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神太子 第四章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座城就這麼點大。更何況這附近他已經來過好幾次,回去的路也算得上熟悉,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怕被習澄瀾給丟下,他不要被人拋棄。

    小時候不堪的記憶,跟眼前的場景緩緩重疊,心中不安的感覺就像雨落在湖面上的波紋,一圈一圈的漸漸擴大。

    「澄瀾!你在哪裡?快出來呀?」他急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竄。

    「你……」

    未完的話在看見一道身影時停住。

    只見習澄瀾笑笑地倚著牆,打趣地道:「怎麼?一會兒不見我,這麼想我嗎?瞧你急成這樣。」

    他臉上得意輕佻的笑容,讓微雲看了覺得不舒服。

    「你這個混蛋!竟然敢躲起來嚇我!」微雲跑到他身邊,狠狠地踩了下他的腳。

    「誰想你呀,我恨不得你去死!」微雲氣極了。氣自己的失態全被習澄瀾看在眼裡。

    聽了這話,習澄瀾露出不易察覺的苦笑,臉上還是強戴著一貫從容的面具,這時他出其不意的一把拉過微雲,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了他。

    「唔……」微雲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人強吻了,而這個吻還是他的第一次,沒想到就這樣被……

    他想要施力推開習澄瀾,卻發現自己竟然推不動他,就在微雲感到困惑時,習澄瀾突然放開他。

    「甜!真不愧是玉樓傾裡的紅脾!你的小嘴甜得跟蜜一樣。」

    習澄瀾這聲低喃,惹得微雲大怒,他狠狠地一巴掌打了過去,憤怒地道:「你當我是什麼人,竟然敢這樣子輕薄我!」他氣得全身發抖。

    「你不就是玉樓傾裡的一個紅牌嗎?難道我有說錯?」習澄瀾口氣輕佻。

    「你……」微雲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全身顫抖,卻無法開口反駁那個混蛋男人。他氣習澄瀾,更氣自己,氣自己為什麼要相信習澄瀾剛剛在畫舫上所說的那些話,原來全都只是騙他、哄他的,這男人其實跟別的客人一樣,只是對他的身子感興趣。

    一旦了悟之後,微雲對他不再有任何感情,他冷冷地收回目光,一言不發地往回走。

    而被留下的習澄瀾則是淡淡地苦笑。

    「不錯嘛!沒想到我們堂堂的太子爺也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同樣是剛剛那群人,他們圍著腹部已經滲血的習澄瀾,調侃地諷譏他。

    「那當然,我也是男人嘛。」習澄瀾笑道,似乎對這些男人無所畏懼,「只是我希望你們看在我這麼合作的情況下,給我個痛快如何?」

    習澄瀾一臉泰然自若。

    他從容不迫的態度讓幾個男人對他感到欽佩。「人人都說元垣國將來的皇帝會是個大人物,這話說得真不錯!你若能活下來,將來一定不是簡單人物。」

    「有這樣的傳言嗎?那可真是害慘我了。」習澄瀾苦笑,他早知道樹大招風,所以他在自己國家時,一向都是溫吞有禮不輕易彰顯自己,沒想到還是惹來了殺身之禍,不過他出事沒關係,怕的是微雲若有個萬一……

    想起剛剛微雲一副受了傷的冷漠模樣,他的心裡倍覺苦澀,但他努力安慰自己,沒關係的!這就是他跟微雲的命運。

    「看來太子爺您對剛剛那娃兒似乎念念不忘呢!」

    一個男人貪婪地舔了下唇舌,說實在話,他來靈曜國這麼多次了,從沒見過那麼好的貨色,雖然那娃兒臉蛋蒙住了一大半,但是憑著他那露出的另一半眼眸,他已經可以猜得出那是怎樣的美色。

