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一邊深呼吸,一邊按著熱水瓶,只是這麼做,他一點也沒覺得好一些,反而被這樣情緒糾纏著。
是啊!沒有一個正常男人會不想要跟自己的女朋友更親密的!
撇開才華的光芒,他也只是個很普通的男人而已。
他不是不想碰她,是怕膽小又保守的她被他的熱情給嚇壞了。
憋得那麼辛苦,沒想到她竟還用怨懟的語氣問他是不是不想要她……
無力的歎了口氣,加了兩個茶包,艾迪再回到沙發上,見到的卻是因為太緊張一放鬆便不小心睡著的童瑾。
他有些錯愕,她怎麼能每次都……完全沒有一絲徵兆就睡著呢?
他扯扯嘴角,搖搖頭,隨手拿他的外套為她蓋上,看似抱怨的說:「真是的。」但眼底滿溢著從來沒隱藏過的寵愛。
為什麼她連睡著都是這麼可愛?
他將她橫抱起,她仍是輕飄飄的,經過他這些日子努力三餐加點心的餵養後,雖然只是多了少少的兩公斤,在任何人眼中還是偏瘦了些,但好歹她已不像初見時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走。
將她抱回房,拿下她的眼鏡,他照例直接跳上床,一靠近她,她就會睡著睡著自己滾到他身旁,攀著他睡。
不過,他什麼都算到了,就是忘了那只摟在他腰間的小手。
她的小手不像前幾天那樣安分,也不知是在摸著什麼,東磨西蹭地,就是不肯好好停放著。
驀地,眼前浮出方纔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輕聲問著——
你不想要我嗎?
他當然想要!
他一把握住那只已前行到他胸前的小手,無比疼愛地輕吻著她的掌心,然後自指尖一路吻吻吻吻到了肩膀。
即使是隔著薄薄的T恤,胡碴不再那麼樣的刺,但嚴重怕癢的童瑾仍是在睡夢中咯咯輕笑,笑聲裡有著她不常露出的嬌柔。
火熱的唇跟著含住她的耳垂,惹得她輕吐出一串細細的歎息,他不禁低喃著:「Baby,你真美……」
這一句話令童瑾瞬間驚醒,警覺的瞪大眼睛。
他說了嗎?
那接下來不就是……真的要發生了嗎?
床戲一向是她寫小說時拿手的部分,可當真要發生了,她卻不知所措。
有點喜悅、有點緊張、有點期待,也有點擔心,他們終於發展到這個階段了呵!
艾迪並沒有太激進的舉動,仍是輕輕的吻著她,從耳朵轉移到了鳳眼,自然也知道她已醒。
他慢慢地引導她,就讓一切慢慢來吧!
他的吻由眼睛緩緩地下挪,順著她的鼻,來到她的唇。
不是沒有吻過她,只是那些吻,對於外國人來說,比見面禮還要簡單,不過是啄啄臉頰、碰碰額頭罷了。
他們聽見了自己與對方的心跳,房間裡迴盪著兩人急遽的喘息聲,昏暗的鵝黃色燈光顯得曖昧,就如同他們此刻重疊的身軀。
他俯低身,由淺而深地吻著她的櫻唇。
他的唇跟她想像的相同,軟軟的、甜甜的,味道很好,就像他所喜愛的大自然一樣清新;但他的舌……
唔……他的舌幾時跑進來的?
寫過這麼多本小說,也寫過不少的激情情節,她當然知道會出現舌頭,可出現時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
他柔柔的吻著她,誘惑著她的回應與他交纏,並不像書中的吻總是霸道又狂熱的充滿慾念。
她試著仿照他的動作,謹慎地劃過他的唇,小心冀翼的觀察他的反應。
他皺了皺眉,似是隱忍著極大的痛苦,再啄了啄她的唇後,整個人下滑了些許,輕啃著她尖尖的下巴,大手也跟著從撫握著她的纖腰,逐漸地有了移動,伸進她的T恤裡,朝著她的胸部移動。
發覺到他的企圖後,她明顯的了僵,身體硬邦邦的,怯生生的望向他,「艾迪……」
萬一他看到她的飛機跑道,會不會當場愣住?
