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亙古不變的腐臭潮濕血腥之味月重華並不陌生,在曉風明月樓的時候他也會偶爾去一次地牢,不過那個時候他是樓主,高高在上。這個時候他卻是階下囚,被鎖在牆上,死亡的大片陰影籠罩下來,月重華覺得喘不過氣來。
或許支撐不了多久了。
煙五侯顯然很了解長期浸淫在藥物中的人身具的抗藥性,他也不施酷刑,只用藥物慢慢的折磨他,普通人早已應該是死了的分量,月重華卻一時死不了,可卻比死了更難受。
他在迅速的衰弱,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嘴裡發苦,連劇痛都已經麻木,只是手腳不時的抽搐一下,若不是將他鎖在牆上的繚銬,早已倒在了地下。
明天又會是什麼樣的新藥物呢?
能不能撐過去?
撐過去之後又有什麼?
曉風明月樓的屬下試圖營救過兩次,都失敗了,煙五侯與曉風明月樓長期為敵,早已將曉風明月樓的力量摸得清楚,擋得從容不迫。
月重華隱約間有了種絕望的感覺。
那是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他活了二十多年也沒有過的感覺,此時已經慢慢襲來,或許很快就將排山倒海。
為了一時的不謹慎竟將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嗎?
黑暗中的人或許別的感官尤其靈敏,月重華聽到非常輕微的一聲門鎖的響聲,在這樣安靜的地方也輕的仿佛微風吹過。
月重華等著,他覺得身邊有了一個人,微微的溫度,顯然貼得很近。
來人在他耳邊非常輕而迅速的說了一句:「跟我走。」
聲音很年輕,微微的沙啞,聽在月重華耳中說不出的好聽。
月重華決定隨他走。
沒有比留在這裡更壞的境地了。
他手上的撩銬被輕巧的打開,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拉著他走。
手有點涼,有點濕,或許是冷汗。
月重華也很緊張,他知道煙五侯的手段,一路上安靜的可怕,月重華盡力屏住呼吸。
可是整個逃亡過程順利的幾乎不合常理,他們是趁著外面的守衛換班的時候逃的,地牢裡的守衛被那人迷倒,月重華聞到那迷藥的味道,那是一種迅速有效的迷藥,藥效幾乎可以持續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可以跑很遠了。
外面有人接應,給他們換上了侍衛的服侍,後門備了快馬。
月重華看不見,整個過程安靜無聲,只有人人都在控制呼吸,聽得出緊張。
煙五侯的手下至少有三個已經變節或者是臥底。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等他們真的跑了一個時辰,月重華才相信自己已經逃脫,身後那人緊緊的摟著他,心跳的厲害。
他說:「我們在這裡換馬,兩人騎一匹馬太慢,容易被追上,我在這裡藏了兩匹好馬,換了再走。」
月重華說:「我看不見,不能騎馬。」
「什麼?」
「煙五侯下了毒,我看不見了。」
那人的手驟然摟緊了:「看不見……」
他的另外一只手慢慢伸過來,在月重華眼睛上碰觸了一下,又像被火燙著一般縮回來,聲音很小,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說:「怎麼會看不見了。」
那微微沙啞的聲音聽起來那麼難過,仿佛心髒被絞成了一團似的痛苦。
為什麼他會為了自己的眼睛那麼難過?
月重華挺直了背,那人似乎比他矮些,把臉貼在他背上,微微發抖。
月重華道:「如果找得到藥物或許毒性能拔出來,可是需要好幾天。」
那人似乎抓到了希望,陡然振奮,「能好嗎?你的眼睛能好嗎?」
「我有七成的把握。」這句話的語氣卻似乎像是十成把握。
身後那人一下子振作起來:「那麼我們先藏起來,我早已命人去聯絡曉風明月樓,讓你的人盡快來接應你,我們躲到來人了就好。」
帶著月重華轉了個方向。
漸漸的地勢拔高,似乎在往山上走。
那人道:「山上有個小山寨,可以躲一躲。」
「煙五侯會來搜,不要在有人的地方比較好。」
