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雷以非躺在條紋的床單上,絞盡腦汁想著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詭異事情。
首先,他實在沒想到詹夏深,也就是小芊的哥哥,居然會喜歡自己!
那天喝醉後他竟然莫名其妙上了對方的床,雖說第二天沒有記得全部的詳細過程,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依然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他百般無聊的轉著籃球,實在很想把死黨們約出來打場球提提神。
不過想到谷俊說過今天晚上他們要去什麼舞會,一定沒空陪他。那兩個重色輕友的傢伙,現在應該都在忙著找樂子吧!
而自己……孤單—人。
孤單一人?
唔,仔細想想,雷以非發覺這兩天的記憶之中,好像總有個人陪伴自己。
雖然一開始的事情太過於離奇,甚至令人匪夷所思,然而從頭到尾,在自己失戀的這幾天,詹夏深卻一直陪伴著他。
好奇怪呀……
自己明明是不喜歡男人的,為什麼這兩天總讓他陪著自己、安慰自己、吻著自己,卻不是那麼的討厭。
更離奇的是,明明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能接受和男人有了親密關係的事實。
房門聲響起,驚動了出神的雷以非。
遲疑了幾秒鐘,敲門的力道加重。
叩、叩、叩!
「喂!二哥,開門啦,你的電話!」小妹雷芷茵凶巴巴的聲音伴隨著不耐煩的敲門聲,重重地擊打著他的心。
在這種時間打來、而且知道家裡電話的,也只有她了。
這幾天以來,由於不願意面對詹小芊,所以雷以非關上手機,把它丟進抽屜裡。
因為只要想到前兩天,詹小芊拉著他的手懇求原諒她的神情,雷以非實在有些許的不忍。
然而,畢竟他看到的畫面是詹小芊緊緊跨坐在那個男人身上……這教他要如何釋懷啊。
叩、叩、叩!
敲門聲再次驚醒了他。
「喂!你是接不接呀?」雷芷茵不悅的加重力道,強勁的拍打著雷以非的房門。
雷以非上前開了門,掩蓋不住臉上的憂慮和遲疑,小心翼翼的開口探問:「呃,是……誰打來的?」
聽到他的問題,雷芷茵漂亮的臉上頓時出現黑線,很不耐煩的大翻白眼。
「我怎麼知道是誰!你是白癡喔!」現年高二的雷芷茵,一點都不把這個帥氣有型二哥放在眼裡,雷以非這種老實、天真、毫無魄力的樣子,絲毫不是她欣賞的類型。
不過班上常常會有一些沒眼光的女生拜託她傳遞情書就是了。
「不是啦……我是問……呃,是男生還是女生?」雷以非滿頭大汗,實在不想和個性火爆的小妹起衝突,只好退一步的低聲詢問。
「女生啦!你到底有完沒完,龜毛死了!」她露出一抹不屑,手上的電話沒什麼耐心的往他身上塞去。「講快一點喔,我在等男生的電話!」
丟下這句帶有警告的提醒,雷芷茵頭也不回轉身就走,還用力關上房門。
差那麼一點就被門撞到鼻頭的雷以非當場嚇得退後一步。
真是夠了!這個小妹的脾氣要是再不改一改,就算空有漂亮的臉蛋,也絕對不會有人敢娶她進門的。
然後他戰戰兢兢的按下通話鈕。
「喂……」他氣若游絲,實在沒有勇氣面對電話裡的人。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一道熟悉的女聲微微響起,帶著泫然欲泣的口吻乞求著他。
(小雷……是我小芊,我……真的很對不起……我、我……拜託你別不接我的電話好嗎?)詹小芊虛弱的聲音傳來,哀憐的語氣讓每個男人聽了都會心疼。
雖然會感到憐憫,但是雷以非卻發現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接著他一點心疼的情緒都沒有。
為什麼?
他相當詫異自己居然如此冷酷,明明在三天前,他還曾經想要過和詹小芊共度一生的啊!
一想到今天下午詹夏深對他說「當我的情人」,雷以非不由得滿臉愕然。
難道他真的是那種只要有新的戀情,就可以馬上忘記失戀痛苦的人嗎?
不、不對吧!詹夏深可是男人,而且還是小芊的哥哥!
