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其烈身邊還站著山莊兩位總管,每個人都寒著臉。
她全身一顫,被陸其烈眼中狂烈的恨火嚇壞了,身子不由自主後退幾步。
他的目光太凌厲,受到驚嚇的邱琇兒過了好半晌才得以發出聲音。
「你聽我說,剛剛——」
「住口!」陸其烈怒聲喝斥,「你別想編什麼藉口來開脫自己犯下的罪!方纔我親耳聽見、親眼看見你做出背叛山莊的事,你別想抵賴!」
邱琇兒著急地想解釋,可陸其烈眼中強烈的火焰讓她害怕地語不成句。
「不、不是編藉口……其實我告訴他的是……」
陸其烈根本不讓她說完,嚴厲的嗓音再次打斷她。「我沒興趣聽你編造藉口!什麼都不說對你目前的處境比較好!」
「不!」邱琇兒著急地喊了出來,「我要說!呃——」她痛吟一聲,頓時說不出話,因為陸其烈突然閃電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顎。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陸其烈眼神寒戾,心中的火使得捏住她下顎的手不由自主持續施力,幾乎要捏碎她。
邱琇兒原就無血色的小臉因強烈的痛楚變得更加蒼白,肉體的痛苦加上急著想對他解釋清楚的焦慮,使得她的身子不住顫抖。
看著她痛苦的小臉,陸其烈心頭猛地一揪,胸中莫名湧上一股不捨……
他渾身一顫,猛地甩開她,任由她撲倒在地上,厲吼命令,「把這個出賣山莊的叛徒關到地牢去!等到我解決了她捅出來的樓子再來對付她!」
站在陸其烈身後的高佑傑伸手將邱琇兒由地上拉了起來。「走吧!」
忽視下顎傳來陣陣如火燒的痛楚,邱琇兒仍以目光懇求陸其烈聽她解釋。
陸其烈迎向她的目光,眼底閃著冰寒蔑視,俊臉上充滿怒氣與陰鷥。
邱琇兒心頭一凝,知道他成見已深,再也不容她有說話機會。即使他容許她解釋,恐怕也不會相信她所言。
她露出一個淒苦的笑,默默垂下眼,順服地任由高佑傑將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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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後,事情以一種令人訝異的方式解決,其間過程還讓人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受。
得知特意讓邱琇兒知悉的消息已被她轉述給邱重平,陸其烈決定不更改出貨時間及路線,親自帶領幾位功力高深的師弟手下埋伏在車隊路徑上等待,決心要將打算劫貨的邱重平等一干歹徒一網打盡。
結果眾人等了半天,車隊順利通過,直奔目的地而去,敵人卻連個影兒也沒見到。
眾人納悶不解,陸其烈思索一番後,提議前往同一天出貨、分走不同路徑的車隊察看,得到眾人附議。
於是陸其烈迅速分配人手,分別趕往察看其他運貨車隊,結果其中一組車隊已然被劫,他們一邊追蹤過去,直搗歹徒密窩,經過一翻激戰,將主謀和共犯一個不漏地逮住。
「哈哈哈,太爽了!一次行動就將所有相關的人全部逮到,甚至連山莊的內奸也待在狐狸窩被揪了出來!」
坐在天河山莊的議事廳裡,高佑傑滿臉笑容,神情愉快地飲著「慶功」酒。
明知那人就是內奸,卻苦無直接證據揭發,真是快憋死他了!
魯承哲連連點頭附和,「之前雖然懷疑,可我還是不希望吳師弟就是內奸,沒想到他真的和周侖連成一氣,算計著咱們!更讓人意外的是,他們竟然找上了邱重平……難怪邱重平這個卑劣小人如此有恃無恐,打算再劫一次天河山莊的貨!不過他似乎有點笨,怎麼會跑去劫那批最便宜的貨呢?」
天河山莊每一個車隊運出去的藥材數量龐大,當然不會有多「便宜」,可當然也比不上那批價值萬金的珍貴藥材。
高佑傑斜眼睞向他,「你沒那麼笨吧?!用腳趾屈想也知道邱重平得到了錯誤的消息,才會跑去劫那批貨。是有人誤導他!」
魯承哲咧開嘴,「那麼這個誤導邱重平的人可就是咱們山莊的大功臣囉!想想,一個消息放出去一併解決了我們的內憂外患,還真是快、狠、準!不過這個人嘛……」他故作遲疑地打住,目光瞄向坐在主位一直沉默不語,鬱鬱寡歡的男人。
「還被關在地牢裡呢!」高佑傑不怕死地接口,目光跟著瞄了過去。
被兩人意有所指的目光夾擊,陸其烈惱怒的立刻朝兩名「沒大沒小」的師弟兼屬下瞪了過去。
「唷,有人惱羞成怒了!」高佑傑涼涼出聲,繼續捻虎鬚。「唉!既知誤會了人家,現下把人放出來不就得了,悶坐是沒有用的啦!」
陸其烈聞言,惱火地又瞪去一眼,這才悶悶開口,「已經放了。讓人送到東蒔院了。」
被關在地牢裡多日,琇兒身體變得虛弱,他已請文師弟過去替她看過診了,所幸並無大礙。
「那你怎麼還坐在這裡?不打算過去跟人家表示一下歉意?」個性豪爽直接的魯承哲奇怪問道。
眾人其實都看得出師兄很在乎那邱琇兒,這次不小心誤會了人家,再不快點去賠不是,難道不怕人家姑娘再也不理他嗎?
