提醒連宇喬商群的身份,眉宇間寵溺多過責備。
跟在一旁的蘇沛不由覺得40歲的連芙蓉與26歲的連宇喬更像是一對母子。也許有年齡的因素,但更多的恐怕是連芙蓉這種完全無條件的包容態度。
“蘇沛,好久不見,最近好嗎?”連芙蓉直到被弟弟帶進屋內,才想起沒和蘇沛打招呼。
“是有好久沒見了,我很好。您呢?”
“什麼‘您’不‘您’的,不是說好叫我芙蓉姐嗎?”
“……”蘇沛有些尷尬。恭敬的語氣、得體的舉止一直都是他待人接物的習慣,即使是面對連宇喬,他也從不在有第三者在場的情況下直呼其名。禮貌而疏離,對他來說是一種保護。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小宇還不是一樣叫我姐姐。”連芙蓉溫柔地看著蘇沛,不愧是連宇喬的姐姐,雖然“強迫”手法不同,不過全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典型。
“來,叫聲聽聽。”連芙蓉繼續保持微笑。
聽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蘇沛不由自主瞟了一眼連宇喬,四目相交,連宇喬露骨的眼神擺明了他也想起了同樣的事情,這讓蘇沛的臉上瞬間騰起一股燥熱。
“芙蓉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蘇沛不再扭捏。
“這樣才對嘛。你跟在小宇身邊這麼久,我可是早就把你當成自家人了。平時是沒什麼機會見面,現在見著了可不許跟我客套。”這一番快人快語,換上連芙蓉輕輕柔柔的嗓音更顯窩心。
蘇沛點了點頭,微笑。
“姐,幾時開飯?”連宇喬突然出聲,打斷了二人的寒暄。
“要八點才能開飯。你餓了嗎?”
“沒有,”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蘇沛,連宇喬對姐姐說:“我和蘇沛還有點事要談,吃飯的時候再讓人來叫我們。”
“好吧。”
匆匆與連芙蓉點頭道別,蘇沛連忙跟上健步如飛的連宇喬。
看著他們背影,連芙蓉攏了攏肩上的披肩,抱臂而立,一臉的若有所思。
***
連宇喬的房間在三樓,書房連著臥室以配合他喜歡閱讀的習慣。縷花的窗簾與地上厚厚的白色長毛地毯讓整個房間帶上一絲女性色彩,應該是出自連芙蓉之手。
當蘇沛重重地摔在地毯上時,他突然有所覺悟。原來,撩撥連宇喬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很多人都說,先愛上的那人注定是輸家,蘇沛不敢苟同。愛情不是戰爭,沒有掠奪何來輸贏?他只是處在弱勢,也許在某些時候很被動,不過那並不是絕對。
趁著連宇喬流連於他的唇齒之間的時候,蘇沛抓住機會翻身將人壓在身下。摘下了自己的眼鏡,隨手扔到了遠處,他學著連宇喬慣用的語氣,問:“怎麼,我惹到你了嗎?”
