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你說,我漂亮嗎?」趁著酒吧裡人還不多,水清靈湊到吧檯前和調酒師說話。
水清靈的工作很繁重,早上要給社區裡的各家各戶送報紙,白天在超級市場做收銀員,晚上還要列這家名為「誘惑」的酒吧做女侍者。
調酒師個子很高,大約有一百八十公分,但是身材瘦削,寬肩窄臀,有著完美的倒三角體型,就連那千篇一律的制服穿到他身上,也顯得與眾不同。
和時下流行的古銅色肌膚不同,他的肌膚相當白淨,這讓他俊美的容貌增添了幾分優雅,和貴族般的病態美。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大家都叫他駱駝。
駱駝有一雙憂鬱的眼睛,那雙眼睛讓水清靈深深地著迷。
沒錯,水清靈已經愛戀駱駝很久很久了。
她對袁牧野所說的喜歡的人,就是駱駝。
駱駝熟練地擦拭著吧檯,抬頭看了她一眼,「還可以吧!」
水清靈嘟起了小嘴,「你什麼意思?覺得我醜就直說,」
「不,你很迷人,不僅僅是世俗的漂亮。可是什麼時候你也在乎起臭皮囊了?」駱駝聳了聳肩,「在我眼中,你一直是個堅強的女孩,不管在怎樣的逆境中部讓自己保持活潑快樂的心境,這才是你最大的魅力所在。」
「啊?你覺得我很有魅力嗎?」水清靈又高興起來,咬著嘴唇傻傻地笑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袁牧野,表情很快黯淡下來,「可是即使如此,你還是不愛我,是嗎?」
水清靈是個爽快的女孩,發現自己愛上了駱駝,便在兩個月前對他表白了,可是卻被無情地拒絕。
駱駝笑了笑,這樣的笑讓他的臉孔顯得不真實,「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有人要我做他的女人。」水清靈有些鬱悶地說。
她多麼希望造句話是從駱駝的口中說出來的。
「那真要恭喜你了。」駱駝有些吃驚,抬頭認真地看她,「如果是好男人,就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哪裡知道他是好是壞?再說。我是要替弟弟還債的,他根本就不是求愛。」
唉!而且她最不明白的一點就是袁牧野看上了自己哪一點?
不是她沒有自信,而是她確實不是個大美人,又不艷麗出眾,又不高貴大方,只是長相清秀了點,就是那點苦中作樂的豁達個性惹人喜歡。
而且她的家境極度困窘,有著無窮無盡的大麻煩,以前那些追她的男人一旦知道她所背負的累贅之後,馬上就逃之夭夭。
哼!男人都是喜歡享受的壞東西!
可是只有一面之緣的袁牧野卻說要她?他的腦袋秀逗了吧?
他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渾身上下充滿了王者的霸氣輿凜冽高貴,他應該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夠得到吧?為什麼會要她?水清靈真是一點也想不明白。
駱駝皺了皺眉,
「算了,當我沒說,」自己的第N次求愛被拒絕,水清靈感到心灰意冷,再想想袁牧野開出的誘人條件,不覺暗自心動。
「清靈,別衝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駱駝語重心長地說。
「我知道。」水清靈應了—聲便去忙碌,可是一整晚她都顯得心不在焉。
在那間特別病房裡,袁牧野對她說: 「從今以後你是我的女人,我會紿你幸福。」
幸福……
那是多麼奢侈的願望啊,她這輩子有可能得到嗎?
而那個男人又何其囂張!
什麼叫「我會給你幸福」?