「嗯,我們藏在山洞裡,這一帶我來之前已經查看過了,有藏身之處,有山寨在附近會比較方便一些,我已經安排人裝成逃亡的樣子往前去了。」
「可能沒有什麼用,煙五侯知道我看不見,走不遠。這裡雖然不是他的勢力范圍,到底離他近一些。」
「可也只得這樣了。」
「也對。」
月重華停頓了一下,問:「敢問閣下是?」
那人沒有回答。
月重華也沒有再問。
漸漸的有枝葉拂面,似乎走進了叢林,馬走得很慢。
月重華更虛弱了,藥性發作的劇痛隨著馬的顛簸一點點加劇,他遍體冷汗,完全不能自己坐,只能靠在身後那人身上。
「你怎麼了?」
「沒什麼,藥性發作而已。」
「很難受嗎?」
「沒關系,一時也解決不了的,發作一陣子就會停下來,我們繼續走。」
身後那人更緊的摟住他,用衣袖給他擦汗。
手在微微顫抖,月重華抓住他的衣袖,他痛的發抖,需要抓住一點什麼,就如抓住救命的浮木,手指緊緊絞著,指節發白。
他看不見,不知道那人的眼眶發紅,有淚水掉落在他身旁。
輕輕說:「忍一忍,就快到了。」
月重華身受劇痛,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耳中轟鳴,整個人完全癱軟下來,連呼吸都困難。無意識的緊緊抓著手裡的東西,卻咬緊了牙沒有哼一聲。
待這陣劇痛過去,他才發覺自己已經平躺了下來。
有人在用清水為他拭擦,那手很輕柔。
月重華沒有動,那人也沒有發覺他恢復了知覺,只是輕輕的擦拭著,一點一點小心溫柔,被冷汗浸透的衣服被脫了下來,清水帶來微微涼意。
寂靜的空間裡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呼應,清晰可聞。
那手輕輕撫過他的眉眼,停留許久,那手很溫暖。
月重華從來沒有這樣被人撫摸過,從小雖身受父母寵愛,卻沒有這樣的溫情舉動,後來樓中的孌童艷婢更是對他又懼又怕,無人敢有此動作。
月重華平生第一次經受這樣的失敗,也是第一次體味這樣的溫情。
這樣太過陌生的感覺讓他甚至有點不安起來,微微動了動身體。
那手仿佛被火燙了一般縮回去。
「你……醒了?好些了嗎?」
「藥性已經過了,再發作還有三個時辰,我們這是在哪裡?」
「在山洞裡,洞口在一棵大樹後面,又有籐蔓遮掩,很隱蔽。你還會發作?」
「煙五侯的藥很霸道,換個人早已經死了。」
「那怎麼辦?要買什麼藥?你說能拔毒的。」
月重華聽他聲音驚惶,突然就笑了:「是可以拔毒,可是不能買藥,煙五侯知道需要用哪些藥,藥店裡定有人監視。」
那人又急了:「不能買藥怎麼拔毒?」
月重華道:「我自然有辦法,沒有月重華解不了的毒,不過時間長些罷了。」
「要用什麼嗎?」
月重華伸手給他,那人握住那手,扶他起來坐著。他卻不答,只是問他:「你不肯告訴我你是誰,那麼總得有個名字讓我叫一叫吧。」
那人沉默,再開口道:「我叫隨風。」
「隨風,為什麼救我?也不能說嗎?」
隨風又沉默了。
月重華卻沒有追問,只是道:「我束發的絲帶裡有金針,煙五侯沒有搜到。」
隨風忙替他取下來。
月重華道:「我看不到,只能教你認穴,我聽得出你身具內力。」
「是。」
拔了三日毒,月重華已經好了很多,眼睛雖是看不見,內力卻恢復了大半,隨風除了替他金針渡穴之外,便是外出覓食,總是在山寨人都下山勞作之時潛入某家做些簡單的食物,滋味普通,可月重華吃的津津有味。
最難熬的便是每日幾次的藥性發作,開始的幾次劇痛幾乎令月重華失去神智,後來漸漸的隨著毒性減輕,他不能暈過去,倒似乎更難熬些,隨風習慣性的緊緊抱著他,約束他的雙手,才沒有讓他自己傷了自己。
劇痛中,月重華咬牙切齒的說:「今後抓了他回來,定要他也嘗嘗這種滋味。」
隨風與他說話,希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煙五侯嗎?」
「不錯,還有司馬流雲。」
「嗯。」
「要他們十倍償還,我痛了九日就要他們難受九十日。」
「嗯。」
月重華手指深深陷入隨風的肌膚裡,在又一波劇痛的侵襲下再度難以開口。
隨風忍耐著,用力摟緊他。
這一次的劇痛終於散去,月重華癱軟在他懷裡,偶爾手腳還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
