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園」為容家老爺及夫人為離家多年的兒子準備的專屬居所。
穎園佔地廣闊,裡頭有一個人工湖,數座花園,亭台樓閣無一缺漏,其間以彎彎曲曲的迴廊貫穿連結,豪華精緻,氣派又舒適。
未時方過,俞采筠定在通往「穎園」的走道上,心中想著這陣子府裡的一些變化。
自從她和容千玦的關係改變,他就不時以「學習商務」這種荒繆的理由,要求她到穎園與他共進晚膳,然後再用高明的誘惑手段迷惑她的神志,讓她留宿,將兩人的關係弄得人盡皆知,還一點也不以為意!
第一次兩人有了親密關係後,他將她由書房抱到穎園,讓她隔天在他的床上醒來,那時她曾隱約覺得他的行徑別有用意,可當時的她過於沉溺在他的魅惑眼神及溫言軟語中,現下她已明白,打一開始他就不想隱瞞兩人關係已改變的事實!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並不明白,也無暇思索,畢竟每日忙著打理「容記」已使她心力交瘁,再加上容千玦的徹夜纏綿,她哪裡有精神去思索他為什麼要將兩人的關係昭告眾人,做出等於毀她名節的行為!
不論如何,她仍不後悔將自己給了他。比較有趣的是,這樣的情況也改變了府裡人對她的態度,眾人似乎開始正視她這個容府末過門的少夫人,甚王何總管對她也變得較為有禮了……
或許成為被容千玦「青睞」的對象也不是一件壞事吧!
可目前她最想做的就是盡快將「容記」交還給容千玦!經過她多番勸說,他近來似乎已有意接回「容記」打理……她打算趁著晚膳前的空檔,告知他「容記」內部一件她早想告知的事,並徵詢他的意見。
她一邊思索一邊走進穎圍,才來到主樓附近,遠遠便見到門窗敞開的主樓大廳中,容千玦正與人談話,那個人赫然是和容千玦一起回來,住了兩、三天後便不見蹤影的尹承風。
如果她沒記錯,容千玦曾不經意地提起尹承風是替他辦事去了。至於辦什麼事,他沒說,她自然也不知道。
見廳中兩人正在談話,俞采筠頓住腳步,想了一下即轉過身子,朝另一個方向行去。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早已讓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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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是『嫂子』吧?她本來正朝這兒走過來,怎麼突然轉到另一邊去了?』
容千玦瞥了眼其實他早已瞧見的纖細背影,目光再轉回尹承風身上,淡淡開口。
「是采筠沒錯。大概是看到你我正說話,先閃避一下。她一向知進退,不會隨便來打擾我們的。」
「嘖,師兄的語氣有些奇怪哪!」尹承風睇著表情有點奇怪的師兄,「她不過來讓你不高興?」一段時日不見,師兄改變了不少呢!
容千玦揚眉,「有嗎?」
「有!」個性乾脆的尹承風肯定地點頭,「每次師兄提到這位尚未過門的嫂子時,語氣總是有點不一樣。要是她對你沒影響,誰會相信!」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察人心了?」容千玦眼神微諷,「而且還能看透我的心思?!」
尹承風撇撇嘴,「我哪是細察人心,我只是關心師兄的心情,所以特別看得深入些罷了!」
「那我還真感謝你的『關心』了!」容千玦瞪去一眼,語氣帶諷,「如果師弟已扯完閒話,我可以知道你這一趟南行的結果了嗎?」
「行!師兄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尹承風故意帶著深意的瞟他一眼,笑嘻嘻開口,「這回師兄要我去調查『嫂子』的來歷,這一點也不困難,三兩下便打聽清楚了。」
「結果?」
「經我打探結果,之前何總管所言不能說是有假,只是其中一些內情他並不清楚。數年前,容老爺及夫人到南海一帶洽商,順道拜訪一位辭官返鄉的故友,誰知恰好碰上南海一帶爆發瘟疫。等容老爺、夫人找到故友的家,故友夫婦已染上瘟疫相繼過世了,留下傾家蕩產猶救不回雙親性命的獨生女跪在街頭,準備賣身葬親。
「那時瘟疫橫行,人人自危,誰也沒興趣或能力買下一個面帶病容的丫頭,所以容老爺、夫人方能及時找到已淪為乞兒數日的俞小姐。之後容老爺、夫人幫俞小姐葬了雙親,帶她離開南海,等到她身體休養好,就將她帶回了樂業城。」
一口氣說到此,尹承風探手拿起一旁幾上茶杯,將杯裡半溫的茗茶一飲而盡後再道:「至於俞小姐被帶進容府之後的事,就如同我們已經知道的。她先是待在夫人身邊服侍,後來被夫人選為容少爺婚配的對象,最後在容家老爺夫人相繼過世後撐持著容府家業,等待師兄你返家。」
吁,總算把「結果」交代完畢了!
