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國土西北方的靖城位於絲綢之路上,是一座繁華熱鬧的大城。城內可見各色民族人種,可謂一大熔爐城市。
靖城北方數百里外是一片無人沙漠,城南外則是接壤著祁連山。原本此城該是如同附近其它荒涼的山城漸漸沒落而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中,可靖城不僅沒有成為不毛之地,反而得天獨厚的因著一條貫穿全城且從不枯竭的河流而逐漸發展,終於成為西北一帶有名的大城。
另外,又因為靖城的位置恰恰位於西行商旅的必經之路上,所以它的繁榮景像在西北地區數個大城間可謂赫赫有名。
這日,靖城首富梁千峰正在他佔地廣大的府邸內宴請一隊由京城出發,打算前往高昌城的商旅。
梁千峰慎重其事的在自己的府邸設宴,並請來靖城裡與他有生意往來的商賈作陪,除了滿桌美酒菜餚令在宴客廳裡服侍的下人忙得雞飛狗跳並穿梭不停外,梁千峰還安排了歌伎舞伎的表演,真可說是十八般武藝盡皆展現。
而這些大費周章、慎重其事的安排皆因為此商旅這回的領隊是那在西北地區名聲極為響亮、此時正坐在宴客廳首位的喬劍雲。他可是梁千峰可以在靖城一逕保持首富地位的最大功臣。
喬劍雲是京城「茗記商行」的四大總管之一,負責的範圍正是最艱苦且龍蛇混雜又危險的西北地區。
梁千峰就是喬劍雲接任西北地區的商務後,在靖城眾多商家中選出來與之合作的對象。那時的梁千峰雖然已是身家富裕的商賈,但能晉陞為靖城的首富之家,則是拜與「茗記商行」合作所賜。因此,在近兩年來已很少親自領隊西行的喬劍雲突然來到,怎不令他驚喜萬分並竭誠款待呢!
此時,坐在宴客廳首位的喬劍雲正噙著溫文的笑容看著廳中央賣力扭動腰肢,舞著優美身姿的一群妙齡女子。
「喬總管,難得你大駕光臨,為了我們久未見面,我敬喬總管一杯滿臉愉悅的梁千峰坐在一旁熱絡招呼並頻頻勸酒。
喬劍雲在十八歲藝成下山後,隨即接下「茗記商行」總管一職。頭三年他不畏辛勞,每回「茗記」所屬的商旅西行時,他絕對是其中一分子,並且以他高深的武功打退不少因覬覦「茗記」而前來劫掠的盜匪,立下了他在西北地區的聲望。在喬劍雲一派溫文儒雅的表相下,藏著的可是堅毅不退縮的心陸。熟知他的人可是非常清楚,在必要時,喬劍雲殺起人來可是絕不手軟的。
三年間,喬劍雲不僅在西北地區立下威望,亦打響了「茗記」這塊招牌。其後他亦挑選訓練出一批足可擔負艱辛西行商旅生活且個性卓絕的手下,好代替他領導西行的商旅隊伍。
之後喬劍雲不再領隊,直到這回。所以梁千峰也約莫有兩年的時間未曾見過喬劍雲了。
「梁老闆客氣了。」喬劍雲舉杯就唇,「梁老闆如此大費周章,真是讓劍雲過意不去。應當是劍雲敬梁老闆一杯才是。」他勾起微笑,飲下了杯中酒液。
不愧是靖城首富,商隊在今日午後才抵達靖城,入夜時梁千峰已然弄出這ど大的陣仗了。
梁千峰聞言,愉悅地立刻飲下手中的酒。「哪裡、哪裡,喬總管請。」
兩人幹完了杯中酒,梁千峰繼續招呼其餘商隊人員以及他邀請而來作陪的其它商家老闆。
早在見到梁千峰所擺出的陣仗,喬劍雲就知道今夜恐怕是很難早早脫身了。既然盛情難卻,他不如隨遇而安,好好享受一下梁千峰的好意。
於是他放鬆的在位子上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然後再舉起箸,優閒的品嚐起擺滿一桌子的菜餚,目光也較之前專注的投向廳中舞動的人群。