隨風憂慮道:「還要痛幾次?」
他的額頭也有密密的一層汗珠,只是月重華看不到罷了。
月重華深深吸氣,勉強凝聚起力氣:「會一次比一次好些,煙五侯這些年待在家裡不出門果然不是在玩。」
隨風替他拭汗,月重華微微歎口氣。
他被人伺候慣了,分辨得出隨風手腳俐落,輕重得宜,顯然是慣於伺候人的。隨風從來不說自己,問他只是沉默。
可月重華仍是問:「隨風,為什麼這樣對我?」
隨風的手停了停,又繼續剛才的動作,只是沒說話。
月重華抓住他的手,固執的問:「隨風,為什麼救我?你說我不認識你,可你為什麼救我?被煙五侯抓到你也會死的。」
隨風想把手抽回來,此時月重華仍虛弱,用不出什麼力,可隨風卻終於沒有能抽回來。
只是咬牙不說一句話。
月重華與他對峙,過一會說:「我在想辦法逃跑,也在等我的屬下來救,可是救了我的卻是我不認識的人,隨風,為什麼?」
隨風哀求:「放開我。」
月重華不放:「隨風,為什麼?」
隨風被一逼再逼,終於說:「月樓主曾有恩於我。」
月重華道:「若是我有恩於你,為什麼一直不能說?我對你有什麼恩?值得你冒這天大的危險救我?」
隨風幾乎要哭出來:「我……我……」
怎麼也說不出來。
月重華不肯放松,一逕逼問:「隨風,為什麼?」
他一逼再逼,本來那般虛弱無力的樣子竟這樣咄咄逼人,隨風一退再退,幾乎被他整個壓在地上,無處可逃。
「隨風,為什麼?」
「隨風,隨風……」
「因為我喜歡你!」
隨風自暴自棄的哭出來:「我不要看到你死,我喜歡你,不要你死……」
月重華壓在他身上,感覺隨風在顫抖,然後劇烈的掙扎起來,似乎被逼到了極限。
月重華用力壓制他:「我又沒死,你不用哭了。」
他一向不會安慰人,這話一點安慰的成分都沒有,可是聲音低沉溫和,若是他的屬下聽了定會大吃一驚。
隨風還是掙扎:「放開我,放開我……」
月重華緊緊的箍住他:「不放,不准走。」
一貫的霸道語氣,可是隨風卻真的漸漸不太掙扎了,那是那熟悉的聲音和語氣,是他喜歡的那個月重華。
隨風雙手緊緊抓著月重華的肩,額頭抵在上面,身體還因為抽泣微微顫抖:「為什麼不准走?因為我救了你嗎?」
月重華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似的不語,卻騰出一只手慢慢撫摸他的鬢邊,發絲柔軟順滑。
隨風偏頭躲開:「不要摸。」
「為什麼?」
「我不喜歡。」
月重華若有所思的答:「我看不見,不摸怎麼知道你長什麼樣子。」
「知道有什麼用。」
「總要知道你長什麼樣子才知道會不會喜歡你。」
「我長得很丑,你不會喜歡。」
「丑一點也沒關系,讓我摸摸試試。」
隨風還是躲:「不要摸,你不會喜歡的。」
月重華卻變本加厲的摸到臉上:「你怎麼知道不會,說不定我會喜歡呢?嗯,鼻子很直,不錯。」
「誰會長歪鼻子的嗎?」
「丑的人會。眼睛似乎不太大?不過還能將就。」
「月重華!放開我。」
「下巴是尖的,還好還好,我不太喜歡圓臉的。」
隨風又開始反抗,可是月重華無賴的壓在他身上,他又不敢太用力,只想把他掀開去,可是似乎不行。
「你放開我嘛。」
月重華笑了:「原來還很會撒嬌,我就更喜歡了。」
「你!」
「別說話,讓我摸摸嘴,夠不夠軟。」手指已經探了過來。
「月……」
微一開合,剛剛觸到嘴唇的手指滑了進去,隨風似乎呆住了,含著他的手指一動不動。
月重華手指探進去,試探的碰觸柔軟的舌頭,隨風忍不住就躲。
月重華又伸進去一根手指,隨風躲無可躲,用手推他。
「很軟……」月重華低聲說,似乎帶著突然升高的熱度,變得有點暗啞:「很軟,我很喜歡。」
聽到他這麼暗啞的聲音,隨風似乎明白了什麼,有點發抖,用力想要推開他,月重華壓著他,手指收回來,換上自己的嘴,在他嘴邊低聲說:「不要推開我。」
「月重華,不要這樣,你不必喜歡我。」
「不必還是不要?」
「你不要因為我救了你就喜歡我。」
月重華低低的笑:「那你總得讓我試試因為別的而喜歡你,是不是?」
隨風有點遲疑,推他的手也漸漸失去的力氣:「我……」
月重華道:「你也來試一下會不會喜歡。」
隨風想了想,又用上了力氣推他:「不,你還是不要喜歡我好了。」
「為什麼?」月重華有點不耐煩的樣子:「為什麼不要?」
「我……我長得丑,你會後悔的。」
