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瑞驚詫地看著幾乎瀕臨失控的雷恩,眼中有抹深思,他收起玩笑的態度,正色地看著他。
「大哥,你不覺得有些事還是找人談一談比獨自悶在心裡要來得好一些?我不清楚你與路菀妍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你不覺得你最近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點也不像以前冷靜沉著的雷恩科技總裁。」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找你談一談,就會比較像一個『人』?」雷恩咬牙嘲諷道,「怎麼,現在你又變成指引我方向的守護天使不成?」
「別惱,大哥,我是關心,並非說教,何況有些事你說出來,我們琢磨、琢磨,可能比你獨自鑽牛角尖好。」傑瑞勸道。
雷恩凌厲的盯視著傑瑞良久,終於,他頭一次在兄弟面前顯露出喪氣的神色,他由椅上站起走到落地玻璃前,背向傑瑞而立。
寂靜突然降臨,傑瑞等待著。
半晌後,雷恩終於開口,「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在她走後,我覺得心中恍若破了一個大洞,常常會想起她還在我身邊的那些日子。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想她,可是每回只要一想起她精心算計我的事實,我又恨不得當初沒有認識她……」
沒錯,他不能諒解路菀妍竟然策畫了這麼多年,只為了要釣上他這條大魚,所以心中極度怨恨她。
可是另一方面,他發現她的一顰一笑早已深植他的腦海,無法拔除,他極度想念她,想念她的溫言軟語,對他的百依百順,他也想念她在他身下的熱情如火、嬌吟低喘。
實在不願相信她是那種心機深沉的女人,可是他親眼目睹的證據卻又不容他欺騙自己,所以他才會在狂怒之下攆她走,即使他幾乎思念她成狂,也強制壓抑著,不願回頭找她。
一吐心中積壓已久的沉鬱後,雷恩發覺自己似乎輕鬆了一些,於是他轉回身,問著傑瑞,「你說,在這種情形之下,明知她對我懷有企圖之心,我還能再去找她嗎?」
傑瑞卻另有所思,他蹙起眉,道:「大哥,你所謂的『證據』,指的到底是什麼?一些剪報雜誌?你可以將那天晚上的事詳細說給我聽嗎?」
「當然。」既然已坦然說開,雷恩就不再有任何隱瞞,他示意傑瑞在辦公室另一角的沙發坐下,然後仔細的將與路菀妍決裂的那晚經過說出。
傑瑞聽完之後,又問了一些雷恩與路菀妍相處的情形與平日交談的內容。
「大哥,你真的認為路菀妍搜集了那麼多有關於你的資料,只是為了要釣上你這條大魚?你不覺得有些不合常理嗎?她只要瞭解你是一個多金、身家豐厚的男人就好了,犯不著鉅細靡遺地搜集那麼多吧!更何況她都已經當你的秘書一年多了,如果真要算計你也早該行動了,不是嗎?」
數月來心中一直籠罩著陰沉怒氣的雷恩,在一吐怨氣之後,也漸漸恢復原本的精明,再聽傑瑞的一番分析後,他突然覺得事有蹊蹺,有點後悔當初一徑的斷然與定罪。
「難不成其如她所說,她只是單純的愛上我而已……」雷恩喃喃自語,復興又掙扎地說:「可是真的有人會只為了一張封面照片就……」
「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傑瑞攤攤手,「或許當初她只是純粹仰慕,時日增加後真的愛上你也說不定!大哥,你什麼都好,就是對女人的疑心病太重了。」
「你不能否認大多數接近我的女人都是心懷不軌、懷有企圖的吧!」雷恩聽出傑瑞口中責怪的意思,忍不住反駁。
「我不否認大部分想攀上你的女人是衝著歐尼爾這個姓氏而來,不過總有人是單純的看上『你』吧!」傑瑞強調,「況且歐尼爾家族的人一向引人注目,不是嗎?」
「就因為如此,所以當她解釋時,我就一味認定那些話是她編出來的。」雷恩語帶苦澀,腦中浮現決裂那天路菀妍眼中的淒苦,至今想起心中仍會竄過不忍與憐惜。他真的誤會她了嗎?