    「你們答應過我不會對他動手的。」習澄瀾擰眉微怒,雖然微雲武功底子厚,但生性單純,要把他騙來這裡並非難事。

    「那是我們寨王答應你的,可不是我們。」其他幾個男人又不懷好意地猥瑣奸笑。

    他們的寨主現在帶了幾個人去準備船隻,準備要把這上等貨物給帶回元垣國,這元垣國太子的項上人頭可值錢得很!更何況買方這次也沒說要帶活口回去,所以他們都在猜想,寨主大概是想要任由這貴公子一路淌血回去,這樣子淒美的下場,也只有他們寨主想得出來。

    「你們……咳!咳!」習澄瀾氣急攻心地咳了起來。

    「別再逗他了,他死了怎麼跟寨主交代。」另一個男人開了口,只是他口氣中卻帶著濃濃的鄙視,「沒想到堂堂的太子爺這麼不中用,一點反抗也沒有,看來傳言是真的,他真是只軟腳蝦。」

    聽見他說的話,習澄瀾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看來這次他真的會被傳言給害死。

    「啊!寨主回來了。」

    幾個人一看見寨主的身影,喜悅地喊道,卻詫異地發現有個人竟然押住他們的寨主。

    「把澄瀾放開!」

    這聲音竟是去而復返的微雲。

    「微雲!你怎麼還在這兒?」習澄瀾驚叫,一張臉血色盡退。

    「我有這麼笨嗎?笨得上你的當。」

    微雲一哼,在心裡偷偷吐了吐舌頭,其實他只是在說大話,他那時早就氣壞了,後來想了想,覺得這樣子放過習澄瀾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所以他決定繞回來再補上幾腳、吐他幾口口水,沒想到卻剛好看見一個人偷偷摸摸出現在那裡,他在疑心之下擒住了他,強押他帶他進來,這才發現事實原來如此。

    「哈哈!有意思。」其中一個男人大笑了起來,他敏捷的掐住習澄瀾的頸子,在窒息的壓迫下,習澄瀾的臉色蒼白得駭人。

    「你快放開他!」

    原本得意洋洋的微雲,隨著澄瀾血色漸失的臉色而刷上一層慘白。

    「你不是想拿我們寨主來跟我們交換他嗎?你不用客氣,快把我們寨主給殺了吧!少了個人來分錢,對我們兄弟才好呢。」

    勒住習澄瀾的男人名為黑虎,是黑風寨裡的二當家,他們黑風寨原本就沒那麼多規矩,有本事的人就活下來當寨主,沒本事的只會被當成礙眼的東西踢開。

    「你……」

    微雲氣極了,但被勒得無法呼吸的習澄瀾卻早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畢竟要他們這些草莽的賊寇為了一個人放棄更大的利益,這是不可能的。

    率真的微雲不知人心險惡,根本不知道這樣做沒用,他現在只擔心微雲根本是羊入虎口。

    掐住習澄瀾的黑虎邪佞地笑道:「我的手愈使力,我就愈能感受到這男人生命的消逝,你知道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嗎?」

    「你住手!快放開他!」微雲大叫,忿忿地瞪視他。

    「你不是要殺我們的寨主嗎?怎麼還不動手?我可是等著看我們寨主這天等了好久了。」黑虎邪佞地笑道。

    「你……」微雲束手無策地看著習澄瀾痛苦的表情,只好放開手中的人質,他強忍著眼眶中因為恐懼失去習澄瀾而泛出淚珠,力持鎮定地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捉澄瀾?」

    「微雲,別管我……你快跑……啊!」習澄瀾想要講話,卻被黑虎勒得喘不過氣來,他的臉色由白轉黑,神智也逐漸模糊。

    「你快放了他!你想要把他勒死嗎?」微雲握緊拳頭,卻無法可想,只能看著習澄瀾的氣息愈來愈微弱。

    「啊,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呢!」黑虎放鬆力道,讓手中的人質能喘口氣,卻用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微雲。