連宇喬有些喘,因為蘇沛正用大腿惡意地磨擦著他身體的中央,存心激起那處最原始的反應。
“你說呢?”將早已滑入蘇沛衣內的大手收回,悠閒地枕在腦後,連宇喬不為所動地回視蘇沛。即使欲火焚身,他也不允許自己受別人左右。
蘇沛彎起了嘴角,將頭垂得更低,耳旁的發絲三三兩兩地擦過連宇喬的臉頰,讓他麻癢難耐。
“我的身體還沒全好,你不會這麼沒人性吧?”像在測試連宇喬的定力,他故意壓低聲音在他的耳邊吹氣,還不時用溫暖的舌尖輕觸他的臉頰,等他微微覺得濕潤之後又迅速地離開,硬生生地停在相距零點幾毫米的地方,欲拒還迎。
連宇喬沒有出聲,嘴唇抿成了直線,似乎在為蘇沛的話感到不爽,臉也越拉越長。
蘇沛笑了,帶著縱容的味道。
“又不是說完全不行。怎麼這麼容易就生氣了……”話尾音消失在連宇喬的唇邊。熟捻地頂開他的牙關,輕輕地攪動同樣溫潤的舌頭。這幾年在連宇喬的言傳身教之下,蘇沛已是個中好手。彼此的熟悉,讓他很快引燃那壓抑住的火苗。唇疊著唇,急促的呼吸交替,連宇喬沒有移動身體,光用舌尖就奪回了主動權。重重的吸吮抽走了蘇沛的力氣,削瘦的身體綿軟地跌落在連宇喬的身上。輕薄的衣料毫無保留地傳遞著高溫,耳邊淨是鼓噪的心跳聲。
“鈴──”
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遭到二人不約而同的忽視,可惜來電者十分執著,完全沒有掛斷的意思。
“誰!”連宇喬按下接聽鍵,粗聲問道。
斷斷續續的女聲從手機中傳來,連宇喬不自在地抬了抬身體,慢慢挪到紅木書櫃旁,將背靠在櫃門上。
蘇沛隨著他的動作移動著,仍然貼著他的胸口。伸出手指,一顆接一顆慢慢地解開那白色的鈕扣,結實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之中。蘇沛低下頭,吻上連宇喬讓人羨慕的完美腹肌。
連宇喬拿著手機,耳邊仍是杜婉馨喋喋不休的說話聲,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蘇沛。
純白的襯衣半敞著,深色的領帶早已歪斜,松垮地襯托著白皙的皮膚。蘇沛總是在不經意間釋放特有的風情。連宇喬繃緊了腹部,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手機仍在嗡嗡作響,蘇沛把臉移到了連宇喬的腰部以下,看著那鼓漲的地方,開始遲疑。
“什麼?”
蘇沛以為連宇喬在跟他說話,立即抬起頭。凌亂的黑發覆在他的額前,掩不住臉頰的緋紅。發現連宇喬不過是在講電話,蘇沛不由有些挫敗。難道他的定力真的那麼好?
“你再說一遍。”繼續敷衍杜婉馨,連宇喬努力克制摔開電話的念頭。蘇沛最擅長的就是耍些小動作好讓他快些結束,主動的挑逗也不過是親吻而已,這次他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拉開連宇喬的褲子拉鏈,蘇沛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真是昏了頭了,怎麼一聽到杜婉馨的聲音體內的惡劣因子就開始活動,存心想讓連宇喬在她面前失態。仔細一想,根本就是便宜了連宇喬嘛。
見不得蘇沛磨蹭,連宇喬伸手扣住他的後腦勺,直接向自己的胯下按去。
“唔!”整個臉貼上那勃發的部位,蘇沛慘叫了一聲。
“什麼聲音?宇喬,你在聽我說話嗎?”杜婉馨在電話那頭有些氣急敗壞。
不耐煩地說了句“隨你”,連宇喬掛斷了電話。
“怎麼不往下做了?”扯住蘇沛的頭發,連宇喬硬生生將人提到自己眼前。
“痛!”蘇沛抓住連宇喬的手腕,漂亮的臉皺成了一團。
狠狠地堵住已然艷紅的雙唇,連宇喬狂暴地啃咬著,恨不得將人拆解入腹。
漫長的親吻終於結束時,蘇沛差點沒窒息過去。
“這次放過你,等你傷好了再說。”連宇喬以快到讓眩暈的速度推開蘇沛,閃進了房內的浴室。
蘇沛躺在地毯上,腦子一片空白。這是什麼橋段?連宇喬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叫停!來不及細想,敲門聲突然響起。
“哪位?”