「真是想不到啊!」容千玦輕語,眼神深沉,「原來采筠是官家千金,讀過書,難怪有能力打理家業。」這就說得通了!否則一個出身市井、不識字的乞兒焉能在短短日子內便能學得打理這麼龐大的產業!
「可不是!這麼一個能力卓絕的年輕姑娘,偏偏你容府管家及一干下人識人不明,以為她出身低下,嫉妒她能躍上枝頭當鳳凰……嘖!」尹承風搖著頭,一臉不以為然。
「所以你認為采筠對容府龐大的財富一點興趣也沒有?」容千玦突然問他。
其實這一陣子觀察下來,他早已發現采筠對容府的龐大財富根本一點覬覦之心也無,沒事就在他耳邊叨念,要他接下「容記」,負起容府少主的責任——他因為尚有事待辦,加上自身也不是很有興趣接掌家業,故而一拖再拖,始終不肯點頭。
「我確實是這麼想啦!」尹承風直言。「如果是我碰上這種事,對那位幫助我的恩人,我鐵定是鞠躬盡瘁,做牛做馬回報恩人一輩子!俞小姐遭逢大難為師兄的雙親所救,只要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忘記這般大恩,甚至忘恩負義地謀奪起恩人的家產才是!更別提俞小姐長得一臉忠厚老實……不對,是天真單純……呃,還是……」
「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容千玦驀地出聲,心中莫名因尹承風竟然注意到俞采筠的相貌而感到不滿。
「師兄懂我的意思就好,反正她怎麼看都不像個壞人就是了。」幸好師兄理解力很強,否則他還真是想不出適當的形容詞哩!
容千玦似笑非笑地睇視他,「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你大概沒聽過吧!」
「什麼意思?」尹承風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太深的話他聽不懂啦!
容千玦沉默下來,眼神深思。
雖然他不願承認,可他其實也不認為俞采筠做得出謀奪他人家產的事情。
可若說是因為報恩,她才如此盡心盡力地為容府做事……
那麼,她之所以願意把清白的身子給了他,是否也只是為了報恩?
因為難忘這天大的恩情,所以她不但不為難他,一定要他娶她,還毫無怨言地奉上純潔的身軀……
一大串疑問及某種認知迅速湧上腦中,容千玦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她是為了報恩才對他百依百順,毫不反抗!
「師兄,你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奇怪?」方纔還好好的,怎麼才說上兩句話就變得不一樣了?
容千玦很快地壓下心底不斷泛起的不舒服情緒。「跑這一趟辛苦你了。承風,你先好好休息幾日,我尚有一事相托。」
「休息什麼?我又不累。師兄有事儘管吩咐,等我吃飽喝足了,即刻去辦。」
容千玦唇角勾起,「那我就直說了。我想麻煩你暫時隱在暗處盯著百合,別讓她出事。」
想不到是這種相托,尹承風詫異瞪眼,「百合小姐有性命危險?」怪了,一個足不出戶的千金會有什麼麻煩事上身?