「反正我現在也看不見,今後……嗯,今後的話,把蠟燭熄了就好了。」
「還是不要的好。」
「不行,我一定要試。」
「月重華!」隨風急了:「你走開。」
「隨風!」月重華也急了:「你不讓我試我就回煙五侯那裡去,讓他殺了我好了。」
「你……你無賴。」
「無賴就無賴,反正今天我就要試試。」
隨風氣的啞口無言,恨的一口就咬在他肩上,手上的力氣卻放松了。
月重華得意的笑,眼睛雖看不見,卻在發亮:「輕點咬,我還是病人呢。」
「就你這樣子的還算病人嗎?明明都是你在欺負人。」
「誰叫你喜歡被我欺負呢,活該!」
嘴裡不肯認輸,手卻是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從鬢邊滑下去,撫過纖細的脖子,圓潤的肩頭,低聲笑道:「摸起來很舒服,我喜歡。」
被那熱氣吹拂,隨風難耐的動了動。
這麼敏感?月重華笑,著意撩撥。
隨風踢他:「你干什麼。」
那人小聲嘀咕:「還說不要試,其實自己才心急呢。」
隨風又咬他:「看你再胡說。」
月重華大笑,拍拍他的屁股:「溫柔點,不然不喜歡你。」
「我稀罕嗎?」
「你當然稀罕。」
「走開,我不稀罕了,我就不該救你的。」
「已經晚了,笨蛋,我都喜歡上你了。」
隨風還要斗嘴,卻被他一口咬在嘴上,再說不出話來。
親了一親,放開來,小聲嘀咕:「話真多。」
雖明知月重華看不見,隨風還是忍不住瞪他一眼:「男寵就不會說什麼。」
月重華笑:「封住了也不會說什麼。」
果然封住了。
嘴裡不服輸,身子卻軟了,手繞了上去,滾燙。
月重華百忙之中抽空說了句:「好軟。」
果然更軟了,月重華便揉了揉,道:「這樣的身子,便是臉再丑點也沒關系。」
隨風咬牙:「你的話更多,你這……」
半截話被自己吞了回去,要害被人握住,只剩吸氣的力氣。
月重華咬他下巴,再移上去咬耳朵:「你再說啊,看你還能說什麼。」
搓揉的動作其實不太熟練。曉風明月樓的樓主,向來都只有別人取悅他的,他只需看著,然後享受。可是此刻,他生疏的甚至是笨拙的取悅著自己。隨風不由的便更軟了,幾乎攀不住他。
他看不見原來有這個好處,看不到滿面緋紅,看不見早已情動,看不見目光中的哀求。
「月重華……」
「好歹也要叫重華吧,連名帶姓的,我們這是在做什麼?」
抱怨著,又咬他,牙齒輕輕的磨,磨出一聲難以自制的呻吟。
月重華僵了僵,停住。
隨風也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僵了片刻,風吹到身上已經覺得涼了,月重華輕輕說:「隨風?」
隨風不答。
月重華的手又摸上去,摸索,眉眼,臉頰,嘴唇……很輕很溫柔。
隨風抓住他的手臂。抬頭,親吻月重華的下巴,軟軟的滾燙的舌尖舔一舔,再移上去,吻他的嘴。
月重華略覺意外,卻不反對。他很享受這種感覺,隨風其實是很害羞的,可是他軟軟的身子此刻纏繞上來,還是覺得他在害羞,卻仍是纏繞上來。實在觸感很好,又滑又軟。
月重華放松,看他要怎麼做。
隨風有點猶豫有點不知所措,動作變得慢了,這樣的猶豫的慢卻似乎更撩人。
被這樣挨挨蹭蹭,若還忍得住便也不是月重華了。
一把將懷裡的身子箍住,死命的揉了揉:「你存心折騰我。」
便將手往下滑,隨風一陣戰栗。連忙摟住他的脖子,臉埋進去。
腿分開,環在他的腰上,等著承受的姿勢。
月重華卻把手移上去,撫著他的背:「你在怕什麼?」
搖頭,不語。
「怕痛?」
猶豫半晌,輕輕點頭。
然後補了一句:「也沒關系。」
「真的沒關系?」
「嗯。」又猶豫了一下:「沒關系。」
月重華笑,往後仰一點點,與他額頭相抵:「這麼怕,我們不做吧!」
可是那滑膩的身子卻又貼過來:「不是怕。」
「那是什麼?」
「……」聲音很小很小,連月重華都聽不見。
「什麼?」
「……想要。」還是很小的聲音,卻如驚雷,月重華眉毛一跳。
點燃了不知哪裡的火焰,直接咬了上來,再按下去,身體密密的覆上來,周遭空氣升溫,非常熱,熱的難以自制。
隨風咬緊牙。無論多熱,也沒有一絲聲音,只有不斷的喘息,放縱的喘息,被火焰煎熬。火焰漸漸熄滅,隨風覺得自己已經被燒炙的體無完膚,卻不知是怎麼活轉來的,月重華的手伸上來,摸索著他的嘴唇:「我看看舌頭掉了沒有。」
「嗯?」
「一點聲音也沒有,我以為你舌頭被我不小心吃了呢。」