“蘇沛,是我。”是商群的聲音
“等等,我就來開門。”蘇沛一驚,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衣服。打開門的時候,商群與連晉東見到的又是那個斯文整潔的蘇沛。
“董事長、商副總。” 蘇沛側身而立,恭敬地打了個招呼。
“宇喬呢?”連晉東是連宇喬的父親,也是連氏國際的董事長。
“連先生在浴室,一會兒就出來。”
“聽說你廚藝不錯,下去幫幫芙蓉吧。”商群溫和地對蘇沛說道。
“好。”知道他們與連宇喬有話要談,蘇沛識趣地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
連家的廚房很大,各式現代用具一應俱全。蘇沛一直想象不出養尊處優的連芙蓉洗手做羹湯是什麼樣子。
“我看起來很怪嗎?”舀出一碗濃湯,連芙蓉笑著遞到蘇沛的面前。
“不會。”蘇沛嘗了一口,問:“魚?”
“嗯,沙參玉竹魚尾湯。是潤肺的,對煙酒過量和睡眠不足的人很有好處。專門做給小宇喝的,我們家就他吃魚。”
“味道很好。”放下湯碗,蘇沛卷起了衣袖,走到連芙蓉的身邊。“還有什麼要做的?我來幫忙。”
“不用,都忙完了。”連芙蓉笑了笑,拿起鹽罐往湯鍋裡加鹽,“對了,小宇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怎麼這麼問?”
放下鹽罐,連芙蓉轉身面對蘇沛,說:“你天天跟在他身邊,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嗎?”
蘇沛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搖頭。
“他訂婚那天突然離開了會場,夜裡很晚才回來。早上我看見他,好像抽了一晚的悶煙。”
蘇沛心裡咯登一響,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你說他是不是有婚前恐懼症?”連芙蓉皺起眉頭,從廚框中拿出一個湯碗。
“也許吧。”
“小宇的脾氣不好,和杜婉馨那樣性格的女生相處起來一定不太容易。我雖然有些擔心,不過只要他喜歡,我也就不再干涉。只是……”
蘇沛接過連芙蓉手中的碗,幫她把湯盛進碗裡。
“他好像並不在意杜婉馨,像今天的家庭聚會他都不願叫上她。”連芙蓉不甚煩惱地說著,“蘇沛,你平時和小宇會不會有沖突?”
蘇沛手一顫,湯勺掉進了鍋裡。
“怎麼會……”遲疑的聲音,連蘇沛自己聽著都覺得沒什麼可信度。
“呵呵,小宇的脾氣有一半是我慣出來的,你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連芙蓉從蘇沛接過湯勺,拿起干淨的餐巾細細擦拭。“媽媽走了以後,小宇是跟在我身邊長大的。雖然霸道了些,不過本質並不壞。你的包容與忍讓,我想他一定是看見了,而且記在了心裡。不然他也不會那麼信任你。看看他身邊,走得近的也只有你而已。”
“我知道。”溫和地笑了笑,蘇沛將湯碗放進托盤之中打算端去餐廳。
“你不信我?”連芙蓉擋在蘇沛的跟前。
“我沒……”
“做個實驗吧!”
蘇沛微微側頭,不明白連芙蓉的用意。
“小宇的體貼從來都是用在看不見的地方,如果不仔細觀察,你根本就無法看見。”連芙蓉眨了眨眼睛,露出與年齡不符的頑皮表情。
一勺份量十足的食鹽灑進了連宇喬的碗裡,隨著湯勺的攪動消失無蹤。
蘇沛愣愣地看著,不解。
“端出去吧。”推了推蘇沛,連芙蓉優雅地走入了餐廳。
連家父子與商群下樓的時候,連芙蓉與蘇沛早已坐定。
不等連宇喬坐穩,連芙蓉就迫不及待地將湯碗送到弟弟的面前,說:“小宇,我熬了你最愛喝的魚湯,來嘗嘗味道。”
“嗯。”連宇喬應了聲,不疑有它,端起碗來就喝了一大口。
蘇沛緊張地注視著,擔心連宇喬會將湯一口噴出來。
意外的是,連宇喬臉色未變分毫,還不急不徐地將碗裡的湯喝得一干二淨。
“好喝嗎?”連芙蓉一臉期待地看著弟弟。
“很好喝。”
連芙蓉聞言,臉上笑開了花,“好喝就多喝點。來,大家吃飯吧。爸,這是您愛吃的蘆筍……”
連芙蓉一邊與父親聊天,一邊對蘇沛悄悄地眨了眨眼睛。
蘇沛傻眼了,連芙蓉明明就放了一大勺鹽進去,連宇喬怎麼會完全沒感覺?