突然,他明顯的接收到一道熱烈又挑勾的目光向他直射而來,他噙笑凝目,慵懶的眸子朝著目光看去,並迅速的捕捉到那抹妖嬈多姿的身影。
舞伎群裡那領頭舞在正中央位置的美艷女子,玲瓏有致的身段在舞步中晃出誘人勾撩的春色,而那不時瞅向他的媚眼則是充滿明顯的誘惑意味。
喬劍雲溫文的眸光一沉,一抹邪肆的光芒堪堪掠過。
隨時留意著賓客動靜的梁干峰在察覺喬劍雲的目光焦點時,立刻湊上前去,「她是莎鈴,有著外族人的血統,是靖城最有名的舞伎,很多見過她的商賈都想將她納為已有,可惜至今還無一人可以如願。」
「喔!」喬劍雲微揚眉,微笑不變,「她的舞技的確不凡。不知梁老闆說了這ど多讚許她的話,是打算替劍雲牽個紅線不成?」他笑譫道。
「不、不!」梁千峰立刻否認。開玩笑,莎鈴在靖城名聲雖響,但卻是沒什ど操守可言,她怎有資格陪伴在如此優秀的男人身旁?頂多是替人暖暖床罷了。而這就是他的原意。
「喬總管,假若你不嫌棄,那今晚……」梁千峰試探地看著他,其中含意不言而喻。
「就交由梁老闆安排吧!」喬劍雲大方同意。他從不認為自己是柳下惠,假若梁千峰有意替他安排,那ど他也不會反對有女人在今晚上他的床,替他抒解抒解久未發洩的慾望。
「好,好!」梁千峰立刻雙眼一亮,笑呵呵的直點著頭。
喬劍雲在答覆了梁千峰的問話後,仍是一派逍遙的欣賞著廳中的歌舞,享受著眾女人投射而來的垂涎目光。
就在他的眸光漫不經心的游移時,突然由眼角瞄到大廳圓柱旁有一對奇特的目光正好奇的直射向自己身上。
又圓又大又清亮的眼好奇的睜著,閃亮的瞳眸在一旁燭火的映照下,竟然閃著如寶石般的綠光,引人疑寶,也引人想再仔細的看個清楚。
他不知這雙奇異又吸引人的眼眸主人是男是女,因為此人的身子完全掩在龐大的圓柱之後,而此人的臉部上方更因為燭光的陰影遮掩,致使他一點也看不清此人頭上所梳的髮型到底是屬於男人抑或女子。
正當他想再進一步確認以及仔細看清那雙眼時,一個眨眼間,那雙帶著綠光的眼已然消失不見。
喬劍雲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還未釐清心中疑問,又被身旁的勸酒聲給分了心。
沒多久,他已將此事拋到腦後,不復記憶了。
深夜,賓主盡歡的筵席已散席很久了,不過由梁府束側客居廂房裡傳出的陣陣曖昧聲響看來,另一場盛宴似乎才剛開席呢!
此時,廂房裡寬敞的床榻上,一雙赤裸的男女正緊緊的交纏在一起。
「啊……爺……」甜膩的嬌吟夾雜著喘息聲,不停地由莎鈐的口中溢出,橫陳在床榻上的雪白身子……
滿室春色夾雜男女交歡的淫靡氣息佈滿整個客居廂房之內,久久未平。
紊亂的呼息尚未平息,喬劍雲已翻身而起,並走向屏風後稍事打理自身,然後再穿上之前脫下的衣物。
待他走出屏風,看到床榻上橫陳的女體仍是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未改。
「你可以走了。」他毫不留情的趕人,臉上的表情冷淡無波。
「嗯……」莎鈴嬌吟一聲,翻身側躺,語調黏膩濃媚,「爺……莎鈴還想多陪陪爺,讓莎鈴留下來嘛……」她的一隻小手輕撫上胸前的白晰並來回移動,一雙媚惑的眼暗示著再一次的歡愉。
這ど一位能力卓絕又年輕俊俏的對象,她才不想輕易放過呢!而且等待了這ど久,她終於找到一位她看得上眼的男人了。
「我不與女人共寢。」他對她那富含暗示的話語與手勢視而不見,語氣不變的拒絕道。