「月重華!你……」隨風的聲音似乎更沙啞了些,是因為干澀的緣故,體內的水分早被火焰燒干了,干得很。
隨風從月重華懷中爬起來,有些痛,也有些古怪的感覺。
他轉頭,看月重華躺在干草墊子上,墊在身下的衣衫上沾染了一些曖昧的痕跡,隨風不由得便臉紅了。
幸而他看不見。
月重華眼中仍是沒有焦距,但臉色比那日好了許多,不再青白的不成人樣,尤其在此刻激烈運動後,還有淡淡的泛出紅色來。
「你做什麼?」月重華懶洋洋的問。
他聽到隨風的腳步走遠又走回來,隨即杯子送到他唇邊:「喝點水。」
連杯子也是在這裡之後他自己削了竹子做的,很粗糙,放在唇邊刺的有些癢癢的感覺。
然後服侍月重華穿上衣服。
月重華順手攬了他:「你真會伺候人。」
隨風臉更紅了,動了動,想掙扎出去:「你喜歡就好。」
顯然是會錯了意。
月重華制住他的掙扎,發覺其實隨風武功不錯,若是認真掙扎,此刻傷未愈的月重華或許還制不住他。
他低聲笑,在他頰邊親一親:「我不是說剛才那事,你看看你成天想的都是什麼。」
隨風恨的踢他:「也不知是誰按著我要做。」
「那也得你願意,不然我這樣半死不活的能按住你?」
「胡說什麼。」
月重華見他羞得幾乎惱了,便住口不逗弄他了。
卻仍是按著他:「為什麼你會慣於伺候人?」
隨風輕描淡寫的道:「從小慣了。」
「嗯?」
隨風道:「放開我,我還沒喝呢。」
月重華便放開他,聽他走過去喝水,笑道:「待我眼睛好了,定要好好多看幾眼。」
隨風不知在想什麼,半晌才說:「你看了會失望的。」
他也不過來,就遠遠的坐著。
月重華道:「若說你慣於伺候人的,肌膚便該粗糙些才對。為何卻不是?」
隨風不答,月重華索性起身走過去。
他沒穿衣物,自己看不見不覺得,可隨風看的清楚,連忙道:「你做什麼?」
月重華聽音辨位,已走到他跟前,伸手抱他。
隨風本想躲,微微動了動卻又停下來,還是讓他抱了。
他喜歡這個溫暖的懷抱,一直就很喜歡。
「不肯說?」
「不是什麼好事。」
「可我想知道。」
月重華似乎非常篤定隨風會順著他,只要他想隨風就會做,連月重華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或許是這些天來隨風的確是事事順著他,從無違抗。
果然,隨風猶豫了一下,道:「用藥水泡過的。」
這句話沒頭沒腦,若是別人定不明白其中含意,月重華卻十分清楚。
彼時權勢之家,泰半是嬌妾男寵都養的,要送與主子或是用於送禮之前,都要仔細打理,其中一項就是泡藥水,可讓肌膚滑膩,身子也會更敏感,主人更能盡歡。
曉風明月樓中這類人不少。
月重華伸手撫上隨風的臉:「既如此,你的臉怎麼會丑?」
隨風低了頭:「現在丑了。」
月重華想了想:「也不要緊。」
隨風沉默,隨即劇烈掙扎起來,月重華一時不防,幾乎被他掙脫,連忙緊緊箍住:「怎麼了?」
隨風咬著牙,一聲不吭,只是掙扎。
月重華惱了:「你這是干什麼,怎麼突然這麼別扭起來。」
隨風氣急,一口咬在他臂上,尖尖牙齒幾乎入骨。
月重華痛的倒抽一口冷氣,一只手卻仍是緊緊箍著他:「哎,你做什麼,痛死我了。」
卻覺得懷中的身體顫抖起來,咬著他的牙關松開,臂上一片濕意。
也不知是血還是淚,或許二者都有。
月重華也不管自己手臂,只是問他:「你怎麼又哭了?」
他也不知隨風是怎麼回事,一副氣的了不得的樣子,卻仍是緊緊貼在他懷裡,摟著他不放。他想了一想:「你是惱我不在乎你以前的事?」
隨風不答,卻是掐他一下。
月重華笑:「也沒見過比你更難伺候的,我不在乎你就這樣凶,跟老虎似的,還咬人。若是我在乎了,不知還怎麼樣呢。」
隨風抬頭瞪他一眼,可惜月重華看不到。
他繼續道:「要說呢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不過我想,最多也就今後把那些人殺了就行了,不然過去了的事,還能怎麼辦?誰叫我沒早遇上你。」
他抬了手摸索著替他擦眼淚:「難道我能對著你發脾氣嗎?又不是你的錯。」
隨風一噎,揪著他的衣衫更緊了。想了一想,小聲說:「若是殺不完呢?」
「哪有殺不完的,我看就算一年殺一個,十年也該殺完了。」
竟然說的隨風有點想笑:「也不用殺了。」
「嗯?不殺你老是哭怎麼辦?也不知你怎麼這麼愛哭。」
