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香 第八章
    那日在穿廊處,宇文玄煒掉頭離去後,沈戀虹也不知自己又在那兒呆立了多久才回棲楓居,只知她回到居處後感到頭痛欲裂,身體極為不適,於是她就直接上床睡覺去了。

    結果她這一上床就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而由於服侍下人的疏忽與怠慢,更讓她這一場嚴重的風寒遲遲無法痊癒。

    而就在沈戀虹病了半個多月後的某一夜,她突然就從棲楓居裡失去了蹤影。

    輕忽職守的下人直到隔天晚上才察覺沈戀虹是真的不見了,這才有些慌張的上報別院總管,並派人在青嵐別院附近仔細找尋。

    等到別院總管也確定實在是找不到沈戀虹之後,這才無奈地上稟在京城的宇文玄煒,讓他得知這件侍妾失蹤的「小」事,但卻沒料到接到消息的宇文玄煒竟然在隔天就趕到了別院。

    然而,在宇文玄煒抵達青嵐別院時,沈戀虹已失蹤了六、七日,一切可追尋她的蛛絲馬跡早就被白雪給覆蓋了。

    青嵐別院 大廳上

    黑眸中閃著冰冷的火焰與戾氣,宇文玄煒沉冷的嗓音猶如從地獄發出,讓堂下跪著的別院總管以及「應該」在棲楓居服侍的婢女們止不住心頭竄過的寒意以及打顫的身子。

    「虹兒房內的衣物、首飾可有短少?」

    「沒……沒有,少爺。」跪在堂下的小春,戰戰兢兢的回答。

    「那夜是你服侍虹兒就寢的?」

    「呃……不……」小春臉色發白,口中發出不成句的支吾聲。

    「不是你,那是誰?」沉冷的嗓音注入了一絲不耐煩,堂下婢女的支吾聲讓他感到有些不對勁。

    「呃……」小春的身子一頭,「小姐……小姐已臥病在床半個多月了,所……所以不……不需要服侍就寢……」

    「虹兒病了半個多月,是什麼病?」宇文玄煒眼底泛起憐惜。半個多月前,在他離開別院前,她看起來雖瘦了些,但卻沒有病容啊!』

    「小姐得了風寒,大夫說是在外邊受凍太久,所以才會……」想起那幾日沈戀虹的持續高燒,她可是受連累地跟著累了好些天呢!

    「那虹兒失蹤那夜到底是誰守在旁邊照顧她的?」他要問清楚那夜服侍婢女是否有發現到任何不尋常的現象或事情。

    「呃……少爺……」小春臉色更加發白,心虛使她不敢說出,除了替沈戀虹送三餐膳食,她根本就不曾守在棲楓居,更遑論照顧臥病在床的病人那種令她討厭的事兒了!

    宇文玄煒眼神一沉,「你該不是要告訴我,生病臥床的虹兒根本沒有人在照顧她吧?!那另一名婢女呢?我不是指派了兩名婢女貼身照顧虹兒的嗎?」

    「少……少爺……」在宇文玄煒愈顯嚴厲的口吻下,此刻的小春已禁不住全身顫抖了起來,恐懼的感覺浮上心頭。

    怎……怎麼會這樣呢?少爺不是已經打算將沈戀虹驅離了嗎?

    「說!」宇文玄煒眼中射出凌厲的光並,即使小春尚未開口,他的心裡也隱約明白了。

    看來之前他故意對虹兒輕忽冷落的態度,已讓別院的僕人將她歸為失寵的侍妾,所以即使她臥病在床也沒有人在乎的任憑她自生自滅吧!

    「少……少爺……」小春牙齒打顫,有些瞭解到之前自己似乎在認知上犯了大錯了,而今……她一咬牙——

    「少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不去照顧戀虹小姐的,只是上回艷華小姐跟少爺來別院時,曾告訴奴婢說戀虹小姐再不久便要被少爺驅逐出宇文家了,要不也會被貶為奴婢……所以……」一股強大的怒氣襲來,讓小春強自辯解的話語驀地中斷。

    「好個不知尊卑的惡奴!艷華是你的主子、虹兒就不是嗎?而且,是誰說我宇文玄煒的侍妾可以代我說話、代我下令的?!總管!」他的目光射向一旁的別院總管,「這就是由你管理的別院所教出來的,不把主子放在跟裡的奴才?!」