「嘖!」傑瑞一翻眼,「後悔太快下定論了是嗎?記得之前我還警告過你哩!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我……我也不知道。」一向果決的雷恩,生平第一次出現迷惘、不知所措的神情。
傑瑞從未見過他這個一向獨立自主的大哥顯露出這般神情,令他訝異路菀妍到底有何魅力,能讓一個男人失神至此。
「這件事就我看來,九成九你是誤會路菀妍了,不過無論你是否打算做什麼補救措施,我都覺得你該先將自己對她的感覺釐清,先問問你自己對她到底是存著什麼樣的感情再說。」
「這跟我去不去找她有什麼關係?」雷恩抗議道。
「大哥!」傑瑞瞪向他。
怎麼精明的大哥在涉及感情之事就變笨了,他之前交往過那麼多女人部是假的嗎?看來這次他八成是付出其感情了。
「坦白說,假若你對路菀妍所把持的態度是合則聚、不合則散的心態,那我勸你別再去找她了,反正以後你還是會跟她分手,又何必再去找她,讓她再受傷一次。」傑瑞盯著雷恩愈發難看的臉色。
「我從來沒打算跟她分手!」雷恩忍耐不住地低吼而出,待話一出口,腦中毒然一響,猶如從夢中驚醒,心中霎時清明。
他與路菀妍分離數月,深重到難以形容的思念充盈在他的心中,他從未自問為何會如此想念她,卻只是像一個青澀的少年陷入初戀般地想著她,無法遏止。而他理智成人的一面依舊死守著殘存的怒氣,極力將她貶為一個心機深沉且不可取的女人。
直至今日,一直蒙在眼前的迷霧終於散去,他才赫然弄懂了他的心,恍悟了早已愛上她的事實。
多麼遲來的認知啊!原來不知在何時,她已鑽入他的心底深處,緊緊地佔據了最重要的地方,再也趕不走了。
一直以來,不信任女人的心態讓他一味的否定她對他所付出的一切真情摯愛,如今想來,她那雙澄澈無偽的眸子所顯露出的真實,絕非是一個滿懷心機的人所擁有的。
他為什麼如此盲目?在他重重地傷害了她之後,才看清一切?
他還有機會挽回她嗎?
「大哥?」傑瑞看著雷恩在呆怔之後顯露在臉上的神情,擔心地喚了聲。
雷恩有些失神地轉向傑瑞,嗓音痞瘟地道:「我愛她,為什麼我現在才明白……」
「大哥……」傑瑞難掩同情的目光,「事情還不至於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也許你可以向她解釋……」
「對!我現在就去找她!」身隨心動,雷恩立刻站起,快速地朝門外走去。
「喂!大哥,等等,你要去哪裡找她?現在才早上,她可能正在她工作的地方……」
「我到她的住處等她。」雷恩頭也不回地你下一句,身影隨即消失在門外。
傑瑞呆愕地看著急衝而出的背影,內心暗暗咋舌。假若陷入愛河中的人都如同大哥這般,那他寧可永遠不知道愛情的滋味。
雷恩在路菀妍的住處外直等到入夜,仍舊未看到她的身影,最後卻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子用鑰匙打開門進入他所熟悉的那扇門內。
他不敢置信地找上房東,才得知路菀妍早在數月前已提前解約,搬離了。
難掩內心焦慮與失望的雷恩,隔天馬上找上當地一家信譽卓越的偵探社,要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查出路菀妍的行蹤。
三天後,偵探社來了消息。
「台灣?她回台灣了!」雷恩抓住偵探社傳來的報告,激動得手指微悸。
他真的把她傷得這麼重?讓她毫不眷戀地回到那個他雖擁有一半的血統卻從未興起一探究竟的國家。
「我要去台灣找她!」他眼神堅定的由手中紙張移開,投向對面的傑瑞。
「現在公司這麼忙,你肯冒著可能會有的損失前去台灣?」傑瑞驚訝地看著他,「前年二哥在台灣舉行婚禮時,你都因為太忙而沒有去參加哩!」