艾迪沒有回話,只是用著沒辦法形容的語助詞嘰哩呱啦的低聲咕噥了幾句,大手停止往上,氣餒的埋首在她的頸間,難以平靜的啃吮著她。
她明白他是不會勉強她的,也知道杵在兩人之間的堅硬體是什麼,就更不好意思制止他此刻的親吻了。
況且……親吻的感真的很好,她不想停下來。
半晌,艾迪翻身躺至一旁,不甘心的將她抓進懷裡又是抱又是親又是搔癢。
幾個小時之後,當他終於平息了衝動沉沉睡去,童瑾卻是無言地望著天花板。
原來……不用出現邪肆的男主角霸王硬上弓,即使什麼也沒做,男主角很紳士的尊重女主角的選擇,女主角對他的愛反而會多了一倍。
相安無事的擁抱了一夜,童瑾不禁懷疑是她自己不正常還是艾迪不正常,明明每次都到了最後關頭,她卻能毫不留情的喊停,而艾迪居然也順著她克制自己即將潰堤的慾念,就止於抱抱親親的階段。
她搖搖頭,不想這個,今天艾迪又要回美國了。
「艾迪,我想跟你去機場看飛機,可以嗎?」她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其實她只是想去送他而已。
過去,她只會去接機,從來沒有送他走的經驗,因為她擔心自己會在機場哭得一塌糊塗,但她試著告訴自己,不能只想要品嚐艾迪回來她身邊時的喜悅,也要學著面對送他離開時的痛苦。
「有什麼不行呢?」對她百依百順的艾迪從不會對她的要求搖頭。「快起來換衣服,我們要出發了。」
「耶!艾迪要帶我去看飛機!」
她不願離別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假裝這是愉快的出遊。
看到她孩子氣的笑容,艾迪一時也忘了分別的酸楚。
到了機場,她盡理抱著快樂的心情向他揮手道別,但當他的背影離開她視線的那一刻,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
看著飛機消失在天際,童瑾的心像是隨著那班飛機飛走了。
她失魂落魄的,提不起一丁點勁,帶著充滿疑惑、忐忑、甜蜜又酸溜的空心回家。
「嘿嘿嘿……」閔兒什麼也不說,就只是瞅著她賊笑。
童瑾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才發現不只是閔兒,就連惑心也都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只有盛詠還算正常——也不能說是正常,而是她本來就是沒什麼表情又不太說話的冰山美人。
「嘿嘿……」閔兒繼續竊笑著,一邊喝著珍珠綠茶。
童瑾被她笑得發毛,也被她們看得彆扭,眼神飄忽不定的問:「怎麼了?你們怎麼都這樣看我?」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她們幾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的聳聳肩,依然噙著一抹笑反問:「有嗎?我們有看你嗎?」
沒有才怪咧!
童瑾在心裡嘀咕著,卻也無意延續這個讓她渾身上下不自在的話題,只說:「我先回房了。」
靠在艾迪的胸膛很舒服、很溫暖,也很有安全感,才幾天而已,她已眷戀起這樣的擁抱。
她把整張臉埋進枕頭裡,用被子將自己緊緊的包起,身體一樣能感覺到溫暖,但卻溫暖不了她的心。
如果再這樣下去,少了他的擁抱,她該怎麼入睡?
怔仲間,三名室友已無聲地打開她的房門。
「Baby……」
她茫茫然地抬起頭,「什麼事?」
「下次不回家睡要先說。」盛詠面無表情。
「喔。」童瑾有點心虛的紅了臉。
這很難事先通知的吧!
更何況,在那種時刻,她總不能先叫暫停,打完電話交代好再窩回艾迪的懷裡繼續抱抱親親呀!
「喏!OK繃送你。」閔兒把東西放在桌上,笑嘻嘻的,吐吐舌頭,「你下午不是要去出版社拿書嗎?脖子還是遮一下會比較好。」
脖子?
遮什麼?
童瑾驀地想起昨夜還不能歸納於「十八禁」的纏綿,他們緊緊的相擁著,艾迪溫柔的吻著她,以及她的脖頸……
啊!不會是有吻痕吧!
惑心溫柔的笑著,說著與溫柔扯不上關係的話,「如果我們要當阿姨,記得先通知一聲,我們好去買禮物。」
此話一出,童瑾的小腦袋瓜子足足暫停了五秒才聽懂惑心的話。
整張臉「轟」地一聲炸得通紅,連耳朵也火辣辣地,她結結巴巴的解釋自己的清白,「我……我……我們沒有……」
「沒有做?」盛詠很好心的幫她把卡在喉嚨的話接下去,以免她噎死。
「對!我們沒有,我們是很清純的!」童瑾重重的點頭,最後不忘補上句加強語氣,「真的!」
聞言,三人全將眼瞪得斗大,面面相覷,而後一人一句的說著——
「你的意思是……」惑心皺著眉。
「你們認識了四個多月……」盛詠扳著手指數算。
「之前還一起去花東旅行……」閔兒半瞇著眼。
「共度了那麼多個美好夜晚……」惑心曖昧的微笑。
「最近也常住在他家……」盛詠平鋪直述。
「可是什麼也沒做?」閔兒挑著眉。
「對……」反應再慢也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童瑾低垂著頭,心虛的細聲道:「對呀……」
「蓋棉被純聊天?!」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他們真的都是這樣啊!