「你南下期間,百合幾次找我『訴苦』,提起采筠阻止她嫁人,這陣子我便出府私下打探一番,這才明白原委……」容千玦將他所查到的事實說出。「所以,在事情處理好之前,我需要有人幫我看住百合。」
「原來是這樣的呀!我知道了,放心交給我吧!我會緊緊盯住她的。」尹承風毫不遲疑地拍胸脯保證。
「那就有勞了。」容千玦微笑,「我已吩咐下去,今晚設宴迎賓樓,就讓我陪師弟暢飲一番吧!」
「好極了!謝謝師兄。」尹承風立刻咧出大大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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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園裡有一湖,名為清心湖,湖中心築有觀景亭供人休憩,俞采筠由主樓退開後便來到此處。
看著恬靜的水面,微風徐徐吹來泛起小小波紋,靜謐的氛圍令她不知不覺陷入長思而忘了週遭事物。
「聽說你以長嫂的身份拒絕陳家的提親,不准百合出嫁。」
從走上曲橋,再踏進觀景亭,那面湖沉思的纖細人兒猶一無所覺,前來尋人的容千玦只得主動出聲,拉回她的注意力。
身軀震了下,俞采筠終於拉回飄遠的心思,她露出苦笑轉過身,看向站在石桌旁的男人。
他的臉色似乎有點怪怪的……
見她只盯著他卻不說話,容千玦只得再問:「沒聽到方纔我所說的話?」
「有聽到。」俞采筠連忙點頭,猶豫了一下才道:「我不是不准百合小姐出嫁,而是……陳家上門提親的是陳二公子,可這位二公子在外頭的風評並不好,喜好流連青樓,飲酒押妓作樂,而且還……」
「好賭。」容千玦接口,在她身邊坐下。
見她面露驚訝,他微微一笑,「我會知道是因為百合早已背著你來跟我『訴苦』好多回了,因此我就特地出府去查了一下。」
「你……」俞采筠詫異眨著大眼,沒想到百合會找上他告狀。而最讓她感到訝異的是他並沒有只聽信一面之詞,還特意加以求證,以公正的態度來處理。
「我並不盲目。見識你打理『容記』的明快果決,我認為你會拒絕陳家的提親必定是有所考量。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除非百合認識那陳二公子,否則怎會對你拒絕陳家的提親如此惱火?」容千玦微皺起眉。
「百合的確認識陳二公子。」俞采筠給了肯定的答案。「兩個多月前,百合到天恩寺禮佛,意外認識了陳二公子。據百合所言,她受人調戲,陳二公子挺身救了她,還一路護送她返回容府……」她抿了抿唇,「後來百合似乎又溜出府與對方見面數回,而他的口才一定很好,因為百合完全相信陳二公子所言『至死不渝』之類的承諾,也因此當陳家遣人來提親而被我回絕時,她很生氣……」兩人多年來建立的友誼也因此破裂。
即使她極力壓抑,眼底一閃而逝的灰黯悲傷還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容千玦突感心中一緊,安慰的話語脫口而出。
「我與百合相處時間不長,可也看得出她根本還是小孩心性,看不清表相之下的真實面貌。你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再說這件事你是幫她,不是害她,你並沒有做錯,所以即使她一時生氣,以後也會明白你的苦心。」他可以「保證」妹妹一定會明白的。
他的一番話讓她感覺一股暖流由體內升起湧向全身。俞采筠眼眶微熱,小臉染上紅霞。
自從接下代管「容記」的重責,每每她接收到的都是眾人質疑的目光,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維護她了……
「其實我本來便打算等你返回容府之後,將百合的事交託你處理的。」半垂眼簾,她輕聲說著。
「可你方才卻以為我是來質問,責怪你對百合的跋扈?」
「我……」她歉疚的睞他一眼,小臉上紅潮未及褪去,又加深了幾分。「對不起……」
「別管那些事了。」容千玦突然探手摟住她,大手捉住她的下巴,令她的眼與他相視。「今日難得見你早早來穎園找我,怎麼一看到承風在場就轉身走掉了?」
俞采筠驚訝地眨眨眼,「你看到我了?」當時她離主樓尚有一段距離呀!
