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婉清張開眼,又眨了眨眼,才剛想移動身子,卻發現背疼得厲害,忍不住叫了一聲。
這時趴在她床邊的一團東西猛然一動,然後跳了起來,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這個頭髮亂七八糟、鬍鬚長得滿臉都是、衣服又皺又髒,好似好幾天沒洗澡的流浪漢是誰啊?
「小狐狸?」夏子熙簡直不敢相信她真的醒了過來,輕輕地喊著,怕這只是一場夢,喊得太大聲便會把自己嚇醒了。
「夏子熙?」這熟悉的聲音馬上讓她認出眼前的男子是誰,「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好醜喔!」
「小狐狸!」
他的小狐狸真的醒過來了!
也不管人家身上有傷,夏子熙猛地一把用力抱住宣婉清。
她身上原本就有傷,又被這樣一抱,自然痛得亂叫,「啊!痛痛痛!好痛!我全身都好痛!夏子熙,你快放開我!」
「不放!說什麼都不放!我這輩子再也不要放開你了!」
「可是我的背好痛好痛……我快喘不過氣來了……」疼痛中她張開了櫻桃小嘴,夏子熙一見,便不由分說地重重吻了下去。
「嗯……嗯……」宣婉清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只能拚命捶著夏子熙的胸口,可惜她沒什麼力氣,根本撼動不了夏子熙一分一毫。
夏子熙的舌飢渴地伸進宣婉清柔嫩的口腔裡,直到吻得宣婉清都快要因為缺氧翻白眼了,這才停下,「小狐狸……小狐狸……我差點以為你真的就這樣躺一輩子……」
宣婉清奇怪地看著他激動的模樣,發現他的眼睛裡滿是血絲,臉色也憔悴了好多,原本飽滿的雙頰更是凹了下去,好像好幾天沒吃飯一樣。
「夏子熙,你怎麼了?」她歪著頭問。
「我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他突然生氣起來,這小狐狸把他搞成這副模樣,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好像他會變得這麼落魄都是他自找的一樣。「要不是你發神經去替母后擋那一刀,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也不會這麼擔心,還在你床邊守了七天七夜哩!」
「咦?我睡了七天七夜嗎?」宣婉清睜大了眼,「難怪我剛醒來覺得肚子好餓喔!」
夏子熙無力地低下頭,這小狐狸怎麼一醒來就想到吃的,也不慰問他一下?好歹這七天都是他在床邊悉心照料她耶!
宣婉清聽他提起刀傷,這才憶起自己背後有傷,又想起了自己會受傷的原因。從小在山裡長大的她第一次看見皇宮叛亂的血腥,如今回想起那一幕,仍兀自害怕不已,竟不知不覺發起抖來。
「小狐狸?小狐狸?你怎麼了?」夏子熙注意到她的不對勁,馬上關心地問。
宣婉清也沒說話,臉色變得慘白,一雙櫻唇顫抖不已,突然小嘴一扁,眼淚又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嗚……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夏子熙,為什麼皇宮裡這麼可怕?」
夏子熙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輕吻她的頭髮,「傻丫頭,別再害怕了,現在亂事都已經平定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宣婉清抬起頭來看他,「真的不會了?」
他點點頭,「我保證不會。」
宣婉清猛地想到什麼,突然又生起氣來,一把將他給推下床,「你走開!壞人!」
莫名其妙被推下床的夏子熙摔得眼冒金星,但還是馬上爬了起來,「小狐狸,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又生氣了?」
「你不是……不是要娶沐姑娘嗎?幹嘛還來找我?」說到這裡,心裡覺得委屈,又開始掉眼淚了。
夏子熙連忙爬上床,柔聲安慰,「小狐狸,那都只是做給人家看的。」
「嗯?不懂。」
「沐姑娘和我三弟早就互許終身,原本我想利用與沐姑娘成親一事,與三弟談判,只要他答應徹底取消謀反的意圖,我便不會強娶沐姑娘;誰知道這個消息才放出去不到一天,三弟便受了陳淑妃的挑撥,以為我一心想要搶走他心愛的女人,所以一時氣昏了頭,當晚就發動了叛變。」
想到這裡,夏子熙也不禁感歎,自古怒髮衝冠為紅顏的下場總是毀了一個人的一輩子啊!