    「小子,你是靈曜國的人吧?果然長得人模人樣。」

    微雲不答話,只是冷冷地睥睨著他。

    「我就是喜歡你這調調,要我放了他可以,不過……我很好奇面紗下的你生得是什麼模樣?」

    這話讓習澄瀾胸口一緊,想要說話卻礙於被鉗制而沒辦法出聲。

    微雲深吸了口氣,二話不說便把面紗揭去,露出他那精雕細琢、完美無瑕的臉蛋。

    他脫塵絕俗的美貌看得在場的人全都心癢難耐,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背叛寨主跟著黑虎的人全都倒戈轉向黑虎,畢竟能跟這樣的美人溫存,他們死也甘願。

    「美!的確是美!」黑虎哈哈大笑,「沒揭開面紗的你只能稱為美色,揭開面紗的你就是絕色了!」

    「我呸!」不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激怒對方的微雲,不給面子地當場啐了他一口。

    「你呸我也無所謂,反正現在人在我手裡,我要你在這裡把衣裳給我脫光,讓我好好地看清楚你的身子是不是如同你的臉蛋一樣細緻滑美。」黑虎不僅不介意啟微雲剛剛無禮的舉動,還進一步地提出下流的要求。

    這話讓微雲瞪大了眼,憤怒地握緊手中的拳。

    一旁的習澄瀾驚叫:「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黑虎梢加施力,習澄瀾立刻沒了聲。

    「你住手!」微雲怒喝地阻止他。

    「如何,你的決定呢?我可沒有太多耐心。」他威脅地掐著習澄瀾的頸子,把他給提了起來。

    這個瘋狂的舉動,反而激起了其他人體內殘忍的噬血本性,他們一個個眼睛瞪大,迫不及待地等著欣賞美人。

    微雲靜默了一會兒,終於咬唇同意,「好,我做!」

    微雲用顫抖的小手慢慢地脫下外衣,眼眶中蓄著淚水,但為了習澄瀾他不後悔這樣做。

    「動作快一點!」黑虎不耐煩地催促,其他人跟著一起屏息以待。

    微雲深吸了口氣,顫抖地脫下單衣,露出他細滑雪白的胸膛。

    「不錯嘛!真不愧是靈曜國的人。」黑虎淫穢地—笑,「走到我身旁,讓我好好地看清楚。」他又得寸進尺地下命令。

    微雲咬緊牙,一步一步地往他那裡走去,就在一步之差時,一道慍怒的聲音劃破寂空。

    「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聲音才剛落,黑虎的頭就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擰斷,而在風中顫抖的雪白身影,隨即被人用外衣摟在懷中。

    「冷嗎?」習澄瀾眼中佈滿心疼的憐惜,但臉色極差。

    微雲一時反應不過來,「你、你……」

    其他人也愣在原地。

    習澄瀾輕而易舉地打橫抱起微雲,對後來趕到的晏唐冷冷說道:「把他們處理乾淨,不要留下活口!」

    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淡然,但他在心裡也不得不暗吁一口氣,幸好晏唐及時趕來,他有武功防身是事實,但這件事萬萬不能傳回元垣國,這也是他為何一直委曲求全,陪這些人耗時間的原因,不過……

    他低頭看著渾身顫抖、含著驚恐淚水的微雲,露出濃濃的不捨,深不可測的面容之下,藏著無人能猜透的深沉。

    「是的。」晏唐恭敬地屈身領命,一起身就開始毫不留情的展開殺戳。

    習澄瀾這才抱著微雲返回玉樓傾。

    

    依舊是寧靜的清流院,但這次卻多了些凝重的氣氛,清流院裡的丫鬟們最近做起事來總是戰戰兢兢的,唯恐一個不慎惹得主子不悅,然而每次只要瞥見清流院外的那道孤寂身影,她們又會升起不忍之心,可是有了幾次經驗之後,她們都知道開口替他講話也是無濟於事。

