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修無言以對,任是往日再怎麼伶牙俐齒,八面玲瓏,到了齊宣蕭跟前便是行不通,往日那些花花腸子哪裡還想得出一點半點?
齊宣蕭伸個懶腰:「好累,吃了午飯還沒休息呢,陸呈風就跑了來,好歹人家是生死大事,我也不好意思叫他等我睡了覺再說,竟就忙忙的跑了來。」
至修聽了便說:「我都答應下來了,你就放心吧,回去歇著去吧。」
齊宣蕭瞪他一眼:「咦,你怎麼非趕我走了?難道你這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怕我看到?哼,我還就不走了呢。」
說著便吩咐:「齊忠進來。」
待人進來了當著至修的面說:「你帶著轎子回去,我今兒就在這恭王府了,明兒一早你把朝服給我送過來,別的就罷了,不必派人伺候,這邊都現成的。」
在場的兩個人都目瞪口呆,卻沒人敢問一問。
齊忠領命而去,齊宣蕭瞟了至修一眼,自己吩咐旁邊恭王府的丫頭:「來,你帶路我去你主子房裡歇中覺去。」
說著便要走。
直到了此時,至修才終於開了竅,連忙過去賠笑:「宣蕭,我陪你去吧,只是我房裡簡陋,怕你不慣。」
齊宣蕭拖了他就走:「現在你說什麼都沒用,我就得去看看你到底藏了什麼。」
一陣風般到了至修房裡,齊宣蕭掃一眼,說:「也沒藏著什麼啊,你怕成那樣?」
說著便倒到床上:「真是乏了。」
至修無奈:「先把外頭衣服脫了再睡,看著涼。」
「好囉嗦的傢伙。」
說是這麼說,到底還是起來脫了衣服,至修親自拿被子小心的給他蓋了,又問他枕頭慣不慣,齊宣蕭閉著眼睛笑:「行了,現在這樣就好,你出去吧,別鬧我睡覺。」
至修只好出去,可是滿心疑惑,立在門口發呆。
齊宣蕭這是唱的哪一出?
實在是不明白,也不過是三五日光景,齊宣蕭倒是恢復的快呢。
突然笑一笑,管他怎麼想的,現在這個樣子比那日好了許多,他愛怎麼欺壓他也隨他了。
便招手命人過來,囑咐人小心伺候著,自己去書房了。
這折子真是不好寫呢,心中雖是有了主意,措詞仍是要小心斟酌,言語之間很是費心,等到折子寫完了一個下午已經過去了,外頭略略暗了些,天色更見柔和。
至修再仔細的看一遍,覺得滿意了,卻聽到身後低低的一個笑聲:「寫完了,給我瞧瞧。」
隨即就有一個溫熱的身體貼上來,毫不客氣伸手拿走他手裡的紙,隨即離開坐到椅子上,至修卻只覺得那瞬間的溫熱感覺縈繞不去,幾乎呆了。
轉過身去,看齊宣蕭看著折子,眼睛都睜大了,粗略的看了一遍,丟在桌子上,皺著眉頭疑惑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折子一上,只怕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你是要救他呢還是害他呢?」
至修笑起來:「侯爺再細看看,別這麼瞟一眼就下定論。」
說著又撿起來遞過去。
齊宣蕭接在手裡,卻不看,只是笑:「懶得看,你說給我聽。」
至修無法,只得說:「既然首尾都已經清楚,皇上是非拿他頂罪的,不然也沒法子對天下百姓和朝中百官交代,所以陸將軍是無論如何躲不過,便不認這責任也是死,既這樣,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乾脆認了它…………」
齊宣蕭也是朝廷裡長大的,深諳此道,立時便明白了,接著他說:「替死有功?」
又皺皺眉頭:「不過這步棋有點險,皇上順水推舟他就完了。」
至修說:「其實如今他本就極危險,死頂著不肯認罪,皇上沒有台階下,他必死無疑,如今主動替死,皇上心中明白,多半會順著踏下台階,到時候既保全了親王,又保全了朝廷體面,豈不是大功一件,對他自然是極有利的。」
齊宣蕭這才把折子拿來細看,一邊說:「那我真要好好看看,恭王爺寫求情文章可好不好。」
至修啼笑皆非。
齊宣蕭細細看了兩遍,笑道:「想必你以前常幹這種事,果然有手段,雖是認罪,卻認得虛,只說是指揮不利,先就給自己鋪了台階了,最妙的是通篇一個字不提親王,皇上心中就更有數了,到時候順著台階下來果然讓他戴罪立功發往軍前效力也就罷了。」
又笑嘻嘻望著他:「你必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這麼熟練。」
至修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縱然平日百伶百俐也沒什麼用,對著齊宣蕭便一點子氣焰也沒有,只會賠笑,別說是往日的王爺氣度顧不得了,便是普通人都不如了。
齊宣蕭丟給他:「叫人謄了送過去吧,明兒我們一起去皇上跟前守著,替他說話去。」
至修點頭,叫了人來吩咐了,才對齊宣蕭說:「我記得陸將軍似乎不是十分親近侯爺啊,怎麼這麼為他費心呢?」
齊宣蕭瞟他一眼:「到底是朝廷柱石重臣,就這麼冤枉了未免有些不忍,才過來找你商量的,不過現在你既然已經誇了口了,若是明兒給駁了,我看你面子往哪裡擱。」
齊宣蕭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至修給聽的怔住了。
這話聽起來…………
怎麼是齊宣蕭大半是為了他著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