自己之所以不心疼詹小芊,一定是因為他最討厭那種人盡可夫的女孩了。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他以一種平靜到冷漠的生疏口吻說道,而且他發現自己並未動氣。
詹小芊給了他幾秒鐘的沉默。
雷以非不耐的坐回床邊,等著她開口。拜託你,解釋也好、辯解也好,就是別不說話。
他從以前就是不太會交際的那種人,比起谷俊那種社交高手,雷以非根本沒有應付人的能力。
(我……我想和你見面,現在方便嗎?)詹小芊顫抖著嗓音,哀求著。
要跟我見面?門都沒有!他有點動氣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天難堪的分手後,後來就沒有再見面了。
因為,第二天一早起來發現自己居然和女友的哥哥同床共枕,以及聽到那驚人的告白,他怎麼也沒有力氣去思考和詹小芊之間的感情了。
我不可能原諒一個出軌的女朋友,更不打算見面。
明明腦子裡是這麼想,但是透過一條電話線傳播過來的,是詹小芊那無助和抖澀的聲音,雷以非到底是無法狠心拒絕。
更何況,他第二天不也和別人上床了;即使那個人是男人,更是小芊的哥哥,雖然可以怪罪於身體不習慣酒精的緣故,但是他不也犯下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種淫亂無章的情事。
所以他無法拒絕詹小芊。
「好吧,但是……要約在外面。」雷以非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妥協。
電話那頭傳來詹小芊欣喜的歡呼。
對詹小芊而言,約在外面是求之不得的
只要自己能察言觀色,要雷以非原諒自己並非難事。
加上有個從商的哥哥,對於如何掌握人心,詹小芊自小就懂得關鍵,若是待會兒兩人順理成章的上了床,生米煮成熟飯,靠著雷以非那種老實的個性,她要和他復合根本不難。
(那麼,我們約在……)帶著笑意,詹小芊道出早已決定好的餐廳。
***
約會的過程中,首先劈頭而來的,是詹小芊自責無數的道歉以及哭訴。
「小雷,對不起,我真的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我還是好愛你,我真的不願意失去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任誰看見一張清秀的嬌顏爬滿了淚水,都會不忍心的;更遑論接下來這纖細的嬌軀還往自己身上撲來。
詹小芊也許不算是T大最美的女生,但是她出自豪門,身上總是散發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而且皮膚保養得細膩滑潤,加上那種欲擒故縱的手段向來也是男人的最愛。
不知道誰曾經說過,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是雷以非這個天真的籃球王子!
此時,躺在距離學校不遠的一家臨海旅館裡,兩具赤裸的身軀正熱情的交疊在一起……
為何眼前這交往了一年的男人,現在那話兒依然是不為所動?
發覺詹小芊鐵青的臉色,雷以非趕緊慌張開口解釋:「我……我只是……」
嗚嗚……怎麼辦呀?這是攸關男性尊嚴的大問題,可不是三兩句話就可以敷衍了事的耶!
「我明白了。」詹小芋冷笑—聲,甩了甩一下頭亂髮,從床上坐了起來。
「咦?」雷以非困惑的望向她。
「我一直認為你和以前那些只想跟我上床的男生不一樣,因為交往一年來,你從不曾開口要求過,你明明擁有一張滿分的俊臉,為什麼卻對自己的女朋友無慾無求?」停頓了一下,詹小芊看起來一臉倍受侮辱。「我還以為自己找到一個純情的男朋友、撿了塊寶,原來你卻是一個男同性戀!」
男、男同性戀?
有如被雷擊般當場愣怔,雷以非不敢置信的望著做出這種評論的詹小芊。
「不然,你要如何解釋明明女人緣那麼好,卻不曾和女性發生關係的原因嗎?」她趾高氣昂的質問。
「我……我……」我只是想好好珍惜初戀呀!雷以非實在很想大聲吶喊出口,然而此時他竟有種力不從心的無力感。
「我從來不懷疑自己的魅力,可是你從剛剛到現在,長達二十分鐘之久卻絲毫沒有被我誘惑。」詹小芊臉上表情複雜萬分。
「我只是……」只是今天狀況不大對勁啊!他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足以反駁她的理由。
剛才闖入自己腦海中的詹夏深的媚態是個事實,但,是無法說出口的事實。
然而他應該是……很喜歡詹小芊才對呀!
為什麼?