    打理玉樓傾的陶心舞小腳一踏進清流院,一雙媚眼隨即打探性地往香兒的身上一睇,只見香兒無奈地搖搖頭。

    這情形讓陶心舞細眉一皺,不悅地來到微雲的內室,看見正在發呆的啟微雲,倏地用纖纖玉手大力地拍了下桌子。

    「你幹嘛?」被嚇了好一大跳的微雲終於回神,沒好氣地瞪著陶心舞,「你想要嚇死我呀?」

    「嚇死你?」心舞冷哼,「我還在想你的三魂七魄是不是都不在了,否則這麼殘忍的事你怎麼做得出來?」

    「你在胡說什麼!」微雲移開目光,不敢看向陶心舞的眼睛。

    「我說什麼你心裡有數。」她厲聲喝道:「你們前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管,但是那男人已經等你三天三夜了,連口水都沒喝;而你呢?你倒是過得挺自在的嘛!」

    「誰說我過得自在了?我還不是……」

    想到即將衝口而出的話差點洩露他的秘密,微雲趕緊閉上嘴。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也擔心他嗎?那幹嘛不出去見見他?」陶心舞不放過他,咄咄逼問:「你知道這幾天接連下了幾場雨嗎?你就忍心任他孤伶伶的在那邊淋雨?」

    連她這個旁人看了都於心不忍,微雲這小子的心肝是鐵石做的嗎?竟然沒有一點同情心。

    「我有叫他站在那邊淋雨嗎?你不會叫他回去呀,我說不見他就是不見他,叫他不要再來煩我!」

    微雲氣憤地大叫,走到窗邊又看見那挺立在雨中的身影,他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他幹嘛還來這裡惱他!那天他送他回玉樓傾之後,什麼話都沒說的就自行離開,他頓覺自討沒趣,再怎麼說他也有權利知道那群人是打哪兒來的吧?

    習澄瀾這樣一句不吭地扔下他離開玉樓傾,讓他羞憤不已,躲在被褥裡整整偷哭了好幾天,沒想到他竟這樣子對他……

    為了他,他不惜將自個兒的身子給別的男人看,竟換來他這般冷眼以對,他根本就是輕視他的隨便,要不是他身處險境,不管別的男人怎麼威脅他,他都不會脫去衣裳的。

    所以他暗自發誓,他再也不要見到那個混蛋了,明明自己有武功還要他在別的男人面前寬衣解帶,看他笨笨地為他付出很好玩嗎?

    現在竟還想利用他的情意,強迫自己見他。

    「如果勸得動他,我早就把他帶走了!」陶心舞的口氣也開始變得尖銳。

    前幾日她看著微雲與習澄瀾兩人相偕狼狽地回來時,馬上察覺不對勁,但他們兩人誰也不願意說明發生了什麼事,習澄瀾更是放下微雲之後扭頭就走,而啟微雲一聲不響的模樣也讓她一陣心驚,她還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以為那位翩翩公子利用他帶微雲出遊時對他亂來。正當她為自己的愚昧自責不已時,習澄瀾又出現在玉樓傾,臉上掛著一貫溫文的笑容,只是憑她閱人無數的經驗看來,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就在她為他的強顏歡笑感到不解時,不經意地瞥見他頸上淡紅的傷痕,她才頓然醒悟,原來那男人之所以笑得這麼勉強是因為有傷在身。

    而後,習澄瀾表明要見微雲,她依言通報了,微雲那小子卻是怎樣都不肯見他。她只有好心地勸他先回去休息,等微雲要見他時,再派人去通知他,但是習澄瀾就像頭頑固的牛,怎麼勸都勸不聽,堅持要在清流院的外頭等他,任憑風吹日曬怎麼趕都趕不走,什麼樣強硬的人她都見過,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沒辦法拒絕習澄瀾眼中的堅持。

    「你別在這裡煩我了,成不成?我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你想盡辦法也要把那個男人給我攆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微雲煩悶地大叫,氣悶地走回桌邊,強迫自己不要靠近窗邊,以免看到那孱弱可憐的身影。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再見到他!