    「少爺……」別院總管心驚膽戰、臉色慘白一片地力圖解釋。因為打死他,他也不能承認自己確實也沒把沈戀虹當成主子看待,再加上她從不吭聲、逆來順受的性子,讓他從來也沒將她放在心上,更遑論盡心服侍了。

    「少爺,不是只有艷華小姐這麼告訴我們,甚至玉萍小姐也私下告訴小的說,少爺已有了決定,只是尚未提起與公佈,要小的放機靈點,別再將一個即將被逐出宇文家的侍妾當成主子,以免惹少爺不快。」

    「所以,你就枉顧我之前的吩咐,忠心耿耿的聽從我的『侍妾』之言了!」宇文玄煒眼露戾氣,語氣陰森地吐出如冰珠也似的話語。

    宇文玄煒一向很清楚自己身邊的侍妾們,總是用盡各種手段來博取自己的注意力與寵愛之心,甚至達到不惜勾心鬥角,互相陷害的地步。

    而他從來也不曾在乎過這種情形,心中偶爾會覺得厭惡,但卻懶得去制止,所以今日會造成兩名侍妾同時做了目的相同的事也是無可厚非吧!

    只不過會讓那手段最為高明,行事也最謹慎的玉萍也做出這種事來……

    看來,該是他對虹兒的情意已經遮掩不住所致吧!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將這種矛盾的情緒掩飾得很好呢!

    想想,一向心高氣傲、高高在上的他,怎能承認自己早已被一個稚嫩又天真如孩童般的女人所深深迷惑,且還是在不知道對方是否也與他有著相同情意的情況之下。

    而這種情況不僅傷了他的男性自尊,也讓他是怎麼也不願承認自己真正的心意,所以他對虹兒的「敵視」態度才會造成別院僕人理所當然對她的輕忽怠慢。

    但是他的態度卻還是無法安下那些侍妾生怕失寵與善妒的心吧!所以他的虹兒恐怕已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很多苦頭了!

    宇文玄煒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遮掩地進射而出,也讓一甘跪倒在地的僕人清楚的感受並且嚇得魂不附體,不住發抖。

    「少爺……」別院的總管由主子的話中,終於領悟出自己犯下的大錯。

    「一個枉顧主子命令的奴才,我留你何用?!」心中牽掛著沈戀虹下落不明的事,宇文玄煒的語氣愈發冷冽暴戾。

    別院總管聞言便明其意,立即面色慘白,頻頻叩首求饒,悔不當初。一旁的奴僕亦是個個臉色大變。

    頓時,大廳裡哀告求饒聲大作。

    宇文玄煒眼神嚴厲,大掌在扶手上用力一拍,並由椅中站起。

    「來人,將這些不盡責的奴才帶下去囚禁起來,若是虹兒有個什麼閃失,我便要他們拿命來抵!」

    大批人馬以青嵐別院為中心,向四方作地毯式的搜尋,尋找失了蹤的沈戀虹。

    只可惜開始搜尋的行動距離沈戀虹失蹤之日已經過了很多天,而聞中的兩場大雪也將任何可能會有的線索能掩蓋得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所以在連日的搜尋下,不要說沈戀虹的下落未曾尋獲,甚至連她的生死也探查不出,更別提假若她是被人擄走,又是擄向何方了!

    宇文玄煒愈找心愈慌亂,心頭始終繃緊揪痛著,臉色亦隨著時日增加而愈加恐怖冷峻。

    週日哲與楊晉站在棲楓居的花廳口,腳步沉重,幾乎不想再踏前一步,只因他們並沒有帶著少爺想知道的消息前來。

    所以他們只好站在廳口望著那坐在戀虹小姐一向喜歡待著的長椅,雙眼疲憊無神瞪著窗外的宇文玄煒,而他臉上晦澀的神情也是他們兩人從來未曾見過的。

    聽見在廳門口躊躇半天仍是沒有向前的腳步聲,宇文玄煒的心再次往下一沉。

    每一回由搜尋人馬傳來「沒有消息」的訊息一次,他的心就更加痛上一分,而這些日子來虹兒失了蹤影且生死未卜,讓他真正體會到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早已穩穩凌駕在其他事物之上,而他竟遲至此刻才明瞭……