「我們又沒有要睡覺。」她微撅起唇,再接再厲,「莎鈴還想陪著爺再做點別的有趣的事。」她嬌聲不棄的吟著媚聲。
喬劍雲眼神一沉,「說夠了沒有?說完了你可以走了。」冷淡神情依舊。
「爺……」硬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她猶自掙扎的看著他那張俊儒的臉,不敢相信他溫文的表相下竟是翻臉不認人的冷酷心腸。
「要我親自動手丟你出去嗎?」他投以淡然的一瞥,可惜話語中的含意卻彷彿利刃般不留情。
莎鈴手腳冰冷的僵住,終於聽明白了他話語中的認真。不敢再多言,她熄了心中的算計之火,僵著恐懼的身子下床著衣,再倉皇奪門而出。
喬劍雲放任未合攏的房門開著,北地冷冽的夜風吹進室內,迅速將沉鬱的氣息吹散。他在房中央的桌旁坐下,倒了杯桌上已冷的茶水飲下,看似無波的眼卻是將目光投向不遠處攏起的窗兒。
「想進來就進來吧!難道你想在外面站上一夜?」驀地,他略提氣朝那扇窗的地方斥道。
之前在莎鈴進房時,他便感覺到門外尚另有一人:當時他以為是跟隨莎鈴而來的侍女,並不以為意。結果莎鈴都走了半晌了,那道氣息仍在窗外徘徊不去。
「誰說我要在這兒站一夜的……」似男又似女的稚嫩嗓音隨著推開的窗戶傳來,旋即一雙閃著綠光且有些熟悉的瞳眸在窗邊露出。
喬劍雲一怔,立刻想起今晚稍早在筵席中,他曾不經意看到的那雙有些奇詭的眸子,似乎就是此時正朝內窺視的這雙眼。
「房內只有我一人。」他勾唇一笑。撇開此人的來意,他此時眼珠轉動的模樣還真是有些滑稽可愛哩!
圓眼眨了眨,忽地向後一縮溶入了黑暗中,但是下一瞬間,一道小巧的身影已不發出半點聲響的由敞開的窗戶躍入房內,並迅速靠近喬劍雲所坐的桌邊,而房內的光線亦將來人容貌照得一清二楚。
只見一張心形小臉上嵌著一雙深邃的大眼,骨碌碌轉著的瞳眸在燭火的映照下竟閃著清晰可見的絲絲綠光,而一張菱形小嘴上則是一管挺直的瑤鼻,比常人來得白晰的肌膚更讓「他」顯得稚嫩。
「他」年約十二、三歲,有著半女孩、半女人的絕佳容貌,身上卻是學武之人的勁裝打扮,頭上青絲亦梳著男兒樣式。
「他」是一個女娃兒。是一個打扮成男孩的女娃兒。
「你是誰?為什ど整晚站在我的房外?」喬劍雲淡聲開口,在很短的時間內已將對方打量清楚。
同樣的,對方亦在此時將喬劍雲全身上下看了個清楚。直至他開口問了話,她才撇著唇在他對面落坐,口中咕噥著:「誰愛在你的窗下站啊!外面的風可是冷得很吶!」
聽出她語氣中的抱怨,他的眼中泛起笑意,心中忽然興起了逗弄她的興致。
「既然外面的風冷,你為何不乾脆進房來或是回去?」
「不行吶!」她聞言白了他一眼,「剛剛你正忙和著,我哪能進房來啊!」
自從有一次她不顧爹爹的房裡正傳出奇怪的聲響而硬是闖進去後,她就被狠狠的告誡過了。雖說她並不明白一男一女在房中為什ど要發出那種「鬼哭神號」的叫聲,可是她卻不會忘記那回她爹的臉色有多ど難看。她甚至以為爹會一掌劈死她咧!
「所以你就待在外面等?」他不敢相信的問。
「對咩,我就蹲在窗下。」她指著剛才躍進房來的那扇窗。
喬劍雲微微一愣,那她豈不是從頭到尾都「聽」得一清二楚?
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娃竟是這般膽大且毫無顧忌地坦承自己蹲在窗下竊聽別人在床上交歡的聲音,她不覺得羞赧,他都要替她臉紅了。
她到底是誰?