    再見到他,他就會管不住心裡那莫名的騷動,他一定又會被他好聽的話給哄住,所以他現在誰都不想見,只想見到御,只想要御用那雙記憶中再溫暖不過的手來撫摸他,為他撫平這躁動不安的心。

    「你這個……」陶心舞氣到話都快說不出,「好,我就照你的話去把那傢伙給攆出去!」她氣憤地扔下這句話後就往外頭走去。

    看見陶心舞真的要去攆走習澄瀾,微雲反倒不安地站了起來,再度回到窗邊,偷聽他們的談話。

    「你別等了,那個死小子絕對不會見你的。」陶心舞僵著一張俏臉。

    「心舞姑娘你別氣了,反正我來這兒也沒事,在這裡多等幾日也沒關係。」習澄瀾柔柔地笑著,「倒是微雲說話向來衝動,你可別跟他計較。」

    聽了這話,陶心舞不禁苦笑,都不知道究竟是誰瞭解微雲比較深,這男人不但沒埋怨微雲惡劣的態度,反而一個勁兒地替他說話。

    這樣子的好人就快要絕種了,那個笨小子還不懂得好好把握。

    「真不懂你到底看上微雲什麼地方,那個粗魯的小子有什麼好的?」陶心舞噘著嘴嘀咕,也算是原諒微雲那不知輕重的話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心會向著外人,而反過來責怪自個兒人。

    「其實他很單純的,只是……咳!咳!」一陣的猛咳打斷了習澄瀾的話,習澄瀾捂著嘴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虛弱的模樣看得樓上的人心裡一緊。

    「習公子,你準是這幾天站在這裡吹風淋雨染上風寒了,我看我還是幫你找個大夫看看吧!」

    陶心舞擔憂地看著他,連忙上前為他拍背順氣。

    「不需要,只是小病罷了。」習澄瀾婉拒她的好意,「這點小病它自個兒會好,哪需要看什麼大夫?」

    即使他這麼說,陶心舞還是挺擔心的,就在她想要勸服他時,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澄瀾,果然是你!他們跟我說是你來時,我還不相信呢!」

    興奮的聲音熱切的插進來,隨即一個嬌小的身影撲進習澄瀾的懷裡,在他的胸前磨蹭半晌後,才抬起那張清艷絕麗的小臉蛋。

    精緻無瑕的臉上掛著真誠無偽的笑,彎彎月眉搭上不點而朱的**,星辰般的一對晶亮明眸,巧笑地望進他的眼。

    「御?」

    習澄瀾呆愣住,一時不能回神,直到他看見一直與御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丹楓之後,才傻愣愣的問:「你們回來了?」

    「當然啦,不然你以為看到的是幻影嗎?」御興奮難耐的說道:「我就知道澄瀾很想念我,日日夜夜盼著看到我,所以才會在看到我後,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說完,他又往習澄瀾的懷中一撲,「澄瀾,我好感動喲!早知道你對我這麼情深意重,我就去看你了。」

    聽到御這一番話,習澄瀾真覺得哭笑不得,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丹楓,丹楓只回以一個無奈的表情。

    「你怎麼都不說話?難道我說的話不對嗎?」御困惑地歪著頭,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