這次,童瑾連話也不敢說,一邊盯著她們,看看是否有出現不太對勁的表情,一邊慢動作地微微點了頭。
頓時,房內一片寂靜,呼吸聲清晰可聞。
愣了好一會兒,最先恢復正常的閔兒口無遮攔的說:「喂!艾迪是不是『不行』啊?」
她不是問童瑾,而是詢問另外兩名室友。
「不像。」冷冰冰的盛詠加入討論的行列。
溫婉的惑心居然也跟著附和,「就是說嘛!他這麼壯,怎麼看也不像是『不行』的那種人呀。」
童瑾的小臉已似熟透的番茄,紅得快脹破了。
艾迪當然不是「不行」!
可這句話她怎麼說得出口呢?萬一她們追問起來,免不了提及昨夜的事,她她她……
無視於熱血衝上腦袋快中風的童瑾,閔兒繼續說:「外國人不都是隨時性致高昂的嗎?」
「『慾望城市』裡的主角不是動不動就跳到床上?還常有那種一夜不睡的猛男啊!」惑心附和著。
「西洋小說也常出現那種男主角。」最冷靜的盛詠竟也幫忙舉例,舉完例想一想又說:「不過也不光是西洋小說才有,台灣小說也不少。」
童瑾忍不住想為艾迪說句公道話:「他……」
但隨著她的開口,其他人突然停止了討論,將視線轉回她身上,準備聆聽。
「艾迪很正常……」這已是童瑾所能形容的最極限了。
昨夜相擁而眠的兩人,雖然沒真的朝本壘前行,但總也會不小心摸到、碰到、靠到,她就算沒經驗也該知道那些是代表什麼意思。
其他人再次互換個眼神,然後,又將目光轉向她,異口同聲的問:「既然一切正常,怎麼會什麼也沒發生啊?」
「這……」這要她怎麼說嘛?
「他沒暗示?」閔兒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
「嗯……」紅著臉,童瑾很努力的回想那些親吻與擁抱後,臉更紅了,「應該算有吧。」
如果那樣還不叫做暗示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算了。
「然後呢?」另外三人忙不迭的齊聲問道。
「就……就這樣礙…哪有什麼然後……」此刻童瑾只想挖個洞躲進去,從此與世隔絕,再也不出來見人。
「艾迪又帥又性感耶!你不想要他嗎?」閔兒哇啦哇啦地叫著。
說不想是騙人的,童瑾比誰都清楚艾迪的好絕不只在外表而已,只是……
光看她閃爍的眼神,室友們都得到了答案。
「遇到好的男人你就上吧,還等什麼?再等下去小心艾迪跑了!」閔兒建議順便恐嚇。
「艾迪的確不錯。」能讓盛詠這樣稱讚,可見得他在她們心中的形象有多好。
「艾迪就算不跑,也有很多女人會自動貼上去吧。」這話倒是真的。
「你該不會有處女情節吧?」閔兒挑著眉看她。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這種事……沒這麼嚴重吧。」惑心緊跟著發表意見。
盛詠雖沒說什麼,但也點了點頭。
被她們這樣逼問,童瑾終於決定豁出去招供了,以免她們越說越露骨。
「我……我是怕萬一脫光了,他看到我這麼平……」
「拜託——」她們簡直就要昏倒了。
童瑾無辜的咬著下層,「我也很希望能大一點,可是這個又不是我想要怎樣就怎樣的。」
「Baby,你認為碗公和醬油碟子會一樣大嗎?根本不用脫光,身材好不好用目測就足以看出來了。」閔兒沒好氣的說。
「他從認識你就應該知道這點了,你不需要為這種事擔心吧。」惑心也被她給徹底打敗。
「呃……」童瑾呆了幾秒,「也對喔。」
她從來不會為了撐場面而刻意又墊又擠的,還有他們之間許許多多的擁抱,艾迪早就知道她的身材是沒多大起伏的直線,她又何必老是耿耿於懷?