去,幸福女如果是說給就能給的,她也不用這麼辛苦忙碌了。
* * *
深夜,駱駝按照慣例送水清靈回家。
把她送到公寓樓下,他抬頭看了看她家的窗戶,那裡亮著燈光,有個小小的人影正站在窗前向下眺望。
駱駝向上而揮了揮手,然後對水清靈說:「如果那是個深愛你的男人,並且你也對他有些好感的話,就跟了他吧,我很欣賞你,但是無法愛你。」
水清靈點點頭,眼角有些發酸,趁眼淚未掉落之前,她倉卒地踮起腳尖,在駱駝的唇瓣上吻了一下,「這是我失戀的補償,駱駝,再見。」
水清靈匆匆地跑進了公寓。
駱駝看著她小巧的身影,微微地歎一口氣,再次仰頭看那扇窗子內的小小身影,揚揚,你還好嗎?
* * *
水清靈開門進屋,在玄關處換鞋。
「揚揚,今天有覺得不舒服嗎?」她走進去,習慣性地問現在應該在臥室中躺下的小弟。
「咦?」
在客廳的沙發上,端坐著一個人。
那人有著冷峻的表情、俊美的五官、高貴的氣質,正是今天在醫院見過的袁牧野。
哇!這麼快就追債來了?看來他的傷並不怎麼嚴重嘛!
「袁先生,您……」
「我來接你。」袁牧野主動解除了她的疑惑。
「接我?去哪裡?」水清靈愈發不解。
「我家。」袁牧野似乎非常憎惡說話,每次都言簡意賅。
「我還沒有答應吧?」水清靈除了感到混亂,也有些惱怒,「為什麼要去你家?」
真是個囂張跋扈的混蛋,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嗎?
本來還有點心動,因為感覺他應該非常有錢,可是……哼!她現在才不要答應!
「你會拒絕嗎?」袁牧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
「當然!」
「拒絕無效。」袁牧野斬釘截鐵地說。
這天底下還沒有人敢拒絕他塞繆爾·德萊登,他是黑暗之神,想要什麼就要什麼,誰能拒絕得了?
可是眼前的小女人居然一臉傲慢地不肯答應?
「我說不答應就不答應!」水清靈更加憤怒,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嗎?
袁牧野忽然湊近她的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想為你最小的弟弟換骨髓嗎?不想大弟得到一份好工作,擁有一個好的人生嗎?」
水清靈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她的小弟水清揚一年前患了白血病,為了給他治病,水清靈不僅花完了父母車禍去世後的所有保險金,連原來的房子也賣掉,所以現在才住在這狹窄的舊公寓裡。
「我什麼都知道,包括你不要命的經常去賣血。」袁牧野這樣說的時候,冷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和憐憫。「所以,不管你同意與否,這次我都會帶走你,你不能再繼續這樣生活了。」
「我……」水清靈啞口無言。
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再堅持多久,她那單薄的肩膀實在無法負荷這樣的重擔,大弟經常惹是生非,乖巧聰敏的小弟又病痛纏身,她常常作夢釣到一個金龜婿,可是金龜婿都不甩她一眼,因為她既不夠漂亮出眾,又不夠賢淑溫柔。
她擁有的,只有堅強。
而這份堅強正隨著小弟的病情逐漸加重、卻無論如何也籌不到錢而面臨崩潰。
沒有錢就無法得到可移植的骨髓,也沒有手術費,她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弟死掉。
不!這絕對不可以!
「會有專人來負責揚揚的生活和醫療,當尋得合適的骨髓,就會替他做手術,至於清飛,也會有人把他調教好的。而讓他們得到幸福的條件,就是你做我的女人。」袁牧野淡淡地說。
「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嗎?」水清靈問。
她還想見駱駝最後一面。
「不可以。」
「啊?」
「咱們現在就走,」袁牧野的臉好像是大理石雕刻成,總是那樣平板無趣,「你是希望我強行抱你走呢?還是你自己乖乖跟我走?」
唔……為什麼他像個惡魔?
水清靈還來不及拒絕,她那嬌小的身子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隻堅實有力的臂膀將她牢牢摟在了懷裡。
「喂!」水清靈大驚,手舞足蹈地掙扎。
混蛋!這個混蛋竟然來強的?
該死,他的左臂受傷了,為什麼單單一隻右臂就能囚禁住她?可……可惡!