雷恩不理會傑瑞的問話,心中兀自盤算著。
「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公司就交給你,抵達台灣後,我會通知你我落腳的地方與聯絡方法,不過我先聲明,沒什麼事時別來煩我!」
「你要在台灣待多久?」傑瑞瞠目問道。難道他這個副總裁還不夠忙嗎?現在竟然還要擔下總裁的重任。
「直到我找到她,直到她答應嫁給我!」雷恩閃著決心的灰眸直視傑瑞。
是的,他要娶那個令他心顫且讓他身陷情網的路菀妍,無論使出什麼手段,他決心要盡快與她結婚,將她鎖在懷中一生一世。
「老天!」傑瑞哀號著,那得花多少時間啊!「大哥……」他抗議地叫道。
「我已經決定了!」雷恩斷然地打斷他的抗議聱。
「這……」傑瑞見事已無轉圜賒地,無奈道:「好吧!既然你決定到台灣追妻,那我建議你先去找二哥。」
「洛克?」雷恩疑惑的揚起眉。
「對啦!」傑瑞心不甘、情不願的提醒他,「你忘了二哥在台灣已經好幾年了,各方面部比你這個從未去過的人熟悉,找二哥幫你尋人,應該可以順利些。」
「也對!」雷恩同意,「我會先打電話通知他我要去的時間。」
「你就安心的去吧!公司我會留意的。」傑瑞氣虛地說。
經過長時間飛行的雷恩,臉上毫無疲態的坐在洛克位於台北陽明山上的別墅客廳中,品嚐著慵人送上的香醇咖啡,右手則持著支點燃的雪茄。
洛克摟著心愛的妻子顏水柔坐在雷恩的對面,對於一向瀟儷自如而今眼中卻有著一抹深沉神色的大哥心中感到有些納悶,因為他還未搞清楚雷恩此番前來的目的為何。
洛克自嘲的忖著,他絕不會猜想大哥是特地來台灣看他的。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雷恩正思忖著談如何請洛克幫他尋人時,卻見他突然笑了起來。
「大哥,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不用再考慮了,我們兄弟雖然很久沒見,可我也絕不會猜你這次是專程來看我這個弟弟的。」洛克看著雷恩,與雷恩相似的灰眸中閃著頑皮的光芒。
「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怎麼你還是這副樣子!」雷恩也笑了起來,瀟灑的神色又飛上眉梢,不過眼中仍是泛著一股焦慮,對於洛克不復幾年前那種陰鬱冷沉的模樣驚訝不已。
「那是我的柔柔寶貝調教有方啊!」洛克說著,深情的眸光投向懷中的愛妻。
「胡說!你自己愛搞怪,別扯到我身上來!」顏水柔手肘用力一頂他,微赧地向雷恩笑了笑,臉頰泛起紅暈。
「寶貝,你想謀殺親夫啊!」洛克大呼小叫,掩不住眉宇間的笑意。
雷恩看著顏水柔臉上加深的紅暈,腦中浮起另一張酡紅的小臉,灰眸一黯。
細心的顏水柔察覺,她推推正抱著她胡鬧的洛克。「好了啦!別鬧了,我上去看看寶寶,你們倆好好聊聊。」話落,她翩然起身朝樓上走去。
洛克眷戀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才轉向被煙霧環繞的雷恩。「告訴我吧!看你晚餐食不下嚥的情形,我就知道你心裡有事。」他滿眼關切。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心了?」雷恩忍不住頂了他一句。
「就憑我們兄弟之間的深厚感情。」洛克挑挑眉,「你就別隱瞞了。」
雷恩沒好氣的睨他一眼,將雪茄熄掉後,才正色道:「這次我來,是想請你幫我找一個人。」他直接切入正題。
「找人?」
「嗯,她叫路菀妍,我知道她有一個哥哥,父母也健在,家中是開設電腦公司。」
「就這樣?你只知道這些?大哥,你可知台灣有多少人口,光憑這麼點資料找人,是有點困難的。」