他這個弟弟其實並非熱中權力,只是一直被陳淑妃操控著,無法順著自己的意志生活,最後更被逼得叛變兵敗,落得成為庶民的下常
宣婉清聽得眼睛愈睜愈大,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會有人利用女人來做這種事情。
「小狐狸,眼睛睜這麼大做什麼?」夏子熙打趣地說。
「你好過分!那沐姑娘怎麼辦?」
「唉……」夏子熙假惺惺地歎了口氣,「是啊,我也正在想她該怎麼辦呢?她溫柔又漂亮,又出身官宦世家,地位也不低,若是能娶了她,恐怕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吧!」
「夏子熙……你……你……」你了半天,宣婉清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只覺得胸口一痛,心兒一酸,眼眶又開始掉淚。
「唉!只可惜這麼好的姑娘,我卻沒有福氣娶她為妻。」
「咦?為什麼?」
「沐姑娘對三弟情深義重,即使他被貶為庶民,她也願意嫁給他,與他相伴一輩子,所以羅,她不要我,跑去和三弟在一起了。」說完,他還故意擺出一臉哀傷的模樣。
宣婉清果然被他這模樣騙了,見他這般難過,心裡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夏子熙,你別難過嘛!」
「小狐狸……」他抬起頭,眼裡滿是哀怨,「從此以後,我就只有你了。你看看,這皇宮多可怕,我一個人在這裡不是很可憐嗎?如果你不留下來陪我,我真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
「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皇上不答應啊!」想到夏東美那副凶巴巴的模樣,她又害怕起來。
「皇上那兒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已經答應了。」
「真的?」
「我怎麼會騙你呢?當然是真的。」
話說夏東美當然不願意夏子熙就此撤兵跑人,雖然咬牙切齒,但還是答應夏子熙娶宣婉清為妻,而且還答應他,將來絕對不能以子嗣繼承的問題來要脅他另娶他人。
「皇上那麼凶,他怎麼會答應你的?」宣婉清好奇地問。
「他凶,我就比他更凶,我說,要是他不讓我娶你,我就帶著東宮的禁衛軍跑走,這樣就沒人能保護他了,你說他敢不答應嗎?」
宣婉清愣了愣,過了半響才說:「夏子熙,你真的好壞喔!」
「再壞還不都是為了你這隻小狐狸?」他作勢要撲上去,宣婉清一驚,本能地想要閃躲,卻馬上就被夏子熙給困在懷裡,動彈不得。
夏子熙雖然抱著她,但卻非常小心地沒有碰到她的傷口。
「小狐狸……母后也已經不再反對我們的婚事了,而且杜辰妃也認了你做乾女兒;杜家可是江南大戶,財力和皇宮不相上下,所以你也不再是沒有身份、沒有來歷的野丫頭了,小狐狸,嫁給我吧!做我的皇妃,一起陪我住在皇宮好嗎?」
宣婉清聽了心裡激動不已,這個男人終於對她說出這些話了,可是她的心裡還是有著疑問,「你將來也會變成皇上對不對?」
「是啊!」
「那你不就也會娶一大堆漂亮的女人嗎?」說著說著,她又要哭了起來,眼眶紅紅地看著他。
夏子熙指著自己的心窩,「我的小狐狸,我夏子熙在此對天發誓,有生之年只會娶你一人為妻,絕不會再娶別的女人:若有違反,讓我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別說了!地獄是很可怕的,進去就出不來了!我會心疼的!」
「小狐狸,嫁給我吧!嗯?你看,我連毒誓都發了,你再不嫁給我,我就要傷心而死了。」
「真的?」
夏子熙用力點點頭,「真的。」
「好,但你要答應我幾件事情,我才願意嫁給你。」
夏子熙倒好奇起來,這小狐狸什麼時候也學會交換條件了?看來她進皇宮後也學了不少東西嘛!
「沒問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
「第一,我要大紅、小紅和我住在一起。」
「沒問題。」
「第二,你要每天和我做快樂的事。」
夏子熙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沒問題。」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第三,我很笨,很多宮裡的禮儀都記不起來,你一定要好好教我喔,不然別人都會笑我。」
「誰敢笑你?我馬上把他抓進天牢裡去關十年!」他挑起一邊眉毛。
「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其實那些禮儀也滿好玩的,如果我真要住在這裡了,學學也挺不錯的,你說是不是?」
夏子熙微笑著點了點頭。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他一愣,怎麼還有啊?
