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程的路上,西門烈果然不再多看劉璇一眼,彷彿壓根就沒這個人似的,他連丫鬟都不給她,存心叫她自生自滅。
西門烈翻瞼比翻書還快,發起火來,更是六親不認。
難怪人家說伴君如伴虎,行事若稍有差池,立刻人頭不見。
劉璇的三餐是士兵吃剩下來的,穿在身上的是粗布破衣,僅能蔽體而已,根本沒有半點遮風擋沙的功效。
最可憐的是一雙白皙小腳,沒有馬可騎,每天跟著士兵行軍,鞋底早已磨破了,連腳底都磨出水泡來,真叫她吃足了苦頭。
只有在深夜休憩的時候,她才能好好的按摩那雙痛得直發顫的雙腿。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西門烈故意安排的,但是她才不願逆來順受。
不行,日子再這樣下去,還沒回宮,她可能就會死在半路上,她得跟西門烈談談才行,也許憑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能讓西門烈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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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找我?」打從劉璇進帳來,西門烈就沒拿正眼瞧過她。
「我想跟你打個商量。」
好暖和啊!
這是劉璇進帳後的第一個念頭。
她已經餐風宿露好幾天,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折磨,更何況她只是個嬌弱的女子。
「哦,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資格跟我商量?」西門烈粗魯的將推倒在地。
疼啊!
原本就已疲 憊不堪的身子,再被他這麼用力的一推,劉璇只覺四肢百骸像要散去般的難受。
這個男人實在粗魯,難怪她一點都不喜歡他。
「我只想說一件事。」劉璇勉強爬起身。
「快說,我沒時間聽你囉唆。」西門烈一臉不耐煩的背過身去。
「既然我的存在只是浪費你的糧食,你乾脆休了我,讓我回大宋好不好?」劉璇以為既然他不在乎她了,應該會同意她的提議,反正她只是個無關要緊的人。
西門烈倏地轉過身,瞇起雙眼看著她,突然伸手箝制住她的下顎。
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嚇了好大一跳,臉上的驚恐表現得一覽無遺。
「你這如意算盤打得真好,不過,你別作夢了,這輩子,你是休想回大宋。」
劉璇不解。
「為什麼?就算不讓我回大宋,你也可以把我貶為平民——」
「你住口,就算我不要你,我也不打算讓你好過,看見你痛苦、受折磨,我心裡比什麼都快樂。」
「你這人怎麼如此壞心?我和你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何苦這樣對我?你又沒多大好處。」
她只不過是不肯順從他罷了,他幹嘛把她當成死敵般的對待?
「哼!我喜歡怎麼做就怎麼做。」劉璇令他太沒面子,他若對她太好,教他如何嚥下這口氣?
「蠻夷果然是未開化的野人,行事作風喜怒無常。」劉璇忍不住罵道。
「別忘了,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要是你當初乖乖的順了我的心,也不會讓自己落到如今的田地,這一切都該怪你自己,不識好歹。」
「你……」劉璇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是絕不會順從他的。
「怎麼,現在想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如果你願意主動取悅我,我可以考慮讓你日子過得好一點。」西門烈甚壞的笑著。
他有十足的把握劉璇一定會開口求他的,因為沒有女人禁得起這樣的對待。
可惜他料錯了,劉璇扭頭就走。
「慢著。」西門烈大喊。
劉璇停下腳步。
「你不打算求我?」他詫異的問道。
「我說過,這輩子我不可能求你的,既然你不同意我的提議,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容我先行告退。」劉璇沒等西門烈回答,逕自定了出去。
可惡!
好囂張的女人。
他這樣對她,她竟然還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實在太令人生氣。
西門烈招來侍衛,交代著從明日起,他要變本加厲的對付劉璇,他就不信,無所不能的他,會征服不了一個小小女子。
等著瞧好了,終有一天,他要她哭著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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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結束了漫長的旅程,回到宮中,劉璇如願的被送至冷宮。
冷宮位處於後宮的邊陲地帶,由於牆上爬滿了籐蔓,還有高大的林木遮蔽,屋裡整日照射不到太陽,到處都有股陰森寒冷之氣。
由於沒有陽光射入,很多房間都因為太過潮濕而發霉,甚至長了青苔,顯得骯髒凌亂,蜘蛛網結得到處都是,昆蟲鼠蟻隨意攀爬。
這樣的環境,換作是任何嬪妃,誰都不願在冷宮多待一刻鐘的,早就向西門烈求饒,但劉璇不然。
她巡視完週遭環境,便立刻挽起袖子,拿著掃帚,開始清洗大掃除,一點也不介意身處如此惡劣的環境。
花了幾天的工夫,她便把自己居住的地方打掃得一塵下染、潔淨如新。
西門烈曾讓人送來一些粗糙的生活用品,供她所需,反正粗布衣裳,她無所謂,粗茶淡飯,她也不在乎,重要的是有文房四寶陪在她的身邊,她便覺得精神有所依靠,生活便有了目標。
就算住在冷宮又如何?