「還不是因為有人喜歡看我哭,當然只得哭了。」
月重華笑:「那你哭起來一定很好看,等我眼睛好了好好看看。」
「你!」隨風似乎又想咬他了。
月重華連忙道:「說說而已,我哪裡捨得你哭。今後我一定不會讓你哭的。」
他低頭親了親隨風:「我的人誰敢欺負?」
隨風似乎呆了一呆,低聲道:「是我不該咬你,我替你包一下。」
月重華便把胳膊伸給他,埋怨道:「一句話不合心意就咬人,這樣凶。今後我這胳膊就可憐了。」
隨風用清水替他洗了洗,然後仔細包扎:「今後不咬你了。」
月重華摸摸他的頭:「實在不高興還是咬吧,不然沒法出氣去咬別人怎麼辦?」
他又把隨風攬進懷裡:「你是我的,不能咬別的人去。」
「嗯。」這個時候的隨風又乖的像只貓。月重華想,先前那樣子其實也像貓,一只被惹惱了的貓,又抓又咬,凶的要命。
貓該怎麼養呢?月重華不由沉思,可惜眼睛還沒好,看不到這只貓的樣子。
眼睛沒好除了看不到貓的樣子其他也沒什麼不方便,隨風服侍周到,月重華半點也沒感覺異樣,只除了想要迫切的看看貓的長相。
他不信他會丑。
這些天已經把他的五官摸的爛熟,丑是一定不會丑的,可惜用摸的實在拼湊不起一個完整的印象來。
不過終於快要看到了。他們在這裡躲了也有七日了,月重華的毒性已經拔了八成,內力恢復的很好,眼睛也已經模模糊糊的有了光影。他看得到隨風纖細的身影,卻是一片朦朧。
心裡不由得更癢。
隨風出去打探過兩次,這裡果然隱蔽,七天內煙五侯的人在這周圍至少搜查了三次,都沒有搜到這裡來,只是因為防范嚴厲,曉風明月樓的人雖然也到了附近,卻也只能在周邊試探,不敢貿然闖進來。
月重華道:「不必著急,我內力已經恢復,等我眼睛好了,就不用怕了。」
隨風有點懷疑:「你到底是一個人。」
「可我是月重華。我現在不過吃虧在看不見,自然不能與煙五侯硬碰,若我好了,煙五侯也是遜一籌的,只可恨我受傷的消息他是怎麼知道的。」
隨風心中一顫,緊緊握住他的手。
月重華拍拍他的手,笑道:「你放心,我就好了。」
「快好了嗎?」
「嗯,現在能看見一些光影了,今晚拔了毒,明日就能看見了,雖是模糊一些,卻不會有什麼妨礙。」
「這麼快啊。」
「還快?」月重華抱著他轉一個身,讓他面對面的坐在他身上。自從他能看得見一些光影,就很喜歡讓隨風在他眼前,能大致分辨他的影子也覺得高興。
「我倒是著急得很,這鬼地方待著一點也不舒服。」
月重華養尊處優慣了,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竟在這樣一個山洞躲了七日,實在是從來沒有過的倒楣事。
他嘀咕:「我回去要好好的泡一泡熱水。」
隨風嗤一聲笑出來:「我倒覺得這裡沒什麼不好。」
月重華拍拍他的頭,又捏捏臉:「可憐的孩子,顯然是沒有過過好日子的。」
心裡並沒有想要做什麼的時候,月重華也喜歡對他又捏又揉,手感實在是十分的好,唯一可惜的是肉不多,回去定要好好養胖了才好,反正樓中補藥多的是,每天灌他。
隨風隨他捏讓他玩,說:「我就是喜歡這裡。」
月重華幾乎要翻白眼。
直到多年以後,月重華才明白,隨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隨風在月重華身上膩了一陣,起身說:「你該拔毒了。」
似乎有點戀戀不捨的樣子。
月重華又捏捏他:「我知道你喜歡我,也不用這樣子,今後還長得很。」
隨風有點猶豫的問:「你今後還會喜歡我嗎?」
月重華笑,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可愛似的:「當然會,你擔心什麼?」
隨風道:「就算在這個時候,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會喜歡我。」
「為什麼不會?」月重華很有興趣的問,他對隨風一直十分耐心,而且他發覺自己也的確喜歡和他聊天。十分輕松自在的感覺,一點也不會不耐煩。
他甚至常常覺得他的問題很可愛。
隨風想了半天,其間被月重華在臉上手上腰上捏了無數,玩得很高興的樣子,一點不著急催他。
隨風道:「你身邊美人那麼多,也沒見你真的喜歡上哪一個。」
月重華笑道:「也還好吧,有時候也會有一點喜歡的。」