容千玦深深看進她的大眼,「你這麼早到穎園找我一定有事吧!我可不敢奢望你是因為想我,才急急胞來見我的。」他唇邊噙著一絲笑容,語氣卻頗為奇特,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她欲言又止,紅唇開合,並沒有聽出他語氣的不同,心中想了想,還是決定將事情告訴他。
「少爺……」
他迅速覆上她方吐出兩個字的紅唇,熱唇以著野蠻的力道磨蹭她的,彷彿施以懲罰似地狠狠吻著她。
然後他突然將唇抽離,語帶威脅,「你叫我什麼?」
被他狂暴的親吻嚇了一跳,俞采筠瞪著大眼,好半晌才紅著小臉輕喚,「玦。」她一時忘了他規定她私下只能喚他的名。
「想起來了?」容千玦噙著笑睇著她,「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
紅潮未褪的小臉頓時露出一絲羞窘,「不、不用了……」
不知為何,這個男人總是喜歡用這種方式來「糾正」她,達成他要她做某件事的目的,根本不管她是否會因他的舉動而羞愧欲死!
「好,你現在可以說了。」容千玦大手依舊摟著她,語氣傭懶,目光不曾稍離她泛著紅暈的小臉。
「是這樣的,你知道『容記米糧行』多年來一直擁有一項別家米糧行所沒有的商品,叫作『莘和米』的?」
「莘和米?」容千玦揚了下眉,「那個僅次於上貢香米的『莘和米』?」即使他在關外待了多年,可也沒忘記自家販售的東西裡最有名的那一樣。
莘和米為「容記米糧行」出資,搭配專屬米農的家族秘方改良種植出來的特殊白米。這種米米粒飽滿,口感富有彈性,入口之後更有一股獨特的清香,因此廣受大眾好評。即使產量不多、價格昂貴,仍是讓人爭相購買,供不應求。
「是的,就是它。」俞采筠點點頭。「本來莘和米產量雖少卻供貨固定,可我代管『容記』後,卻發現每年供應莘和米數次的農家,這一年來的供貨量逐次遞減,詢問是否天災影響收成,又說沒有……後來終於有人私下告訴我,老爺和夫人還在世時,就有商號私下打莘和米的主意,而且也進行了很久,只是未被察覺。待老爺、夫人過世,那打著壞主意的商號就不再遮掩,準備搶奪佔有莘和米,以造成『容記』的損失,趁亂打垮容記。」
容千玦眼底顯出深思,「可知是哪一家商號?」
俞采筠遲疑一下,「應該是安居城最大米商,『李記糧號』。」
安居城與樂業城同為南方重要產米區城,兩城地位不分軒輊。
「你不確定?」容千玦盯著她的雙眼。
「這事全是由他人口中得知,未經證實,我曾想私下調查,卻不知從何著手。不過由紀錄看來,莘和米進貨數量依次遞減卻是真實發生的事。」
「是什麼人告訴你這件事的?」容千玦追問。
「是容記某家分行管事告訴我的。因為這家分行的帳目幾乎不曾出過差錯,管事做起事來又是處處為容記著想,我才會信他的說詞。」俞采筠解釋。
「哪一家分行管事?」
「我已經答應不說出他的名字了。」俞采筠抱歉一笑。
容千玦一聽,微蹙的眉心更加鎖緊了,「連我也不能說?」再怎麼說他也是容府的主人,有必要連他也隱瞞嗎?
俞采筠為難地看著他,「玦……我可不可以不要說?我真的不想失信於人啊!反正大家都是替『容記』做事,就算知道是誰告訴我這件事,也不能影響現況。何況現下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扯『容記』的後腿。」
當初位於「安居城」的容記分行管事趁送帳簿時找上她,告知她有人私下頻頻動作,打算打「莘和米」的主意時,她也不太相信他的說詞。後來她很仔細核對比較這兩年來「莘和米」的進出貨情況,發現確實有異常,可她卻不知該從何調查起……幸好容千玦總算回到容府,她也得以鬆口氣。
不過,她真的不能告訴他那位管事是何人。雖然她覺得就算說出來並不會造成什麼不同,可她已經答應對方,就會遵守承諾。或許下回她可以詢問一下梁管事……
容千玦看著她小臉上的表情,突然感到滿心的不是滋味。
她對容府家業還真是「盡心盡力」呀!