「我做錯事不可以罵我、打我,將來我老了也不准嫌我,你要很疼我、很疼我,直到我死掉的那一天。」
夏子熙眨了眨眼,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沒問題!小狐狸!我還怕你不讓我疼你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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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婚禮在三個月後舉行。
聽說新皇妃只是個山裡的野丫頭,百姓們難免在大街小巷裡議論紛紛——
「聽說新皇妃是個千年狐狸精呢!不然她怎麼能迷上太子的?不過就是一個山裡的村姑罷了!」
「是啊是啊!我舅舅的朋友的弟弟的三嬸的兒子在皇宮裡當差,還說這新皇妃身邊總是有兩隻紅狐狸,像護法一樣在她跟前跑來跑去的。」
「就是說嘛!要不是狐狸精,怎麼會迷得連杜辰妃都認她做乾女兒?」
「真的嗎?杜家可是江南第一大戶耶!做了杜家的女兒,不就包準下半輩子不愁吃穿了嗎?」
「喲!皇妃還擔心什麼下半輩子嗎?這太子將來做了皇上,她不就是皇后了?下半輩子還不是風風光光地過。」
百姓討論得熱烈,皇宮裡也熱鬧得緊。
「乾娘,這些衣服好重喔!我不要穿了啦!」太子大婚典禮即將舉行,宣婉清身上穿著一件又一件華麗的衣裳,重得她幾乎都快走不動了。
笑得眼兒都彎起來的杜辰妃卻還是不停地在她身上東披一件,西掛一件,「傻孩子,這樣看起來才漂亮啊!」
「還有,這頭上戴著的是什麼東西?好重好重,我的頭好痛。」
宣婉清的頭上戴滿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珠寶飾品,壓得她脖子都快斷了。
她抱怨了好半天,還是沒人來幫她把這些重死人的東西取下,又不能自己伸手拿,因為她的衣服太重了,連舉起手都覺得吃力萬分。
「婉清,就忍耐一會兒吧,待會兒你們還要站在北門上供百姓瞻仰呢!不穿得漂漂亮亮的怎麼行?」
宣婉清嘟起一張嘴。
這時夏雪和夏顏兩姊妹也跑進來湊熱鬧。
兩姊妹也換上了正式的禮服,臉上還施了薄薄的胭脂,看起來很是嬌艷。
「哇,宣姊姊好美喔!」夏雪叫道。
「是啊是啊!熙哥哥見了一定會更喜歡你。」夏顏讚道。
聽了兩姊妹的話,宣婉清原本不滿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些,嘴巴也不再那麼翹了。
過沒多久,兩隻紅狐狸也跑了進來,一陣手忙腳亂後,夏子熙才終於出現。
穿著大婚禮服的夏子熙玉樹臨風、俊氣逼人,一舉手一投足皆有說不出來的王者風範,饒是宣婉清與他共處了這麼久,見到他穿上禮服的英俊模樣,也忍不住看呆了眼。
夏子熙微笑著走到她面前,「小狐狸,怎麼了?看呆了?」
「哼,臭美,誰在看你了。」宣婉清兀自嘴硬,臉兒卻紅了。
「小狐狸,你放心,以後你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陪在我身邊,夠你慢慢看的了。」他在宣婉清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哇,大哥,你也真不害臊!」夏雪起哄。
「是啊,大家都在看呢!」夏顏也跟著搭腔。
「你們兩個少裝模作樣,不要以為在南林發生的事情沒人知道。」
兩姊妹一聽這話馬上住了嘴,臉兒紅得像蘋果一樣,甚至都要冒煙了。
「喂,她們倆是怎麼回事?」宣婉清偷偷戳戳夏子熙。
「沒什麼,不過是和情人幽會罷了!」
「情人?」她嘴巴張得好大。
「噓——別說得這麼大聲。」
「是誰是誰?我要知道。」宣婉清拉著夏子熙的袖子。
「想知道?」
即使頭很重,但她還是努力地點點頭。
「只要整個大婚典禮你都這樣乖乖的,典禮結束後我就告訴你。」
「嗚……」宣婉清不滿地扁扁嘴,「衣服真的好重喔!」
「我知道。」
「我的脖子快要斷了。」
「我知道。」他看了一眼珠光寶氣的她。
「我站得好久好累喔!」
「晚上躺著好好休息就好了。」
好奇心終於還是戰勝了一切。
「好吧,我會乖乖的,不過你可不能食言喔!」宣婉清終於妥協。
「沒問題,我什麼時候騙過我的小狐狸呢?」夏子熙又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然後牽起她的手往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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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熙婚後兩年登基,成為太寧王朝第十八代皇帝,在他的治理下,國家興盛,百姓富足,國泰民安。
然而最令後人稱道的卻不是他的政績,而是他的專情。
太寧王朝第十八代皇帝終生只娶一位皇后,並未納任何嬪妃,也從未發生任何宮中緋聞,對妻子非常忠心。
而他的皇后雖然出身不明,但為人體貼大方,也深得人心。
由於皇后還是太子妃時,身旁總是有兩隻紅狐狸跟著,因此民間後來都稱她焉「紅狐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