「一點?」
「一點已經夠多了,都害我落到這樣,多了還得了?」
隨風一震,後退了一步。
月重華手落空,很不滿意的踏前一步,將他攬回懷裡繼續玩。等今後養的胖了,不知會多舒服,月重華想得眉開眼笑。
隨風卻似乎想要掙扎,微微掙動了一下身子,還是放松了,把話題繞過去:「美人都只有一點點喜歡,我這麼丑你定是不會喜歡的了。」
月重華道:「你和他們怎麼一樣?」
「我有什麼不一樣的?」
「自然不一樣,你救了我呢。」
「嗯?」
「所以你放心,你和別的人是不一樣的。」
「就因為我救了你?」
「是。」
「這樣也算喜歡我?你不過是報答而已吧。」
月重華好笑的停了手,把他抱正了,笑道:「你真奇怪,想這麼多做什麼?我這樣算報答?為什麼我覺得我很劃算的樣子呢?」
終於又忍不住動手動腳,被隨風啪的一下打下來:「好好說話。」
月重華道:「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報答,本是想著不管你要什麼,只要我曉風明月樓做的到的都會盡力而為,不料你竟是喜歡我,你既然喜歡我,那麼我便試試能不能也喜歡你,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一試才知道,原來我這麼容易就喜歡你了。」
大笑,狠狠親一口:「我運氣不錯。」
「這算什麼運氣。」
「當然是運氣,若是我沒法子喜歡上你,就得報答你別的,曉風明月樓百年基業,若是壞在我這裡豈不是不甘?幸而我喜歡你。」
隨風小小聲哼一聲,卻把頭抵在他肩上。
月重華道:「你這般銷魂,就算不是報答,我說不定也會喜歡你,如今這樣,豈不是十分便宜了我?」
「銷魂?」
「在床上銷魂,不在床上的時候更銷魂。」
「胡說八道些什麼。」
「真的,我喜歡聽你說話,喜歡你在我身邊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做什麼,喜歡你很憂慮的問我毒怎麼樣了,喜歡你嘴硬心軟,喜歡你咬著牙罵『月重華!』,嗯,你喘著氣叫『重華』我也喜歡。」
隨風忍不住踢他一腳。
月重華讓他踢了,隨手撈住他的腳:「你踢我我也喜歡了,不必刻意提醒我。」
隨風咬他。
月重華拍拍他的頭:「高興了?」
隨風在他肩頭磨磨牙,好一會才說:「要是你覺得其實你不必報答我呢?」
「怎麼會,明明是你救了我的。」
「不管,就當不是呢?」
月重華笑:「我就最受用你這樣子撒嬌,等我眼睛好了定要看個夠。」
「快說。」隨風又踢他。
「好,我說,若是不必報答,我就天天把你綁在床上,做到你求饒。」
他以為隨風定要狠狠咬他,早做好了准備,沒想到懷中隨風暖暖軟軟的身子僵住了,迅速冰涼起來。
月重華吃一驚,連忙說:「玩笑而已,你怎麼就當真了。我自然不會這麼對你,誰叫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呢。」
被隨風靠著的肩頭漸漸有了濕意,他的身子漸漸顫抖,開始還微微的,過一會顫抖的更厲害了,隱約聽到抽噎的聲音。月重華被他抓著的手臂緊的生疼,緊的他心裡也莫名的疼痛起來,十分難受。
只得摸著他的頭安慰:「你別相信我胡亂開玩笑,我怎麼會捨得那樣子對你呢、疼還來不及呢。都是我不好,今後我再不說這種話了。」
說到這裡,月重華才突然想起,隨風是男寵出身,對這種話自然格外敏感,怎麼就忘了這層,與他胡亂說這些來呢。
他竟是早已忘了他的出身,只一心一意與他做了情人。
月重華苦笑,上次被咬的還不夠厲害嘛,好了傷疤忘了疼。
嘴裡越發低聲下氣:「我錯了,隨風,別哭了,今後再不會了。」
隨風手裡的力道漸漸小了,抽泣聲也漸漸停了,過一會低聲說:「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好,你別生我的氣。」
那聲音中還帶著點鼻音,月重華聽起來只覺嬌憨。哪裡捨得生氣,只覺愛還愛不過來,捧在手心裡也不為過。
月重華又揉捏了隨風一番,順帶哄了一陣子,隨風便歎了氣:「我是不是脾氣太壞?」
月重華笑道:「也還將就。」
隨風明知他看不到,還是忍不住給他一個白眼:「該拔毒了,又鬧的差點錯過時辰。」