    「你說的當然對。」

    習澄瀾微微地笑著,想要推開黏在他身上的御,御卻反而愈抱愈緊。

    「不對,澄瀾的體溫怪怪的。」

    敏銳的御立刻退了一步,而丹楓隨即靈敏地抓住習澄瀾的手一探,立刻下斷言:「他的身體在發熱。」

    這話明顯是講給御聽的,御的臉色登時一變,沒了剛剛的好心情,神色肅然地問:「你身體有事還愣在這裡於嘛?怎麼不去看大夫?」

    「我沒事,只是……」

    驀然,一陣暈眩襲來讓習澄瀾差點站不住,幸而反應快的丹楓扶住了他。

    「丹楓,你快把他扶進房裡。」御冷聲下令,轉頭對一旁的陶心舞道:「傳我的命令下去,把城裡最好的大夫給我請來。」

    「是。」難得看見御變臉,陶心舞愣了一會兒後,趕緊急忙去找大夫。

    「丹楓,我沒事的,你放開我。」

    習澄瀾掙扎地想要站起身,無法可想的丹楓於是跟御交換了一個眼神。

    只見御無辜地說:「澄瀾,既然你不合作,那麼我們只好請你先睡一會兒了。」

    丹楓準確無誤地飛快往他的昏穴一點,習澄瀾立刻昏了過去。

    丹楓抱起習澄瀾小心翼翼地往客房走去,而跟在後頭的御則抬頭對著清流院窗口的那個身影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然後才跟在他們身後離開。

    被迫休息的習澄瀾在床上悠悠地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華美的床鋪,雕刻精緬得讓人讚歎,可惜現在他沒心情細細研究,他一個轉身後,看見御似笑非笑的熟悉表情。

    「醒來了?感覺怎麼樣?」御笑著問他。

    「你別這樣,想生氣就生氣,幹麼還硬裝出一張笑臉。」習澄瀾皺眉,聲音略帶沙啞。

    「原來你也知道我在生氣呀?」御依舊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告訴我,連續發高燒兩晚不退、全身多處瘀傷瘀血、腹部一道兩寸的刀傷、體內氣血過虛、身子虛弱不堪,到底是做什麼豐功偉業,讓你把自個兒弄成這副德行?」

    「御,對病人說話客氣點。」一旁的丹楓開口阻止他,他露出文雅的笑容,歉然地向習澄瀾解釋:「抱歉澄瀾,你也知道御的性子,他只是關心你。」

    「我做什麼事還不需要你來教!」

    御抿抿嘴地瞪了丹楓一眼,丹楓卻不為所動,像是堅持不與一個耍性子的孩子妥協,御雖然氣不過,卻也聰明地不再跟丹楓對峙下去,畢竟他對丹楓向來沒轍。

    「別孩子氣了,微雲呢?你什麼事都沒跟他說吧?」習澄瀾趕緊出來做和事佬,化解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就知道你醒來定會急著找他!」御挑起細眉。「你放心,我什麼事都沒說,不過你為了他歷經風吹雨打的事我都知道了,所以我要他也學學你在外頭給我站上三天。」

    「你說什麼?」這話讓習澄瀾大驚失色,「你怎麼可以這麼亂來?快叫他進來!」

    「我哪有亂來呀,而且現在才兩天而已,比起你為他站三天,還差了一天呢。」御說得理所當然。

    「御!你……」一下子氣急攻心,習澄瀾猛咳了起來,但還是不肯死心地指著御,要御放微雲進屋。

    「我什麼我?」御噘起嘴,望了一眼窗外的人影,淡淡地說:「還不進來?」

    其實他也捨不得罰微雲,不過這次他實在是太孩子氣了,說不準還會讓澄瀾送命,所以他只好罰微雲在外頭的屋簷下站著,不過飯有讓他吃,水有讓他喝,甚至晚上累了也同意叫他回房休息,如果真的處罰微雲,那澄瀾可會捨不得。

