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下人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卻換來伊祁曦月一句冷酷的話。
「滾!」
下人目光噙著淚,不懂宛如仙人般的九王爺為什麼老愛說出殺風景的話,他們更不懂的是,為什麼自從伊祁皇賜下這間富麗堂皇的九王府給他後,九王爺臉上的冰霜從來都沒有消除過。
這可是天大的榮幸耶!下人抹著汗,搖頭歎氣地走了出去。
「莊主,您還搞不定你那彆扭的美人啊?」青色影子在樑上一晃,然後飄然入座。
伊祁曦月下意識地瞥他了一眼,但白心朗卻覺得自己渾身舒暢得如吃了神仙果。
果然人美就是不一樣,即使是生起氣來,也別有一番韻味。
「不是我想勸您,您那美人是不是眼睛瞎了?您要什麼有什麼,容貌驚人絕世,身份地位高得壓死人,就別提一國皇子的尊貴,就算是玉柳莊莊主這身份也足以讓全天下的女人趨之若鶩啊。」
三年前,老莊主赫然發現當年他拋棄的天下第一美人鄭秋月竟然懷有他的孩子,在膝下無子的情況下,他強納了伊祁曦月為義子,隨即撒手西歸,可他們萬萬也沒想到這人另一個身份竟是王爺。
伊祁曦月看著向來樂觀的白心朗,只能無言以對。
他是一國的「假」皇子倒也罷了,卻偏偏還是伊祁曦黎最痛恨的江湖人之子……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白心朗能這麼樂觀,那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上的人是……一國之君。
還是個極為彆扭、難搞、聰明得像個鬼靈精的皇帝!他悲哀地想著。
「莊主,您別拖拖拉拉的了,直接上了她,等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她不跟您也不行了。」
白心朗可沒忘記伊祁曦月在寒冬下也勤加練武的事情。
照他看來,伊祁曦月早就做好了準備,絕對能以蠻力取勝。
然後全莊的人一起人頭落地?伊祁曦月無奈地搖搖頭,覺得這方法糟透了,雖然他十年沒跟曦黎生活在一起,但他相信曦黎那心狠的性子不會改。
「你來此何事?」他決定轉移話題,甩開纏繞在心裡的煩憂。
回到京城後,他盡量不與玉柳莊的人接觸,以免被懷疑。
「就您猜到的,楚放天派人來跟我們接觸了。」
「當真?」伊祁曦月總算聽到一件好消息。
「當然,他派來一個看起來溫和敦厚的人。」白心朗取笑著,「只可惜他不知道玉柳莊的莊主比誰都還忠心於朝廷。」
「那好,找個時間我要見他。」
白心朗深深地望著他,然後語重心長地歎氣。
「不是我有叛變之心,不過莊主您現在的皇子身份是假的,就不怕以後皇帝知道了,要除掉您?若傳言不假,這皇帝雖然頗為仁慈,不濫殺無辜,但對於他的敵人,他可從不手下留情。」
伊祁曦月失笑,「不會的。」
他想起了那張蒼老的容顏、瘦骨嶙峋的雙手。
那時的他還不懂,為什麼伊祁隆滕能為他做這麼多,甚至為他求得一道永不下罪、富貴加身的承諾……
但現在他懂了。
若是伊祁曦黎有了個孩子,逼得他只能接受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只要能看見曦黎的笑容。
***
伊祁曦黎乾笑著,坐在兩個姿色頗佳、裸露著小蠻腰的小倌之間;心中不知道是第幾次詛咒著襲菊湘。
若是平常,他倒是很樂意幹這種事,反正他頂著的名號是楚放天手下最信任的軍師──楚闊。
他一點也不用擔心會被認出,因為楚闊平日除了出點子之外,從來不在其它人面前現身,他相信他帶來楚放天的親筆手信,絕對沒有人會懷疑他的來歷。
所以,頂著楚闊這敵人的名字,他一點也不會有毀壞他人名聲的罪惡感,他可以左擁右抱,幹盡所有壞事,反正這名字是用完即丟,一點麻煩也沒有……