「我知道,要不我何必找你,畢竟你在台灣也待了幾年,總該比我這個從未來過的人要強。」
「好吧!算你有理。喔,對了,你說的這個路菀妍到底是誰?」洛克好奇不已。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所以她……」雷恩不自在的解釋著,畢竟要一個一向自傲的男人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是一件困難的事。
「所以她一氣之下就回台灣了?」洛克接話道,心中卻認為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雷恩微微領首,看著洛克瞭然的眼光,不禁微歎。「我和妍之間的事,我再慢慢解釋給你聽。」
「那……她是我未來的大嫂嗎?」洛克問道。
「如果她答應我的求婚的話……」雷恩的語氣中不由得流露出惶惑不安。
洛克諒解的看著雷恩,想起自己當初在面對被他傷得徹底的愛妻時,那種心中的惶恐、悔恨感覺。
「別擔心,大哥,我會盡快幫你找到她的。」洛克安撫著,腦中回想著。路……
「電腦業界有家公司就叫『路氏電腦』,不知道跟你的路小姐有沒有關係,畢竟『路』這個姓氏在台灣也算少見,不如我先往那兒查查看。」
「好,只是……有這麼簡單嗎?」
「先試試嘛!」洛克聳聳肩,「如果不是,再往別的地方查。」他笑道。「對了,大哥,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和水柔之間的事吧,想不想聽我說?」
看著雷恩一臉沉重,洛克決定將自己與妻子的過往道出,或許可以給他一些信心。
這晚,感情深厚的兩兄弟直聊至深夜才回房就寢。
清晨的陽明山籠罩在一片初春的簿霧中。
一夜無眠的雷恩站在前院的花叢前,滿眼血絲的凝睇著早春初綻開的花朵,心中卻浮現一張嬌美的面容。
他從不知相思的滋味如此難熬!
為什麼要等到失去了以後,才恍悟路菀妍對自己的重要性?
她還好嗎?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驚擾了雷恩,他回頭一望,看到正想偷偷離開的顏水柔。
顏水柔見雷恩已發現了她,於是有些尷尬的止住腳步,臉色微赧。「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經起床了,打擾了你。」
「沒有。」雷恩不在意地回答,有些好奇這麼早她就起床了。「你呢?一向起這麼早嗎?」
「嗯,睡不著就乾脆起來,想到庭院來剪一些花。」顏水柔微笑地走近雷恩身旁。
「花園很美,這些都是你在照料?」
「當然不是。」她微微一笑,「我喜歡花木,卻不懂,庭院的花木都是洛克找人來打理的。」
「喔。」雷恩揚揚眉,他倒是不知道洛克也有如此心細之處。
看著雷恩明顯無眠的樣子,顏水柔想起昨夜直至深夜才回房的洛克告訴她的事,對著與自己丈夫相似灰眸的男人,她無法抑止同情心的氾濫。
「你愛她?」
雷恩聞言,心弦一震,佈滿血絲的眼轉而直視她,原本不想回答的心情,卻在看到她雙眸中深切的關懷與瞭解時化為一聲歎息。
「是的,我愛她,可是我卻傷害了她,直到她離開,我才明白……」他的聲音愈來愈低沉。
「所以你要找到她,求得她的原諒?」
「嗯。」雷恩輕應,眼神飄向遠處。「只是,不知會不會太遲了……」
「不遲。」顏水柔堅定地回答,「真愛可以戰勝一切,只要你真心愛她,一切都不會太遲的,如果她也是這般愛你,那麼你的愛定可修補她曾被你傷過的心。」
「是嗎?但願如此……」雷恩低喃。
知道了洛克與水柔的過往,的確帶給了他一絲信心,只是路菀妍真會原諒他嗎?