    聽見卸的叫喚,微雲步伐沉重地邁了進來,臉色不甚好看,倔強地不肯看習澄瀾一眼。

    「你過來。」

    御一聲命令讓微雲的身子變得僵硬,他不敢違抗地走到床沿,但就是堅持不肯看向習澄瀾。

    「微雲。」習澄瀾輕聲喚他,伸出冰冷的手握住微雲微冷的小手,「站在外頭很冷吧?等會兒回去烤烤火,知道嗎?」

    一聽見他溫柔的話語,微雲再也不能不看他了,他目光含著淚水,甩開他的手,氣憤地撇過頭,「你幹嘛對我這麼好,都是我害你變成這樣子的。」

    要不是他,習澄瀾也不會染上風寒,他從來都不知道風寒原來也會這麼嚴重,而這個笨男人卻只關心他的身子,一句也不苛責他,要是說他假好心,那他也太笨了。

    不過正因為他老是這樣……讓他想對他動氣都沒法子。

    「不是的,這不是你的錯,我身子一向時好時壞,好的時候連上乘的武功也可以練,差的時候就連染個風寒都要躺上好幾天,所以這不是你的錯。」習澄瀾虛弱地微笑。

    「你又想說好話騙我了!」微雲眼眶泛著淚光地輕斥。

    他知道這都是他的錯!只顧著生他的氣,一點都沒顧慮到習澄瀾身負刀傷,回玉樓傾之後還跟他使性子,任由他在風雨中站了三天。

    他知道了,習澄瀾是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才會拋下他先行回去療傷的,結果他卻這樣對他,他根本就不瞭解習澄瀾。

    「我沒有說好話騙你,不要哭了!我印象中的微雲可不是動不動就哭的英雄!」他一臉正經地握著微雲的手道,「微雲,我累了,你陪我躺一下好嗎?」

    習澄瀾疲累地合上眼,低聲要求。

    整顆心都在習澄瀾身上的微雲,自是二話不說地立刻鑽進被子裡,摟住身子比他還寒冷的習澄瀾,向來粗枝大葉的他還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

    感覺到他溫暖的身子,習澄瀾又微睜開眼,瞟向自始至終都在看好戲的御跟丹楓,「你們兩個礙眼的人別杵在這裡打擾我跟微雲的甜蜜。」他那表情彷彿有多厭惡他們在這兒似的。

    原本就害羞跟男人摟著一起睡的微雲,聽了這話後立刻惱羞成怒地在被窩裡用小腳踢他一下,「誰、誰跟你甜蜜來著!你再胡說我就要下去了。」

    「啊!別走、別走!你好暖和呢!」習澄瀾回抱住他,不讓他離開,「不說就不說,你若不喜歡聽,我一個字都不說。」

    他口中是這麼說,但眼睛卻可憐兮兮地看著御跟丹楓,用眼神讓他們知道他眼中的渴求。

    「好、好,我們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御失笑:「我可沒有興趣當棒打鴛鴦的壞人,你自個兒好好休息吧。」他又笑了笑,便跟著丹楓一起離開。

    「叫你不許跟他們亂說話的!」窩在被窩裡的微雲臉紅到不能再紅,「你這樣子我以後怎麼見御?」

    御對他來講意義很特別,他絕對不可以失去御。

    「你就只會想著御,不會想著我嗎?」習澄瀾一臉不平,還神情苦楚地哀歎幾聲,「真枉費我在死前想的全都是你。」

    雖然不喜歡聽到「死」這個字,不過微雲對這話倒是很感興趣,「你真的有想我?」

    「那當然。」習澄瀾已經恢復了原本愛戲弄人的淘氣,「當我知道那群人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氣自己沒跟你溫存過,哎呀!幸好你那時候跟來了!好歹我也騙到了一個吻。」

    聽了這話,微雲毫不猶豫地捶了他一下,「你這個死色鬼,臨死關頭還這麼不正經!」

    他一直以為習澄瀾之所以會吻他,只是想要藉機暗示他身陷危險的處境,要自己去幫他,沒想到他其實不安好心眼。

    「色就色嘛!人家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習澄瀾笑瞇瞇地要無賴,「更何況是死在你這朵舉國聞名的幽蘭花下。」

    「你……」微雲一氣之下,忿然地轉身,心裡打定主意絕對不再跟他說話。

    「微雲,跟我說說話嘛!」

    無論習澄瀾怎麼可憐兮兮地撒嬌,微雲就是不理他。

    他這可愛的模樣看在習澄瀾的眼裡,流露出無限的寵溺,他是故意的,他不要他的微雲老是沉溺在自責的情緒中,瞧,這樣的微雲才可愛不是嗎?

    雖然微雲不肯理他,但摟住他的習澄瀾卻漾出幸福無比的笑容來。

    看來這幾天他還多了個苦肉計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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