不過要認真來論,他和高佑傑也該跟邱琇兒賠不是,畢竟那天他們對她也著實不太客氣……
陸其烈僵著俊臉,眉心緊鎖,兩手握成拳又鬆開,沉默半晌,苦澀一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他一直認定琇兒背叛了他,直到逮到邱重平,才讓他領悟自己對她的偏見有多麼根深柢固。之前多少證明她無辜的證據擺在眼前,他卻死也不願去看,執意要抹黑她……
領悟到對她的誤解有多深的同時,他也頓悟到自己對她的感情相對地就有那麼深,甚至已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在對她施以種種精神折磨之後,他還來得及挽回她嗎?他一點把握也沒有啊……
魯承哲被陸其烈的話及臉上惶恐的表情震懾住了。自認識師兄以來,他從來沒有看過師兄表現出如此沒有信心的模樣。
同樣也有些被嚇到的高佑傑很快出聲,「師兄,你別這麼想。如果真那麼在意邱姑娘,就想辦法挽回她吧!」
「可我傷得她很重……」陸其烈歎息,強烈的不安充斥心中。
魯承哲脫口回道,「受了傷就想法子醫好、補起來啊!」
陸其烈全身一震,眸中的惶恐迅速褪去,一股決心取而代之。
是啊!只要她仍在他身邊,他就想法子挽回,將他在她身上造成的「傷」補起來。
「你說得對!」丟下這句話,陸其烈由椅中躍起,身形一閃,已消失在門外。
「對什麼啊?」魯承智看向門口,不解地搔搔頭。
「喝酒吧!師兄有私事要辦。」高佑傑舉起酒杯。
想來山莊很快就會有莊主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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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東蒔院,再一次躺在陸其烈的寢房床上,邱琇兒其實是有些驚訝不解的。因為就算他已明白她並沒有背叛他,可六年前的往事也阻礙了兩人可能會有的未來,所以她早已明白陸其烈是不可能繼續留下她的。
不過這樣也好,她不認為自己做得到待在山莊裡,等著看他娶妻……
邱琇兒靜靜躺在床上,闔著眼思索著自己和陸其烈的情感糾葛。結果雖讓她心傷,但她卻並不後悔與他相遇……
腦中紛紛擾擾,攪動著她的思緒,正當她努力想理出個頭緒時,忽然手上傳來些許騷動,她有些驚嚇地睜開眼,視線接觸到正俯看她、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孔,她的心頭猛地一跳,呼吸突地變得急促……
她身子緊張地動了動,連結到手臂一股拉扯力道,她這才看清方才手上的騷動是因為他正握著她的手。
「琇兒……」陸其烈輕喚著,凝視她透著一絲驚嚇的小臉,那微張的紅唇讓他忍不住俯身吻上她的唇,帶著安撫的意味輕輕揉蹭,溫柔無比、極盡纏綿……然後再慢慢放開她。
他的吻傳遞著她一直想得到卻始終得不到的濃情,讓她心顫不已……她所感受到的是真實的嗎?
邱琇兒胸口一緊,突然想起以往有數次自己也曾感受到這種悸動,可惜後來證明全是她的想像力作祟。
她登時腦中一清,暗罵起自己太沒出息又太愛胡思亂想,每回只要他一吻她,她就變得不像自己,輕易便融化在他手上,任他擺佈……她真的真的不能再這麼軟弱了!