等他回神過來,只見詹小芊已經開始起身穿衣服。
「小、小芊?」
「既然都說開了,那也沒什麼好談的,今天在床上的事情你可不要宣傳出去,我竟和一個男同志交往了一年,真是有損我的顏面。」她冷冷地說道。
她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就認定自己的臆測沒有錯,她拿起唇膏補了補退色的嘴唇。
然後她套上絲襪和高跟鞋,甩著手上的飯店鑰匙,留給已經僵硬在原地的雷以非一句話。
「房錢我會付。」詹小芊兩手在耳垂上摸一摸,便拿下耳環往雷以非俊逸的臉上拋去。「還給你。」
鑽石耳環還有連同那天丟在她臉上的屈辱,一併還給他。
—直以來,對於這個在學校受到眾人愛慕的雷以非——光有外表,家世一點也不顯赫的男人,她迷戀的是他的純情。
但是倘若對方是一個同性戀,那麼對她而言,可說是毫無用處、沒有吸引力。
她從小雙親出差時意外身歿,從此沒有父母陪伴,所以沒體驗過真正的愛情,詹小芊只懂得如何鑒賞男人的外表。
而雷以非是目前她所認同的,雖然和大哥詹夏深不同類型,但卻是唯一能和他並駕齊驅的男性。
第一次看見雷以非,是在迎新晚會上。
用帥來形容他,簡直是相當膚淺的形容。
如果非得要形容的話,他那端正、精巧,雕刻精細的五官,可說是完美無瑕,融合了精悍的完美線條,讓人著迷。
他身材高大,擁有強健的體魄。
不同於雷以非身邊那兩個同樣出類拔萃的死黨,他身上有別於他們所缺乏的最大吸引力。
就是純情。
望了呆若木雞的雷以非一眼,詹小芊鼻翼不禁皺了起來。
純情?到頭來他只毀了她在床上風情的魅力。
她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口,幸好這次她同樣沒有放入太多情感。
雷以非坐在床上,愣愣的望著兩腿間突然「罷工」的夥伴,依然處在極度震驚的情緒當中。
同性戀?他是嗎?
***
這時的詹夏深,也同樣出了點亂子。
他一早來到公司,椅子都還沒有坐熱,向野就給了他不好的消息。
向野總是能夠掌握事情的重點和前後順序。
「昨天總裁沒有出席,一些大龍頭都傳出不滿的風聲。」向野不冷不熱的說著,傳遞給詹夏深出昨天代替他出席時所觀察、聽到的局勢。
黑白兩道的聚會,向來不可輕忽;尤其最近黑道組織「日擎」,並不太安分,個個虎視眈眈。
詹夏深本身很少搶風頭,他的強悍都是大家傳出去的:因為真正見識過詹夏深強悍的人,往往都已經歸西了。
口說無憑,沒見過的人對這個總是笑容溫和、舉止儒雅的男人持有懷疑,早就想動搖他的地位,他昨天只不過一次沒有出席,日擎幾個主力幫手已經按捺不住。
昨天在聚會上,他們便若有似無的透露出遲早會讓詹夏深待不下去的這個消息。
「然後呢?」厭煩的翻翻幾份文件,詹夏深完全不放在心上。
「所以我建議大少爺應該去露個臉,下次的聚會是在下個月中旬,屆時出席的集團會更多,盛威集團、淨輝集團、日擎集團……」向野翻著手上的行事歷。
那平穩的嗓音敲著詹夏深的腦門,讓他頭痛欲裂。
「噢,算了,你把全部的名單給我,我下個月一定會出席。」他舉手喊停,然後指著發疼的眉心。
唉——還不到一天,他就已經開始想念雷以非了。
那個單純又平凡的純情大學生,什麼時候才能再去看看他呢?
這個想法在經過還不到四個鐘頭下班後,他就在公司外面看到了雷以非。
已經醉得一塌糊塗的雷以非。
詹夏深首先注意到他額頭上的傷正在淌血。
「小雷,你怎麼受傷了?」他關心的問,不太敢伸手碰觸他的傷口。
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雷以非茫然的呢喃著。
「剛剛……來找你……有人在路上找碴。」他亂七八糟、口齒不清的說著,腦海裡隱約想起剛剛在路上遇到上次大物杯比賽的對手,剛好自己醉意正盛,於是和對方三個人一言不發就吵了起來。
頭的傷口很痛,不過內心的苦澀早已遠勝rou體的疼痛。
他抬頭看著詹夏深俊俏的臉孔。
剛剛和詹小芊在飯店辦事,那兩度出現在他腦海裡的完美臉孔。
「詹大哥……」他低嗚著,感覺自尊在瓦解,已經無法再偽裝下去了。「都是你……都是你……說什麼喜歡我。」
「小雷?」
「嗚……我真的變成同性戀了啦!都是你害的……」
詹夏深旁邊的保鏢早已識相的走開,正好給了他機會摟住站都站不穩的雷以非。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先讓他酒醒了再說。
詹夏深沒有多想,輕而易舉的扛著已經意識模糊的雷以非,把他安置在寬敞的車內,然後往他位在郊區的一棟別墅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