就算身旁沒人服侍又如何?
只要精神得到滿足,她便覺人生足矣。
「丫頭,你過來。」
門外突然傳來低沉沙啞的叫喊聲,劉璇隨即開門一瞧,沒想到門外站著一個披頭散髮的老太婆。
彎著腰、駝著背的老婆婆,足足矮了她一截,那枯瘦乾扁的模樣簡直和鬼沒什麼兩樣,要不是劉璇膽子夠大,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還真會被嚇出病來。
「老婆婆,你叫我?」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叫你,難道叫那些孤魂野鬼嗎?還有,誰是老婆婆,我現在很老嗎?」老婆婆冷冷說道。
「不老。」劉璇快速答道,反正對方高興就好。
「當然羅!我可是大王身邊最美的妃子,宮裡有誰的美貌能勝過我?」老婆婆努力想挺直腰桿,費了一番功夫,卻還是徒勞無功。
大王身邊最美的妃子?
可能嗎?
瞧她的年紀足以當西門烈的娘了。
「老婆婆,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幫忙?」劉璇斷定老人家肯定神智不清,才會胡言亂語。
「臭丫頭,別叫我老婆婆,我可是大王身邊的蘇貴妃,你還不跪下行禮。」老婆婆趾高氣揚的下令。
「是是,蘇貴妃,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劉璇見她枯瘦模樣,已是風中殘燭,便不忍與她相爭。
「你這丫頭真不懂禮數,算了、算了,我也不與你計較了。我問你,這裡許久都沒有人來,大王也好久沒來看我,這會兒他是不是想起了我的好,派你來迎我出去?」蘇貴妃一臉期盼的看著劉璇。
「蘇貴妃,你恐怕要失望了,大王沒有派我來迎接你。」
「那你來做什麼?」蘇貴妃突然上前緊緊揪住她的衣袖。
「我是被大王打入冷宮的妃子。」劉璇輕鬆說道,一點也不介懷自己的遭遇。
「什麼?你也是被打入冷宮的妃子,我不相信,你這麼美,大王為什麼不要你?」蘇貴妃誇張的提高語調。
「不是大王不要我,是我不要大王的。」劉璇試著想讓對方明白。
「你說什麼?是你不要大王的,天底下哪有這種事?你別自欺欺人了。」她一臉不相信。
劉璇不置可否,不願與她爭辯。
反正只要她日子過得平靜,旁人要怎麼誤會也不打緊。
「可憐啊!你一定也是被大王拋棄的,才會自我安慰。大王,你的心好狠……」蘇貴妃說著說著,突然蹲下身,嚶嚶的哭了起來。
「蘇貴妃,你別哭啊!有什麼事起來慢慢說。」她連忙撐起老婆婆的身子,將她扶進屋裡。
劉璇最見不得老人家在她面前哭了,這樣會害她想起娘的。
「大王,人家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說不要我就當真不要我,想當初咱們也甜蜜恩愛過,你為什麼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呀!」蘇貴妃一個勁的捶著胸口,泣訴著。
「蘇貴妃,別這樣,哭壞了身子可不好啊!」劉璇無法,只好拚命安慰。
「大王,我對你一片真心,你也說過只愛我一人,為什麼你見了別的美麗女子,便不願再寵我……」
劉璇輕輕歎道:「男人真是冷酷無情,個個都像爹一樣。」
「大王,我真的對你癡心一片,為什麼你要聽那個狐狸精的話,為什麼你要對我如此殘忍?」
「蘇貴妃,你清醒點,這裡沒有大王,只有我和你。」劉璇搖晃著她的手臂。
她猜測蘇貴妃肯定是西門烈父親的妃子,因為不受寵而被貶王冷宮,思念大王而終日抑鬱寡歡,以致神智錯亂不清。
女人的命運真是悲慘,一但年老色衰,便失去了良人的愛。一輩子依附男人而活,看著男人的喜怒過日,這樣的日子,她劉璇絕對不過。
「什麼?沒有大王?」蘇貴妃噙著淚的雙眼望向劉璇,一時間還沒醒悟過來。
「是啊!你看清楚,這裡只有你和我,我叫劉璇。」她從懷中掏出帕子,幫蘇貴妃拭淚。
「沒有大王、沒有大王……」蘇貴妃喃喃念著。
「蘇貴妃,你肚子餓了吧,我到附近摘些野菜回來煮,你等我好嗎?」
「沒有大王,沒有大王……」蘇貴妃站起身,推開她,腳步不穩的向外走去,口裡一直重複念著那四個字。