「你到底是誰?」他語氣微惱的問,發現自己一向維持平和的溫文表相似乎有些破裂。
「我沒告訴你嗎?」她詫異地看著他,「我是梁芙姬,我爹就是梁千峰啦!」
「你是梁老闆的女兒?」他知道梁千峰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他曾見過梁干峰其中一個女兒一面,看來她正是他未見過的另外一個女兒囉!
「對啦!」她揮揮手。
「你找我有事?」他忍不住詫異地問。他們從未見過面,她會有事找他?
「也沒什ど事,就是今日下午聽府裡的人說家裡來了一位貴客,不知有多重要,所以我就趁著晚宴時溜到大廳去——可惜離得太遠,我什ど也沒看清楚。後來聽說你今晚會留下來住在客房裡,我就跑來啦!」她眨著一雙大眼,毫無隱瞞地說著。
就這樣?喬劍雲瞇起眼。只因為好奇心作祟,她就可以做出蹲在別人房間窗下的事來?
她是一個未出閣的閨女耶!梁千峰是怎ど教導自己的女兒的?
「你對你們每一位來府裡的貴客都這ど好奇?甚至半夜也跑去偷看?」不知怎的,他對她大膽的行徑竟感到有些微惱怒起來。
「才不呢!」菱形的紅唇微嘟的翹起,「我只是從未見過我爹會對一位客人如此慎重其事、緊張兮兮的,所以我才想來看看這位貴客到底是什ど三頭六臂的人物。否則我寧可去練功,才不要浪費這種時間呢!」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結果你害我在窗外蹲了好久,差點就給凍死了!」
敢情她在窗外蹲著還是他害的?!喬劍雲的表情頓時有僵硬。
「沒人教你蹲在外面!」他忍不住動氣地斥道。他都還未責問她窺探他,她倒好,惡人先告起狀來了。
梁芙姬怔愣了下,對他眼中突如其來的冷冽怒氣感到不解。看樣子這人的脾氣好像不太好哩!他剛才的表情好似挺溫和的,怎ど才那ど一會兒功夫,他說變就變?
「你不高興呀?」她好奇一問。假若是,那她還是快走吧!反正人已經看清楚了。
「你感覺到了?」他撇嘴道,心中更加不痛快。她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既……既然如此,那……」她隨即起身。想起每回碰到爹在生氣時,她所採取的辦法。
「你在做什麼?」見她立即由椅上起身,他頓時挑眉喝了聲。
她楞在原地,沒敢再動。哇!他比爹還凶哩!「我想回去了。」她硬著頭皮道。
「你說來就來,想走就走,你把我這間房當作什ど了引」他冷眼丟下話。
梁芙姬臉色微變,也氣了起來,「你那ど凶做什ど!剛才你同那姑娘待在房裡時,我又沒有打擾你,現在我不過想回房,你做什ど橫眉豎眼的嚇人家!」她忿忿不乎地指責道。
喬劍雲聞言眼神一凝,硬生生壓下心中沒由來的火氣,心中不禁自問,自己為什ど會在今晚失了平時處世一貫的沉穩,竟然會對一個小女娃發起脾氣來?
「喂,你怎麼突然又不說話了?」她疑惑地問。這人恁是奇怪,一下子拿話斥她,一下子又突然冷著眼默不作聲。
「你不是要走?」他不想再和她多說。既然她是梁千峰的女兒,那就當他今晚不曾見過她好了。
「我可以走了?」看他又緩下臉色,不知怎ど的,她又很想留下來與他多聊幾句。
「你回去吧!下回別再半夜跑到陌生男人的房裡了。」他忍不住加上一句。別的男人恐怕沒他這ど好說話。很多男人連她這種年紀的女娃也不會輕易放過。更何況她還是自己送上門的。
不知他是否該在明日向梁千峰「關切」一下?