如果說,不是在這種地方的話。
他狀似放浪地親了身旁紅緋著臉的小倌一記。
可他只是輕輕地親了一口,那小倌就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聽這群草莽英雄說,這是老鴇看得起他們,特地送來一些未破身的小倌們。
他發誓,他從來都不是同情心過剩的人,留下那些罪臣之後也只是希望他們繼續為他製造往後無窮的樂趣,但對於這些小倌……
他們看著他時,彷彿那散發著委屈、自悲自憐的目光,不知怎麼地,他竟然有點像看到自己的感覺,彷彿看到那腦筋燒壞的伊祁曦月強迫可憐的自己,這也讓他著實坐立難安。
於是,他放下手,在心裡歎了口氣。
那個該死的玉柳莊莊主真是好大架子,他堂堂一個皇帝……好吧,他還不知道他是皇帝,只知道他是那個不敢見人的癟三楚闊,但他也不能像只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不見他,還成天窩在這美人堆中風流度日。
「楚公子,我們莊主願意見你了。」
聞言,伊祁曦黎哭笑不得,向來只有他接見人,還從未被人接見的。
但做大事小不忍就亂大謀,他微笑地點頭,不動聲色地笑道:「那還勞煩總管替我引薦。」
玉柳莊的總管望著風度翩翩的他,心裡對他的讚賞是有增無減。
雖然是有求於他們,但他從未露出一絲低姿態,反而是從容不迫,就連上悅花樓這種風塵之地也很大方,一點都不怕被人誤會。
他點頭示意,然後轉身去開門,只見裡頭進來了兩個身形修長的男人。
走在前頭的男子身著一身繡著花鳥錦圖的藍衣,笑起來燦爛刺目,看起來風流不拘,而後頭的人則是身著青布衣,臉蛋平凡得過目即忘,像是個小廝。
在一瞬間,伊祁曦黎做出了判斷,他正想要對著藍衣人作揖時,那身穿青布衣的人反倒是先吼了出來。
「你怎麼在這裡?」
那聲音讓伊祁曦黎隱約覺得耳熟,但一時之間卻想不出來。
怒氣沖沖的青衣人上前抓住伊祁曦黎,一把將他摟在懷中,那模樣很親密,看得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尤其是身穿藍衣偽裝成莊主的白心朗,眼眶都瞪得快要掉出來。
他們不是說好由他假扮玉柳莊莊主,來看看這楚闊的為人嗎?
剛剛他才辛苦地替伊祁曦月貼上一張平凡的假臉皮,怎麼他一看到這人就方寸大亂?
已經習慣被人緊緊摟抱的伊祁曦黎深深歎了口氣。
現在是怎麼了?他當皇帝有人調戲,當楚闊也有?
「兄台,如果你眼睛睜大一點的話,就會發現我跟樓內的小倌穿著不一樣。」
言下之意就是他該穿的都穿了,該遮的都遮了,除了臉、頸、手之外,其它連一塊皮都沒有跑出來,絕對無法跟衣著似有若無的小信比擬。
「你還敢說!拒絕見我也就罷了,竟然跑到這裡來調戲別的男人!」伊祁曦月氣急,又恨又憤的吼道:「你說!他們之中哪一個美得過我?」
伊祁曦月一向最討厭人讚美他的美貌,但這種時候他也顧不得是什麼情況。
伊祁曦黎聞言不禁僵住身子,說到擁有天下第一美貌的人他認得不少,說到他最近死也不見的人,恰巧只有一個……還是他最頭痛的那個人。
他不信他的命運會如此坎坷。他假笑著,小心翼翼地問:「兄台,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伊祁曦月不讓他轉移話題,一把撕開那張假面皮,露出他那白皙無瑕的臉孔……跟氣得牙癢癢的猙獰模樣。
伊祁曦黎大叫一聲,驚恐地跳離他的懷抱,但伊祁曦月隨即緊緊地跟上前,讓他十分防備地望著他,連忙亂了分寸地恐嚇著。
「你、你敢當眾又吻我,看、看我怎麼對付你!」他氣憤地嘶吼著。
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這分明說的是他的寫照。
他明明要見的是玉柳莊莊主,這伊祁曦月來插什麼腳啊?