兩天後,洛克真的查出路菀妍的確是路家在數月前才返國的女兒,之前也曾在「路氏電腦」任職,只是目前她不僅沒有繼續工作,還不知去向。
得知消息的雷恩雖憂心如焚,卻也聽從洛克的建議,依正常程式與路氏總經理亦即路菀妍的大哥路麒銘約下會面的時間,然後才由洛克作陪前往路氏電腦。
「雷恩.歐尼爾?美國雷恩科技的總裁?」路麒銘訝異地望著站在洛克身旁同樣高大的男子。
原本洛克.歐尼爾與他約定時間會面已經令他心生疑惑了,正猜想著他的來意時,他卻帶來更令他驚異的人物,難道歐尼爾集團對「路氏電腦」有什麼興趣不成?
「是的,他就是十年前一手創立雷恩科研中心的雷恩.歐尼爾,也是我大哥。」洛克代為回答。
路麒銘如夢清醒般地向前握住雷恩伸出的手,「久仰大名,想不到可以在台灣見到你。」欣喜尊祟的眼光直投向在科技界大名鼎鼎的男人。
寒暄結束,雷恩迫不及待道出來意,「路先生,今日前來是想麻煩你一件事。」
「請儘管說,如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定盡力。」路麒銘大方允諾。
「那麼,可否告知令妹路菀妍的下落?」
「小妍?」路麒銘愣住,沒料到會由他口中聽見自己妹妹的名字。
「是的,可以告訴我她目前人在哪裡嗎?」雷恩不掩眼中焦慮地問道。
「你認識小妍?」路麒銘恢復鎮定、心中疑惑大起,「你為什麼找她?」
「我找她是因為……」雷恩有些遲疑,想到要再一次坦承自己犯下的行為,一時之間竟有些退縮。
「令妹是我大哥的女朋友,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所以我大哥急於找到她解釋一番。」洛克看出雷恩的難以啟齒,於是代為發言。
原來是他!路麒銘恍悟,心中升起怒火,在雷恩猝不及防時,迅速向前,猛力朝他揮出一拳。
原本可以躲開的雷恩選擇承受下來,他踉蹌後退幾步才站穩身形。
欲上前補上幾拳的路麒銘則被即時行動的洛克攔住。
「你都已經選擇拋棄她了,現在還出現在這裡做什麼?來看她的笑話嗎?」被體型比自己高大的洛克箝制住,路麒銘憤恨的吐出咒罵。
「她都告訴你了?」雷恩眼神黯然。
「她什麼也不肯說,只是一味責怪自己自作多情、自作自受,她甚至連你是誰也不肯告訴我!」路麒銘恨恨地說道,「這樣傷害一個女人,你滿意了嗎?」
「我……」雷恩心痛難當,欲言又止,卻也無法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辯解。
洛克小心地放開路麒銘,適時的開口,「路先生,我大哥與路小姐之間的確是一場誤會,他會遠從美國來此,除了要向路小姐解釋清楚,還希望親自向你的父母提親。」
「提親?」猶在氣憤中的路麒銘聞言愕然,他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瞪著雷恩,「你要娶小妍?」
「是的,如果她肯原諒我,我的確打算向她求婚。」雷恩語氣堅定。
「哼!」路麒銘嘲諷地哼了聲,「你不是打算結婚了,還想娶小妍當你的地下夫人嗎?」
「誰告訴你我要結婚了?」這下子換雷恩愕然了。
「小妍說的,還能有假嗎?」路麒銘瞪眼。
「哪有這回事!」洛克叫道,接著他轉頭看向雷恩,「大哥?」
「路先生,我不知道妍是從哪裡聽說我要結婚的消息,但我能很肯定的告訴你,妍是我今生唯一動念、也是唯一想娶的女人。」雷恩眼神真摯地看著路麒銘。
路麒銘盯視雷恩良久,終於慎重的點了頭。
「好吧!我相信你。」
「謝謝你。」雷恩終於鬆了口氣,他立刻又急切地問道:「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她在哪裡了嗎?」
「先坐下來再說吧!」看著雷恩一臉急切,路麒銘爬了爬濃密的發。
