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修喉嚨格格作響,說不出話來。
其實心中許多話想要問這個小孩子,或許叫做小孩子般的神仙。
那小娃娃也不等他說話,只閉上眼睛,彷彿入定一般不動了,隨後那蓮花便輕輕擺動,然後慢慢象上升起,直升到看不見…………
至修呆在原地。
怎麼也沒想到他以為的鬧劇竟然是真的,而且張口就點出了齊宣蕭三字。
叫他如何不震驚?本以為這是只有兩個人才知道的事情,是深藏在最深處的糾纏,是永遠也不會讓世人知曉的,卻被這個看起來如此神秘而古怪的孩子一語道破?說的如此清楚明白。
尤其是「一世孽緣,磨難未了」又是什麼意思?
未知的恐懼深深的襲入至修心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執意的糾纏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本以為無論如何受傷的只會是自己,可如今,那人卻也有了危險……
至修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整個人彷彿凍結了一樣。
周圍的人早已經悄悄散開,只有沐悠然走到他身邊,用力在他肩上一拍。
至修一抖,轉頭看著他,還未曾反應過來,仍是呆滯的很。
沐悠然大笑起來,開始還有點節制,到了後來整個人只差沒在地上打滾了。
至修臉上掛不住,咬咬牙,轉身就走。
沐悠然連忙死死拉住他衣服下擺,自己蹲在地上,笑的起不來:「別走……等……等一下。」
至修幾乎是青筋暴露,本就心中十分紛亂了,哪裡還經的起這人這麼個笑法?惱羞成怒一腳便踢過去:「你笑夠了自己走。」
沐悠然雖是笑到肚子痛,卻是十分靈巧的在空中一翻身,躲過這一腳,見至修轉身便走,連忙追上去:「哎呀,這麼小氣,我略笑一笑嘛,就許你笑我我就不能笑你麼?」
見至修沉著臉坐進轎子裡便命人起轎,便也擠進去:「好了,我不笑你了,雖然是很好笑,你和齊宣蕭,哈哈……」
又要笑,看至修臉色極難看,只得生生忍住,不過強忍之下面容扭曲,簡直如鬼一般。
可是,過了片刻,看至修仍是緊緊的咬著牙齒,到後來竟漸漸的埋下身子,似乎在隱忍著極深的痛苦一般,緊握的手輕輕的痙攣著,沐悠然不由的停住笑容,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過了一會,他總算反應過來,輕輕拍拍至修的背:「至修,怎麼了?」
至修仍是不動,也不理他。
沐悠然近乎難以置信的問:「難道……難道是真的?你和齊宣蕭……真的是……」
太不可思議了,永遠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怎麼會有這種糾纏,實在難以置信。可是……看至修如此痛苦,斷不至於是假的。
永遠那麼高傲的高貴的恭王爺,永遠高高在上,從不示弱的恭王爺,他與他相交近20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態,第一次在別人面前竟就如此不能控制自己。
那是真的了,那如此說,真的是孽緣啊。
良久,至修抬起頭來,面色青白,頹然靠在椅背上,點點頭。
看沐悠然呆住,便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也不算,只是……孽緣而已。」
「一世孽緣,磨難未了」。
心裡說不出的苦澀,說不出的恐慌,竟至於如此失態…………
或許真的是他錯了,硬生生拉了齊宣蕭落入這個漩渦,如果,竟至於害了他,那…………
至修不敢想下去,只覺得冷汗泠泠而下。
自己若是有什麼倒罷了,不過是自作自受,活該如此,可是若是害了他……若是害了他……千刀萬剮也是不能解脫的。
沐悠然回過神來安慰他:「雖是孽緣,卻是一世,你該放心才是。」
至修依然低頭不語。
沐悠然又說:「其實孽緣倒是沒什麼的,不容於世罷了,可你們兩個都沒有父母在堂,倒是不必擔心,反正也沒人敢來管你們。」
至修抬頭:「孽緣只是如此嗎?」
沐悠然有點訝異:「那你以為是什麼?」
至修語塞,嘴張了半天,終於又閉上。
沐悠然微笑起來:「啊,我知道了,你必定是亂想了,是不是?自然以為是冤孽。放心吧,那個意思很淺顯的,不過…………」
沐悠然歎口氣:「後面那句話你才真要注意才是,你們磨難未了啊。」
至修的情緒已經逐漸平穩下來,沉吟了一下:「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如此神怪之事。」
沐悠然笑道:「天機不可洩漏,你如今既然已經相信了,就不必管來源如何了,倒是想想要如何了結磨難才行。」
至修閉閉眼:「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