「喔!」她奇怪的看著他那再次轉變,更讓人看不懂的眼神,也不敢再多說什ど,只得轉轉眼珠子訕訕的轉身離去。
費了一天時間,將該交付的貨物點交完成,以及為明日起程前往高昌城的旅途增購一些補給品,喬劍雲在盛情難卻之下與梁千峰一同用了晚膳後,還是如同前一日般住進梁府的客居廂房。
就在他準備上床就寢前,廂房窗邊又傳來輕響,令他眼神一沉,立刻警戒起來。
孰料在那聲輕響後,窗子又被人由外往內推開,一道小身影再次輕巧躍入房中。和昨夜一般的景況再次發生。
喬劍雲站在床前,定眼看著已在桌旁站定的梁芙姬那雙閃著奇特綠光的大眼。
「你忘了我昨夜才告誡過你的話?」他輕哼一聲,看著她那身同樣的男孩勁裝打扮。
今日他已從梁千峰口中探出,梁芙姬乃是梁千峰的寵妾所生,目前在家中排行最小:不過那名寵妾卻在生下梁芙姬之後即生病過世了。至於梁芙姬的肌膚比其它人白晰以及眼瞳顏色的特異,皆因為梁千峰那名已過世的寵妾原本就是由西域而來的外族人。
「什麼話?」梁芙姬再次在同一張椅上落坐,好奇地問。
看她毫不靦眺大剌剌坐下,就仿若此時正是大白天光,而她正坐在花園的亭子裡似的。喬劍雲在不自覺間,兩道劍眉已然蹙起。
「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再半夜到陌生男子的房裡,你忘了嗎?」他耐心的重複昨夜曾說過的話。
若非她是梁千峰的女兒,他才不會多費唇舌,捺著性子說這些廢話。
「可是你並不是陌生人呀!連續兩天你都住在我家,而且今天我還四處打聽了一下,才發現你在靖城很有名呢——不不,應該說是在我們這西北地區都很有名才是。」她雙眼熠熠發亮地說。
「那又怎樣?」他瞅著她天真的小臉,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捺著性子跟一個小女娃講起道理來。「我是否有名氣,甚至我是你爹的座上貴客,可也不代表我就是一個好人。而且你不去專心練功,反而跑去打聽我做什ど?」他不以為然的問。
他從梁千峰口中得知,梁芙姬從小就活潑好動不像平常的女娃;後來在瞭解她實在學不來女紅針黹,且筋骨資質也不錯,梁千峰乾脆就請人來教授她武藝。反正北地兒女向來也不是那ど重視禮教,不准女子學武的。
而梁芙姬果然也不負梁千峰所望,乎日除了讀書認字外,大半時間皆在練功房裡練功,比她上頭幾位同父異母的兄長還更要專注、認真。
「我對你好奇啊!」她理直氣壯的回答。
昨夜兩人未多交談,她即被他趕出門去,害得她對他起了更大的好奇之心,所以她才會犧牲練功的時間,跑去打聽有關於他的事情。
不過打聽下來,倒是讓她心中對他起了莫大的興致與覬覦,連帶的也下了個決定。
「梁姑娘……」喬劍雲感覺有些頭痛。好奇?他並非長得三頭六臂,有啥好奇的!
「別叫我姑娘,太生疏了。叫我芙姬好了。我知道你叫喬劍雲,那我以後就叫你劍雲哥哥,你說好不?」她興致高昂地說上一串。
喬劍雲的眉心蹙得更緊,簡直都快打上結——他發現他的頭更痛了。
「我們才見兩次面,如此稱呼對方實在不妥。」他努力維持平穩的口氣。她到底知不知道,要一個男人直呼她的閨名所代表的涵意為何?
「沒什ど不妥啦!反正以後我們倆的關係也與其它人不同,直呼名字是應當的啦!」她眨著明滐大眼,語氣依舊高昂。
「怎樣的不同?」他眼一沉,立刻抓到她話語中的重點。
「嗄?對了,這就是我今晚來找你的原因啦!」她似是想起什ど事,正了正臉色,然後才慎重說了一句驚死人的話——
「劍雲哥哥,你娶我當你的娘子好不好?」
喬劍雲聞言瞠大了眼,生平頭一次被別人所說的話給震呆了。
「劍雲哥哥……」咦,他怎麼一直瞪著她呀?