袁牧野感受著懷裡拚命掙扎的溫軟身體,內心竟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愉悅。
就是這種感覺,將自己空虛的懷抱填滿的感覺,連心也變得充實。
這就是他想要的人,一旦擁抱,絕不會再放手!
* * *
水清靈很鬱悶。
她很鬱悶,非常鬱悶,超級鬱悶,簡直快悶瘋了!因為她正像只小貓一樣,被袁牧野囚禁在懷抱裡,
她竟然被這個粗魯無禮又野蠻的男人給架到了飛機上。
袁牧野真的很有錢,他乘坐的居然是他的私人飛機!
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錢?是個什麼樣的大人物呢?
水清靈被強行帶列飛機上的時候,忍不住在心底這樣盤算著,可是還來不及細算清楚,生平第一次坐飛機的她就開始嘔吐不止,暈機的狀況出乎意料的嚴重。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身體很健壯,百毒不侵的呢!
都是袁牧野這個混蛋害的,一見到他,她就遇不到什麼好事。
她吐得七葷八素,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之後才覺得好一點,這時有個漂亮的服務生給她送來一片藥,吞下去之後,胸腔中的波濤翻滾總算平息下去。
然後她就被霸道的男人抱到了懷中,說這樣可以讓她舒服一點,
才怪!她感覺渾身不舒服才是真的!
凡是和男人的肌膚相接觸的地方。都好像有一把火在燒,雖然隔著衣服,還是讓她不自在。
她不安分地在那結實有力的右臂中扭來扭去,試圖掙脫,可是卻猶如蚍蜉撼樹,根本就是徒勞無功,
何況她也不敢真的太魯莽,一開始她不小心撞到袁牧野的左臂,他痛得臉色蠟黃,冷汗都落了下來,讓她愧疚心虛了好一會兒。
這個大色狼!大混蛋!明明白己的胳膊有傷,還喜歡抱她,活該受罪!
「如果你不想繼續嘔吐,就乖乖地別動:」袁牧野低沉而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
「離我遠點啦!」她怕癢地躲閃著,熟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耳朵下面,讓她感覺全身都有些不對勁。
袁牧野卻沉沉一笑,沒有繼續逗她,只是開心的欣賞著懷中小人兒的可愛容顏。
在經歷了剛才的暈機和不停掙扎之後,水清靈的眼睛裡浮現著一層濛濛的水霧,委屈萬分。
那嬌嫩的臉頰新鮮得讓袁牧野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這個單純而迷糊的女孩居然獨自撫養兩個弟弟過了四年?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袁牧野的心有些疼痛。
正當他對她憐惜不已時,突然一陣劇痛自鼻尖傳來。
她竟然用頭頂他!
袁牧野扳過她的小臉,果然在她那雙霧氣濛濛的眼眸裡看到了詭計得逞的明亮笑意。
「小壞蛋!」他低頭咬住她那翹翹的鼻子,她嚇得尖叫起來,身子更加不安分地在他懷中扭動,
袁牧野悶哼—聲,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兩下,「如果不想現在就被我吃掉的話,就乖乖別動。」
明顯地感覺到抵在自己臀部上的硬挺,水清靈的臉蛋頓時緋紅一片,感覺像燃燒一般的滾燙,
可惡!可惡的大色狼!詛咒你性無能!
那灼熱堅硬的觸感讓水清靈騷動不已的身體安分下來,再也不敢胡亂掙扎,心裡卻把眼前英俊得一塌糊塗的男子詛咒了三千八百遍。
感覺身下的火熱稍微軟化了一點之後,水清靈才氣鼓鼓地問:「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不會是要把我賣了吧?」
嗚,搞不好這個壞男人是想把她賣到外國做女傭或者妓女喔!
袁牧野苦笑一聲,這個小東西都在想些什麼?「我像那種人嗎?」
「你看起來就像個壞人!」水清靈繼續氣鼓鼓地說,她真的覺得他很像電影裡的那種「教父」!