直待三人在一旁落坐,路麒銘才開口。
「坦白說,目前我也不知道小妍在哪裡,只知道她還在台灣,確切的地點並不清楚。」
「怎麼會?」再也掩不住焦慮的雷恩低吼而出。
「先別急,聽我說,小妍回到台灣後……」路麒銘慢慢將路菀妍回來直到離家之間的事娓娓道出,當中他一邊說一邊觀察雷恩,結果頗令他滿意。
「相親……」雷恩喃喃自語,心頭宛如被利刃劃過般疼痛難當,臉色蒼白。他真的傷她這麼重,讓她要利用與另一個男人結婚來逃避,忘掉痛苦……
洛克同情地望著雷思。
「所以,目前我們也只能等她主動跟家裡聯絡,才能得知她的去處。」
「難道你父母都不擔心?也不主動派人去找她?」雷恩焦急的問。
路麒銘恐瞪他一眼,「怎麼會不擔心,只是我們也希望她能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冷靜下來,平復心情,若不是這樣,我早派人去找她回來了。」
「那現在呢?對了!她離家多久了?」
「小妍離開有一個多月了,再等幾天看看,如果她還是沒有主動與家裡聯絡,那我就要派人去找了。」說完,路麒銘吁了一口氣。其實父母與他早已忍耐不住了,只是希望多給小妍一點時間而強忍下來,如今造成小妍此番情形的人出現了,他們也可以不必再忍耐了。
雷恩聞言,只得強按捺下焦慮,轉而詢問另一件事。
「那麼,在等待期間,我可以先去拜訪你的父母嗎?」如果可以先求得路氏夫婦的諒解,應該對挽回妍有所幫助吧!
「想先去提親?」路麒銘挑姚眉。愛人都還未找回來,他就迫不及待行動了?
「事情因我而起,我希望能親自向伯父、伯母解釋一下,當然,如果他們肯答應……」
「等等!」路麒銘打斷他的話,「要見我父母沒問題,可是你不覺得先取得小妍的諒解更為重要?」
雷恩尚未回答,洛克已搶先道:「不如我們也別等了,立刻派人找吧,相信比等她主動聯絡會來得快一些,大家也不用再擔心了。」
「也好,反正我早就忍耐不住了!」路麒銘爽快答應。
初春的南台灣,天氣是和煦溫暖的,完全不似北台灣細雨綿綿的陰濕。
天氣明媚的午後,路菀妍踏著輕快的腳步由舞蹈社走出,沿著商店街,緩緩地走夜春日的暖陽下。
微風輕拂面,她嗅聞著行道樹所散發出的綠葉清香,想起久遠以前身在英國時,興同學相偕坐在露天咖啡座品嚐下午荼的優閒時光。
一想到無論如何也尋不回往日的優閒時,她不禁感歎人生的際遇真是詭譎而奇妙。
兩個月前,她絕對想不到自己能平靜緩步在灑滿暖陽的街道上,享受和煦陽光,以及品嚐單純的愉悅。
離開家後,路菀妍一路往南,沒有目的地的優遊著,紛亂的思緒也逐漸沉澱下來。
她得承認時間真的可以淡化記憶,當初感受到的尖銳痛楚,如今已仿如在夢中的記憶般,顯得模糊與麻木。
現在她可以比較理智的去想她與雷恩之間所發生的事,或許當初兩人根本不該在一次錯誤的邀約下發生牽連,爾後又在他錯誤的認定下決裂。
在不循正軌的牽扯關係下,她早該知道這種結果必然會發生,那麼她又何苦執著於心底的不甘與依戀的情愫呢?
無論傷痛有多深,隨著時光流轉消逝,終會淡化傷痕,也許待她年老回顧時會發現自己當初的執著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
雖然夜裡的孤單每每讓她擁被垂淚,流洩出她真實的傷痛情緒,可是她相信自己不會輕易被打倒。
腦中雖還會出現令她依戀不已的身影,可是她相信時間會讓她淡忘的。
路菀妍站在銜角,遙望漸漸西沉的太陽,感歎又是一天流逝了。
落腳此處已近一個月,既然暫時不打算離開,她應該寫封信回家報平安。
轉瞬間,夕陽餘暉已隱沒在遠方的山峰後,路菀妍嬌小的身影也漸漸融入昏黑的街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