    「少爺……」看到少爺臉上那晦暗的表情,週日哲與楊晉還是禁不住心中的關切。

    宇文玄煒聞聲回首,淡淡一瞥兩名滿臉擔憂神色的手下,復又將目光投向窗外。

    須臾,他忽如自語般的開口,「當日在刺史府那偏僻的小樓看見虹兒,心中只想著,我一定要擁有這名絕色的女子,甚至在沈堇明不允時還用盡手段逼他將虹兒送給我。

    「為何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對得到虹兒這種勢在必得的心情,皆導因於我對她的一見鍾情呃……而我又是多麼愚笨,直到失去了虹兒,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宇文玄煒喟歎的話語漸漸低沉。

    「少爺,請放寬心,屬下們定會竭盡全力找回戀虹小姐的。」週日哲安慰著,語中難掩憂慮。

    跟著少爺這麼久的時間,若非少爺心中的憂慮已快要無法壓抑,他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地將他對戀虹小姐的情意訴諸言語,甚至與他們分享。

    一個行事向來深沉、情緒不輕易外露的人,會有如此反常的情形,簡直是令人擔心!

    宇文玄煒眸光閃動,忽地回首,「你們是來告訴我,追查那兩日由別院附近出發或經過的馬車,仍是沒有虹兒的消息?」

    「是的,少爺。」週日哲回答,語氣無奈。

    他實在不明白,依戀虹小姐失蹤的情況看來,她被人擄走的可能性幾乎是十成十,可為什麼他們怎麼也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除……除非擄走戀虹小姐的人是個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所以才會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我真是不明白,戀虹小姐之前是被人關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後來被少爺安置在別院,從來就不曾接觸過外界的人,更不可能與任何人結下仇怨,誰會沒事擄走她?!」楊晉忍不住發起牢騷,畢竟憑宇文家的勢力找了這麼久的時間還找不到人,實在也是一件很嘔人的事!

    「可不是嗎?我也不明白。」週日哲心有慼慼焉地附和。

    心情黯沉的宇文玄煒,在聽到兩名手下的牢騷話語後,腦中突地靈光一閃。

    他雙目一凝,「日哲,記得當初我要你和楊晉去查虹兒在刺史府的生活狀況,你曾找到虹兒年幼時的奶娘,由她口中得知一些事,後來你還對沈堇明的行為有了一些猜測,你還記得嗎?」

    週日哲蹙起眉心,「屬下沒忘記。那沈堇明的行徑的確讓人不解,不過少爺怎麼會突然提起此事?沈堇明在少爺帶走戀虹小姐沒多久後就丟了官位了。」他有些遲疑的看著面露深思的宇文玄煒。

    「對,上回裴到安州去,就是受睿皇爺所托,特意前去搜集沈堇明貪瀆罪證的。」宇文玄煒淡聲為週日哲解惑,心中卻是想著另一件引起他懷疑的事。

    「咦?睿皇爺?」週日哲訝異,「奇怪,三皇子怎會知道沈堇明?他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刺史,甚至還遠在南方哩!」

    「好像是替什麼人出頭吧!我也不很清楚。上回與裴碰面也懶得問,不過……」宇文玄煒眼神,轉肅,「日哲,我有個想法,你看那沈堇明可不可能派人前來搶走虹兒?」他想起初次向沈堇明要虹兒時,沈堇明堅拒的態度與當時臉上的表情。

    「怎麼可能!」楊晉在一旁瞠目低叫。

    而週日哲則是沉默不語,眉頭更加緊蹙。

    半晌,「有可能,如果沈堇明之前曾對戀虹小姐下藥,狠心地讓她變成瞎子,那麼,我們也不能說他不會教人將戀虹小姐擄走,畢竟當初他可是非常不甘心地將她送給少爺的。」週日哲說出其中的可能性。