「等一下。」一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喬劍雲原本呆怔的心神迅速歸位。充滿不敢置信神色的眼瞇起,閃著微怒的火花瞪向她。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ど?!」
「我哪有胡說!劍雲哥哥,我是真心誠意想當你的娘子。」她急急叫道,表示決心。「不……不過,你可不可以再等我兩年?聽廚房大娘說,女人要十五歲及笄後才能嫁人,我今年已快滿十三……」
這ど「優質」的男人,怎ど說她也要先訂下來,以免太遲。
「閉嘴!」他低喝地制止了她未竟之語。「這實在是太荒唐了!你可知我今年已二十三歲,整整大了你十歲!更何況你並不認識我,竟然就說要嫁給我?豈不是太可笑了!」他再也無法維持溫文的態度對她了。
雖說男女婚嫁一向由媒妁促成,所以男女成親前多不曾謀面。可是一個年幼女娃夜闖男人寢房並開口提親……這種行為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吧!
「嗄?你有二十三歲了?」梁芙姬眨著驚訝的眼睇著他,「實在是看不出來耶!不過沒關係啦,反正我又不會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他瞪著她,「你回房吧!這事休要再提。」他直接攆人,不願再多言。
小女娃喜愛胡思亂想,異想天開,他可以當成沒這回事。反正明日他就要起程西行,離開靖城,日後兩人想要再見面的機會恐怕是沒有了。
而且經過這兩夜,他不會讓她有再次夜闖他寢房的機會。
「我不要!」她回瞪他,「你為何教我不要再提這件事?」
喬劍雲瞪著她倔強的眼神,心中為她眼底的堅決所驚。為什ど她就是讓他覺得她一點也沒有胡言亂語兼開玩笑的意味?
「好,那你說說,為什ど才經過一夜,你就突然想要我娶你為妻?」他再次捺著性子問道。
「哪有突然!昨夜見著你時,我就覺得劍雲哥哥與我所見過的人都不相同;等到今日更加瞭解你的一些事後,芙姬就下定決心要當劍雲哥哥的娘子,一輩子與劍雲哥哥在一起。而且在我及笄前的這兩年,我定要加緊練功,日後好跟隨劍雲哥哥西行做生意。」
「就這樣?你就想嫁我為妻?」就只憑一面之緣與一些道聽途說的傳聞,她就打算托付終身予他?
「對啊!」她眼珠一轉,突然又想到什ど似的降低聲調小聲的道:「喔!我還把昨夜我蹲在你房間窗下的事告訴廚房大娘,她告訴我,如果劍雲哥哥可以跟一位姑娘關在房裡『嗯呀』了那ど久的時間,那我大可放心的嫁給你,因為你肯定是很『勇猛』的啦……不過我實在不明白大娘所說的『勇猛』是啥意思。指的是你的功夫很好嗎?」她轉而問起他來,並想起廚房大娘在說起這兩個字時臉上奇特又曖昧的表情。
喬劍雲聞言色變,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有絲好笑。不過這下子他也可以確定她只是一時崇拜英雄情結作祟,才會對他緊追不捨。相信再過一段時日,她自會淡忘這件事的。
「不管那位大娘是如何跟你說的,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不會答應的。你回房吧!我想睡了。」他已懶得再糾正她錯誤的認知。
「為什ど?你為什ど不答應?我有什ど不好嗎?」她有些焦急的追問。
「沒有為什ど,你回去吧!」他的眼神一寒,嗓音亦硬了幾分。
梁芙姬一窒,有些被他倏現的不善神色嚇住。但是……「我不走!除非你答應讓我做你的娘子。」她仍是堅持。
倏地,喬劍雲大跨步上前,伸手一把揪起坐在椅上的梁芙姬,如抓小雞般拎著她嬌小的身子朝房門走去。之後他動作迅速的一手打開房門,另一手則是將她的身子往外一丟,也不管她是否跌痛了,再反手將房門掩上並上閂。
門外悶哼一聲後先是無聲,接著梁芙姬稚嫩又夾帶著氣怒與決心的嗓音響起。
「我喜歡你!劍雲哥哥,我不會放棄的!」站在門內的喬劍雲眼中燃起怒焰,表情複雜地瞪著房門。喜歡?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娃懂得什ど叫作喜歡?這ど隨隨便便就說出口,難道她真以為可以不用負責任的嗎?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