劉璇瞪著蘇貴妃遠去的背影歎著,眼前便是她最好的借鏡,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把心交給那個擁有無數佳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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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圮,動作再快點。」西門烈摟著芸妃的腰,上下套弄著。
「大王,你好勇猛,臣妾就快不行了。」芸妃一臉滿足的嬌喘著,長髮披散在西門烈赤裸的胸膛上。
西門烈突然一陣猛力抽送,隨即推開芸妃,讓那些子嗣幼苗散落在暖鋪上。
芸妃見狀,心有不快,卻不讓怒意彰顯於外。
她依偎在西門烈的身旁,輕聲軟語的問道:「大王,臣妾這麼愛你,為什麼不讓臣妾孕育你的子嗣呢?」
西門烈站起身更衣,精明的雙眼掃過芸妃全身,繼而冷冷回道:「芸妃,你應該很清楚,咱們西夏的律令只有皇后才有資格孕育我的子孫,除非皇后不孕,或者子嗣不夠多,其他妃子才能有機會懷胎,現今我還沒有立後的打算,而你已得到我的萬分寵愛,該知足了。」
西門烈向來討厭貪得無厭的女人。
「是是,臣妾明白,臣妾這樣問,只是想為大王盡點綿薄之力。」其實她哪裡會不清楚這條律令,只不過她想問的是大王何時會立她為後?
「你真有這個心就好。」西門烈突然笑得詭異,魔掌再度襲上芸妃的乳胸。
「大王,有事稟報。」門外侍衛高喊。
「進來。」西門烈一手推開芸妃,瀟灑的坐在椅子上。
「冷宮的情況如何?」他傭懶的詢問著。
一聽見「冷宮」兩字,芸妃雙眼乍亮,內心興奮不已。
得知劉璇一回宮便被打入冷宮,她開心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強勁的對手沒了,這樣她問鼎後座的希望又更濃了。
「劉貴妃……」侍衛說話吞吐。
「她是不是整日以淚洗面,對於自己的無知愚昧後悔莫及……」西門烈自信的接話。
他早知道女人都是一個樣,誰會願意不要他的恩寵,而待在暗不見天日、冷冰冰的地獄中?
既享不到榮華富貴,也無權勢地位,這樣的人生還有意義嗎?
「大王,正巧相反。」侍衛戰戰兢兢的說出口。
「什麼?難不成她還每天笑容滿面嗎?」西門烈吃驚的詢問。
「大王,相去不遠,劉貴妃並沒有如大王所預期的整日哭泣、懊悔埋怨,她好像很忙,每天有做不完的事,但看起來她好像又很高興,屬下也不懂劉貴妃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女人在搞什麼?
難不成她當真喜歡冷宮那個人人畏懼的地方?
「大王,你既然已把劉貴妃打入冷宮,就別再管她的死活了。」看見西門烈那副關心的模樣,芸圮心裡很不舒服。
「你懂什麼,我的事你別多管。」西門烈狠狠的瞪著芸妃,把滿腔的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是是,臣妾知錯。」西門烈一發脾氣,芸妃立刻識相的閉嘴。
「大王,那還要繼續監視劉貴妃嗎?」侍衛顫抖的問道。
「給我日夜監視她,關於她的一舉一動,我全要知道。」
他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劉璇竟不把他放在心上?
憑他俊俏英俊的外表,不知有多少女人願意主動進宮,只求他一夜憐愛,尤其他那萬人之上的地位,以及至高無上的權力,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為什麼獨獨劉璇沒興趣?
她的腦袋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為什麼她和別的女人都不一樣?
但也就是這份不一樣,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而且還要她心甘情願的服從他。
這種征服的快感,他已很久沒嘗過了。
西門烈冷笑著,劉璇遲早會屬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