月重華便脫衣服:「總算最後一次了,明日開始直接逼毒也就是了。」
金針渡穴也是痛的,隨風安撫的摸摸他,開始用針。
隨風這幾日替他拔毒,倒也熟練,看月重華開始入定,他便也坐在一旁,替他護法,盯著他看。對這個人也是從頭到尾都熟悉得很了,卻總是看不夠,尤其此刻,更捨不得不看。
明日他寒星般的雙目就會看得見了,隨風想到這裡便覺安慰,也覺悲愴。一直都是他害了他,雖僥幸救了他,卻害他吃了這許多苦頭,一念及此便覺得難過。若是他知道了,不知如何震怒。
那種溫柔,那種捉狹的調笑,那種嘴裡說的厲害手裡卻溫和的動作,那種笑吟吟叫笨蛋的聲音,那種帶著笑歎氣的縱容,將通通化成震怒,再也無緣得見。
隨風瑟縮了身子,覺得冰涼。摸一摸自己的臉,黯然。
為著這些天月重華短暫的看不見,隨風心裡竟有小小的竊喜,雖明知月重華為這毒藥受了許多罪,開始那兩天每次毒發便痛的近乎昏厥,冷汗浸透衣衫,總要他緊緊抱了他,用清水一直擦拭。看得心痛,可是卻又為這失明竊喜。再難遇到的機會,今生想必沒有第二次了。
隨風更蜷得緊了些,想要借著這緊窒的壓迫壓掉心裡的痛,壓在一個小角落就好,不要碰到就好。今後或許便是兩不相干了。
不,兩不相干都做不到,今後若是見了面,便是仇敵,是你死我活。
若明日不來就好了,若永遠是在這山洞便好了,若他一直……
不行,隨風趕快搖搖頭,就算你死我活也不能讓他一直看不見,他那樣的人,若是一直看不見,必定寧願死了的好。
看見就看見吧,至少比看不見的好。
隨風依稀想起以前的有些日子,初見的時候,他目光中一絲笑意,一只手輕輕拂他的面孔;恬安亭上,美味的水晶荷葉餃,吃完最後一個抬起頭來,他饒有興味的看著他吃的那麼香,把自己面前那碗推到他跟前;初夏的下午,在花園裡見客人的他看到他跑過前面的小徑,命侍衛叫了他,隨手端給他一碗冰鎮酸梅汁,還拍拍他的頭,打雷的夜晚,他把簌簌發抖的他抱進懷裡,用被子緊緊裹了,低聲叫他不要害怕。
很少的過往,可是就算這麼少,這些竟然還是忘不了,雖然他已經得到了更多,多到讓他害怕,可那些很少的也還是忘不了,因為是第一次有一個人這麼溫情的對待他,雖然只是隨意的無心之舉,雖然只是他那個時候心情很好,雖然這個人……其實大部分時候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可是總是忘不了那偶爾的溫柔,那麼溫暖的懷抱。
而現在這些便更忘不了了,大概要記一輩子吧,只是說不定這一輩子不會很長,欠他的,總是要還。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風見他身上的金針漸漸泛出黑色,知道他已經大成,便去絞了帕子等著,這帕子,不過是撕下來的小衣的衣襟。
月重華呼吸更平穩了些,金針慢慢褪了出來,隨風連忙上前收起來,順便就從後面抱了他,替他拭汗。
月重華有點虛弱,靠在他懷裡,閉著眼睛。
隨風的手勢一向溫柔,雖然嘴裡從來不服輸。
月重華緩緩扣了他另外一只手,把玩著手指。
隨風道:「要不要睡一下?」
月重華搖頭:「這樣就好。」
纖細的手指,骨節勻稱,又是慣例的滑膩的皮膚,月重華握在手中,干脆貼在臉上。
「明天就能看見你了。」
「嗯,你別失望就好。」
「丑八怪我也認了。」
隨風沉默,月重華奇怪,照隨風的性子,八成應該是一腳踢過來,或者隨手掐他一下,嘴裡也不會認輸,他只能自己說自己丑,別人不許說。
「你怎麼了?舌頭又不見了?」
卻很快感到軟軟薄薄的兩片貼了過來,溫暖的在他唇上逡巡,隨風在他嘴邊低聲道:「你自己試試還在不在。」
送上門的禮哪有不吃的道理,月重華從善如流的含住,含糊的道:「當然還在,而且更美味了。」吻到喘不過氣來。
隨風順了好一陣子氣才說:「天黑了,你剛運了功,歇一歇,我趁天黑出去探一探,找到你手下好安排明日突圍。」
「明日再去吧。」
「早安排好我才放心,躲了這麼些天,若再落進煙五侯手裡,不是委屈?」
「也是。」
「那你好好歇著,我很快回來。」
「好,你自己小心。」
「是,你放心。」
隨風將他服侍躺下,便閃身出去。
月重華聽著他輕捷的足音漸漸遠去,很快就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