    楊晉再次瞠目。的確,他也不能否定這種可能。

    宇文玄煒在聽到週日哲的話語之後,原本略顯無神的眼眸倏地射出強烈的希冀之光。

    「好,既然日哲也覺得有此可能,那就派人探出沈堇明此時的落腳之處,以及最近與什麼人接觸過,做了什麼事。」

    「是的,少爺,屬下這就去查明。不過聽說沈堇明早已逃離安州……」

    「我知道,這件事你可以先去找裴,或許他那裡有比較多的消息可幫你找到沈堇明的下落。」

    「好的,少爺。」話落,週日哲隨即領命並偕同楊晉一同離去。

    宇文玄煒看著背影遠去的兩名手下,心中環繞著的仍是早已自問了一遍又一遍的問題。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銀白雪景,口中低喃:「虹兒,你到底身在何方?」

    由京城往南,遠至數百里外的平州城是一處兩面環山的大城。尤其是位於平州城東面的祺山風景之優美遠近馳名,平日遊人如織,絡繹不絕。

    相對的位於平州城西面的磐山就因為山勢崎嶇,密林遍佈而人煙稀少。

    因此,這座位於磐山山坳處的小山莊也就鮮為人知了。

    而就在山莊裡最尾端的一間廂房裡的床榻上,沈戀虹躺臥其上,絕色美麗的小臉上美眸緊閉,臉頰上有著病態的潮紅,小巧的櫻唇微張,吐出高熱的氣息與難過的囈語。

    床榻旁,一名中年婦人坐在小椅上,不時起身將沈戀虹額頭上濕熱的布巾拿下,在一旁的水盆中再次弄涼、擰乾,再放回她的額上。棕色的臉上,不時閃現出不耐煩的神情。

    「這個老爺也真是的,人都燒了這麼多天了,也不請個大夫來山莊瞧瞧,還說這個女娃是他的女兒,呸!我徐嬤第一個就不相信!」她不耐地抓下沈戀虹額上的布巾,順便瞪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眼後才轉身,口中兀自叨念著。

    「這女娃要怎麼燒,甚至燒壞了腦子也不干我徐嬤的事,只要別死在我面前,害我被人怪罪……」

    「要你照顧小姐,你在那裡叨念什麼?」陰沉的男聲由廂房門前突地傳來,讓手持布巾的徐嬤手上一顫。

    「老爺。」她轉頭一看,不甘不願的喚了聲。

    發出聲音的男子——沈堇明走進房內,將手上拿著的紙包遞給徐嬤。

    「去灶良將藥煎好,立刻送來,虹兒我會照料。」他走近床沿,口中吩咐著。

    徐嬤接過紙包應了聲,轉身就出了房門。

    沈堇明在床邊坐下,陰沉的眼閃著一絲詭譎光芒地盯著床上昏睡的沈戀虹良久。

    「我終於把你奪回來了,虹兒。」他伸出手掌,一隻手指奇詭地畫過她散發高熱、嫣紅的嫩頰,兩眼一瞬也不瞬地停留在眼前這張絕美的小臉上。

    該死的宇文玄煒!真以為將虹兒帶至數百里外的京師,還運用關係讓他丟了官位,就可以抑止他沈堇明奪回虹兒的打算嗎?

    呸!真以為讓他丟了官、財產充公,他就無法可施了嗎?宇文玄煒未免也太小看他沈堇明瞭,他豈是那種任人宰割的人!

    丟了官位算他運氣不好,惹到宇文玄煒這個權勢滔天的「皇商」所致,不過,想充光他的財產,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如今,他砸下巨金,不就將那已失寵且被丟在別院自生自滅的「女兒」虹兒,給帶了回來了嗎?

    任憑那宇文玄煒有多麼的精明,恐怕也不會想到是他沈堇明僱人擄走虹兒的吧!而這一次,宇文玄煒也休想再次由他手中奪走她!

    一絲得意的陰狠由沈堇明的眼中射出,而他唇邊扭曲的笑痕則是令人不寒而慄。

    沈戀虹實在很想繼續再睡下去,可惜身上頻頻抗議的酸痛感覺以及又餓又渴的感受,讓她不得不努力打開黏得緊緊的眼皮,令自己由睡夢中醒來,以免當真不小心給餓死了。

    「唔……」她緩緩睜開酸澀的眸子,看著視線可及之處,腦中一片混沌。

    直到她的眼眨了又眨,混沌的腦子也逐漸清醒之後,鼻端先是嗅聞到陌生的氣息,接著她轉動頭部左右張望了下,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內,而原本她睡著之前的刺骨寒意竟然神奇般的消失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身上密密蓋著被子的沈戀虹百思不得其解地納悶著。