他不說話的時候簡直嚇死人!眼睛冷得能結冰,臉上的肌肉也硬邦邦的,好像千年冰山一樣。那種不怒自威的氣質,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我們正在回家的路上。」袁牧野繼續他言簡意賅的風格。
「我的家在台灣耶!」水清靈覺得這個傢伙真是腦袋有問題。
「從現在起不是了。」
「我說,你很自以為是喔!」水清靈戳戳他的胳膊,嗯,連胳膊都硬邦邦的,如果不熱呼呼的,她真以為這是鐵板一塊。
袁牧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她。
「你的家在哪裡?」
「你應該說我們的家。」
「我和你很熟嗎?」水清靈忍不住翻白跟,「我連你住哪裡、做什麼的、家裡有什麼人都不知道,什麼我們的家啊?」
「我住在瑞士,白道生意是黃金和鑽石買賣,黑道生意嘛,你不清楚也罷,家裡的人如果你是指親眷的話,只有我自己;當然,現在還要再加上你。」
「哇!你果然是黑道的壞蛋!」水清靈瞪大了眼睛,似乎第一次見到他,使勁盯著他瞧,看看他是不是有四隻眼睛、八條腿?
可是她卻只看到他眼眸裡光芒閃動,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他笑了!笑起來好迷人!
可惡!惡魔幹嘛長這麼英俊?
那簡直是一種妖邪般的魅力,讓她都看得目眩神迷,雖然她確定自己應該是討厭這個自以為是的沙豬男的。
看著像貓兒般蜷縮在自己懷裡的小女子,袁牧野的目光愈發深沉難測,她雖然一直張牙舞爪,卻沒有厭惡自己。
就連知道他是黑道中人的時候,也只是這樣傻乎乎地張大嘴巴,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她是太單純呢?還是根本沒有善惡之分?或者……她也是有些在意自己的?
看著她微微抬起了小巧可愛的下巴,眼睛眨了眨,然後迷濛地瞅著自己,袁牧野的心裡又是一陣騷動,他收緊雙臂,聲音有些粗嗄地說:「小東西,我想吃了你。」
水清靈的嘴巴再次張大,傻傻地看著他,當感覺到袁牧野的大手真的要探入腰間解她的腰帶時,她忽然臉色一變,身體僵硬,眼中的淚珠斷線般滾落下來。
袁牧野一怔,眉頭皺緊,「你就這麼討厭我碰你嗎?」
「當然!」水清靈使勁吸著鼻子,聲音有些哽咽,鼻頭也微微發紅了。
袁牧野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在心底哀歎一聲,老天,他那號稱「千人斬」的本事在這個小女人面前根本就毫無用處。
「好吧,我從來不強迫女人,我會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
「真的嗎?」水清靈的眼睛立刻亮起來。
袁牧野點點頭,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受騙了?眼前的小女人哪裡還有半點傷心難過、驚恐害怕的樣子?
她的淚水還真說來就來,說去就去,比水龍頭還方便。
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太好了!」水清靈開心萬分。袁牧野的意思是不是說,只要她不願意,他就不會對她怎麼樣?哇!這真是太棒了!
嗯,這麼看起來,他還不錯嘛,還是個頗有紳士風度的惡魔呢!
暫時解除了貞操危機之後,水清靈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於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一直在心底臭罵袁牧野,卻又認為他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他說不會強行侵犯她,就真的不會,所以她才那麼安心。
這種毫無根據的信任是來自於哪裡呢?水清靈自己也不知道。
看著伏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腦袋,袁牧野冷峻的面容上再次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自從遇到這個小傢伙,他那常年冰凍的臉龐也終於如春雪一樣,慢慢的融化成深深的溫柔。
如果他的兄弟們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大概會馬上昏過去吧?
袁牧野的嘴角抿起,他開始喜歡自己這份輕鬆而幽默的心情了。
一切的改變都緣自於懷中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