他悲慘地看著四周,果然增加了一群呆掉的木頭人……
看來他假扮楚闊的事情呼之欲出。
伊祁曦黎沒想到的是,他們之所以變成木頭人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長期以來認為伊祁曦月愛的是美若天仙、身材妖嬈的美女……至少不會是個平胸又沒有他來得美的男人。
「原來你還記得我當眾吻你的事?」
伊祁曦月冷笑,步步逼近伊祁曦黎。「那你還敢到這風花雪月的場所?還來找小倌!」
他怒急攻心,把急忙逃離他的伊祁曦黎給抓回來,緊緊地壓在懷中。
「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我這麼喜歡你,你說你愛女人拒絕我也就罷了,你竟然……」
為了他要選秀的事,他花了一整晚用最真誠剖白的心意寫著奏折,字字含情地告訴他,自己有多愛他,只希望他能收回選秀的決定,沒想到……
在他懷裡猛掙扎的伊祁曦黎則是吸不足氣地憋紅了臉。
他說過,要殺了他乾脆一掌打死他就好,用不著這樣勒死他!可想而知,這臭小子一點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沒多久,伊祁曦黎痛苦地眼一翻,因為無法呼吸到新鮮空氣而暈了過去。
「莊主,這就是您喜歡的人啊?」
一個輕柔的聲音像是春風般拂起,剛轉醒的伊祁曦黎依舊閉著雙眼,捨不得睜開眼,想多享受一點這樣好聽的嗓音。
「搞來搞去原來您喜歡男的!那還怕什麼?反正干了之後又沒證據,我們都退出房裡讓您做!」
白心朗的嗓門很大,震得伊祁曦黎腦袋發昏,但他在心裡還是不禁同情那即將被……「做掉」的男子哀悼。
唉!天下間竟有如此集悲哀、不幸、恥辱於一身的人,的確值得人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要是能下手,我早就下手了。」伊祁曦月冷冷的說。
原來是有苦衷啊……伊祁曦黎才這麼想,卻發現這聲音很耳熟,他睜起大眼,忿忿地跳了起來。
「什麼叫你能下手早下手了?你這個混帳負心漢!玩了我之後就想不負責?還敢給我去拈花惹草的!」
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許久之後,伊祁曦月露出了一抹甜絲絲的笑容,把狀似吃醋的伊祁曦黎給摟入懷中。「你吃醋了?」
伊祁曦黎看得傻了眼,伊祁曦月笑起來的確有傾城傾國之美姿……
但他對吃醋這兩個字可是很敏感的。
「誰吃醋了?吃醋符合我尊貴的身份嗎?」他大聲地吼了回去。
「不是吃醋的話,你為什麼介意我要對誰下手?」他甜笑,不以為意地反問。
這次換伊祁曦黎詞窮了,他支吾了老半天,勉強湊出個解釋。「我只是想知道那個倒霉鬼是誰而已!」
他頗有骨氣地挺起胸。
一旁看得一頭霧水的白心朗傻傻地指著他,「那倒霉鬼不就是你。」
原來是我啊……嚇我一跳!伊祁曦黎鬆口氣地想,卻突然驚懼了起來。
「你這個臭小子,一天不把我嚇死你就不甘心是嗎?竟然想要……」
虧他剛剛還為那倒霉鬼一掬同情之淚水,怎知那集悲哀、不幸、恥辱於一身的人竟然是自己!
白心朗看著伊祁曦黎一副呆愣的傻樣,雖然是俊美無儔,但他們莊主哪一點配不上他了?兩人站在一起簡直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咳!如果他們的莊主再矮一點的話,甚至能夠倚在楚闊的懷中撒嬌。
「你別想要繞開話題,你忘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伊祁曦月的臉色沒有軟下,絕色的容顏搭著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怎麼看……
可惡,都很相配,伊祁曦黎在心裡氣憤地想。
伊祁曦黎硬著一股氣道:「那有什麼好說的,我做事什麼時候需要跟你報備?」
伊祁曦月笑得恐怖,「你這話是在逼我向你逼供?」
「你敢!」他可是堂堂的皇帝呢!誰敢跟他逼供!
事實上沒有什麼事是伊祁曦月做不出來的,他揮了揮手,頓時整個房間只剩下他們倆……
伊祁曦黎馬上就後悔了,後悔自己把話說得這麼滿。
「等等!你、你冷靜一點。」他大叫,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處於一個最不利的位置──床上。
他腦海才閃過一個糟字,伊祁曦月那頭野獸就撲了上來,他很純熟、精準地找到他的唇,然後纏了上來。
「嗚……」他費盡心力地掙扎,與上次的結果一樣徒勞無功。
「說不說?」
呢喃又帶著恐嚇的語調在他耳旁響起,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投降,但憑著一股傲氣,伊祁曦黎就是不說。
伊祁曦月將手滑入身下人兒的衣襟內,伊祁曦黎大驚,正想要一手劈開他時,雙手卻被他箝制在頭頂,轉眼間他的**已淪陷。
「啊!」他**著,水眸微睜,「你放手,你不怕我宰了你嗎?」
「你忘了你對父皇的承諾嗎?你殺不了我的。」伊祁曦月邪笑,美麗的臉龐卻益發好看。「你怎麼這麼不誠實……你想要我的,不是嗎?」
以前不想強佔他是因為曦黎不喜歡他,但現在他知道曦黎會為他吃醋,他欣喜若狂,也要讓他嘗嘗一顆心被人懸吊著的感覺。
「你這個混蛋……」伊祁曦黎目光泛起了一層水霧,身子老實又敏感的泛紅,但嘴依舊是強硬地說:「強抱一國之君,朕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你!」
「那也得等你有力氣之後……」伊祁曦月美麗的臉蛋掛著邪笑。
他放肆地親吻著那甜美的唇,著魔似地嘗遍他薄唇內的甜美……
伊祁曦黎臉龐旁邊的被褥已被他的眼淚沾濕了一大片,他喘著氣想要平撫那讓他無法承受的高潮餘韻,但隨即卻難以置信地挑起了眉。
誰來告訴他在他體內復甦的怪物是什麼!
在他被捲入下波狂濤的瞬間時,忍不住大叫。
他一定會死在這張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