不過假若她的「胡思亂想」能成真,那是件多麼美好的事啊!她已經很久沒有作過美夢了……
「琇兒?」看她眼眸半垂、怔仲的小臉上透出掙扎之色,他不覺有些擔心,輕輕喚道。
他溫柔的嗓音讓她心口又是一顫。她抬起眼,努力對他此刻柔和至極的目光視而不見,輕聲問道,「是不是因為知道了我給邱重平的是假消息,才放我出來的?」
他為什麼先吻她,又用這種溫柔的眼光看她?難道將她由地牢放出並不是要她離開山莊,而是打算「回收」她?
可她此刻真的感覺有些怕了,他忽而冷漠、忽而溫柔的態度總是讓她難以適應。她覺得自己永遠也摸不透他的心情,又如何成為一朵依附在他身邊的解語花呢?
陸其烈壓下因她身上傳來的抗拒氣息而升起的心痛,平靜地開口,將這次緝拿一干歹徒的經過說給她聽。
「那天我不該那麼固執,不肯聽你解釋,害你待在地牢受苦那麼多日……」他的語氣明顯透出懊悔之意。
邱琇兒眨了眨眼,由床上坐了起來,不太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懺悔」。
她瞪著坐在床沿緊緊盯住她的陸其烈,半晌才勉強出聲,「你是一莊之主,肩負整個山莊的生計,嚴懲叛徒本是理所當然,我並不怪你把我關起來。」
「真的?」陸其烈輕聲問道,幽邃的黑眸深深凝視她,「我那樣傷你,你一點也不怪我?」
「你只是盡莊主該盡的責任,我無法怪你。」她忽地皺了下眉,「不過坦白說,被抓進地牢的頭兩天我的確很氣你,氣你的頑固,對我成見太深!」她邊說邊覷著他的臉色,意外發現他臉上一點慍色也無。
「我知道。」陸其烈臉色陰鬱,「而且你說的對,我不聽你解釋是因為太頑固。對你成見太深是我的錯,不過現下你願不願意聽聽我怎麼說呢?你想聽聽我為什麼這麼頑固、這麼不可理喻地傷害你嗎?」
邱琇兒聞言全身突地顫抖起來,又是害怕又有一絲渴望由心底升起。
他的話太令人心驚且訝異了!她從來不敢奢望有一天他會對她說出這種近似懺悔的話……
她的心瞬間狂跳起來,唇緊張地顫了又顫,努力半晌才得以發出聲音,「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陸其烈定定盯視她的眼,眸中迸出熾烈濃情,「我想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想傷害你。傷了你,看著你痛苦的眼睛及傷心的表情,就好像拿著刀刨著我的心!
「可我是個睜眼瞎子!我看不見你的單純,看不見你坦誠直率的性子根本不知道如何撤謊,更遑論是偽裝演戲!我更瞎到不看你的美好良善,反倒因為偏見而替你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做出種種虧待你的行為,又懦弱地不敢坦白對自己承認其實一切都是為了抗拒對你日益加深的感情……
「我拚命傷害你以抹去心底對你日漸深濃的愛,然後發現當我自己傷害了你時,我自己的心也是疼痛的……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邱琇兒愈聽,眼睜得愈大,小臉不由自主綻出一抹奇異紅暈,眼中慢慢攏上一層霧色……
他說的話就好像上天突然在她面前放下她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可她怎麼也不敢伸手去拿,生怕又會像以往那般,當她的手一伸出,那樣東西便又消失不見了!
見她久久沉默不發一語,陸其烈心中一慟,明白自己要挽回她的路途十分遙遠……
他眼中的情意變得更加深濃熾熱。
「六年前,你的率真、熱情很快就讓我對你傾心,可當我不顧一切地接納你時,我聽到了你和你娘的談話,接下來,我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忘了你的美好,一心尋求報復,所以將你戲耍一番之後再棄你而去!可當我這麼對你時,我的心是難受的,當你在湖邊苦苦等我回頭時,我的心其實也在受折磨……
「我以為時間流逝已讓我忘了你,可當我在山莊裡見到你的背影,僅僅只是一眼,我就認出了你!當時我就明白,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只是我沒想到,這回來到我面前的不是『茵茵』,而是一個名叫『邱琇兒』且對我毫無記憶的女人!
「憤怒再次蒙蔽了我的眼,我要你,又怨你不願承認自己真正的身份。我是個睜眼瞎子,再一次看不見你的美好,只是一心想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戲要欺騙我的感情……」
他苦笑起來,「男性的自尊讓我對你的態度愈來愈偏差,心中矛盾與不忍反而讓我更加錯待你,還害你差點喪命!後來當你恢復記憶,我嘴上指責你,其實心中已經相信並接受你的解釋,更不時想著兩人可以重新開始。誰知接下來又發生了邱重平的事……」他喟歎一聲,沉默下來。
當他向她「說明」自己的心,才發現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她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剖心掏肺,可他卻……他真的很殘忍!