吃完晚餐,男人們都到了偏廳,坐在沙發上閒聊。
說話間,蘇沛偷偷地觀察連宇喬,發現他已經喝了不下五杯清水。原來那些鹽還是有作用的。這就是連宇喬的體貼嗎?蘇沛不由地笑了,這種體貼恐怕也只是針對連芙蓉一人而已。
“你笑什麼?”連宇喬瞄了一眼蘇沛,不客氣地問道。
原本正在說話的連晉東與商群聞聲停止了談話,同時轉向蘇沛。
被問得答不上來,蘇沛有些尷尬。
“宇喬。”甜美的女聲轉移了眾人的視線。
“杜婉馨?!”
七寸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叩叩作響。
蘇沛將身體靠在椅背上,默默地注視著那道火紅的身影迅速靠近連宇喬。
張揚的美麗與陽剛的帥氣,無論是誰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杜婉馨與連宇喬就像一幅畫,養眼。
“你怎麼來了?”連宇喬問杜婉馨。
“剛才講電話的時候不是你讓我來的嗎?”杜婉馨語帶嬌嗔,假意睨了連宇喬一眼,然後開始大方地與在場的連家人打招呼。
那一剎那,蘇沛的耳中突然沒了半點聲音。眼中只剩杜婉馨那只纏在連宇喬手臂上的手。鮮紅的指甲油,血一般艷麗。
平穩地呼吸著,拿出最常用的微笑面具,蘇沛感覺自己的臉頰正一寸寸僵硬。
“時間不早了,我先告辭了。”終於找到空檔插上話,蘇沛迫不及待地表達去意。
“今晚住在這裡吧,房間我已經讓傭人收拾出來了。”連芙蓉比連宇喬更快一步出言挽留。
“還是不打攪了,明天還要工作,回市區比較方便。”
“那我讓司機送你回去。”連芙蓉說。
“謝謝。”
“司機今天請假。”商群提醒妻子。
“那你開宇喬的車走好了,他明天可以坐商群的車。”連芙蓉看向弟弟。
“不行。”連宇喬毫不猶豫地表示反對,“我的車沒油了。”
不容反對的口氣,讓蘇沛不敢開口提醒油箱明明是滿的。
“你剛剛怎麼不說啊?我的司機又走了,我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好了。”杜婉馨也插了進來,一臉不耐煩地拿出了手機。
連宇喬長手一伸,把杜婉馨的手機扔回了她的包包裡,說:“不用了,蘇沛今晚住這裡。”
就像終審判決,蘇沛知道自己已無上訴的可能,只能無奈地留在了連家,而杜婉馨也理所當然的留了下來。
客房在二樓,正處在連宇喬臥室的正下方。深藍色的被子像海水一般淹沒了蘇沛的身體,翻來覆去,難以成眠。
杜婉馨此刻正在連宇喬的房中,會有什麼香艷的戲碼,用膝蓋也能猜得出。
瞪著刺白的天花板,蘇沛覺得胃裡有什麼在不停翻攪,讓他一陣陣惡心。從床上爬起來,他決定去喝一杯牛奶。
廚房的燈亮著,商群站在冰箱前。
“還沒睡?”