本來承風查明她的身世、證明她的來歷並不可疑,再加上這一陣子對她的觀察,他是想將「容記」交給她繼續掌理,他便可以返回關外去了。
可她此刻的模樣卻讓他忘了心中原有的打算,而她那謹守著承諾的態度不知怎地,就是讓他心生不悅。
想起先前和師弟的談話,他心中忍不住暗忖——難道她順從他、不忮不求也是她「報恩」的另一種方式?
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可能性感到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容千玦眼神一沉,徐徐開口,「關於你方才告訴我的這件事,我會盡快找人私下去查個清楚。」
「找人查?要麻煩尹公子嗎?」俞采筠好奇一問。
「不管是誰去查,這事我都會查清楚,你就不必多想了!」容千玦的話語簡潔有力。
聽他之言,俞采筠頓時眼神一亮,「你願意處理這件事,是不是代表你已決定接手『容記』?」她就可以卸下重責了!
容千玦睇視著她,眼底鋒芒一閃而逝,「我說了什麼話讓你有這種『誤解』?」
失望之色迅速爬上俞采筠的小臉,而他的語調更令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表情。
「你……好像不太高興?」
「觀察力不錯,還看得出我不高興。」容千玦唇角勾起一個淡弧。「可你知道我為何不高興嗎?」
俞采筠不自覺蹙起眉心。明明他是以溫和的嗓音說話,為什麼會給她一種十分銳利的感受?
「怎麼不吭聲?」見她沉默,容千玦很快再問。
「我……呃,不知道。」俞采筠被他問得有些慌,心頭一陣悸跳,眼簾微垂。「對不起……」
容千玦盯住她惶恐的表情好一會兒,突然問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不高興嗎?」
「我……」她抬起眼睫睞他一眼,復又垂下,輕語,「當然想知道。你……可願意告訴我?」
「我只是想到,當你毫不抵抗地躺上我的床,心中想的是否只有『報恩』二字?」
有如遭到雷殛,俞采筠身子重重一震,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
她的小臉猛地漲紅,「才、才不是這樣呢!」
聞言,容千玦收緊手臂,讓她的身子與他更加貼近,俊美的臉龐直逼到她面前,迫使她的眼與他對視。
「倘若不是『報恩』之心作祟,你怎肯如此輕易讓我毀你名節,迫你與我同床共眠?」
「什麼報恩之心作祟!當然不是!若不是我……」她及時頓住,根本不敢直言自己對他的情意,半晌才又道:「報恩有許多方式,可我絕不會拿自己的身子來報恩的!」
當初若非心已沉淪,否則即使一時被他高明的誘惑手段所迷惑,事後也絕不會容許他再靠近她半步。
「可你卻願意為我擔下『容記』這個重任?」
「那是因為我早已決定要盡最大的努力來報答老爺、夫人的大恩。這一輩子容家人就是我的主子!」當年老爺和夫人的援手她一輩子銘記在心,永誌不忘。
「所以你對我這個『主子』更是要做牛做馬,甚至『陪寢』也無所謂?」容千玦刻意以輕佻的口吻說著。
俞采筠小臉的熱度猛烈爆升,只是這回不是因為羞窘,而是被氣紅的。
「我才沒有這麼想呢!」被逼出怒氣的俞采筠嚷了出來,「我不是說了不是嗎?為什麼你還一再冤枉我?我才不是用報恩的心情和你……和你……」她瞪著他,實在說不出太露骨的言詞。
「嘴上說不是,可你也說不出個好理由,不是嗎?」見她氣惱,容千玦乘勝追擊,進一步激她表態。
俞采筠果然中計,怒火未減地低嚷,「誰說我說不出理由的?若不是對你一見傾心,你真以為我是這麼放浪隨便的人,可以任人摟抱、為所欲為嗎?」
霎時,容千玦眼中進發異彩,再無法克制心頭猛烈升起的強烈騷動。
下一刻,他的大手已握住她的下巴,「真話?」
她毫不心虛地瞪住他,「我不喜歡說謊。」要坦然說出心意已經夠困難了,他竟然還不相信?!
眸中異彩閃動,容千玦嗓音變得十分低沉,「只是傾心,不是報恩嗎?那就證明給我看!」話落,他俯頭封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