「要身材好的女人,美國多得是,他還追你追得這麼辛苦做什麼?」盛詠一箭命中紅心。
但童瑾一點也不在乎,反倒是有著心結被解開的豁然開朗。
原來,只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艾迪不介意,他真的不介意耶!
沒想到令她輾磚反側、憂慮不已的問題壓根不是個問題。
她如釋重負的深呼出口氣,眉梢眼角儘是掩不住的喜悅。
古靈精怪的閔兒眼珠子飛快地轉了一圈,賊兮兮的笑著,很壞心的建議道:「需要帶你去買件薄紗嗎?」
「聽說有糖果做的內衣。」盛詠忍著笑說。
「你要不要試試看?」惑心興奮得不得了。「只是不知道有什麼口味,呵呵,艾迪應該沒什麼特別討厭的味道吧?」
「啊?」童瑾瞪大了眼。
她有沒有聽錯啊?她的室友兼好友們非常快樂的準備把她丟上艾迪的床?!
「嘿嘿嘿!你罩件長外套去按電鈴,等艾迪門一開,你『唰』地一聲扯下拉鏈,外套從肩膀滑落,露出裡面那件薄紗,纖細的嬌軀若隱若現。艾迪先是一愣,但入眼簾的撩人景象燃起了他體內的火焰,狂肆地流竄著,惹得他不禁喉頭咕噥一聲,艱難地嚥下口水,深邃迷人的眼始終緊瞅著你,半晌,他不由自主地撫上你的小臉,低啞的嗓音輕訴著:『Baby,你真美/……」惑心自然而然的發揮她寫情色部分的超人功力,臉不紅氣不喘,流暢地為童瑾勾勒出令她臉紅心跳的場景,而嬌顏始終漾著甜美溫柔的笑,與她的話語實在是很難做連結。
「沒錯、沒錯!」閔兒樂不可支的接著說:「Baby羞怯的低垂著紅似番茄的小臉,始終鼓不起勇氣抬起頭。艾迪不發一言地將她拉進屋裡,佔有慾十足的關上門,不願讓任何人看到他的寶貝,倏地橫抱起她,朝著臥室的方向前進!」說到最後,她幾乎是慷慨激昂一如革命義士。
「噗——」就連盛詠都忍不住笑出聲,冷冰冰的容顏霎時有著意想不到的嫵媚與艷靈。
童瑾的嘴角有些微微抽搐,看來她的室友兼好友們的確是非常快樂的準備把她打包直接送到艾迪的床上。
她揚揚眉,沒好氣的說;「很抱歉,艾迪已經搭飛機回美國了。」
「哎呀——真可惜耶!」她們居然覺得錯失良機。
撫著頭,童瑾翻翻白眼,「一個月後他就回來了,你們不用歎氣。」
真沒想到,這幾個好友竟然是因為她沒失身而歎息。
唉唉唉,誤交損友啊!
聽她這一說,閔兒又興奮了起來,歡呼出聲道:「太好了!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幫Baby打點耶!」
「我看就先寫個計劃表好了。」惑心迅速分配工作,正經八百的口吻與嚴肅的神情讓人有所錯覺,以為是個女強人正在開會。」閔兒帶Baby去買新衣服、化妝品什麼的,順便弄些『資料』來研究研究。盛詠負責早上帶她一起去慢跑、晚上盯著她敷臉,不要她又熬夜。我就多煮些滋潤清熱又要養顏美容的東西給大家進補,另外再弄些青木瓜排骨湯給她喝……嗯,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
惑心每說一句,閔兒就附和一聲,盛詠也認真的點頭。
呵咧!
這下子換童瑾錯愕了。
現在是怎樣?
童瑾初夜大作戰嗎?
無視童瑾似霓虹燈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怪異臉色,另外三人興高采烈地討論起細節,並由公認打字最快的閔兒做出電腦表格,相當有效率的在十五分鐘內列印了N張的作息表與遵守條例,用固釘釘在每一扇門與幾處她們視線最常停留的地方,只差沒學日本人拉起白布條用毛筆寫些「一生懸命」、「必勝」之類的話語、背景畫上富士山與日出,或是在頭上綁毛巾。
看著她們忙得不可開交,彷彿與她無關,童瑾默默的關上房門。
白衣櫥中拿出一直忘了還他的襯衫,失魂落魄的縮回床上,小臉輕輕的磨蹭著,嗅著屬於他的味道。
心,突然慌了。
怎麼辦?
他才剛離開,她已經開始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