“睡不著,想喝杯牛奶。”蘇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好,芙蓉也睡不著,我正打算幫她煮杯牛奶。”商群回了一個微笑,從冰箱拿出了兩盒鮮牛奶。將牛奶倒在奶鍋裡,他打開了瓦斯爐。
淡藍的火焰跳躍著,吸引著蘇沛的眼球。
“你……”商群扭頭看著蘇沛,欲言又止。
“什麼?”
抬手在自己的鎖骨上比了比,商群沒有出聲。
下意識地捂住鎖骨,蘇沛想起那兒有連宇喬留下的吻痕。睡衣太寬,讓原本得以掩蓋的部位一覽無余。
商群低下頭,將目光定格在奶鍋之上。
“是連宇喬干的吧。”
蘇沛無言以對。他並不驚訝,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與連宇喬的關系能維持到今天,大部分是得益於旁人的視而不見。
“你愛他吧?”
“……”
“傻瓜。”
“……”
行事沉穩的商群一直給人很可靠的感覺,蘇沛聽他的話,就像大哥在教訓不懂事的弟弟。
“你和芙蓉一樣,都太寵他了。”
繼續沉默著,蘇沛不想辯解。他對連宇喬的付出,豈是一個“寵”字就能概括。
商群將火調到最大,牛奶很快沸騰起來,發出咕咕的聲響。關上火,商群把牛奶倒進了杯子裡。
“你們對他的愛就像一張溫床,滋生著他的傲慢、自私、霸道。總有一天,讓他看不清自己。”商群的聲音冷了下來,與杯中牛奶散發的熱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商先生,我有些困了,先上去休息了。”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蘇沛轉身就走。
手腕被硬生生地拉住,蘇沛看見商群眼中瞬間閃過的暴虐,那不是他熟悉的商群。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商群察覺自己的失態,立即松開了手。
“對自己好一點,別讓他把你給毀了。”沒有波瀾的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商群端起牛奶,先一步離開了廚房。
呆呆地站了很久,蘇沛的腦子一片混沌。
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的房,再醒來時已是清晨。
梳洗完畢,跨出了房門。淺灰色的短毛地毯在走廊上延伸,一直伸展到身著米色睡袍的身軀之下。
蘇沛飛快地跑上前,跪扶起倒地的人。
“芙蓉姐!”
連芙蓉趴倒在樓梯口,痛苦地扭動著,嘴唇烏紫,像成熟的桑堪。
“芙蓉姐,你怎麼了?!”蘇沛大叫,“來人啊!”
“不……宇……”連芙蓉艱難地呼吸著,死死掐住蘇沛的手臂。
“你要說什麼?別急,慢慢說。”蘇沛將人平放在地上,輕輕撫著她的胸口。
“小……宇……”連芙蓉的臉色越來越灰敗。
“你要找宇喬嗎?我幫你叫他。”握住連芙蓉的手,蘇沛急得大吼大叫,“宇喬,宇喬!快來啊!你姐出事了!”
“不……小、小……”
“什麼?”
“……群……商群……”
“芙蓉?!”商群從房中跑了出來,看著倒地不起的妻子,立刻跑了上去,將蘇沛擠到一邊,仔細檢查妻子的情況。
“她心髒病犯了,快去,客廳的櫃子裡有藥,快去拿過來!”
“哦,哦!”蘇沛應著,急忙往樓下跑。
“不……”連芙蓉發出干啞的聲音,不肯放開蘇沛的手臂。
這時,連宇喬從樓上跑了下來,猛地推開商群,大叫道:“姐!你怎麼了?”
“你姐心髒病犯了。”商群跪在一旁,努力想抱回自己的妻子,無奈連宇喬寸步不讓。
“你是豬啊!還不快去房裡把藥拿過來!”連宇喬對著商群大吼,額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商群怔了一下,旋即跑回了房間。
連芙蓉此時已雙目緊閉,全身開始抽搐。
“姐,你要挺住。”一把將姐姐抱了起來,連宇喬聲音有些顫抖,“蘇沛,你去開車,我們直接去醫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