    她記得在她睡著前,棲楓居裡寒風颯颯,即使她將被子裡得再緊也無法消去那種刺骨寒冷的感受,偏偏自己全身虛軟無力地爬不起來,而小春就如同之前一般不見蹤影。

    後來她想,還是快點睡著好了,睡著之後應該就感覺不到寒冷了,之後她也真的努力地睡著了。

    誰知這一覺她不僅睡了很久,而且醒來時,那包圍週身的刺骨寒意也都消失不見了……哇!這真是太神奇了耶……

    專心思索的沈戀虹一點也沒有察覺從外走進廂房內的沈堇明,直到他出了聲,才打斷思緒遠揚的沈戀虹的思考。

    「你終於醒了。」他在床沿坐了下來,俯望著床上睜著美眸的「女兒」。

    眨了眨眼,沈戀虹的目光對上面前男性的臉孔,對這個人身上傳出的氣息,與之前他說話的話語聲感到有一絲隱約的熟悉,可一時又想不出來。

    「你是……」她的眼中生起疑惑。

    「才不過數月未見,你就將『爹』給忘了啊?小虹兒。」沈堇明陰沉的眼中閃著不明的詭光,語調更是詭異的柔和。

    「啊!」沈戀虹驀地睜大眼,這個聲音……

    「是爹?!」她想起來了。

    「是啊!是『爹』。」詭譎的眸光一閃,沈堇明伸出手撫上她的頰。

    沈戀虹沒有留意他的動作,只是專心地看著沈堇明。

    原來爹就是長得這個樣子啊!

    看清了沈堇明的長相,沈戀虹又想起一事,「爹,這裡不是棲楓居?」她再次望著房間四周。

    「不是。」沈堇明慢慢收回手。

    「那……」她疑惑的眨眨眼,「虹兒不懂,虹兒睡覺,怎麼……」

    「虹兒生病了,所以不住棲楓居,改住在這兒。」沈堇明盯著她比之前感覺更加成熟的小臉。

    他沒想到宇文玄煒竟會發覺她眼睛不能視物的個中玄機,甚至還想辦法替她解了毒,讓她恢復視力。

    不過這樣也好,經過宇文玄煒的「調教」,這張原本純稚的美顏已不再如一尊白玉娃娃般單純,秀美絕倫的小臉不但已染上一絲成熟女人的風韻,也比以往更加媚惑人心、勾人心神。

    而今,他只要耐心等她身體復原,屆時……

    「那小春呢?」其實她並不在意住在哪裡,反而這裡較之前溫暖的氣候她還滿喜歡的。

    「小春是誰?」

    「小春幫我送三餐,還教我……教我……」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小春那猶如謾罵的「教導」。

    「你不會再見到她了!」沈堇明就如同以往對待她一般,根本就不讓她將話說完就打斷了她,語氣專斷地說:「以後徐嬤會負責你的三餐起居。」

    「喔!」沈戀虹有些不能適應沈堇明專橫的語氣,眨眨眼,「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沈堇明再次打斷她未竟的話語,語氣雖如之前一般溫和,可其間專斷的詞意卻又更增加了幾分。

    「你只要專心先將身體養好,其他的先不要管,我自會慢慢解釋給你聽,懂嗎?」他盯住她的小臉,眼神閃動著。

    沈戀虹有些怔然的從沈堇明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令她感覺怪異的東西,她無以名之,只是感到心底似乎有股寒氣冒了出來。

    於是她乖巧地順從沈堇明的問話點了頭,也不再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而這種反應該是她在青嵐別院生活了數月裡最快學會的事吧!

    沈堇明滿意的伸手再次輕撫她的臉頰,「很好,現在你好好休息,爹晚點再來看你。」話落,他由床沿起身、轉身離去。

    沈感虹的眼眸在沈堇明離去之後,慢慢生起深濃的疑惑之意。

    他是她爹沒錯。即使她有好些年眼睛不能視物,可是憑著小時候的紀憶,他的長相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所以她能肯定他是她爹。

    可為什麼她的心裡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而且這種感覺還非常非常的明顯,讓她想假裝沒有這種感覺都不行呢!為什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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