現下,他想挽回她的心是如此迫切,機會卻已變得十分渺茫……
邱琇兒瞪著雙眼,過於震驚讓她動彈不得,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一直想要知道,卻也認定是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現下,他圓滿了她心中深藏的冀望,她卻膽怯地不敢伸手接受……
她一直渴望得到他的愛,可太多的失望傷心讓她此刻十分心怯,無法讓自己掉入這種很可能會再心碎一次的境地,她的心強迫自己別再相信他……
感受到她依舊抗拒的肢體語言,陸其烈懊悔得無以復加。
他眼神黯然地思索了下,猛地深吸口氣,語氣堅決地再次開口。
「我明白自己傷你太深,讓你不敢再輕易相信我,不如這樣,這次就由我來等你吧!你可以仔細看我、聽我,時間長短由你決定,然後你再告訴我,你相不相信我,願不願意嫁我為妻,讓我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你的傷,溫暖你的心……」
他的宣告讓邱琇兒倒抽口氣,震驚地無以復加,驚愕的紅唇微張,不敢相信耳中所聽到的話。
她是不是聽錯了?他竟然承諾要等到她釋懷,再重新接納他?!
邱琇兒白了小臉,又漲個通紅。
久久,她才澀聲開口,「如果我考慮之後還是決定不相信你,甚至打算離開你呢?」
陸其烈俊臉瞬間蒙上一層灰黯,眼神認真且執著地看著她。
「我很清楚自己絕對無法接受你離開我的決定!我根本無法放開你!如果你堅持這麼做,我可能會做出連我自己都無法想像的事!」
邱琇兒半垂下眼,眼底一抹流光閃動,「例如什麼?」她低聲問,聲音幾不可聞。
陸其烈唇角忽地勾超一道邪佞微笑,「例如囚禁你,或是將你綁在身邊,一時半刻都不准你離開我的視線……」他深深凝視她低垂的眼瞼,「畢竟可能失去一生所愛之人是令人無法承受的!我愛你,琇兒,我不會放你走,我會緊緊鎖住你,讓你再也無法逃開!」失去她,他必瘋狂。而唯一確保他不瘋狂失心的解藥,他會緊緊看守,沒有其他人可以覬覦!
邱琇兒慢慢抬起眼簾、凝視面前他那雙再沒有冷寒,僅剩濃濃摯情的眸。
他那陽剛熾熱的男性氣息如此熟悉,朝她席捲而來,令她感到一陣暈眩。
她鼻頭一酸,猛地撲向他懷中,哭嚷出聲,「好,我讓你囚禁!我願意讓你綁住一輩子……我愛你!我從來就沒有停止愛你……」
當他說願意等她時,已徹底攻破她的心防,解除她心底的疑惑,給了她勇氣,願意再冒險一次。
陸其烈先是一怔,接著驚愕、狂喜迅速湧進他眼底。他收緊手臂緊緊抱住終於原諒他的心愛人兒,憋了很久的一口氣總算可以吐出來,因為他總算挽回心愛寶貝的心!
「琇兒……我好高興!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我會盡全力補償你,讓你忘了以前我對你的傷害!」
「別說補償……」她埋在他的懷裡低語,「只要你愛我,我已心滿意足……」
唇角揚起歡欣笑意,陸其烈緊緊摟住她嬌小的身子。「我心愛的茵茵,我愛你!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傷心難過……」
他何其幸運,心愛的女人心地善良慈悲,如此輕易便原諒他以往對她的傷害,那讓他心感慚愧,心中更堅定要好好呵護她一輩子。
「我相信你,大哥,不用保證。」嗅聞著令人安心、他特有的男性氣息,邱琇兒柔柔低喃著。
陸其烈整顆心震顫不已,抬起她的下巴,深情凝視她漾著愛意的美麗雙眼,起誓道,「這輩子,我倆之間絕不再有誤解。」話落,他熾燙的唇激狂地吻上了她。
是的,我的愛……
邱琇兒心中應和,小手攬住他的頸,整個人埋在摯愛安心的懷抱裡,迅速沉醉在他深摯情濃的纏綿之中。
窗外寒風陣陣吹號,室內卻是一片熾情熱愛燎燒……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